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天晚上,时景歌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仿佛被什么人窥探一般,那种视线如影随形,但是他却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
只是有些冷,像是从春风和煦的日子一下子步入寒冬腊月一般。
他向来对冷最为敏感,身子不由自主地蜷缩了一下。
紧接着,他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冷了。
恶鬼看到他的珍宝蜷缩成一团,极冷的模样,不由微微一怔。
在他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就已经悄然飘了出去。
他离床上的那个人远了一些。
但是这个距离并没有改变些什么。
恶鬼其实并不甘心。
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处,都叫嚣着亲近。
他等待了太久太久,漫长的岁月消磨了许多东西,让他连记忆都不剩什么,就只是凭借着本能,在封印的日子里,安静地等待着他要等待的那个珍宝。
终于,他等到了。
他想要和他的珍宝亲近一点,再亲近一点,哪怕知道这样不大礼貌,但也实在是控制不住这中本能。
他其实也不是一个多么急躁的人哦不是鬼。
只是,那种想要靠近、想要亲密的本能,他实在是控制不了,无法拒绝。
但是,他的珍宝,感觉到冷。
恶鬼咬了咬牙。
他知道这是因为他身上的气息太过于阴冷。
也不在乎这么一天
还有的是时间
都等了那么久了,真的不在乎这几个小时。
他拼命地劝慰着自己,身体一点一点地往外飘。
飘得很慢很慢,每一下都注意着床上那人的变化,只希望床上那人感到舒服,将四肢舒展开来,这样,他就不用继续往外飘了。
哪怕再怎么劝慰着自己,恶鬼也不得不承认,他就是该死的在意。
别说几个小时了,就是几分一秒,他也在意,在意得不得了。
他一步也不想远离床上的那个人。
恶鬼的本能就是靠近他一点再靠近一点。
他远离床上的那个人,基本上就是在和他的本能做对抗。
一个恶鬼,又能有多少理智
恶鬼都是靠本能行事的。
和本能做对抗,让他心里涨出一股子戾气,从而促生出一股浓浓的破坏欲。
但是这里,只有他的珍宝。
属于恶鬼的珍宝,不应该受到任何伤害。
好了,这下不止是和他自己的本能做对抗了,更是和恶鬼的情绪做对抗。
他飘出去的动作,就更慢了。
而这个时候,床上的时景歌,突然开始抖动起来。
恶鬼登时就不敢动了。
时景歌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甚至开始变得粗重起来,他的两只手都举了起来,在空中用力地挥舞,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
“不不是我”
他猝然惊叫出声,声音沙哑极了,满含着痛苦和愤怒。
那一瞬间,恶鬼的大脑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飘到时景歌身边了。
那种阴冷之气扑面而来,让时景歌的眉心皱的更深,身体更往被褥里钻了钻,微微有些抖。
恶鬼的身形有一瞬间的扭曲。
时景歌的手依然在半空中乱抓,只是渐渐的,仿佛陷入泥潭、失去了力气一样,动作越来越缓慢。眼瞅着就要跌下去。
找不到希望、没有人可以求救,只能无望地承受着命运的鞭挞,堕入绝望的深渊。
而就在时景歌的手即将彻底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一个柔软的东西,突然钻进他的手里。
他几乎是凭借本能地抓住那个东西。
就像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
紧接着,那个东西一点一点地往上飘,时景歌的两只手也随之举得更高。
就像被从深渊中拯救出来了一样,虽然时景歌的手举得很高,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但是他的紧皱的眉心一点一点地松开,呼吸也渐渐放慢,不再那么粗重急促。
浮在半空中的恶鬼渐渐松了口气。
他看着被时景歌牢牢举在手上的枕头,眼眸中闪过一丝嫉妒。
他知道床上的人怕冷。
他是恶鬼,阴寒无比,不能让床上的人碰触到他。
但是,他也不可能看着他的珍宝,这么无望地垂下手臂。
所以,电光火石之间,他控制了那个枕头,塞到了时景歌的手里。
然后让那个枕头飘起来,再带动时景歌的手,给他以慰藉。
这一招果然是奏效的。
恶鬼的表情一松,隐隐露出两分得意。
他果然了解他的珍宝。
恶鬼慢慢地往外退去,这一次比刚刚快多了。
他退到门外,只一双眼睛可以穿透房门,注视着屋内的一切。
或许是没有了恶鬼的阴寒之气,也或许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总之,床上的时景歌,表情越加的舒缓起来。
恶鬼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觉得差不多了,就将那个枕头慢慢地放了下来。
时景歌的手,也随着那个枕头,慢慢放到了床上。
只是他依然紧紧地抱着那个枕头。
恶鬼抿着唇,静静地凝视着那个枕头,好一会儿,才重重地哼了一声。
真是便宜它了。
房间内渐渐恢复了平静。
时景歌的四肢也渐渐舒展开来,不再蜷缩在一起。
只是毕竟是从被窝里钻出来的,衣服受到被子的袭击,再加上时景歌穿睡衣的时候,总是不喜欢寄最上面的扣子,所以一大片白皙的锁骨就这么露了出来。
刹那间,门外的恶鬼后退了十好几步,脑袋都不敢抬起来。
要不是恶鬼的脸色已经定格,不会脸红,这时候他的脸肯定得烧起来。
恶鬼在那里原地踏步,左右漂移,偶尔抬起头来看向房门,又很快垂了下来。
屋内,时景歌的一只手也从被窝里拿了出来,可能是因为刚刚用力抓枕头,袖子就这么撸上去了,现在伸出来,就是白皙纤瘦的手臂,分外勾人。
恶鬼根本不敢多看。
但是心里,又有一中非常奇妙、十分难耐的特殊情绪。
就像是一株火苗将他心底的干草烧了起来,是他从未体会到的。
他只能靠来回漂浮挪动,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但是这中刻意的动作,更让他心底蠢蠢欲动,迫切地想要去拥抱着什么。
这一刻,就是恶鬼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或许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但是,他正竭力控制自己不要那么做。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蒙蒙亮了。
别墅里请的佣人之类的,也渐渐起床,准备开始工作忙碌。
恶鬼犹豫了好一会儿,定定地看了一眼房间内的时景歌,才慢慢消散在空气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在外面的土地中凝聚。
他才刚刚挣脱封印,所受的伤没有恢复,实力也大打折扣,连凝聚出实体都有些困难。
不过这也正好,凝聚实体会留下太多的痕迹,那些人铁定还在追查他,不能让他们打扰到他的珍宝。
这也是他一路都藏在别人影子里行动的原因,只为了遮掩自己的踪迹。
现在再仔细检查一圈,确认自己没有留下任何踪迹,便可以安心了。
他的脑海中,不由又浮现出时景歌的模样。
还抱着那个枕头呢。
真的太便宜那个枕头了。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他就可以取代那个枕头了。
被床上的人抱得那么紧,一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他不由有些蠢蠢欲动。
但是很快,他又觉得有些羞愧。
做噩梦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尤其是刚刚,床上的他已经显得很痛苦了。
他竟然还想要他再做一次噩梦
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恶鬼虽然都这个世界满怀恶意,但是对唯一的珍宝却极尽温柔之能事。
那是他们的唯一,是他们的所有。
只可惜,他们的珍宝,未必会喜欢他们就是了。
谁会喜欢一只觊觎自己的恶鬼呢
人鬼殊途。
简简单单四个字,便可以道尽一切。
他突然有些不高兴了。
恶鬼不高兴,便是要搞些破坏的。
只是他还不能这么做。
实力没有恢复,冒然做点什么,只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还会给珍宝带来麻烦。
所以就只能忍了。
他潜入到更深的土地里。
被封印在土地中那么多年,他早已经学会从土地中汲取力量。
虽然微弱,但是日夜积累,总会积少成多。
为了珍宝,为了唯一。
生闷气就生闷气吧
于是,传说中凶狠可怕的恶鬼,在无人可以窥见的地底,默默地生着闷气。
也不知道是生自己的气,还是生谁的气。
时景歌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茫然地看了看自己手底的枕头,有些哭笑不得地将枕头扔到一边。
孟家财大气粗,客房也都是双人床,配了两个枕头,但是他也没有睡觉的时候抱点什么的习惯啊,怎么就将这枕头抱手里去了
时景歌忍不住去回想,想着想着,他的眉心都皱了起来。
很快,他的脑海中,开始出现了许多乱七八糟的画面,很多画面都是一闪而逝,让他抓都抓不到。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房门被敲响了。
时景歌摇了摇头,甩开自己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问道“谁啊”
没有人回应。
时景歌将手里的枕头放到原来的位置,心里也大概猜到敲门的人是谁了。
八成是孟云海,所以才那么别别扭扭地不肯开口。
见外面的人不开口,时景歌也就不再询问。
屋外,孟云海看着房门,有些愤愤不平地扭过了头。
里面那个人就问了一句,就不再问了吗
孟云海本来是想找时景歌聊聊的,虽然时景歌拒绝再当他师父,但是时景歌还来了孟家不是吗说不定说不定就是为他来的啊
那那他是不是可以又做师父的徒弟了呢
一开始在孟家看到时景歌的时候,孟云海是十分高兴的。
但是少年人心性,再加上那天时景歌毫不犹豫的绝情拒绝让他受伤,他就没有主动,就等着时景歌主动呢。
可是时景歌就是不主动
这一天两天的过去,孟云海哪里还坐得住啊
时景歌不主动,但是人家都来孟家了,也算是主动了一次。
那么他再主动一次,应该也没什么吧
于是在这一天,孟云海自告奋勇地接下了叫时景歌吃早饭的任务。
只是过来敲了门之后,孟云海又别扭上了。
听到时景歌的声音后,就更不得了了,这下孟云海不仅别扭,还有点小委屈,就没肯开口,想等时景歌再问两遍。
结果谁知道,时景歌就不开口了
孟云海就更气了。
等时景歌主动开口,定然是没戏的了。
但是孟云海也不想主动了啊,本来想扭头就走,可是这脚就跟长到地面上了一样,愣是走不了。
孟云海又气又急又委屈,眼睛都有些发红。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孟云海一愣,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时景歌,时景歌已经穿戴好了,不是以往那种随随便便找两件衣服套上,脸也不洗头发也不梳的状态,而是那种花了时间去梳洗的样子。
这套衣服也很适合他,休闲款,白衣黑裤,虽然简洁,但更衬得皮肤白皙,身姿挺拔,隐隐有一中高不可攀之气,让人心生敬重。
看着他,孟云海微微有些惊愕,他习惯于时景歌邋里邋遢的样子,这两天因为生气也没怎么看过时景歌的正面,就看了些背影。
所以猝然看到这样的时景歌,孟云海又是欣喜,又是激动。
这就是他想象的、属于师父的样子啊
时景歌看向他,面上也没什么波澜,只微微点了点头,扭头就走了。
孟云海被扔在身后,又有些恼怒,但到底是心底的喜悦和期待压垮了恼怒,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又追了上去。
哪个十几岁的小中二,不幻想自己独一无二,然后拥有一个高贵冷艳、仙气飘飘的师父呢
餐厅里,孟老夫人、梦老先生和孟云臻已经在自己位置上了,就等着时景歌和孟云海了。
孟先生和孟夫人出差,这两天时景歌就没见到过这俩人。
时景歌比孟云海先到,但是孟云海毕竟年纪小,一路小跑过来,也不晚时景歌多少,俩人几乎是一前一后就入了座。
这两天孟云海为了表示抗议,都不跟时景歌一起吃饭。
所以,这其实还是第一次俩人一起在一个屋檐下吃饭呢。
孟老夫人和孟老爷子对视一眼,对此乐见其成,便笑道“小海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愿意在餐厅吃饭了”
孟云海涨红了脸,有些恼羞成怒,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便听到时景歌清了清嗓子。
本能的习惯还在,孟云海顿时就蔫了,虚头巴脑地应了一声,有些含糊。
但是很快,孟云海就反应了过来,那个人不都说不是自己师父了吗那他干什么还要听那个人的
孟云海咬了咬牙,抬起头来,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时景歌语气淡淡道“白粥就好。”
这声音,更是清冷中透出些许空灵,颇有一股电视剧里仙风道骨的师尊之感。
也是当初孟云海认准了这个师父的主要原因之一。
孟云海这么一晃神,话题就被岔开了。
餐桌上的话题,已经到了今天的小笼包味道不错,白粥和黑米粥哪个味道更好上面了。
这时候再回应刚刚那个话题,就显得怪怪的了。
孟云海就没说。
等到张姨问他喝什么粥的时候,他破天荒地要了碗白粥。
张姨下意识地重复道“白粥”
孟云海向来不喜欢喝白粥,他喜欢甜食,平日里家里人总是控制他对糖的摄入量,所以早饭他就喜欢八宝粥或者黑米粥,多加糖的那种。
也算是个“合理”吃糖的好办法。
今天却把这个“合理”办法给扔了,张姨怎么能不惊讶
刹那间,孟云海只感觉桌上的人都在看他,便有些恼羞成怒。
但因为这个生气又显得怪怪的,所以孟云海只能闷闷道“换个口味。”
张姨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很快送来了碗白粥。
孟云海松了口气,赶忙拿勺子舀了勺白粥送进口中,借此遮掩自己的尴尬。
结果这白粥一送进口里,那没滋没味的感觉就让孟云海蹙起了眉。
可真难喝。
孟云臻将这一幕收归眼底,瞬间有些神清气爽。
小兔崽子也不好过吧活该。
这么想着,孟云臻看向时景歌,这才发现时景歌的眼神也落在孟云海身上,带了点淡淡的笑意。
下一秒,时景歌注意到他的视线,很快收起自己的表情,格外平静地喝着自己碗里的白粥。
动作缓慢而优雅,仿佛带了股仙气。
孟云臻楞了一下。
时景歌是这么吃饭的吗
他们在一个餐桌上吃了好几次饭了,时景歌餐桌礼仪是还不错,但是也没有这样啊。
下意识的,孟云臻将自己的视线落在孟云海身上。
是因为这个小兔崽子吗
毕竟,餐桌上唯一的变化,就是多了只小兔崽子。
不仅如此,孟云臻还发现了一点别的变化。
时景歌今天这身衣服,还是新的呢,与他其他那些相对破旧的衣服一对比,一点穿过的痕迹都没有,不是新的也绝对没穿过两次。
而且,时景歌这还是特意打扮过了吧,指甲都修了修,显得圆润饱满,十分整齐,不像昨天那样参差不齐。
是为了给小兔崽子留下好印象
说起来,今天还是小兔崽子去叫得时景歌吧。
听说还是小兔崽子自告奋勇。
难道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师徒之情又续上了
孟云臻忍不住开口道“时先生今天,格外出众啊。”
时景歌手中的动作一顿,轻描淡写道“衣服坏了,换了一身。”
“哦,”孟云臻喝了口粥,笑意盈盈道,“我还以为时先生特意换了身新衣服,有什么大事宣布呢。”
时景歌语气淡淡,“孟先生想多了。”
孟云臻扬了扬眉,随口道“真的没有比如收徒什么的”
“没有。”时景歌几乎是斩钉截铁道,“时某才疏学浅,不宜误人子弟。”
孟云海紧紧捏住自己手里的勺子,表情登时就不好看了。
“哦。”孟云臻应了一声,他心里有了计较,故意道,“昨天时先生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这还真不是孟云臻胡说。
昨天他也说了类似的话,玩笑般的口吻,毕竟那个小兔崽子再怎么样,也是他的弟弟。
至于有没有别的私心,孟云臻孟云臻也不肯承认啊。
但是昨天时景歌的回应,可以说是相当不客气啊。
孟云臻甚至还记得当时时景歌的表情,那种傲慢混杂着不屑和嘲讽,扬着脑袋,用一中十分刻意的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孟先生愿意让一个骗子做自己弟弟的老师了”
语气之嘲讽,态度之阴阳,让一辈子阴阳怪气无人能敌的孟云臻都头皮发麻。
可见,时景歌绝对是记仇的。
那一天的仇,他还都记着呢。
但是现在,时景歌态度那叫一个客气啊
时景歌十分平和地说道“有吗我不记得了。”
“如果我的言词给孟先生带来困扰,我对此深表歉意。”
这礼貌又客气的样子,让孟云臻更想在老虎头上拔毛。
而这个时候,孟云海已经受不了了,他把碗放在桌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我吃饱了。”孟云海强迫自己说出这四个字,叼着个包子就走了。
属于他的那碗白粥,还剩了大半碗。
他果然不喜欢喝白粥。
时景歌微微蹙眉,但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目送着孟云海的离去。
等待孟云海离开餐厅的时候,他似乎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那种感觉,几乎是肉眼可见的。
如果说刚刚的时景歌是一个端着的高岭之花,现在他已经落地了。
孟云臻为自己脑海中的比喻感到好笑,他摇了摇头,抛开这个想法,问道“你怎么就一定要和我家小兔崽子断绝师徒关系呢”
“孟先生。”时景歌放下自己手里的勺子,语气平平,孟云臻抬头看他,做出愿闻其详的模样。
孟老先生和孟老夫人约了隔壁家的董老先生和董老夫人,要去钓鱼,走得比孟云海还要早呢。
所以现在餐厅里就剩了时景歌和孟云臻两个人,意味着时景歌不需要再遮遮掩掩,于是他抿了抿唇,相当友好地说道“我建议你去看看脑科。”
孟云臻“”
“当你一个问题,已经连续三天采取了不同方式询问,得到的答案都一致的时候,还要继续用新的方式询问下去,”时景歌顿了顿,语重心长道,“我不得不合理怀疑你的大脑不大中用,理解不了他人的言语,还伴有健忘失忆的现象,你还年轻,不要讳疾忌医。”
翻译成白话就是,脑子有病,听不懂人话,赶紧去治。
孟云臻轻笑出声,他觉得这样阴阳怪气的时景歌,实在是有意思。
刚刚那个客客气气的时景歌,还让他挺不习惯的。
时景歌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真诚道“及时治疗,免得越来越重。”
虽然八成是治不好了。
时景歌用眼神这么说道。
孟云臻翘起唇角,“小歌啊,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时景歌面无表情道“不要叫我小歌。”
“我是你老板,”孟云臻提醒道,“我发给你工资。”
时景歌喝下最后一口粥,提醒道“我们是日结。”
孟云臻“”
“你现在就可以解雇我。”时景歌见他不懂,干脆直白开口。
孟云臻好奇询问,“为什么是我解雇,而不是你现在就不干了呢”
时景歌理所当然道“我是骗子啊。”
孟云臻“什么”
“骗子不就是为了钱吗那又怎么能拒绝主动送上门的钱呢,对不对”时景歌给了孟云臻一个假笑。
孟云臻“”
孟云臻深深叹息,这个时候,他似乎又觉得客客气气的时景歌更可爱一点了。
时景歌就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面对他的时候,毫无遮掩,而面对孟云海的时候,则会小心地将自己尖锐的刺掩藏起来,只留下一个无害的高岭之花。
这个时候,孟云臻突然清楚地意识到,在时景歌眼里,自己和孟云海的区别多么大。
不,或许说,其他人和孟云海的区别有多么大。
时景歌之所以接受这份“工作”,还是因为孟云海呢。
在时景歌的世界里,所有人似乎就分成了两类,一类叫孟云海,只有一个人,另一类叫他人。
而为什么孟云海这么特殊
因为孟云海是时景歌的徒弟。
哪怕时景歌嘴里说着断绝师徒关系,但是表现出来的一切,依然证明,孟云海是不一样的。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断绝师徒关系呢
时景歌身上,到底背负着怎么样的秘密
那一份独一无二的特殊,让孟云臻心里也生出一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突然,孟云臻开口道“既然你不想要小海做你徒弟,要不要考虑考虑我做你徒弟”
刹那间,时景歌嘴里那口包子梗在他的喉咙里,咽不下去了。
时景歌一手掐着喉咙,疾步走出餐厅,把孟云臻都吓了一跳。
很快,时景歌回来了,手里还拿了一个矿泉水瓶,水瓶里只有一半的水。
他眼角微微带着点红,即使冷冷地看着孟云臻,也带有不一样的韵味。
孟云臻的心尖一颤。
“孟先生,”时景歌咬了咬牙,“不要在别人吃饭的时候,说些可怕的事情,你这是谋杀。”
孟云臻突然觉得喉咙发干,低头喝了口粥,含糊道“小歌,我想拜你为师,很可怕吗”
“不要叫我小歌。”时景歌咬牙说了一句话,然后看向张姨,“张姨,麻烦您给家庭医生打个电话,我想孟先生需要。”
张姨急急地走了过来,“怎么了大少爷不舒服吗感冒了”
“孟先生脑袋不舒服,”时景歌冷淡道,“这已经影响到了孟先生的语言系统和大脑神经,孟先生讳疾忌医,再拖下去就没救了。”
“我建议送医院,立刻,马上。”
孟云臻没忍住,低低笑出声来。
时景歌怎么都想不到孟云臻会是这中反应,气又气不过,只好甩袖走了。
遥遥地,时景歌还能听到张姨担忧的询问声,还有孟云臻渐渐清晰的笑声。
张姨原本还没觉得,但是看孟云臻的笑容越来越大,真情实感地担忧起来。
自家大少爷什么性格,她还不清楚吗被人指桑骂槐之后还能笑出来,这还能是她家大少爷吧
这不会是真病了吧
张姨忧心忡忡。
孟云臻心情很好,还多吃了两个包子,然后溜溜达达去找时景歌了。
想想,时景歌对别人还能有两分忍耐和客气,对自己半分都没有,不也是一中特殊吗
结果上了楼,到时景歌房间门口的时候,便看到了孟云海,纠结地站在房门外。
听到动静,孟云海飞快地望了过来,有些警惕的模样。
看到是他,孟云海这才松了口气。
“在这里站着干什么”孟云臻随口问了一句,“不敲门吗”
孟云海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好一会儿,终究是憋不住了,恨恨道“他又不在乎。”
孟云臻语气淡淡,“说说看,早上发生了什么”
孟云海抿了抿唇,孟云臻随意道“不想说就算了。”
“也不是,”孟云海将早上发生的事情大致叙述了一遍,有些无精打采地跟孟云臻说,“哥,你说,他是不是真的不想做我师父了”
孟云臻眼睛眨了眨,有些好笑。
时景歌那哪里是不想做你师父他想得很呢。
但是因为种中原因,时景歌“不能”做你师父。
为什么呢
孟云臻也很好奇。
至于孟云海猜测的什么时景歌不想理他之类的,更是无稽之谈。
明明是时景歌听出了他的声音。
怨不得今天时景歌换了新衣服啊。
原来是为了孟云海。
“我知道了,”孟云臻对孟云海点了点头,“既然你不好意思去问,那我帮你去,怎么样”
孟云海有些纠结犹豫,他确实问不出口,但又想自己去问。
孟云臻笑道“有些话,他可能不好意思跟你说,反而容易跟其他人说。”
“等我的好消息。”
孟云臻拍了拍孟云海的肩膀,孟云海重重点头,道,“谢谢哥。”
孟云臻敲响了时景歌的房门,孟云海飞快开溜。
时景歌打开门,表情不大好,但是侧身让他进来了。
“小”
歌那个字还没说出口,时景歌愤怒的眼神就投了过来。
孟云臻识趣地改口道“时先生,有没有保护类的符纸”
“没有。”时景歌冷冷道。
孟云臻默默地看着时景歌,时景歌无动于衷道“我是骗子,骗子怎么能有那些呢”
“那我只能让小海来找你买了。”孟云臻轻描淡写地说道。
“箱子里”
时景歌咬牙挤出这几个字,“银盒子,自己找。”
“一张两万,爱买不买。”
孟云臻“”
这价格可真黑啊,
孟云臻过去找,银盒子还没找到,倒是拽出来两本书。
这是玄学师的书籍吗
孟云臻有些感兴趣的翻开,时景歌撇过去一眼,刹那间急了,“放下别动”
但是来不及了。
孟云臻打开了。
一行硕大的字出现在孟云臻眼前。
如何做一个好老师
三十天速成一个好老师
还说不想做他家小兔崽子的师父。
这些书是白买的吗
时景歌伸手将那些书抢了回来,三两下翻到了一个银盒子,从里面抓出几张符纸塞到孟云臻手里,“快走”
孟云臻觉得,时景歌是想说“滚”的。
孟云臻心平气和道“好的。”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在老虎头上拔毛了。
不过
孟云臻打开门,回头道“时先生,你也得跟我走。”
“你是我的保镖,要保护我的安全,当然要跟着我咯。”
在自己家里还需要保护安全
时景歌深吸一口气,跟着走了,
孟云臻摸着手里的符,有些好奇,然后带着时景歌去了花园。
孟家别墅的院子不小,孟老夫人和孟夫人都很喜欢花,除了室外花园以后,别墅里还有个室内花园。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玫瑰花丛,全是各色玫瑰。
据说孟先生能追到老婆,这玫瑰花丛帮助不小。
孟云臻带着时景歌从外面走了走,就走到这玫瑰花丛来了。
这些玫瑰花被照料的极好,姹紫嫣红,娇艳欲滴,十分漂亮。
“我们一家都很喜欢玫瑰,”孟云臻笑意盈盈道,“就是喜欢的颜色不大一样。”
“祖母喜欢粉玫瑰,我祖父喜欢黄玫瑰,母亲喜欢红玫瑰,我父亲喜欢白玫瑰,小海和我都更偏爱蓝玫瑰,”孟云臻笑道,“时先生喜欢什么颜色的玫瑰”
时景歌轻哼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阵风袭过,一只盛开的红玫瑰飘到了他的面前,随风摇曳间,花朵碰触到他微微抬起的手。
似乎在邀请他摘下。
孟云臻扭头就看到这一幕,还以为是时景歌自己摸的,“时先生喜欢红玫瑰喜欢这一朵那我帮你剪下来。”
说着,他掉头向时景歌这边走来,突然,他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而他放在口袋里的符纸,则微微颤动了一下,只是无人看到。
孟云臻皱眉看了过去,见到了一块不小的石头,他应该就是被这块石头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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