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崔晓琳的室友单思思将这红伞烧掉之后,这把脏兮兮的破旧红色雨伞,却开始在A大的各个角落里出现,只要不幸遇上了,便会给你带来灾厄。
数不清的人身事故,虽然都是意外,但是却异常的邪门:一开始只是普通的被锈钉划伤,或者是摔跤扭伤了脚之类的小病小痛,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把红伞里积存的力量与怨怼却越来越大,这种人身事故的严重程度也开始不断的升级……
最终,在一周之前,崔晓琳的另外一个室友,一个名叫毕璟雯的女孩,在放课后下楼梯时,也不知道是精神恍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脚踏空,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摔断了脖子。
不知她是幸运,还是更大的不幸,她并没有死掉,却是直接给摔成了高位截瘫,以后终身都只能挂着橙黄色的尿袋,在床褥上如行尸走肉般的度过余生了。
直到毕璟雯出事后,惶恐在A大内进一步的升级。看望完室友后,崔晓琳浑浑噩噩的回到只有一人的寝室,一直到早上才昏沉睡去,各种各样的噩梦在脑回沟里不断地穿梭,不论她怎样挣扎,如何切斯底里的呼救,但终究还是穿着铅衣被沉海但死囚,只会在这无边际但噩梦中不断堕落、下沉。
梦里,无数的管纯,无数吊死在风扇下被抓烂脸皮但白衣女人,瞪大着干瘪的眼睛,对自己咧开了嘴,喉管里挤压出难听高亢的冷笑声。
“这可是精心准备的礼物……”
一直到中午,崔晓琳才在头痛欲裂之中醒来;还未睁开眼,她就嗅到了一股被水泡发沤烂的塑胶味儿,一转头,那把脏兮兮还泛着潮气的红伞,就在自己的枕边,红得像是刚从骨骼上新鲜剔下来的肌腱。
崔晓琳眼皮一颤,内心如坠深渊,仿佛连肺泡内部,都被灌满了水泥,无法呼吸。
……
白言杯里的茶水已经空了,他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冥朔举着茶壶蹭过来想要继续给他添水(然后再顺便找机会看能不能吃点豆腐),却被白言一下按住了手。
冥朔一下子被那双透露出些微青色血管的手掳获心神,但是下一秒,白言说的话,就让他双眸暗下。
“茶,给她也倒一杯吧。”
然后白言敏锐捕获到了一个转瞬即逝、又略显哀怨的眼神,他一瞬间有一种自己是古早言情虐文里的渣男主角,把替身娇妻辛辛苦苦织了几个月的围巾,随手送给了恶毒白月光女配擦靴子一样。
“……”
大概是像刚破壳小鸡一样的印随行为吧,自己又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但现在是不是有点太依赖自己了?这孩子某些方面还真是让人头痛。
白言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穴,但是转头对上那双如小鹿斑比一样乖巧但双眼时,他立刻将先前的思绪全部忘光光了。
这么乖这么粘人的小可爱,我宠着还不行吗!
未来流的泪,就是今天脑子进的水。后日里被这假小可爱、真·黑暗鬼畜大BOSS这样那样到声音嘶哑精神涣散的时候,他都好想掐着当初的自己,用力把脑浆里的水给晃出来。
可爱个鬼!乖巧个鬼!
冥朔只是眨眨眼睛,那么一点微妙的不满便瞬间烟消云散,崔晓琳是一点儿没感觉出来;他很乖巧听话的找来了茶杯,为崔晓琳斟了一杯。
结果拿到手才知道,这玩意而烫得跟岩浆一样,估计就这么摆上好一会儿都是没办法入口的。崔晓琳一开始还为了面子小心翼翼啜饮一口,她立马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快要被烫溶解掉了,差点就惊呼出声。
看着倏然白了一层的崔晓琳,白言挑了挑眉:“脸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差?多喝点热水吧。”
崔晓琳脸色僵了僵:“……哦。”
然后她抬起头,却对上了白言黝黑的视线,好像蜘蛛张开了八根尖刺的腿,在黑暗中张开网,等待着自己陷入网中。
“好了,前情提要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提问。”白言双手合十,放在了自己的鼻尖下,淡淡道,“那么,又是什么人,让你把主意打到我的店里来的?”
崔晓琳抿了抿唇,小声说道:“是在学校BBS的一个帖子里看到的。
帖子里面有人突发奇想说,老板您……您因为生意太差一直亏本,还欠了一屁股债,准备歇业跑路回老家了;如果在这个时候,偷偷把伞遗留在您这儿,让您把它带走,好像就能一劳永逸的摆脱掉它的纠缠的样子。所以我就……
结果在昨天晚上,她、她又出现在我梦里,说我逃不掉,说要是没了那伞,就不止…不止摔断脖子……”
“哈哈,原来是这样。”白言垂下了眼眸,眸子寒冷下来,眼睛里最后一点掩饰的温和都消失了,现在的他冰冷又疏离,虽然不含敌意,但是也不含任何的感情。
崔晓琳感觉被这种眼神笼罩下,自己就好像不是活物,而是一缕灰尘,微不足道的灰色脏垢碎屑,只配被践踏在脚下,自身所有的不堪和卑劣,全都一览无余了。
“对不起,我……”
白言却伸手制止了她。这种事后的愧疚,没有任何的意义,只是虚伪的自我安慰而已;要是开店的不是白言,而真的是一位创业失利的落魄青年,那么他又凭什么必须要遭受到这种很显然会危及生命的无妄之灾?
自私又蠢毒,手上没有沾染脏污,却早已经成为了杀人犯。白言对这种掩饰丑恶的漂亮面具,尤为反感。
“帖子,给我看看。”
已经不是询问,而是机械的命令;崔晓琳一怔,言语还未转化为化学信号被大脑所接收,身体却自动动了起来,从衣兜里掏出了手机,行云流水的解锁,然后点开了一个稍微有点土气与简陋的APP。
论坛软件打开后,里面的页面布置也是相当的简洁,和那些巴不得要往身上搭载几百种功能卡顿得要死的商业软件不一样,除了刷论坛意外,它没有别的赘余功能,看起来非常的清爽。
崔晓琳的手点向了历史浏览记录,一页一页的滑下去,越滑越是眉头紧锁,不一会儿就到了底;她不信邪的退出重进,刷新了好几遍,然后将浏览记录拉到顶,再细细翻看了好几遍,却始终再也没有找到。
就好像先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错觉,原本热切讨论并且列出种种办法的帖子不过是崔晓琳本身的臆想,一种……曼德拉效应。
白言身体向后靠了靠,虹膜折射出一种如剃刀般的压迫性冷光:“是吗,帖子不见了吗。”
崔晓琳如坐针毡,脑袋里一片混乱:“找不到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咦?这是为什么?”
“找不到也罢了。”白言冷冷打断,然后转头立刻对着冥朔春暖花开,“能帮我拿一下那把伞过来吗?不用担心它会对你怎样,现在可是在白天,你哥哥也在。”
冥朔:“嗯,我不怕的。”
他哒哒哒的跑去了柜台那儿,猫下腰,在背对白言而面对柜台下的黑暗的时候,双眼中却升起了戾气。
真不想让哥哥碰它。
在白言看不到的角度,他伸出了手,掌心却被一层有如细小磁性粒子,又有如黑雾的玩意儿包裹住了,然后一把抓向了那把蜷缩在角落里看起来很委屈的红伞。
滋滋。
“——!!”
冥朔的掌心一触碰到这破败的塑胶制品,便立刻传来了一阵只有他和这把破伞才能听到的、有如铁板烤肉油脂迸裂的声响。
你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伞内存在的“某种东西”,正在疯狂挣扎嚎叫,同时还伴随着虫蚁用镰型口器一点点将骨血肉块刮削下来的恶心研磨声,但是这些令人不适的噪音却没有传出丝毫,从白言的角度上看来,冥朔不过是蹲下身子,然后从柜台下面拿出他想要的东西而已。
阴暗中,冥朔的双瞳露出了一丝碎金色,微微眯起满怀杀气;而他猩红的舌头舔了下嘴唇,嘴角向两旁扭曲裂开,露出了两排森白色的牙,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但是当他转过身子,杏眼微眨,却依然还是那个眼睛像刚出生小鹿一般纯净,天真善良、内心又稍微有点敏感,白言最喜欢那一卦的好孩子。
“哥哥,我拿来了。”
白言点了点头,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接过雨伞,然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大厅稍微开阔一点的中央。
啪嚓——
他把伞撑开了。崔晓琳就像受了惊的动物,喉咙里挤出一道难听的报搡,然后蜷缩成一团,两腿之间差点要渗出点阿摩尼亚气味的液体。
也在白言撑开伞的一瞬间,整间饭店的气温,瞬间下降了好几度,白炽灯管,也瞬间阴暗了下来。
“出来。”
白言眯起眼睛,嗓音似有着魔力,如冰片制成的剃刀,冰寒而锐利。
伞下笼罩的那一片阴影,开始颤抖了起来,甚至还发出了“呜呜”的鬼哭之声。
碰碰碰!
哭声越来越盛,也在这时,大家头顶上的灯管瞬间尽数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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