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你”

    惊骇之极的冉母直接从沙发上站起身“你胡说什么”

    另一头木椅上坐着的冉父也眉头紧皱,张口想说什么,又顾忌到是儿媳尚雪的朋友,没有直接骂出声,没好气道

    “小虞,这种玩笑是能随便开的吗你这、你这是没礼貌了”

    在场唯一知晓虞妗妗真实身份的尚雪瞪大眼睛,难道

    难道被烧死的人并非冉家父母的样子冉建成,而是亲生儿子冉建舒

    虞妗妗并未生气,任谁被一个才见面的陌生人冒犯、还诅咒自己的子嗣,都会不高兴,冉家父母有情绪很正常。

    她注视着冉母莫名有些绷直、抑制不住发慌的目光,语气认真道

    “您也不能肯定,对吧毕竟两个孩子这么像。”

    从尚雪的梦境里,再到登门拜访冉父冉母、亲眼看到冉建舒和冉建成两兄弟的照片,虞妗妗最后的疑窦全部解开。

    其实她并不完全是在激冉父冉母,再换几个外人来看,他们的反应都会和自己、和尚雪的反应一样

    不像。

    照片上的两个男生哪怕穿着打扮相同,体型特征相似,可是从两人的五官面貌看,他们就是不像。

    唯有最后一两年的照片,才有些地方相似,说他们是双胞胎太夸张了。

    冉父冉母却信誓旦旦说他们长得一个模子刻出来,连老家村镇的邻居同学老师也这么讲

    捡回来的养子能像到这么夸张,本身就是件很诡异的事情。

    更何况甫一上门,虞妗妗就在冉父冉母的身上感受到了和尚雪一样的状况

    他们的家里、身上,也都被腐朽的气味深深腐蚀,无法驱散,老两口都深受影响。

    冉母下意识就想反驳。

    她怎么不能肯定难道自己的孩子她还认不出吗

    然而一些褪色的记忆,却不合时宜被她想起。

    比如给两个孩子换上一样的新衣,她看了半天,一时没认出哪个才是建舒哪个是建成,差点叫错名字

    比如某天跑完销售回家,她进屋发现家里只有儿子建舒在,很生气问他为什么没去补习班自己跑回家,又问养子建成怎么不在,结果儿子只是笑,起身说要帮她切菜;

    她当时觉得儿子懂事,谁成想母子俩在厨房忙活到一半儿,咋咋呼呼的臭小子像个炮仗冲进屋,大喊妈补习班提前下课了,我要饿死了她这才惊诧去看厨房切菜的孩子,意识到这是养子

    比如丈夫喊建成拿五块钱帮我去买条烟,被叫的孩子瞪大眼气呼呼说爸你又认错了我是冉建舒

    诸如此类的认错、混淆还有很多次,冉母越是回想,越觉得惶恐不安。

    是啊,总是认错亲生儿子和养子,难道不是件很怪异的事么

    为什么过去那些年他们夫妻完全不奇怪,每次都哈哈笑,仿佛认错孩子是

    件玩笑事。

    她又控制不住地去想那天火灾的场景。

    正在公司的她接到邻居的电话

    天呐陈姐,你们家烧起来了我们街坊邻居已经在拿盆接水去扑了,也报过警了,可是火势太大你还是快点回来吧,我听到房子里面有孩子在哭造孽呀,你们家建舒和建成是不是还在家里

    听到消息她两眼发黑,只觉天旋地转,狂奔回家后,才看到平房已经被滚滚浓烟和大火吞噬。

    她的孩子们还在火里

    冉母想冲进去,却被邻居和救火人员死死拦住。

    崩溃之间,有人从远处扑来抱住她的腰,妈

    呀这是建舒还是建成

    有个娃没在屋里佛祖保佑

    建舒

    泪水涟涟的她低头看去,看到背着帆布包的男孩儿满脸惊慌,她这才想起自己给建舒报了补习班,现在正是去上课的时候。

    所以里面只有一个孩子,且是养子冉建成。

    建舒建舒你没事

    妈我没事,我去刘老师家上课了,咱们家怎么会这样男孩儿没有否认,抱紧母亲,默默盯着火海。

    以为两个孩子全都葬身大火的冉母哽咽,失而复得的她再也忍不住,紧紧抱着儿子失声痛哭。

    那一刻,她从朦胧的泪水中看着扭曲的火舌,心中生出个自私的想法;

    她想幸亏建舒成绩不好,幸亏他们给儿子报了个补习班他才不在家中,幸亏被大火活活烧死的人不是她的亲子,而是养子

    生出这个念头,她庆幸又痛苦。

    大火扑灭后,救火人员在房内找到了小孩的尸骨,她甚至因心里卑劣滋生的念头不敢靠近;

    她对建成有愧,不敢面对建成的骸骨

    之后一段日子,冉家大火成了附近邻里的饭后谈资,因为救火人员说火灾之所以蔓延得如此大,是因家里设施老化有煤气泄漏,结果小孩儿又在玩火柴,引发悲剧。

    幸而没有发生爆炸,否则附近几户都得遭殃。

    天老爷,警察要不科普,我都不知道做饭的煤气这么危险

    可怜建成那孩子,那么听话懂事,才过几年好日子人就没了

    冉家俩夫妻也是,当初给建舒报补习班的时候,要是能给建成也报上,今天俩孩子不就都能躲开了说到底不是亲生的孩子就是不够疼

    是呀,建成每次出门还给我打招呼,喊我二姑奶奶呢,可怜这么好的娃了。

    自己肚子里掉出来的肉和捡回来的肯定是有区别,不然这世上哪还有那么多后爹后娘虐待继子女的事说啥一碗水端平,都是假的

    类似这样的闲话,她和丈夫偶能听到。

    说这些话的人未必就有坏心眼,他们中有的为了帮冉家灭火被烧伤,有的帮忙处理家事跑前跑后,

    有的热心肠开解让他们不要过于伤心

    这就是人的天性,八卦编排,添油加醋。

    可落到冉家夫妻的耳朵里,让他们怎么听怎么难受。

    建成刚来时营养不良个子瘦小,正好能穿哥哥的旧衣服;

    建成乖巧听话成绩好,不需要像哥哥一样去补习班;

    建舒是他们的亲生孩子,有剪不断的血缘关系,建成却只是半道捡回来的养子

    冉家夫妻自认为没有亏待任何一个孩子,可人心是肉长的,谁能不多偏心亲生的那个呢

    也正因如此,处理好后事冉母不想再听到这些话,才会和同样心生歉疚的丈夫匆匆离开老家,搬到南城重新开始生活。

    可正如虞妗妗的话,日常生活中他们都常常混淆两个孩子,火灾那天,扑到自己怀里的真是建舒吗

    她真的,认对了吗

    巨大的怀疑笼罩在冉母的心头,她呼吸变急促,一旁的冉父和尚雪连忙去搀扶。

    冉父脸色也不太好看,语气带怒

    “火灾之后我们一直都叫孩子建舒,如果他是建成,他有什么必要要隐瞒我们老两口无论是建舒还是建成活下来,都是我们的孩子,我们都会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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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斥责虞妗妗的同时,也是在用这些话让自己和妻子安心。

    气氛剑拔弩张之时,房门的门锁发出咔咔声,有人拿钥匙从外面开门。

    虞妗妗微微挑眉,说道“问我,不如亲自问他。”

    房内四人心思各异,全都扭头看向家门。

    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子手里拿着钥匙,进门后目光先是在虞妗妗的身上盯了两三秒,才扫过家中的妻子和父母。

    “我路过小雪部门看到你不在,问了你同事说你请假了,我还以为你又生病了,结果回家一看你也不在没想到你来爸妈这儿了,怎么突然过来”冉健舒对自己为何出现作出解释。

    可尚雪非但不觉得他体贴,反而畏惧更深。

    自己和他的部门不在同一层,按理说,他办公不会经过自己的部门;

    算算时间,他应该是刚到公司没多久,就去自己部门转了一圈,打探自己的消息,知道自己请假又快速回家再来父母处。

    冉建舒在做什么

    他在监控自己的行迹吗

    这种行为肯定不止今天,持续多久了是不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和地方,他会默默窥视

    尚雪想想就窒息。

    见一时没人回答自己,冉建舒的目光直勾勾落在茶几上摊开的老相册上,笑容不变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还有这位小姐,是小雪的朋友吗以前好像没见过。”

    虞妗妗没搭理他,瞳孔却微微缩紧,表示她提高了警惕。

    尚雪意识到眼下是个对峙的好时机,她受够了冉建舒这个怪物,

    哪怕会有危险,也只想趁此撕破脸。

    她竟是最先开口的人,眼里跃动着兴奋和紧张

    “我和爸妈在聊你小时候,建舒,你有个关系这么好的养兄弟,怎么从来都没告诉过我”

    直至此刻,冉建舒脸上的笑容才有了变化“怎么提起建成了”

    “建舒”

    被丈夫搀着的冉母眼眶红了,带着颤声小心翼翼去喊期待中的名字

    “是你吗建舒你告诉爸妈,你是冉建舒,不是建成”

    冉建舒应了一声,仍在装傻,“我当然是建舒啊,妈你在说什么建成不是早就没了么。”

    尚雪提高声音,带着即将戳破怪物真面目的兴奋

    “你是冉建成死在火灾里的人是冉建舒是不是你把他害死了否则你为什么要隐瞒身份你一直在欺骗你父母,也在欺骗我,你根本就不是人,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冉建舒的笑已经绷不住了,从冉父冉母惊惧的目光中,他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可能很扭曲,放弃了微笑,面无表情。

    “老婆你在说什么胡话,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死在火灾里的是冉建成,是不是有人和你们说了什么。”

    “她在骗你们,她别有居心。”

    说到最后两句,男人的声音格外阴冷,眼珠死死盯着虞妗妗。

    虞妗妗扬起个挑衅的微笑,毫无惧意

    “是吗披着人皮演了这么久的戏,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不会真忘了吧。”

    她说话间,双手起势,左手掐起剑决,一股凛然的中正之气以她为圆心,轰然爆发。

    早在进入冉家的那一刻,她便在屋里合适的角落排布阵眼,就是以防出现突然危机。

    虞妗妗不怕眼前的东西,这家伙也很好解决,但直接灭掉,在不知情的父母家人和警方眼中,恐怕要定义为自己杀人。

    为此还是当着冉家父母的面,把它剥皮现原形、让真相大白更为妥当。

    这阵法的作用就是锁阵,隔绝这间屋子和外界的联系,出不去但也进不来。

    冉建舒跑不掉。

    阵法一起,房门口的男人敏锐察觉到了让他不适的正气,表情肉眼可见地烦躁扭曲,盯着虞妗妗语气发狠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希望你离开我的家,离我父母和妻子远一点,不要打扰我的生活,不要破坏我的家庭”

    他显然在畏惧虞妗妗,也不想暴露真身。

    但这不是他能决定的。

    虞妗妗甚至不和他多废话,直接踢起面前的凳子,凳子旋了两圈被她抓住凳子腿,她踩着罡步朝冉建舒抡了过去。

    她抡凳子像在挥舞大刀锤子,虽然画面有点违和,却格外英气,直接砸在冉建舒的手臂肩膀上。

    冉母冉父又惊又慌,失声尖叫。

    一看男人假装笨拙的做作躲避,虞妗妗就知道他是故意不出手,在装受害者装柔弱,到现在还想隐

    瞒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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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笑一声,她侧步回身,握紧的拳头带着正气直接锤在冉建舒的面门,专对准对方的鼻子和嘴唇。

    伴随着骨骼碰撞的声音,冉建舒的嘴角溢出许多褐色腥臭的血,他张嘴一咳,吐在地上的粘稠褐色液体中,夹杂着几颗碎牙。

    就是一拳的功夫,冉建舒的外表就发生了变化。

    在冉母和冉父的眼中,他面目狰狞,皮肤不知怎的变得青中泛白,容貌也颇为怪异;

    尚雪就更惊恐了,在她眼里冉建舒完全变成了个怪物

    “我的我的”

    男人温润的声音骤然变调,目眦欲裂,紧盯着地上带血的牙齿就要扑过去捡起,仿佛那是什么珍宝。

    虞妗妗毫不手软,一记鞭腿挡住他的动作,全然不收力甩在冉建舒的面门,把他踢飞出去狠狠撞在桌上。

    冉建舒口腔里本就不牢固的牙齿,在剧烈撞击下纷纷松动脱落,有的被它含在嘴里,有的划进喉腔。

    披在身上几十年的人皮、伪装了这么久的好儿子形象,被虞妗妗生生扒掉。

    在尚雪和冉家父母惊恐的眼神中,摔在桌角的男人不,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那东西勉强能看出有个人形轮廓,瘦长佝偻的身躯上挂着不合身的西装。

    其皮肤青紫,双眼和脸颊上全是硬褶,外凸的眼球如同鳄鱼,畸形的脑袋上仅有几根很软的绒毛。

    一股巨臭的死鱼烂虾腥气,从它的身上溢出。

    闻到这个味道,冉母终于白着脸大口喘气,眼泪不断流出,瘫软在丈夫的身上。

    她闻到过。

    20多年前的那个晚上,丈夫把那瘦瘦小小的孩子递给她,对方身上浓烈的气味差点把她熏吐了和今天、眼前这个怪物的臭味如出一辙。

    冉父冉母亲眼看到大变活人,哪里还能自欺欺人,说眼前的怪物是自己儿子;

    老两口的情绪都飙升到要昏厥的地步。

    怪物一边从地上爬起,一边恶狠狠盯着虞妗妗。

    它的目光不由自主扫到了满眼惊恐、厌恶的父母妻子,逃避似地躲避视线,又用细长爪子挡了一下,似乎这样就能把自己丑陋的外表给遮住。

    都怪这个女人

    如果不是她非要揭露自己,如果没有她自己一辈子都是父母的好儿子,妻子的好丈夫,自己会持续拥有温暖和睦的家庭,未来还会有自己的子嗣。

    自己还是人。

    剧烈的恨意爆发,诡异之物发出尖叫,大张的口腔内鲜血淋漓,剩余的残缺牙齿横七竖八嵌在腔内,它发疯一样朝着虞妗妗扑了过去。

    虞妗妗立身如松,左手持剑指定在身前,目光凛然一字一句

    “道法自然,乾坤无极,敕1”

    此乃道门破邪咒,不仅针对鬼,适用于天底下一切乌七八糟邪魔污秽。

    一番交手、几道咒法加身

    后,

    ,

    躺在地上无法动弹,满地都是它深褐色的血。

    这幅画面很可怖。

    然而冉父却大吼一声,红着眼眶举起拐杖,根本不惧或者说他内心的愤怒已经超过了他对未知生物的惧怕,冲过去不停用拐杖去抽打怪物。

    “我儿子呢你不是建舒,也不是建成我的两个孩子被你弄到哪去了”

    “你这个恶魔怪物”

    诡异之物丝毫没有面对虞妗妗时的狰狞,它努力把自己庞大的身体蜷缩,细长的爪尖不受控制,轻轻勾住了冉父的脚踝。

    “爸爸”

    它不断重复,呼唤父母,就像一个受伤的婴儿。

    若是它跳起来狰狞怒吼,或者把冉父撕碎,老两口或许还不会情绪崩溃,可它这幅熟悉的、带着哀求的呼唤,才真的让两个老人嚎啕大哭。

    “儿子啊,爸对不起你是我引狼入室,把怪物带进了家里害死你,我该死啊”

    “呜呜呜我们家、我们家哪里对不起你不缺你吃不缺你穿,你心里有恨冲我们来啊”

    “爸,妈妈”诡异之物低声呼唤。

    冉母已经从惊厥中勉强恢复,仍然流泪不止面色苍白,她的目光和语气都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声音尖锐

    “不许叫你不是我们的儿子”

    “我们没有你这种怪物儿子”

    虞妗妗的道法符咒让诡异之物身受重伤,它都没有流露出服软,可两个老人厌恶的目光,以及否认的恨声,却像能够驱邪的圣光,让地上蜷缩的怪物浑身哆嗦,不停嘶吼。

    那狰狞的模样让冉父有些害怕,不由倒退两步,却又慢慢闭上眼睛。

    他承受不了真相的打击,受不了自己和妻子竟哺育了一个非人的怪物这么多年,对方甚至有可能是害死亲子的凶手;

    不如让他被怪物杀死,他到九泉地府再去给真正的建舒赔罪。

    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反而是蜷缩扭曲的怪物抽搐、嘶吼,凸起的眼珠溢出泪水,像在经历巨大的痛苦。

    它青紫色的身躯渐渐瘪了下去,最后像一块失去水分晒干了的河怪,声音渐小,浑浊突出的眼珠却仍直勾勾地盯着两个老人。

    “妈妈我是,我是”

    话没说完,诡异之物的瞳孔涣散。

    虞妗妗轻叹了一口气,走到干枯的尸体旁,蹲下去抽取对方还没完全消散的记忆。

    亲眼目睹丈夫从一个人变成怪物,又躺在地上无声无息死去,尚雪的心情像坐了过山车,半晌无法平静。

    一想到自己这三年来被欺骗,和这么一个又恶心又可怕的东西当了夫妻,日夜担惊受怕还被外人当成精神不好,她就恨;

    看到它死了,尚雪狠狠松了口气,同时觉得该。

    可她心底又有些惆怅。

    只说怪物濒死前绝望痛苦的模样,倒也有几分可怜。

    看着随时

    可能昏过去的冉母,以及跌坐在地上、不停捶打膝盖嚎啕大哭的冉父,尚雪叹了口气,再怎么生气也不能不管老人。

    她赶紧找来降压药,给老人喂下,而后才看向虞妗妗询问

    “黑猫大人,冉健舒这个怪物,它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变成冉建舒的样子难道冉建成从始至终,都不是人吗”

    眼神麻木的冉母也抬头看来。

    她想要一个答案。

    虞妗妗这边接收了诡异之物最后的记忆,闻言说道

    “没错,从头到尾冉建成都是它,你们可以把它理解为精怪邪魔,是一种晦物中产生的怪物,类似河童、山精一类的诡物。”

    之所以她先前认不出,是这东西并非古往今来传下来的物种,而是近代社会衍生出来的玩意儿。

    自从人类社会进步,产生了大量的垃圾,以及负面能量、心魔邪念这些都属于污秽。

    一旦聚集积累过多,就会凝聚出一些类似此物的邪魔。

    虞妗妗把它归为精怪。

    从记忆可得,冉父冉母的老家是几个城镇交界处的小县,因为临山,山脚有很大一片空地,被政府划作垃圾场。

    附近城镇的化工残渣、生活垃圾之类的全都运到这里,降解产生的污秽之气腐蚀了附近山脚的土壤和山流,对大山也有负面影响。

    这精怪就是这些污秽的集合体,诞生于一个肮脏的泥坑。

    它没有同类,但生来有灵性,懵懵懂懂间总感觉到孤独。

    最开始它没有固定形状,像一坨烂泥巴从泥沼中爬出,甫一接近山中的动物,就把它们吓得到处乱窜。

    于是它趁一只山鸡在污水坑饮水时,把对方拖下泥潭,吞噬。

    它就能模拟变成只山鸡。

    后面它变过老鼠、兔子、黄鼠狼漫山遍野跟着同类跑,想要亲近它们。

    动物智商有限,尽管有些物种群居,但也不会有过多亲密举动,在动物的眼里这个臭烘烘的同类很古怪,哪怕和它们长得一样,它们也不喜欢靠近它。

    做了很长一段时间动物,它愈发觉得无聊,于是开始研究山脚下一种只用两个后脚走路的物种,人类。

    它能看到小镇白天人来人往,晚上灯火通明,那些人类会聚在一起说笑、拥抱、吃饭,还有的牵手亲吻,热热闹闹一点都不孤单。

    所以它想当一个人类。

    经过长时间观察,它发现人类中有一些体型较小的,会被体型大的人保护,被称作孩子宠溺关怀、喂养食物细心呵护,它也想有家人,想有个家

    于是某天,几个调皮捣蛋的孩子跟着父母跑到山里摘蘑菇,趁其中一个不注意,它将其拖入泥潭。

    它绞杀兔子和人时不懂什么叫残忍,只是单纯好奇,想要模仿研究;

    天真又残忍。

    可当孩子的尸体被污泥堵住口鼻,因浑身青紫窒息而死,被镇上的人打捞到岸边,他的父母跪倒在

    地,抱着尸体嚎啕大哭,它就在泥沼之下看着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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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它虽不明白这两人为何要哭,但它喜欢人的感情。

    暖暖的,在被重视。

    通过天道和自然赐予它的神通,它模拟这个被它吞噬过、研究过的人类幼童,变成一个几岁男孩。

    它要做人。

    在冉父上山狩猎那天,它跟了上去,成功融入冉家。

    一开始它很兴奋。

    它认为自己有家,有亲人了。

    可精怪对于情绪的感知力远远超出人,它能感知到这对父母,明显更疼爱家里的原住民。

    为什么呢

    它想不明白,那就模仿。

    它要跟冉建舒穿一样的衣服鞋子,说一样的话做一样的动作,有一样的个子和身形父母是否就能最爱它

    可就算这样,还是不够,不一样

    在人类社会生活了一段时间,精怪的聪明足够它从街坊邻居和周围环境中明白,无论自己再怎么模仿冉建舒都没用,对冉家父母来说,冉建舒不可替代,他拥有的爱独一无二。

    没想到老冉家对那个捡来的孩子还挺好,昨天那俩娃把李老头家的窗户砸破了,只罚了建舒。

    亲生的嘛自然要严厉一些,不好罚养子的毕竟没有血缘关系,我觉得建成那孩子冷冷的,搞不好以后亲生父母找来了养不熟

    瞧你这话说的,谁不疼亲生的能给口饭吃,不让这孩子饿死,老冉家就够不错了

    街坊邻居的闲谈,总会传入到它的耳中,这些话在精怪的心中酝酿出让它难受的情绪。

    它不明白这是嫉妒。

    但当某天,它从外回家,听到母亲在厨房哄哥哥。

    冉建舒妈,我不想让冉建成在我们家他总学我

    冉母有个一起玩的兄弟不好吗建成很可怜的,小小年纪就被遗弃在山里,我们把他赶走他怎么生活你要有善心

    冉建舒哼我知道他又乖学习成绩又好,你和爸爸都喜欢他自从他来了把你们都抢走了

    冉母傻孩子,就算建成再懂事再听话,和你又不一样,你是我和你爸亲生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我们最疼爱的孩子永远都是你。

    冉建舒真的吗妈你别骗我

    冉母骗你干啥傻样

    偷偷听完冉母的话,精怪垂在身边的手不由紧紧攥住,神情扭曲。

    这一刻它恍悟,如果自己永远不能像冉建舒那样被爱,那就取代他,变成他。

    精怪不是人,它的同理心和思维也完全不能用人来衡量,人类社会中杀人犯法,可在精怪动物的世界中弱肉强食。

    取代冉建舒,在当过很长一段时间动物的它眼中,就和强壮的幼崽把弱小的推出窝、独占生存资源一个道理。

    那天,冉母冉父都去上班,冉建舒在家唉声叹气,不满道凭什么你不用去补习班,天天在家里玩儿我每周都要比你多上课,不就是学习好点么

    精怪语气平和,说道哥,你不想去的话,我可以替你。

    冉建舒两眼发光,猛地从床上蹦起来

    “真的吗你愿意替我去”

    它点头说道反正我挺爱做题,那些老师也分不出我俩。

    冉建舒咧开一口白牙,笑着说道好兄弟那你可千万别被发现,不然我就惨了,等下周拿了零花钱,我请你吃泡泡糖。

    好。

    临出门之前,精怪回头看了一眼摆弄火柴的便宜兄长,静静走到厨房。

    出手之前它歪着脑袋,脑袋放空,不知为何这一次与之前它将弱小同胞推出巢穴都不同,它心里涩涩的。

    想不通精怪便不去思考,离开家关紧大门。

    很快,大火吞噬了平房,和一个孩童。

    不久后南城小学里,转来了一名叫做冉建舒的聪明孩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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