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冷白指尖颤得厉害, 长久的沉默和威压,令跪在屋外的山苍全身血液凝滞, 宛有冰山压在背脊上。
“枝枝。”裴砚忽然轻轻一叹, 他周身冷意一点一点消退下去,嘶哑的尾音还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他眸光落在林惊枝身上,有痛苦从眼底掠过, 竭力平稳呼吸“陪我进宫, 好不好”
林惊枝抬眼看着裴砚,乌眸含着冰冷釉色,一言不发,只是冷笑。
裴砚狼狈偏头, 避开林惊枝的视线。
永宁宫死了的那个李夫人, 是他的亲生母亲, 可无今生还是梦中那些画面,他的母亲都用恶毒至极的手段,暗害过他的妻子。
眼下他有什么资格, 要求她陪着他一起进宫,送她最后一程。
他知道, 她在恨他。
裴砚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着,每一下呼吸像是针扎一样的钝痛。
他看着林惊枝,深浅难辨的漆眸努力泛出淡笑,音色听不出半丝慌乱“我进宫一趟。”
“枝枝乖乖在家等我, 好不好”
林惊枝轻轻搁下手中玉筷,透着冷意的眉眼在瞬间犹如冰雪消融, 弯起浅浅淡笑。
她起身上前,葱白指尖落在他肩上,轻轻理平他衣领上的一丝皱褶, 还不忘踮起脚尖在男人冷白的下颌落下轻轻一吻。
“夫君有事就去忙,妾身等夫君夜里归家。”
林惊枝眼神从未有过的温柔,妩媚桃花眼眸泛着水一样的润色,似有碎光浮动。
这样的她,如和梦中温婉的模样如出一辙。
像是蛊惑一样,裴砚紧皱的眉心渐渐松开,他唇角抿了抿,伸手把人搂进怀里。
“你要等我。”
“我从宫中回来,把一切都告诉你。”
“好不好。”
“嗯。”林惊枝温柔笑着点头。
裴砚离开不久,林惊枝火速从箱橱最底层,翻出一个早早准备好的紫色蝴蝶风筝。
风筝很大,紫色又是极为明显的颜色,林惊枝就像寻常无事那样,身后跟着晴山,怀里抱着手炉在庭院闲逛。
因为新年,她给府中大部分下人放了年假,只留厨房做饭的婆子和庭院扫洒的两个丫鬟,以及贴身伺候她的晴山和青梅二人。
惊仙苑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偶尔碎雪落入草地,溅出的簌簌声。
“青梅上前来。”林惊枝朝丫鬟招手。
“少夫人。”青梅行礼。
林惊枝笑着问“可会放风筝”
“回少夫,奴婢会的。”青梅恭敬道。
新年第一日,雪停了,阳光暖和。
从惊仙苑冉冉升起的风筝,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紫色蝴蝶,隔得老远都能看清。
林惊枝唇角牵起一个温柔的笑“,青梅,再放高些。”
青梅见林惊枝心情好,自然把风筝放得高高的。
蝴蝶风筝是林惊枝和白玉京之间的暗号,线轴上的线是特别制作过的,达到一定高度后,风筝线会自己断裂。
林惊枝站在庭院下方,身上披着厚厚的狐裘披风,桃花眼微眯看着越飞越高的蝴蝶风筝。
忽然,有大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刮过,蝴蝶风筝的线突然就断了,风筝被风卷着,霎时不知飘到了何处。
“少夫人,奴婢该死。”青梅小脸煞白,不知所措朝林惊枝跪了下去。
林惊枝垂眸掩去眼底浮出的淡笑,心情极好地朝青梅摆手“不就是一个风筝么,不碍事的。”
“你起来吧。”
青梅跪在地上,神色慌张。
林惊枝朝晴山使了个眼色。
晴山上前把青梅扶起来,又拍了拍她身上的雪屑,轻声安慰“夫人既不怪罪你,你又何须跪着。”
“去换身衣裳,洗个脸再来伺候。”
青梅才退下去,白玉京就带着人来惊仙苑寻林惊枝了。
今日白玉京出行阵仗颇大,他又是月氏新君的身份,云暮不好把跟在他身旁伺候的宫婢拦下。
除了宫婢外,还有不少内侍打扮的男子。
两人一组,抬着硕大的样子,足足七八个大箱,浩浩荡荡一群人簇拥着白玉京。
内侍本不该进内院的,但惊仙苑伺候的人都不在,暗卫又不好贸然现身。
云暮无法拒绝,只能跟在白玉京身后,以避免出乱子。
“舅舅。”林惊枝上前行礼。
白玉京笑着指着花厅内堆得满满的箱子“这些都是我给你带的礼物,你瞧瞧有没有喜欢的。”
“有喜欢的就留下,若是没有,那就赏给下人也行。”
箱子很大,就算要把活人装在里头,也没有任何问题。
云暮等所有的箱子都打开,他暗中检查过没有问题,这才躬身退到花厅外。
林惊枝挨个箱子都看了看,伸手从一个装满头面首饰的箱内,拿了一套珍珠点翠头面出来“舅舅,头面好看,我去换上。”
白玉京含笑点头。
林惊枝由晴山扶着,去了后方的屋子梳发,白玉京身边一个伺候的丫鬟,悄无声息跟在她身后进去。
云暮一直在花厅外,透过隐约的屏风,听着里头动静。
过不久,林惊枝被丫鬟簇拥着出来。
她和白玉京在说话,声音轻快,还有丫鬟端茶,走路的声音。
“少夫人可是乏,奴婢扶您下去休息。”是晴山的声音。
“好。”林惊枝应了一声。
云暮见晴山扶着林惊枝,穿过廊庑往主屋去的背影,无论身形还是打扮都一模一样,云暮没有过多怀疑。
而白玉京被一群丫鬟簇拥着,从他身旁走过,离开了惊仙苑。
热闹庭院一下子安静下来,裴砚不在宅中,云暮不敢掉以轻心。
惊仙苑门前,白玉京由一个宫婢打扮的女子,扶着一同上了马车,马车缓缓驶离。
林惊枝坐在车厢里,一身侍女打扮,脸上贴了东西,她若不说话,根本就看不出她原本的模样。
白玉京端了温水递给她“今日有些匆忙,也幸好府中没人。”
“若是再多耽搁一会子时间,指不准云暮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你这惊仙苑简直就是铜墙铁壁,除了智取,我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带你硬闯。”
林惊枝唇色泛白,握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她轻咬了一下唇看向白玉京“舅舅,那个装扮成我模样的丫鬟,她会不会有事”
白玉京笑了笑“你放心,她一手易容术出神入化,等会再换成府中其他丫鬟的模样,悄悄溜出去就好。”
林惊枝这才松了一大口气,一颗高悬的心,也渐渐放松下来。
马车出了汴京皇城后,立马改道往与月氏相反的方向,绕路行驶。
最开始,林惊枝和白玉京的计划,是寻找裴砚进宫的机会,白玉京想法子把裴砚耽搁在宫中,风筝是信号。
白玉京会第一时间带人来惊仙苑,把林惊枝替换出去。
只是谁也没料到,新年第一日,就遇上永宁宫李夫人自缢身亡。
李夫人是裴砚生母,裴砚进宫绝对不可能那么快回来,这是千载难逢的时机。
只要搞定云暮,骗过府中所有暗卫。
所有的一切,比想象中顺利不少。
若没有李夫人自缢乱了裴砚心神,林惊枝想悄无声息离开惊仙苑,难于登天。
汴京皇宫。
属于李夫人的永宁宫内一片素白。
“来了。”
帝王站在李夫人榻前,他表情平静看向殿门外大步走来的裴砚,只有负在身后微微颤抖的手掌,暴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裴砚眉眼夹着风雪,周身冷气翻涌,漆冷视线落在萧御章身上。
萧御章静静看了裴砚许久,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哑的笑“朕会宣称你母妃病故。”
“因诞下皇嗣有功,下旨立她为燕北皇后,是朕唯一的皇后,而你”
萧御章抬手指着身旁弯腰站着,双手捧着托盘,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的王九德“换上属于你的太子朝服。”
“随朕去宣政殿。”
裴砚站在原地没动,淬了冰一样的视线,看着萧御章。
“父皇。”
“她死了,是你逼死了她,而我同样是那个作恶的刽子手。”
“她这一生,包括整个李氏,全都赌在父皇的身上。”
萧御章眸光变得锐利,落在裴砚身上“你给朕闭嘴。”
“够了”
“朕从未逼迫她。”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朕说了会封她为后,朕已经说到做到。”
裴砚觉得讽刺极致,他缓缓在李氏的榻前跪下,冷眼看着萧御章“母妃对内子做的那些事,儿子从未原谅。”
“但她如今已亡故,最后一程,儿子该亲自相送。”
“萧砚”燕帝萧御章再也控制不住眼底盛怒,对裴砚咆哮。
王九德心中骇然,他不是没有猜过裴砚的身份,但他从来不敢想,帝王的心思竟深沉到如此境界。
把李夫人生下的六皇子,找了个身体不佳的缘由送出皇宫,转手就光明正大交由裴家代养。
难怪五姓女中,燕帝唯独不娶以诗书才学出名的裴家女为后宫妃子,因为裴家教养的是燕北未来的太子。
萧御章冷冷盯着裴砚许久,然后他勾唇笑了笑,看着裴砚“你自己想清楚。”
“你别忘了,这世间能让你分出心思惦记的女子,也不止你母妃一人。”
“燕北的皇权,生来就是你的。”
“去宣政殿。”萧御章朝王九德冷冷吩咐,“传朕口谕,叫汴京朝臣来宣政殿,朕有事要吩咐。”
“是,奴才这就去。”王九德不敢耽搁,把手中托着的太子朝服,轻轻放到床榻旁。
萧御章带人离去不久,山苍悄无声息从一旁角落走出。
“主子,惊仙苑暗探传来消息,家中一切安好。”
“少夫人因为身子不适,今日早早就已睡下,睡前喝了一碗小厨房送的牛乳羹。”
裴砚闻言,蹙着的眉心松了些。
想着萧御章刚才对他的威胁,裴砚目光落在榻上双眼紧闭,已换上属于皇后吉服、凤冠、朝珠的女人,她就像睡着一样,脸上妆容精致,瞧着气色竟比生前还好。
这是他的生母,他对她却没有任何的感情。
从他懂事起,他身旁除了伺候他的奶娘李妈妈外,剩下的都是河东裴氏的婆子。
他第一次见李氏,还是三岁的时候,因为害怕躲在李妈妈身后不敢出来。
再后来,他随着裴氏离开汴京去了河东郡,每日睁眼除了习武就是读书,日复一日,就像没有任何感情的物品。
等他逐渐长大些“祖父”去世,他学会了反抗和组建自己的势力。
想到过往,裴砚忽然冷笑,呢喃自语。
“母妃。”
“这辈子,儿臣恐怕是无法活成母妃期待的模样,至于下辈子”
“儿臣应该不会有下辈子了。”
裴砚朝李氏,磕了三个头,他慢慢站起身,视线落到那套属于太子的朝服上。
只有争到手的东西才是永远属于他的,他要这天下,要万人之上,要把她留在身边。
宣政殿,朝臣陆续冒雪赶到。
宫中早已封笔,等过了上元节才会上朝,所以每位朝臣眼中都透着浓浓的不解,无论官职大小。
“陛下。”
“都平身吧。”萧御章坐在龙座上,王九德手上捧着两道圣旨。
“今日匆忙把各位爱卿叫来宫中,朕有要事吩咐。”
萧御章指尖敲了敲龙椅“王九德,念。”
“念完退朝。”
王九德握着圣旨的双手,抖得厉害,他有些艰难往前走了一步,看着下方黑压压的朝臣。
“陛下有旨。”
“宫妃李夫人温婉淑德,娴雅端庄,上承宗鹢之重,内凭辅佐之勤。”
“立后之规,建国所系。”
“中宫后位空悬数十年,夙著懿称,宜膺茂典,宫妃李氏因生孕六皇子有功,今特遣奉金册、金宝、立为朕之皇后,钦哉。”
王九德的声音不大,可落在每个人耳朵里,像是有数万只蜜蜂嗡鸣。
又像巨石落进平静无波深潭,骤然涌出澎湃水浪。
就在所有人都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王九德接下来的第二道圣旨,犹如惊雷,更是令朝堂中每一个人心惊。
第二道圣旨的内容,竟然是立六皇子为太子
为什么是六皇子
在众人愣神时,宣整殿外传来一道清浅的脚步声。
裴砚一身明黄色太子朝服,眉梢含着风雪,缓缓走进殿中。
“父皇。”裴砚朝萧御章行礼,他动作随意自然,就像生来就该属于这个位置。
“平身。”萧御章冷冷看着裴砚点头。
“陛下这、这不是裴家长子他怎么会变成六皇子殿下”有朝臣质疑。
萧御章唇边压着的淡笑渐渐隐去,锐利视线落在那位礼部大臣身上“朕的六子萧砚,何时成了裴家长子,裴家长子不是裴琛吗”
“爱卿在说什么胡话。”
“这”
“这简直太过荒谬。”礼部大臣是个倔脾气。
帝王笑着朝王九德吩咐“御前不敬,拖下去打十板子,以儆效尤。”
嗡嗡吵闹的大殿,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没有人再敢开口质疑裴砚的身份。
这时候他们终于记起来,燕帝萧御章年少时,可是跟着先帝在马背上打过天下的男人,现在的他不过是藏了利爪的老虎,若真不知死活虎口拔须,帝王看似温和,却是能伤人性命的猛兽。
“既然无事。”
“那就退朝。”萧御章透着威严的视线慢悠悠从每个人脸上扫过,他虽笑着,却有一股莫名的寒意落在朝臣身上。
退朝不久,宫中就敲响了皇后薨天的丧钟声。
速度之快,令人侧目。
这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萧御章会立李夫人为后,那是因为李夫人可能立后前就已经病亡,或者是赐死了。
燕帝的手段和心思,令众人不再敢生出别的心思。
本该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夺嫡之争,就这样风平浪静解释。
沈家得到消息时,沈太夫人直接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这是她从未料到的结局,因为林惊枝日后与沈家再怎么不亲,最多也只裴家儿媳的身份,可现在裴砚成了太子,那么沈家错失的可是嫡出的太子妃,和未来的中宫皇后,沈家如何能不慌。
沈太夫人一想到裴砚对沈家的态度和算计,她觉得像有一把锋利无比的刀,架在她脖颈上。恐怕从开始,到眼下的一切,全部都是裴砚的算计和目的,若是这样,这个男人的心思实在深沉得可怕。
宫中丧钟过后,就是皇后葬礼的开始。
皎月如纱,落在洁白的雪地上。
裴砚连身上的太子朝服都来不及换下,就快马加鞭往惊仙苑方向赶。他想要第一时间告诉她一切,想要求得她原谅,想要她陪他一辈子。
离惊仙苑越近,裴砚心底愈发不安,他紧紧握着手中缰绳,凉薄的眉眼下透着急切。
“主子。”汗血宝马在惊仙阁前停下,云暮上前行礼。
裴砚唇角紧紧抿着“少夫人呢”
云暮紧张道“回主子,少夫人身子不适,在屋中休息,小的不敢打扰。”
“可用晚膳”裴砚问。
云暮想了想“未曾。”
裴砚把手中缰绳丢给山苍,大步往惊仙苑内走,穿过空荡荡廊庑,行至屋前,就见林惊枝贴身婢女守在门前。
她看他到来,眼底有惊慌闪过。
“郎君。”晴山朝裴砚行礼。
“少夫人可在屋中”裴砚冷冷盯着晴山。
晴山缩在漆黑夜色里,怕得浑身发抖,努力用平静的声音回答“回郎君,少夫人今日癸水不适,已提前睡下。”
“郎君不如明日再来。”
“是么”裴砚不置可否,凉薄的笑声从他喉间溢出,带着森然的语气。
屋中没有点灯,她夜里怕黑,她怎么可能一个人待在里头。
“让开。”他声音裹着寒霜
晴山咬牙不动。
“滚开”裴砚眼中有疯狂神色闪过,他往前迈了一步,浑身气势逼得晴山再也站不稳,骤然往身后跌去。
屋内漆黑一片,不见半点烛光。
裴砚嗜血的目光从空荡荡的西梢间主卧一寸寸扫过,眼底杀意翻涌“少夫人呢”
晴山跪在地上,垂着眼颤声道“奴婢不知。”
“好个不知”裴砚笑了,笑容里盛着杀意,他缓缓抽出腰间悬挂的利剑,架在晴山的脖子上,只要微微用力,就能使她人头落地。
裴砚却突然收刀,保持了最后的理智。
他就算再怒,也不能动这个婢女,林惊枝若知道他杀了她的婢女,她不会原谅他的。
梦里那些事,她一直在恨他。
但裴砚想不到,一向乖巧的她竟然有这样大的胆子,要逃离他身边。
他从未想到,这个胆小如猫儿只会小心试探的妻子,平日就算再不喜欢他,却连和离都不敢提出的妻子,竟然会连夜逃跑。
寒凉月色,男人站在空荡荡的宅院内。
他用极低的嗓音,宛若漫不经心的呓语。
“跑了”
“把她追回来,拧断腿。”
“一辈子锁在身侧才好。”
他是疯子,是一辈子都不能离开她的疯子。
就算是死,他也要死在她手中。
“山苍。”
“吩咐整个暗卫营,全体出动。”
“务必在三日内找到少夫人,必须毫发无损。”
“是。”山苍不敢耽搁退了下去。
云暮白着脸,跪在廊庑下“云暮请主子责罚。”
“滚去找人。”裴砚冷冷从云暮身旁经过,他没停留,极冷声音落在云暮耳中,如蒙大赦。
黑夜,永远是最好的保护色。
裴砚并没有像无头苍蝇一样,第一时间出城乱找。
他先派人去了林惊枝私下开的药铺,铺子还在,只不过那位女医寂白早已没了踪迹。
至于孔妈妈家的侄子和侄媳妇,更是一问三不知。
紧接着,裴砚又连夜去了崔家,见了崔家少夫人裴漪珍。
裴漪珍已经快不行了,她瘦得厉害,勉强睁开眼看着裴砚“你来了”
“枝姐儿跑了是不是,所以你来寻找我”
裴漪珍勉强笑了笑“可惜,我也不知枝姐儿去了哪里,你寻我又有何用”
裴砚沉着脸在裴漪珍床榻前坐下,寒霜一样冷的目光落在裴漪珍手腕系着的平安绳上。
“大姐姐,孤今日要问大姐姐借一样东西。”
“希望大姐姐不要生气。”
裴砚话音落下瞬间,挑开了裴漪珍手上的平安绳。
这绳子是裴漪怜从寺庙求来,送给林惊枝的,在裴漪珍重病时,林惊枝把平安绳送给了裴漪珍。
寻常物件,对三个相互帮助的姑娘来说,却是极其珍贵的东西。
“砚哥儿”裴漪珍声音透着几分哀求,“放过她吧,让她远走高飞。”
“你如今已是燕北的太子殿下,你又何必拘她一人自由。”
裴砚唇角抿出一丝笑,偏执固执“可大姐姐不知,天下女子,我只对她一人念念不忘。”
“我如何能放她远走高飞。”
“就是不知,我家枝枝,听到大姐姐病重的消息,可愿跟我回来见您最后一面”
裴砚无情的漆眸内,只有疯狂。
裴漪珍闻言,骤然睁大双眸,她不敢相信看着裴砚“你卑鄙无耻。”
裴砚笑了,没有反驳。,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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