官道上四处都有惨叫声, 有人在给同伴包裹伤口,有人追杀着贼人,有人累极了,躺在满是鲜血的地上大口的喘气, 有人想要追杀, 可两只手软弱得不像是自己的, 根本拿不起沉重的毛竹长矛。
喧闹的声音却没有一丝一毫进入杜预的耳朵,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眼前的胡问静的身上, 注意着她的每一个表情, 听着她的呼吸声。
该死的,这不是散发着恶臭的爱情,这是比西瓜还要美味的对生命的追求
杜预用爆发出超越年龄和体力限制的关注力观察力, 仔细地打量胡问静, 老实说,他对胡问静的外貌很是失望。
在他的预料中,一个名动天下的女子首先必须是美貌无双的, 其次是举止端庄的, 德行无愧的,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念头, 他的妻子、女儿、孙女, 他认识的所有男性女性对女性的第一要求都是美貌,越是名气大, 越是必须漂亮, 假如说“才性同”是男子的标准,那么“才貌同”就是女子的标准,女性尤其坚持这条标准,他在家中时常听到家中女眷对其余女子指指点点, 认为对方长得丑,配不上偌大的名声。
所以,杜预认为胡问静有偌大的名声,有很大的可能是美貌无双的。一些细节也很支持这个论断,胡问静一直只是穿男军服,不佩戴任何的首饰,这难道不是一个绝色美女对容貌极其自信,所以不施粉黛吗
也有可能恰恰相反,胡问静可能长得不但不像女人,完全就是街口杀猪仔的女装版,膀大腰圆,胳膊上跑马,脸上的肌肉比普通人的肱二头肌还要壮实。不如此,怎么可以成为一个猛将,怎么可以一剑将穿着铠甲的敌人砍成两截
杜预看着眼前的胡问静,平平常常的一个女孩子,既不是绝色美女,也不是男扮女装,走在街上一定淹没在杜预叹了口气,胡问静走在街上也会被所有人第一看认出是胡问静,那是真正的俾睨众生,看世人如看爬虫的气息啊。
杜预平静祥和地笑着,道“胡刺史,你杀了老夫,只是出了口气,反而给自己造成了不必要的损失。”
胡问静大惊“何来损失”斜眼看看杜预“难道,你会每分钟掉下三个铜板不知道砍了你会不会爆装备。”背后小问竹努力想要探头“哪里有三个铜板姐姐快捡起来,不能浪费钱。”
杜预一个字没懂,只是按照自己的思路说道“胡刺史目前坐拥荆州、司州、豫州以及并州上党郡,看似强大无比,但是战线漫长,天下十九州,除了西凉是胡刺史的故旧,其余处处与胡刺史为敌,接壤者就有并州、冀州、兖州、青州、徐州、益州、雍州、扬州,广州,梁州,胡刺史周围处处都是敌人,处处需要精兵良将镇守,胡刺史可有如许多的精兵良将”
杜预指着不远处因为手脚脱力而发抖的苏雯雯,坐在地上一动不想动的刘星,道“勇而无谋。”又指着站在胡问静身边的金渺和戴竹,道“多疑而不决。”
杜预笑道“胡刺史以自身为饵布置杀局,只怕是精锐尽出了,若是胡刺史手下的将领都是如此水平,老夫断定胡刺史只怕前途多舛。”
金渺满脸通红,老东西临死也要坑他一把可是他偏偏无法反驳,他在打仗方面确实太稚嫩了些,一开始被杜预的骑兵唬住了,浪费了宝贵的时间门。
胡问静一点不在意“打仗也是要刷经验的,胡某也是玩过了无数次小蜜蜂、坦克大决战、魂斗罗、帝国时代、红色警戒、cs、魔兽争霸,怎么会如此的用兵如神” 金渺小心地看胡问静,坚决不问那一连串古怪的名字是什么东西,胡老大发癫之后一个字都信不得。
杜预盯着胡问静的眼睛,确定她眼神清明,没有发疯,继续道“扬州此刻两分,老夫占一分,司马柬占一分,谁也不能压过了谁,无力攻略荆州。老夫若是死了,这扬州就是司马柬的,一个统一的扬州只会是胡刺史的心腹大患。”杜预没有多说什么废话,这些话已经说得过分得详细了,若不是唯恐胡问静没有听懂而杀了他,他怎么会说得这么透彻
胡问静睁大眼睛看杜预“你为什么不派人干掉了司马柬下毒,暗杀,坠马,围攻,放火,杀一个人很难吗干掉了司马柬这扬州不就是你的了”
杜预脸上祥和微笑,心中对野蛮人充满了无奈,政治斗争哪有用刺杀解决的,当然要一步步的争夺权力,架空对方,压缩对方的势力范围,打击对方的手下,然后才一举将对方的手下招降的招降,贬谪的贬谪,诛杀的诛杀,完成全方位的打击。
胡问静斜眼看杜预,大惊失色“难道你出动一千重甲骑兵千里迢迢的跑到谯县伏击本座,就是想要拿本座的脑袋建立声威,招降司马柬的手下小杜啊,本座以前说你心中毫无大局,三流蠢货一个,现在本座真诚地向你道歉,你不是三流蠢货,你分明是脑子不太对头嘛。”
杜预听着冷嘲热讽,他不想与野蛮人争论,淡淡地扯开话题,按照自己的节奏道“若是胡刺史放过了老夫,形势却会大大的不同。”
“老夫损失了一千精锐,但根基无损,司马柬无力吞并老夫,老夫也无力吞并司马柬,我二人只能继续在扬州纠缠,无力向荆州、徐州、豫州用兵,胡刺史不用担心来自扬州的威胁,豫州只需要考虑徐州兖州的攻击,可将精兵良将调到豫北,而荆州更是形势大好,可以成为胡刺史的稳固的产粮后方,源源不绝的粮草。”
杜预轻描淡写地说着,胡问静在荆州大力开垦荒田,利用集体农庄提高生产力,不就是为了有一个可以大量粮食的稳固基地吗他知道,好些关注胡问静的大佬也都知道。
胡问静沉默不语,转头看金渺和戴竹,眼神千变万化,金渺和戴竹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意思胡问静怒了“没看见我背后的臭丫头不老实吗,快把她放下来啊。”
金渺和戴竹看着胡问静背后乱拱的小问竹,急忙过去帮忙解开了纸甲,放下了小问竹。小问竹左右看看,深深地呼吸,欢喜地道“哎呀,熟悉的味道。”戴竹心中一疼,这么小的孩子就习惯了战场的血腥味,真是可怜啊。小问竹指着远处,叫道“桃花开了”戴竹盯着小问竹,想多了,小孩子怎么会习惯战场的血腥味。
胡问静活动着筋骨,少了小问竹和纸甲,身上立刻轻了六七十斤,这回舒坦了。
杜预尽量只盯着胡问静,不去看那地上的纸甲,如此近的距离足够他看清那神奇的甲胄是纸做的,唯一不明白的是这纸甲是不是另有乾坤,不然纸张怎么可以抵挡刀剑箭矢呢他假装没有看懂纸甲,盯着胡问静继续道“老夫也不会凭白让胡刺史放老夫回去。老夫愿意效法春秋时期的古人,愿出重金赎取自身,胡刺史若是看不上钱财粮草,老夫手中有扬州城池数座,拿来交换老夫亦未尝不可。”
杜预平静地看着胡问静,这个条件胡问静一定会接受的。他与胡问静没有私仇,战争不过是政治的延伸,他愿意拿出城池和钱粮赎身,回去之后与司马柬继续纠缠,无形中稳固了胡问静的西线,对胡问静大大的有利,胡问静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胡问静盯着杜预道“你还有什么话说若是说完了,来人,拉他去筑京观。”
杜预一惊,厉声道“胡刺史,不要意气用事。你有争霸天下之心,有争霸天下之才,可是你缺乏将领,缺乏士卒,缺乏兵刃。”他冷笑着,指着农庄士卒手中的毛竹长矛道“长矛阵自古就有,军中多有用丈八长矛布阵的记录,西凉马隆、幽州刘弘谁没有长矛兵只是军中使用的是正经制作的长矛,可不像毛竹这般低劣。毛竹又重,又容易断,若是真的堪用,军中为何不用以为军中都是傻瓜吗”
杜预盯着胡问静的眼睛,认真地道“胡刺史万万不要因为一时意气,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胡问静同样认真地道“所以,本座就要傻乎乎地放了一个对本座毫不尊重,蔑视到脚底板,想着这次疏忽了,下次有机会就率领十万大军稳扎稳打,砍下本座的人头当球踢的大敌”
杜预一怔,心中陡然发苦。
胡问静淡淡地的笑了“小杜啊小杜,本座没见过像你这么蠢的人。”
“这大缙朝看不起胡某的人多了去了,然后呢”
“任恺被胡某打脸过,卫瓘被胡某暗算过,司马越被胡某灭了十万大军,琅琊王氏被胡某杀了王澄。”
“他们立刻记住了胡某的厉害,抛弃了对胡某的鄙视,全力以赴对付胡某。琅琊王氏这次出动了三千大军,比司马越和你多了两倍,司马越的军队迟迟不见踪影,慎重得超出想象。”
杜预脸色陡然大变。
胡问静继续道“他们吃了亏,立刻反思,认清现实。”
“可是你呢你是胡某的敌人之中最差的一个,你第一次与胡某交手就被胡某活捉了,生死就在胡某的一念之间门。”
“可是你在干什么”
胡问静盯着杜预,冷冷地道“你以为不过是你小小的失误,是胡某走了大运了。若是重来一次,一定可以砍下胡某的脑袋。”
“你没有重新审视胡某,没有重新定位胡某。”
“你没有落荒而走,遁入树林,那不仅仅是因为你老了,你跑不动了,那还因为你认为被胡某生擒,胡某绝不敢动你一根毫毛,唯有以礼相待。”
“你不想投降胡某,真的是因为不愿意晚节不保若是你在意晚节,此刻就该自尽了,一个兵败被生擒的将领谈何晚节”
“你不是为了晚节,你是不屑胡某。”
“你出身关中京兆郡杜氏,祖上可以追溯到西汉名臣,真正的豪门望族啊。你的妻子是司马懿的女儿,与皇室沾亲带故。”
“你怎么可以向胡某投降对不对”
胡问静笑着“你不认为胡某有资格受降你,胡某一点都没有被鄙夷的气愤,胡某被人鄙夷了太多次了,胡某压根不在乎,他人的看法与胡某何干胡某甚至没有打脸鄙夷胡某的人的念头,胡某的时间门宝贵无比,为什么要为了外人浪费胡某的宝贵时间门”
“可是你是最奇葩的一个。”
胡问静冷冷地看着杜预“赎金、与司马柬纠缠、维护胡某的西线安全若是生擒你的是司马越,是琅琊王氏,是卫瓘,是贾充,是荀勖,你敢说这些你自己都不信的东西吗”
杜预浑身一震。
胡问静冷冷地笑“你竟然敢用白痴都不信的理由忽悠胡某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杜预浑身又是一震。
胡问静继续道“你说了这么多无聊的理由,竟然一个字都没提与胡某结盟,是啊,与胡某结盟这个主意太正经了,若是胡某同意结盟,你怎么下台”
“你只是想要随便找个理由欺骗胡某,智取胡某,从胡某的手中脱身,理由越烂越不靠谱越好,然后你就能嘲笑胡某智商极低,蠢得像猪,如此虚假的理由都能够骗过了胡某。以后的每次宴会上你都会热情的向宾客绘声绘色的讲解是怎么欺骗胡某的,胡某是如何的愚蠢,你会和一群宾客笑得涕泪纵横,直呼世上还有如此愚蠢的人你说不定还会遇到一个文采好的宾客将这段经历写成了杜预三戏胡问静的故事或者戏曲什么的,流传到整个大缙,找个白鼻子小丑演胡某,找个英俊小生演你杜将军。”
胡问静冷冷地盯着杜预笑“真是有趣,对不对”
“你回去后还会整顿数万大军,再次与胡某决战,当然,你会在明面上安排一两万大军,其实联合了所有司马家的皇室和大缙的豪门大阀,凑齐了一百万大军,等着勃然大怒的胡某带了几千人跑来诛杀你,然后跳进了陷阱,被百万大军围杀。”
杜预傲然看着胡问静,心里想着胡问静怎么就看穿了他的念头是不是在诈他
胡问静慢慢地道“你现在心中在想,胡问静是怎么看穿你的想法的呢是不是诈你呢”
杜预脸色微变。
胡问静笑了“胡某可以回答你,不是。”
杜预冷冷地看着胡问静,胡问静真不是一般人啊。
胡问静平静地道“现在,你知道你的下场是什么了”
杜预淡淡地道“胡问静,你想清楚了,不论老夫愿不愿意,有老夫在,这司马柬就不能统一了扬州,就不能攻略四方,若是老夫死了,司马柬就是猛虎出山,对你有弊无利。”这是大局,就算胡问静识破了,难道一丝一毫都不考虑吗
胡问静笑了“只有一个敌人,比有两个敌人好,看,我杀了你,我在扬州的敌人已经杀了一半了。”
杜预终于知道胡问静是疯子了,声音冰凉,道“你杀了老夫,你也活不了多久的,老夫在地下等你。”
胡问静点头“那你要有些耐心,胡某可能还要活很久很久。”
她招手“来人,将杜预拖下去凌迟了,胡某本来对战争中抓到的敌人都是砍死了事的,但是你这个家伙太让胡某恶心了,不将你千刀万剐了,胡某今晚睡不着觉。”
杜预咬紧了牙齿,吐出了一口气“以为千刀万剐杜某就会怕了吗”
胡问静不理他,对金渺道“老规矩,招呼百姓筑京观,这次的尸体少了点,京观不怎么好看,重点只能放在杜预的人头上,一定要立一块牌子,京兆蠢货杜预之猪头,猪头二字会不会用颜表情不会画个猪头总会吧实在不行干脆那个猪头代替杜预的脑袋挂着也行。”
杜预恶狠狠地看着胡问静,厉声道“何以如此辱我”
胡问静惊愕地转身看杜预,道“难道这世上只准你辱我,而不准我辱你做人不能双标,这不是招报应了嘛。”
杜预厉声道“胡问静”
胡问静看都不看他,道“来人,传檄扬州,杜预被胡某千刀万剐,谁敢犯我胡问静,我胡问静就要砍下他的脑袋。”
金渺微笑着,带人扯走了杜预,苏雯雯眼巴巴地看着,热切地道“老金,我来动手。”金渺无所谓,只要剐了杜预,谁动手都一样。苏雯雯大喜“就在谯县搭个台子,不,搭台子干什么,直接绑在树上剐了算了,夜长梦多,要是出了意外被他跑了怎么办”
杜预推开扯他的人“老夫自己会走。”大步行走,想要保住最后的尊严,可是越走越是脚软,终于倒在了地上抽搐,他死死的咬住了牙齿,决不能说出“饶了我”之类的言语。
苏雯雯蹲在杜预身边,认真地对杜预道“放心,我刀法很厉害的,绝对不会让你立刻就死了。”杜预看着凑在他的面前,因为兴奋而面孔狰狞扭曲的苏雯雯,只觉更加的恐惧,终于失声惨叫“啊啊啊啊”
苏雯雯委屈地看四周“我真的没打他”
谯县西面,范阳王司马虓得到了王敦的三千骑被击溃的消息,第一时间门就下令撤兵。
“我们上当了,立刻回陈留。”他阴沉着脸,声音却很平静。不论胡问静使用什么办法击溃了王敦的三千铁骑,他手中的一千轻骑都绝不是对手。琅琊王氏与司马氏从来就不是一条船上的,司马虓没有任何理由为了琅琊王氏而损耗了自己的实力。
一千骑上马,以比来的时候更快的速度飞速向陈留而去。
谯县南面,千余人潜伏在树林之中。这些人衣衫各异,手中的兵刃差距更加大了,有的清一色的长矛,有的却各种兵刃都有,甚至还有木棍的。
几个衣衫华丽之人聚集在树林的深处,有人低声问道“胡问静真的会从这里逃走”另一个人低声道“一定会围三厥一,胡问静不往这里逃,还会往哪里逃”他冷笑着“胡问静竟然轻贱我门阀中人,今日就要她留下脑袋。”
其余人点头,这些人都是豫州各地的门阀中人,虽然因为各种原因他们所处的城池还没有进行农庄制,但是胡问静的农庄制度迟早会在豫州全境贯彻,他们必须除掉胡问静,维护自己的利益。
一个人道“今日有琅琊王氏、东海王、杜镇南联合出手,胡问静一定会大败,我们只要封锁了这条官道,胡问静就无路可走,定然被追杀的大军斩杀。”
其余门阀贵公子缓缓点头,这段话的重点是大家只要完成堵住胡问静的去路就够了,没有必要冒险与胡问静作战,留给三个大佬斩杀胡问静就好,他们这些七拼八凑起来的杂牌中的杂牌毫无作战能力,没有必要为了面子赔上了性命。
有人建议道“不如再砍倒一些树木吧。”众人一齐点头,堵住骑兵的去路最容易了,砍到一些树木堵住道路就行,完全不需要面对面。
另一个人道“我等就在这条路上看几百棵树,堆积一个三丈宽三丈高三丈长的路障,看胡问静的骑兵能不能飞过去。”
众人点头,立刻下令让一群仆役动手制造路障。一群仆役目瞪口呆,砍树没有斧子怎么砍树难道用牙齿咬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怒了“公子交代的事情合理的要办好,不合理的创造条件也要办好否则要我们何用”没有斧子不能砍大树,那就砍小树枝啊堵住一匹马而已,大木头和小树枝有什么区别,只要马儿不敢才上去就好。
上千仆役纷纷开窍,不就是折一些树枝堆得高高的挡住路吗这活儿轻松无比。一千人一齐动手折树枝,采野草,不过片刻工夫官道上就出现了一堵高达四五尺的树枝杂草墙,严严实实地堵住了道路。
“再加高点公子说要三丈高,我们就堆三丈高。”上千仆役叫着,三丈高是绝不可能的,但是七八尺高还是很容易的。
几个门阀贵公子看着千余仆役卖力堵路,很是高兴。有此惊天路障在,胡问静只要眼睛不瞎就不会冲过来,那他们就安全了。
有门阀贵公子嘴角露出了微笑,道“诸位,我等远道而来为的是什么为的是让胡问静知道我门阀是不可冒犯的,为何不列阵等待胡问静,堂堂正正与之决战”
其余门阀贵公子大喜,这是要隔着路障,待在安全的地方与胡问静骂战另一个贵公子板着脸道“有理,我等都是正人君子,绝不做藏头露尾之事的,当堂堂正正与胡问静决战。”
几个门阀贵公子一齐出了树林,招呼一群仆役开始列阵,什么方阵圆阵太普通太难看了,至少也要列个八卦阵,能不能打完全不重要,反正不可能遇到敌人,最重要的是好看和威风。
上千仆役开始在门阀贵公子的指挥下列阵,八卦阵顾名思义就是按照八卦的排列站队,这也太容易了,随便摆几百个八卦阵,保证与诸葛亮的八卦阵一模一样。
远处,几个路人模样的人从谯县方向出来,远远地看到挡在官道中央的路障就是一怔,路障另一边的上千仆役齐声发喊“必胜必胜必胜”
几个路人大惊,这才从路障的缝隙中看到对面有上千手拿刀剑之人,急急忙忙落荒而逃。
几个门阀贵公子惋惜极了,好不容易摆了个八卦阵,遇到几个路人竟然不懂得欣赏。
一个门阀贵公子沉吟许久,哪怕胡问静带了百余骑到了这路障前估计也是立马就走,威风凛凛奥妙无比的八卦阵多半是没有机会露脸了。他转身招呼自家仆役“等会若是见了人来,你们不要喊万胜,要喊汝阴郡赵家三公子在此,汝还不过来受死”
其余门阀贵公子立马照葫芦画瓢“见了人,要喊安丰郡钱三宝率三百勇士诛杀反贼于此。”“必须喊马家马家,有我无敌。”“郑家精锐,报效大缙,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上千仆役开始试嗓子练习“马家,马家,有我无敌”“首战用我,用我必胜”必须每个字都清清楚楚,整齐划一,不然谁知道是在喊口号还是在逃命。
时间门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几个时辰过去了,别说胡问静了,就是路人甲都不见有人过来。上千人无聊到了极点,这次镀金之旅真忒么的无聊,早知道带了麻将解闷了。
一群仆役已经开始找乐子了,有的拿了石头当弹子,有的拿了树枝编草帽,有的靠在树上睡觉,有的开始讲故事。
几个贵公子看着空荡荡的官道,第一次理解了等待的焦虑,下次要贵女约自己再也不故意迟到了。
某个贵公子道“要不,我们派个人去看看,说不定琅琊王氏已经诛杀了胡问静,正在城中开庆功宴。”琅琊王氏的眼睛都长在了头顶上,根本看不见他们这些普通门阀的子弟,真的很有可能做出无视或者忘记他们的事情。
另一个贵公子皱眉摇头,就因为琅琊王氏眼睛长在头顶上,所以才不能跑去自取其辱。他咬牙道“我们继续等,到天黑了我们再派人去找司马越和杜预,若是真的遗忘了我们,这两人就是欠了我们的人情,以后一定要还回来。”
其余贵公子点头,找琅琊王氏那是自取其辱,找司马越和杜预就不同了,两个人肯定会觉得犯了错误,亲自跑到他们面前面红耳赤的道歉,立刻想办法弥补,给他们若干好处,比如让他们当县令什么的,他们以后就攀上了杜预和司马越的高枝,走上了金光大道。
众人身后的官道上渐渐有了声响,似乎有不少人靠近,众人都懒得站起来喊口号摆八卦阵什么的,只要混到天黑就能进城吃饭了。
有人随意地转头盯着身后的官道,若是遇到什么商贩,是不是可以借着人多势众抢一票
官道的那一头渐渐出现了无数人,个个手里拿着刀剑,有人瞅着这路边的上千人,心中有些打颤“真的要与他们开打会不会打不过”有人低声与身边的人商量“张哥啊,我可是五代单传,一会儿开打你要护着我啊。”有人时刻准备跑路,刷功劳是一回事,送命是另一回事。有人后悔了“穷寇莫追啊让他们跑了不是好,何必要赶尽杀绝呢”
陈县令和几个门阀家主转头看众人,厉声道“以为与胡刺史是同乡就会有好处了胡刺史连爷爷都杀了,还会白给你们好处狗吃屎,狼吃肉,今日是想要吃屎还是吃肉,已经由不得你们了。来人,凡是退缩逃跑之人,尽数杀了陈某回城后再杀他全家”
一群门阀家中同样恶狠狠地威胁“谁忒么敢逃,老子就拿他点天灯”
千余人颤颤巍巍的继续前进,距离那官道上的门阀军队越来越近。
柳阀阀主嘶哑着嗓子,厉声叫道“谯县柳阀诛杀逆贼”数百柳阀仆役跟着大吼“谯县柳阀诛杀逆贼”
赵阀阀主挥手,数百仆役大喊“谯县赵阀,天下无敌,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树林中的千余人听着熟悉到了极点的口号,有人傻傻地问“难道是自己人”
有门阀贵公子陡然反应过来了“自己人个头那是谯县投靠胡问静的门阀他们是来杀我们的”
上千人立刻乱成了一团,有人到处找刀子“我的刀子呢谁看见我的刀子了”有人想要冲上前列阵,却看见其余人都犹豫不决,勇气立马散了,退回了其余人之中,紧张地问道“怎么办怎么办”有人二话不说连滚带爬地向密林深处跑,身后有人喊着“二水,你跑什么”那二水头都不回“老子一个月拿五百文钱是当仆役的,不是卖命的,卖命就不是那个价”
有门阀贵公子叫着“不要怕不要怕他们有刀,我们也有”一群仆役理都不理,人家是有备而来,绕道杀到自己的背后了,怎么可能打得过
又是一个门阀贵公子厉声道“不用怕,那不是胡问静的士卒,那是谯县的普通百姓”一群仆役跑得更快了,老子也是普通百姓,老子也不能打
官道上的谯县人见了外地门阀中人的混乱,腿也不酸了,腰也不麻了,勇气暴增几百倍,猛然爆发出整齐地怒吼“必胜必胜必胜”
千余人谯县人拿着刀剑、锄头、镰刀、菜刀、平底锅奋力冲向外地门阀中人,那外地门阀中人更是惊恐,极少数留在原地等待局面变化的仆役转身就逃。有仆役一边逃一边泪崩“那是胡问静的精兵只有精兵才会这么勇猛”其余仆役用力点头,谁不知道胡问静的士卒都是从农庄里挑出来的普通百姓,个个穿得像普通百姓,长得像普通百姓,就是杀人的时候不像普通百姓。有仆役惨叫“少废话,快逃啊”
上千人仆役在一瞬间门崩溃,往两边的树林中乱跑。
谯县百姓疯狂地追赶,不时有人大叫“砍死一个就去找胡霸天邀功”“砍死两个肯定能够当官了”“以后老子就是胡霸天的人了,哈哈哈哈”
几个外地门阀贵公子握着剑,惊恐地看着逼近的谯县百姓,不断地后退,厉声道“我是门阀中人,我要求与我地位相同的待遇。”
一群谯县百姓管你个毛,只管狞笑着围上来,有人猛然大喊“砍死他们”几十个谯县百姓一拥而上,乱刀将那几个外地门阀贵公子砍成了碎片。
陈县令和一群谯县门阀中人喘着气,不敢置信地看着四周,千余敌军还没开打就逃了这打仗真是容易啊,难道老子也有当军神的潜力
陈县令大口的呼吸,好久才终于冷静了,道“这回我们终于稳了。”其余谯县门阀中人也笑了,是啊,终于稳了。
谁也没有明说,但是谁都知道这“稳了”不是指在胡问静身边的地位稳了,而是指脖子上的脑袋稳了。
胡问静在谯县遇到敌军埋伏,谁敢说着其中就一定没有谯县的官员和门阀中人参与
根据柯南定律,某某人在某地遇到了埋伏,一定是某地的人勾结敌人通风报信,而且越是不像叛徒的人越是真正的叛徒。
陈县令和一群谯县门阀中人每念及此,只觉心如刀绞,谯县肯定没有这么愚蠢的王八蛋,可是挡不住胡问静会这么想啊众人有心与胡问静站在一起浴血奋战,可惜胡问静那是骑兵,来去如风,他们只是在惊恐之下顺应本能去林子中躲了一会就失去了踪迹,如今后悔都晚了。
眼看胡问静的捷报不断地传来,又是打破了三千铁骑,又是围住了一千纯种重甲骑兵,众人随着胡问静大获全胜,心中更加惶恐了,胡问静一声不吭地在谯县外埋伏了数千人,这不是不信任谯县中人还能是什么
只怕胡问静大败敌军之后就要开始清洗谯县的叛徒了。虽然众人个个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这与胡问静的情分只怕是要毁在今日了。
陈县令和一群门阀中人正在焦躁不安之际,忽然听说谯县南二十里有外地军队堵路,急忙悄悄打探,确定这些人就是埋伏胡问静的贼人,陈县令和一群门阀中人简直高兴疯了,只要杀散了这些贼人就比什么投名状都要靠得住啊。
陈县令和一群谯县门阀中人不顾一切地收罗了刀剑和人手,果断出兵,绕道于那群外地贼人之后,发起了进攻,然后老天爷给面子,大获全胜。
“终于稳了。”陈县令和一群谯县门阀中人感慨万千,脑袋保住了,前途保住了,情分保住了,顺便大骂,是哪个王八蛋敢偷袭胡问静,差点坑死了他们。
陈县令的目光比饿狼还要凶狠一万倍“我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一群谯县门阀中人狰狞地点头,必须将那些人凌迟处死
谯县县衙前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杜预和被俘的琅琊王氏的将领被捆在柱子上,人人浑身软得像泥巴。谁不知道胡问静对付敌人只有一个手段,那就是千刀万剐。
一个琅琊王氏的子弟痛哭着,原本英俊的脸上满是眼泪鼻涕,怎么都找不到一丝的英俊痕迹“不,我不要死,我还年轻,我会写诗,我会画画,我注定了要做大将军,要在青史留名。”
有人凄厉地叫“我不是琅琊王氏的子弟,我只是投靠了琅琊王氏,我可以投靠胡刺史的”
杜预颤抖着,情不自禁地四处寻找胡问静。
苏雯雯慢条斯理地捏着手臂,手臂现在还酸疼着,她对着杜预笑道“不要找了,胡老大根本没来。”她斜着眼睛乜杜预“现在想要投降,晚了。”
杜预大怒“老夫怎么会刑场投降休要看不起老夫老夫是想要在临死前当面大骂一顿胡问静”
苏雯雯笑了“随便骂,胡老大才没空理你呢,胡老大现在忙着哄问竹呢。”胡问静倒是想要在凌迟的现场露脸,胡霸天动不动就将人千刀万剐,当然要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她做的,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人,是人渣是禽兽。可是她不想让日益懂事的小问竹多看血腥。战场杀人是没办法,这残忍的处刑就能免则免了,小孩子的心理健康很重要的。丢下小问竹,独自去看行刑神经病,大战刚刚结束,要是小问竹被一群想要劫法场的人抓了怎么办胡问静是打死不会离开小问竹的。
胡问静只能在高台上竖了一面“胡”字大旗,又找了唐铁柱等人在一边大声地吆喝“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胡霸天千刀万剐贼人咯”“冤有头债有主,千刀万剐的是胡霸天,你们去了阴间门地府记得报胡霸天的名字。”“谁敢惹胡霸天,胡霸天就将谁千刀万剐”
谯县百姓一点都不在意没有看到胡霸天亲自出场,又不是不认识胡霸天,有什么好看的,能够看到凌迟处死就过瘾极了。
有百姓笑道“我看过好几次胡霸天杀人了,一点都不刺激,这次看凌迟应该就好看了。”一群人点头,在胡霸天的地盘还有人没看过胡霸天杀人吗
有百姓挺胸凸肚,大声地叫“我今日跟着陈县令去砍暗算胡霸天的贼子了,我现在也是胡霸天的人”身上染了鲜血的衣服都不愿意洗,就为了让众人看看他的威风。众人看都不看他,看凌迟才重要,看你有个用。
高台上,杜预果然没有找到胡问静,心中悲愤“老夫堂堂前镇南将军行刑,胡问静竟然不来现场观看这是看不起老夫吗”若是他在京城行刑,保证无数大臣皇亲国戚都挤到了台前,没想到在谯县这个小地方竟然反而被轻视了,连个县令都没到场。
苏雯雯认真地点头“这次你猜对了,你哪有小问竹重要。”陈县令和柳阀主等人都在哄小问竹呢,讨好了小问竹比讨好胡问静还要有用一百倍。
杜预大怒“你”
苏雯雯一刀砍下,血肉飞溅,杜预凄厉地惨叫“啊”
无数百姓看着那被砍下的血肉,一齐吐了。
“该死的,好恶心”有人惨叫着,还以为与胡霸天有过亲密的接触,见多了胡霸天砍人杀人,看凌迟不过是看个更新鲜的杀人方式,没想到这么恶心
“我要回家”有人哭喊着,以前一直觉得看杀人好刺激,现在竟然看不下去了,一定是自己的社会地位生活环境提高了,追求变得高雅,心中有了仁义,再也不会把人命看得猪狗不如了。
有人叫着“京观还没筑好呢,我去筑京观,天气渐渐热了,若是不处理好尸体,会发生瘟疫的。”这个借口高大无比。
有人叫着“我去拿石灰。”
高台下散去了大半的观众,剩下的人没走是因为吓得脚软走不动了。
“以后千万不能得罪了胡霸天啊,没想到胡霸天竟然这么凶残”
高台下的另一个角落,金渺鄙夷地看着向德宝“你乌云盖顶,以后距离我远点。”向德宝面红耳赤,谯县所有人都立了功,好些老百姓都砍了贼人,就他连根贼人的毛都没看见。
“司马越”向德宝恶狠狠地道,以后不共戴天。
王莎莎想看凌迟处死,又有些不敢看,犹豫不决,金渺道“快去看吧,迟了就没了。”
王莎莎欢欢喜喜地跑了过去,然后很快又跑了回来“不过如此。”金渺和向德宝盯着王莎莎,有本事脚不要抖。,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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