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心神牵绊着远方妹妹的八爷不同, 其他的兄弟们可不会对昆昆有太多的关心就算是兄弟们中最厚道的老五,听到了八公主不能返回京城的消息后也只是发出一声叹息。
于是,就在八爷钻研边防图和行军路线的时候, 他那些不省心的兄弟们再次干起架来了。
老规矩,在太子胤礽还在太子位上的时候, 一切夺嫡斗争都是围绕着这位明星男主角展开的。太子门人状告老三诚贝勒以接济穷困学子的名义邀买人心,让学子们在诗会上替他歌功颂德, 以此造势, 居心不良。
额,确实老三在文人当中名声很好,接济穷学生也是稍微有些追求的王公贵族的惯用手段。谁没有几个低级官员当弹劾工具人呢这些人凭啥投靠你,最低成本的收复方法就是在他们还没考中进士时投个几十两银子接济, 等人一举登科为官,那就是自己人了。
老三喜好舞文弄墨,身边又围绕着陈梦雷这样的学问大家。他有意在科举上来的汉臣中经营自己的声望,撒的网只会更大, 接济过的人只会更多。但说老三让学子们专门组织诗会替他歌功颂德八爷觉得老三不至于这么蠢。额, 应该不至于。
但是太子抓住这事锤老三, 这就有意思了。从前老三是太子的应声虫,一废太子的时候, 老三还试图揭发“老大压胜太子”一事来替太子叫屈翻案。这可以算得上忠心耿耿了呀。怎么太子反手就捅忠臣一刀呢难道是因为储位公投时老三得票最高,太子从此恨上了老三
“他这么做不明智。”连老九都这么说,可见太子的行为确实迷惑。“就算老三曾经得票最高,如今还是他胤礽坐在太子之位上。这么容不下人,让底下人如何看他”
“咱们觉得是昏招,没准人家另有打算。”八爷叹道,“你看热闹看得开心, 别仔细一瞧发现着火的是自家房子。最后挖出来那人是被你九爷用银子收买的,就是要同时害老三和太子,怎么办”
“我呸”九爷坐不住了,飞快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趿拉着鞋子往外跑,就赶着回家自查呢。
八爷自然也是拉着小系统将门人仆从里里外外查了一遍,又开挂盯紧了旋涡中央的刑部大牢。他心里对这些事情真的是已经厌烦透顶,但为了全家的安危,依旧只能强打起精神小心注意着。
也许是实在找不到其他人的破绽,马上那名弹劾老三的御史就在狱中招供,是受了安王府的指使,报复汉臣在噶礼和张伯行一案中的举动,才弹劾科举学子。只因为户部尚书和礼部侍郎,也就是曾经组团替张伯行声援的两名领头人,都有子侄是这一届科举的举子。
老安王岳乐死后是嫡子玛尔珲降等袭爵为安郡王,玛尔珲两年前去世,如今的小安郡王是玛尔珲的儿子、岳乐的孙子华玘。华玘的爵位能够不降等,还是个郡王,是一家子叔伯兄弟努力攀附皇子所得来的。尤其是安王府的老太太广施联姻之术,在其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然而安王府的老太太,也在其长子玛尔珲死后没几个月跟着撒手人寰。
小安王华玘身上叠了父亲和祖母的两重孝,如今还在扎蓝头绳呢,被这么个大锅砸在了头上。华玘吓了穿着丧服就跑宫门前喊冤,直道一家子都在给老太太守孝,这事儿他可不知道啊。
本来吧,大家还挺同情小安王一家的,觉得他们被陷害了。尤其前面两位安王在世时还挺附庸风雅的,跟文人之间的关系没有钮钴禄啊、瓜尔佳啊这些军功大族来得尖锐。跟汉臣文人闹掰,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
然而紧接着,就又有人起来告发,说小安王的叔叔、辅国将军塞布礼,在老太太的丧期内跟一个新纳的小妾生了一个孩子。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们家也不是一窝只想着尽孝的孝子啊,完全有心思干些别的,比如搞事情。
最后是小安王的另一个叔叔经希撑着病体出来大义灭亲,给塞布礼打了二十棒家法,差点将人给打死。最后是宗人府出来劝阻,可算是没有出本朝第一个被当街打死的黄带子。不过塞布礼的辅国将军爵位算是彻底没了,经希的爵位也给降了一级。
行了,到这里为止,安王府元气大伤,而他们家到底是不是指使者也成了一个悬案,案件到了另一头,轮到老三为了申辩自己的清白而焦头烂额了。
但夺嫡这件事吧,有时候真相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皇帝的心意。就比如康熙轻轻放过了安王一家和最初有嫌疑的太子,但是对着老三就是重拳出击了,当着众兄弟的面骂大老三“面善心奸,贪好名声,不务正业”。别说什么从翻车的兄弟身上吸取教训的,老三如今可真没什么“正业”可以“务”,尽窝在家里修书了。不过就算只是修书,恐怕也可以被骂成是“在文人中求名声”吧。
这要怎么做才能合皇帝老爹心意啊左右都是错,只是在他被当成是觊觎储位的头号分子后,就已经把棋路给下死了。
三爷心灰意冷地回到家里。外头的桃花开得正艳,他却觉得屋子里冰凉得如同雪窟窿。桌面上摊着算术新编和律历渊源的书稿,这边一叠,那边一摞,满满当当的字迹,都是他和门人几年的心血。
三阿哥不会知道,在原来的历史上,他凭着律历渊源一书被康熙大肆夸奖。这部书籍也代表了清朝天文律法和数算的极高成就。虽然他这点理科上的小小进步很快就随着他在雍正朝的失势而被淹没,并没有扭转大清衰败的命运,但在如今这条时间线上,因为替代八阿哥成了康熙的假想敌,他这部著作可能连问世都变得困难了。
提起手里的酒杯,三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亲手用火折子点着一个火盆。然后拿起最近的几张律历渊源的书稿,放进火盆里。纸张轻而气流强,点着的书稿被吹起,在半空中蜷缩成了一团黑色。
“三爷,三爷住手啊。”仆人哭喊着跪在三阿哥腿边,“这些都是三爷的心血。”
三阿哥将手上的一叠稿子都丢进了火盆,然后颓然以屁股墩着地,大哭起来。
盛春的花瓣从三爷府一直飘到紫禁城的御花园。而迟来的真相终于呈递到了康熙跟前。老皇帝最近喜欢在御花园赏花钓鱼,一顶用上好的金丝竹编成的遮阳帽戴在他的头上,他穿着舒服的常服,躺在水边的躺椅中,颇有种世外高人的闲适感。纳兰性德拿着奏报走过来,他也穿了常服,站在春光里的样子文静而无害。
“皇上,人已经审完了,结果在这里。”
康熙依旧是闭着眼睛,只是轻轻抬了抬手“朕最近眼睛不舒服,容若念给朕听吧。朕如今只能相信你了。”
话说得好听,但你手里还有一支暗卫呢。纳兰性德心下叹气,但脸上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根据小宝儿的姐姐指认,一路追查,人进了赫舍里夫人名下的当铺。根据当铺老板、那名蛇头,以及几名伙计的招认。蛇头是佟家三爷招揽的人,便是他们挟持了那名御史的家人,要挟他弹劾三爷,同时嫁祸安王府。”
“这便对了,跟文人最不对付的就是这些满洲勋贵。”康熙“哼”了一声,“容若,朕早就说过,看案子是谁做的,别看表象,要看最终是谁得了利。满洲这些老姓和宗室啊,一向是喜欢从龙之功的,从高祖的时候便是如此。安王府把外孙女嫁了老大,算是站队早的,另有些人投了老十二、老十、老十四,朕都知道。打压文人和老三,是他们干的,同时还要陷害一把安王府,断老大一臂。朕早就猜到了。只是没想到是隆科多,哈哈,佟家可真是热闹,他们是不管三福晋了”
“佟家两房的争斗也算是摆在明面上了。”
“就是这样佟家才好用啊。”康熙依旧是闲适地躺着,但是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敲打敲打这些孩子,才能过一段太平日子啊。老大、老二、老三都敲打过了,为了公平起见,底下那些小的也不能捧得太高了,容若你觉得呢”
“臣唯皇上马首是瞻。”
“容若,不要把自己绷太紧了。如今这样的局面,只有你自己平静下来,日子才能真过得平静。坐,陪朕钓会儿鱼。”
“是。”马上有太监替纳兰性德搬过来躺椅,撑起阳伞。性德道了谢,也学着康熙的样子将鱼竿支撑在水边,接着就坐在椅子上慢慢等待。
春光正好,时间也像是很漫长。
当然,这样子的美好只属于皇帝。皇子们过的日子可谓是糟心透了。
夏天的时候,十爷的门人被查出贪污避暑山庄动工用的银两,一连被砍了两户人家的男丁,妇孺流放东北给披甲人为奴。十爷脸面扫地,又是跟他的蒙古媳妇大吵了一家。十福晋一气之下回了娘家。
在然后是夏末秋初,十二阿哥突然就被老爷子骂成是“一事无成,连内务府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十二阿哥胤裪也遭遇飞来横祸,只能磕头认错。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错在哪里。此时十四阿哥已经预感到了风暴可能早晚会扫到自己身上来,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早日出击,于是十四阿哥在十二阿哥挨罚时“挺身而出”、“仗义执言”。
“十二哥究竟做了什么错事还请皇阿玛明示。儿臣见十二哥掌管内务府多年,一直兢兢业业,没有人说他不好的。皇阿玛所言一事无成实在太过苛责,儿臣等人不能认同。”
康熙直接解下手上的珠串朝着十四阿哥胤祯劈头盖脸地扔了过去。“都说你讲义气,朕看你是江湖盗匪的意气,帮亲不帮理的玩意儿,也不问问是什么事情,就敢发声”
十四阿哥有意表现出没有心机赤子之心的样子,坚持跪在那里说“儿臣看十二哥也糊涂着,便是他真有什么疏忽了,也请皇阿玛开恩啊。”
康熙就在那里大骂“糊涂玩意儿”。
最后真相大白,是个什么事儿呢,原来是康熙爷要替太后祝寿祈福,在畅春园外新建了一处寺庙。然而寺庙到了预定要完工的日子没有办法完工,仔细一查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预定给寺庙前院修建院子的木料,被挪用给了其他的园子。这么一出官方材料变卖的大案,自然是内务府不可推卸的失职。
十四爷滑跪服软得也是相当彻底,直接表示都是儿子不好,儿子没搞清楚状况就替兄弟求情。
笑话,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他跟十二爷的关系就跟十三爷类似,相互服气不到哪里去。不是原本那条时间线上,至少十四阿哥最初是真有些服气老八的长袖善舞的,跳起来跟康熙说什么“我敢用性命担保八哥无罪,要杀他先杀我”。这条线上的老十四可说不出“要杀十二哥先杀我”这样的话,说了也没人信,反而会弄巧成拙。
但结果是一样的,老十二、老十四双双被罚。
至此,只剩下老四和老八还没被敲打了。康熙爷稳坐钓鱼台,已经有了主意。老四就拿之前他查亏空得罪的人弹劾他就行,至于老八,要不拿董鄂家开刀反正董鄂老将军退下后,其子孙的领兵才能只是平平。,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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