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番外一 家属陪诊。

小说:那个小哑巴 作者:布丁琉璃
    昨晚两人都有些失控, 泡完澡吃夜宵,闹到凌晨一点半才躺回床上。

    林知言累得不行,一沾枕头就昏睡过去, 做了半宿被大狗舔舐的梦。

    次日一早, 林知言被霍述吻醒,带着薄荷清凉味儿的深吻, 险些没让她背过气去。

    她呼吸凌乱,戴上外机迷迷糊糊睁眼一瞧,才早上七点半。

    而霍述已经健身洗漱毕,外加处理完了昨天遗留下来的公司事务一旁小桌上的平板电脑, 还停留在布满红黄蓝折线的数据图分析界面。

    “幺幺,吃早餐了。”

    霍述只穿着浴袍,眉目清爽,手臂撑在枕边俯身看她。

    林知言昨天半夜才吃的宵夜, 懒得动, 便往被褥里一缩, 含混说“你去吃吧,我再睡会儿。”

    “吃完再睡,三餐不规律会胃疼。”

    “我不饿。”

    室内暖气足, 林知言侧身蜷在松软的雁鸭绒被中, 细腻白皙的脸颊透出淡淡的绯红, 胭脂染就般, 像极了一朵盛开在云团间的晚山茶。

    霍述深深凝视,目光不可抑止地染上缱绻热度。

    他的笑闷在喉间,格外低沉性感“既然幺幺肚子不饿,不如先让我吃点别的。”

    说罢一把掀开被子,在她被凉意裹挟之前, 覆身求吻。

    林知言感觉到变化,倏地睁眼“你还来”

    “幺幺,我等了三年半理解一下吧。”

    唇瓣厮磨间,男人的气音显得哑沉断续。

    “等一下,你昨晚、才睡了多久”

    “几个小时,习惯了。”

    顾及着霍述骨伤刚痊愈,林知言到底没让他得逞。只是这么一闹,她也没了睡意,索性洗漱起床,去楼下用早餐。

    霍述去洗手间待了许久。再下楼时,他已经换上衬衫西服,一边整理袖口一边走过来,撑着餐桌边沿在林知言额上一吻。

    “欠我的这一顿,晚上再讨回来。”

    他含笑侧首,几乎是咬着耳朵低语。

    林知言耳根一热,夹起一只虾饺塞入他唇间,“闲不住嘴,就多吃点饭。”

    两人复合的这段时日,林知言能感觉到霍述在有意无意地增加身体接触的机会,譬如牵手、拥抱以及亲昵却不显狎昵的额头吻和面颊吻。对于听障人士来说,身体接触远比单纯的语言更能传达情绪。

    她知道,霍述在尝试用她舒服的方式诉说爱意。

    “霍述,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学这些的”

    “什么”

    “手语,还有身体接触的方式。”

    林知言将筷尖顿在盘中,温声问,“什么时候学的”

    如果她是在审问,那一定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审判官。

    霍述不是个爱追悔往事的性子,所以只是神色如常地回了句“去年七月。我学得很快,只花了几个月的时间。”

    林知言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学这些,答案显而易见,尽管他说过自己从不后悔,从不揪着往事自怨自艾。

    他在尝试靠近她、聆听她的心声,而不是像当年一样,看不懂她愤怒交错的手指。

    当年意式餐厅外让林知言痛彻心扉的那场大雨,同样也淋湿了霍述很多年。

    林知言素来不爱拿乔,既然决定和他重新开始,就坦坦荡荡朝前走。霍述朝她走十步,她也得朝他走两步。

    “到十五号了,你今天有空闲吗”

    林知言翻出手机日历,问道。

    心上人有需求,霍述就算没时间也得挤出时间来。

    “下午四点后,我早点回来。”

    霍述眸底隐隐透着亮色,稍显期许地问,“幺幺有什么安排”

    “嗯那我和季医生说,约下午四点半见面”

    “”

    男人眼里的期许黯去,放下咖啡杯,淡然笑说,“幺幺,我没病。”

    “我知道,没说去那里、就一定有病。人满身灰尘的时候,洗个澡会轻松很多,精神也是一样。”

    林知言抬起眼来,微微一笑,“是我自己想去。我想让你、过得轻松一点。”

    温暖明澈的笑颜,一别经年,霍述看着这缕漏入深渊的暖光,哪里还舍得拒绝

    她是他的家属啊,是他上瘾的药,便是为这一宗理由,将心捧出来给她细细翻看也心甘情愿。

    于是下午四点半,林知言牵着霍述的手,准时叩响了心理咨询室的门。

    “你们来了”

    季婉笑着起身,既不过分热情,也不会让人觉得有压力,对待老朋友似的说,“先前还不觉得,现在亲眼见你俩站在一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般配不过了。”

    “谢谢。”

    林知言笑着看了霍述一眼,后者唇线淡淡扬着,一派风轻云淡的闲适。

    林知言知道,霍述远没有面上表露出来的那么轻松。因为他回握的指节,有一瞬不易察觉地发紧。

    “先坐吧,喝茶还是咖啡”

    季婉取出一次性杯子,含笑招呼。

    霍述极少在外面吃喝东西,因为不信任。这是他在虎视眈眈的危险环境中造就的,刻入骨子里的戒备。

    所以林知言替他回答“温开水就行,谢谢季医生。”

    “别客气。”

    季婉将温度适宜的两杯水置于桌面上,随即从带锁的柜中拿出一个诊疗文件夹,翻到最新页,挂着得体的笑问,“入冬了,天气越来越冷呢。霍先生最近睡眠怎么样”

    霍述下意识看了林知言一眼,靠在沙发椅背上说“还可以。”

    “夜间能睡几个小时呢”

    “”

    见霍述又下意识地瞥视自己,林知言无奈一笑,握住他十指交叠的手道,“你要是紧张,我可以去外面等。”

    “不用。”

    霍述反握住林知言,拉她在身边坐下,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说,“你是我的家属,你可以听。”

    季婉悄悄抬眼观察两人,唇边笑意愈深。

    接下来的交谈就顺畅了许多。

    霍述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语气却是渐渐缓和,至少愿意言简意赅地回答几个问题。

    直到这时,林知言才清楚地意识到霍述的睡眠有多糟糕。

    他说他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大部分时间在工作,脑子里有无数精密的数字在运转;他说他从八岁起就有这样的毛病,闲下来时会琢磨如何搞垮对手,那种胜利的场面光是想想都令他亢奋不已。

    他说他睡眠质量最好的那段时间,是谈恋爱的那半年。后来分手了,他又回到了以前的亢奋状态不过没关系,他和幺幺已经和好了,现在的他精神很放松。

    林知言在一旁安静地听着,轻轻覆着他手背的手紧了紧。

    她知道霍述八岁时经历了什么。

    四天五夜的绑架,船舱里无尽的黑暗,还有被当场击杀在他眼前的绑匪没有人安慰他,没有人拯救他,所以那个聪明漂亮的小男生开始用一种极端的方式来自我保护。

    他讨厌幽闭的黑暗,就把自己关在漆黑的阁楼里,直至完全脱敏为止;父母不承认他,所以他就背弃所有感情,用冷酷而残忍的眼神肢解世人;他总是极端的自信,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怜悯,他相信的永远只有他自己。

    中途助理叩了叩门,小心翼翼地打断谈话,为霍述送来一只手机。

    大概是京城那边有急事,霍述说了声“失陪”,就暂且起身去接听电话。

    直至霍述走出房间,林知言才稍稍流露出些许情绪。

    刚才听霍述用不咸不淡的语气说那些话时,她差点没忍住露悲。

    “林小姐现在,知道他的症结所在了”

    季婉重新给她倒了杯热水,轻声问道。

    林知言轻轻点头“他以前,从来不说这些。”

    “也只有你能让他说出口。从你出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的任务快要完成了。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会带你过来。”

    季婉微微一笑,“他认识我三年,说的话还没今天一天说得多。”

    “都说看心理医生,家属也要一同前来。”

    林知言捧着温暖的纸杯,于氤氲的水汽中莞尔,“其实,我自己也有个坎儿。”

    季婉说“愿意和我谈谈吗反正计着时呢,不聊天也浪费了。”

    林知言想了想,才说“我以前,一直担心他对我的爱,都是模仿伪装出来的。”

    “这很正常呀你只是做出了正常人的反应而已,不是你的问题。”

    季婉合拢诊疗本,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林知言向前倾身“我喜欢听、季医生讲故事。”

    “有部外国电影,我就不跟你说名字了。大概讲的是人类研发了一种仿真机器人,将他们投放至某个小镇,供人杀戮取乐。这些机器人nc和真人一样有思想、有社交,会痛、会流血,被人类杀死取乐时,他们眼里流露着和活人一模一样的恐惧和绝望。”

    “太残忍了,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是呀。”

    季婉轻轻一叹,“所以当时我就在想,真假到底由谁定论如果假的和真的一模一样,那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假的和真的一模一样,那它们又有什么区别

    从牙牙学语到稚子学步,再到学校教育,人类智慧的光芒无不是在一代代的“模仿”与“超越”中诞生的。

    林知言若有所思,恍惚间,有种茅塞顿开的释然。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疑问,是我也在思辨的难题。”

    季婉晃了晃手中的水性笔,解释说,“我不是在说服林小姐什么。”

    “我知道。季医生的疑问,却是我的答案。”

    林知言舒了口气,眉眼间尽是澄澈轻松的笑意,“何况,我已经得到验证了。”

    季婉愣了愣,反应过来。

    “你是说,你们”

    林知言不自在地挽了挽头发。霍述每次触碰她时亢奋的躯体反应,颤抖的呼吸和指尖,绝对不是“模仿”能做到的。

    “恭喜呀”

    季婉笑了起来,“难怪今天霍先生心情好得很,两人灵肉契合比什么都重要。”

    面对医生,林知言也没什么好害羞的,轻声说“好是好,就是占据的时间、太长了。我一度怀疑,这会影响到他、本来就糟糕的睡眠质量。”

    “美国有位著名的婚姻辅导专家,叫做盖瑞查普。他就曾说过爱有五种语言,即肯定的言辞、精心准备的礼物、为对方服务以及身体的接触。霍先生理解不了抽象的情感,所以他依赖的,只会是第五种语言身体接触。这是他表达爱意的另一种方式,林小姐尽管放心好了。”

    说着,季婉幽幽轻叹一声,“真让人羡慕呢。”

    林知言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八卦气息,问道“季医生和你的丈夫,不会这样”

    “我家那位,纯粹得和个孩子没什么区别。有时候箭在弦上,他突然想起了一个公式,就会撇下我跑去白板前演算,连衣服都顾不得穿。”

    季婉又叹了声,“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果然天才的怪癖都千奇百怪,非常人能及。

    林知言不好在季婉的伤口上撒盐,便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其实,林小姐不妨直接地告诉霍先生,你想让他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像编程一样将参数清晰列举出来。这会比感性的抒情,强情绪的指摘,更容易让他理解接受。”

    顿了顿,季婉温和道,“他和小白都是那种很特殊的人,没有痊愈与否一说。与其强行重建他的人格,将他拉下神坛,不如稳定他的人格,使其以健全的心态适应社会。你觉得呢”

    吱呀一声门响,是霍述打完电话,推门进来。

    “你们在聊什么”

    他先是狐疑地看了一眼季婉,然后落在眼眸弯弯的林知言身上,莫名有些喉间发紧。

    季婉说,放松神经的方式有很多,陪他做感兴趣的事就是其中一种。

    林知言记得,霍述以前很爱收集魔方,这大概是他为数不多放松心情的方式之一。

    上车回家时,林知言戳了戳霍述的手臂,问道“你的魔方呢”

    山顶别墅翻新过后,那整面墙的魔方收藏柜就不见了,难怪林知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霍述显然不愿提及这事,反手握住林知言的指尖,扬眉“问这个做什么”

    好吧。

    林知言猜想霍述戒魔方,多半和当年那枚撒旦魔方有关。

    她不想败兴,遂眨了眨眼睫,轻柔一笑“我在想,我们能发掘出、什么共同的兴趣爱好。除了魔方我勉强能试试,那些运动项目,我是真玩不来。你知道的,我运动能力很差”

    “谁说没有共同爱好”

    霍述低笑一声,凑过来在她耳畔低语,“幺幺就是我唯一的爱好。”

    林知言脸颊微热,伸手去推他,却反被他捉住腕子欺身压上。

    先是吻了吻她不安颤动的眼睫,然后顺着鼻尖往下,轻轻落在那片薄涂了口红的柔软唇瓣上。

    不知碰到哪个按键,隔板缓缓升起,将前后座分割成互不干涉的两个空间。

    不管爱有几种语言,

    都包括他的服务,他的身体,他的全部。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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