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梦魇

    门一关上,气温瞬间就开始飙升。

    这废弃又改造成毒窟的焚化炉,好像终于记起来自己原本建造出来的意义一样,明明没有明火,但是皮肤却立刻升起了一股火燎般的火辣辣的刺痛感。

    狐滦是立刻吓炸了毛……是真炸了毛,他的头上迅速窜出了两只桔红色尖尖还带着一缕黑的毛耳朵,身后也一下子甩出来一条所有毛都炸开来显得有点秃的大尾巴。

    看来这狐滦,还真的是一条红毛大狐狸,人如其名,坦诚得不行。

    但是现在似乎并不是能够走神吐槽的状况。

    炉内四壁的壁纸都开始开裂,底下粘贴的胶水因为炙烤发出了一股恶臭;架子上的硅胶乳胶制品直接是化成了水,粉的蓝的一大滩,从架子上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地面上。

    气温还在不断地攀高,虽然没有明火,整个小室里却像是有熊熊烈火在摇曳一样,光影都逐渐变成了桔红色,并且随着攀高都气温一起在不断加深。

    越是加深,就越能明显地感受到,空气中有重重鬼影在晃动,原本光洁的壁纸上也开始出现焦黑的人型痕迹,用手刮一刮,还能闻到一股蛋白质的焦臭味;这些焦黑人影也并不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墙壁上,它们是无限旋转的万花筒,随着攀高的气温发出此起彼伏的嬉笑,肆意舒展着恶毒的斑驳花纹,将无可名状的图像传输到大家的颅腔内。

    再滞留下去一定很不妙。

    狐滦立刻转身,抓住门把手开始用力晃动企图开门;只不过不论他再怎样用力,这门却像是被固定在了空间里一样纹丝不动,他的爪子还被高温的金属门把手炙烤得滋滋作响,很快就传来了一阵烤肉的焦香。

    他惨叫了一声,一下子送来了手,撕下了一大块焦香四溢的皮肉;然后就在他的眼前,这堪堪能通过一人的金属门,连带着黏在门把手上的皮,就这样溶解掉了。

    狐滦的脸上露出了绝望。

    白言却依旧淡定。他先弯下腰细细叮嘱冥朔将他先前给的篆符抓好在手心里,看那扇像浸入咖啡中的方糖一般的门,眯起眼睛,淡淡道:“闪开,让我来。”

    然后,他也不管狐滦有没有听到这指示,直接抬起腿,向着那已然和墙壁化作一个整体的铁门,用力踹去。

    磅——!!

    呼啸的风声撕裂了空气,可怜、弱小又无助的一扇小门门,并不能在白言的脚下再支撑多几秒;门外的管制局其他工作人员只感受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响,回头还来不及发表一下诧异,就见到那一扇铁门就好像橡皮泥一样被巨力轰搓成一团,然后直接脱离门框,飞上了天空。

    然后一条修长的腿,从那没有门的焚化炉入口跨了出来;白言只是默默掸走肩膀上的焦黑屑末,与此同时,飞上天际曾经是“门”的铁块,也在此时受到地心引力的邀请而轰然落地,“咚”一声的扬起了一大片的灰尘。

    然后他侧头看向狐滦:“现在给我详细说说,那个药。”

    “啊……是!是!”狐滦将刚想出来的一大串赞美之词拼命咽下了肚腹,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尾巴在身后几乎摇成了残影,“单思思这群人使用的药物,其实并不是市面上流通的常见品种,或者说是之前一直都没有的新品种!”

    然后狐滦掏了掏上衣口袋,从怀里掏出了一包纯白的粉末,明明是纯白色的,却像是珠宝一样,泛着一股诡异的华光。

    白言伸手用食指沾了一些捻了捻,然后又放在鼻尖轻嗅,一股子薄荷的清凉味儿,和几缕不易察觉的死气。

    “主要成份就只是加了糖精的薄荷粉,还有一小部分是人骨灰。服用之后立刻会产生大量欣快的幻觉与感官麻痹,大概在半年前开始小范围的在这A大,以及单思思与她男朋友常光顾的酒吧里传播。”

    药物的主要有效成份就是那小量的骨灰,被人体摄入之后不论通过尿液、血液、还是汗液都无法检测出来,却能对对大脑造成不可逆的侵害。

    不论是崔晓琳还是单思思的脑袋内部,现在都变成了酥松多孔的海绵结构,里面还有无数错综复杂如菌丝的结构,上面缀满了一串像虫卵又像海葡萄的米白色小疙瘩,一下一下地随着血管输送血液的韵律,鼓胀跳动着,似乎只要吸饱了血肉,就会有一条条肥胖多脚的白蠕虫,从里面破壳而出。

    这些都是由原本人脑组织病变畸变而成的。其他尸块能寻觅到的人脑部分,大抵都是有这样子病变的。

    “半年前……也就是麴弘进来这学校当讲课老师,并且与管纯交往的时候么。”

    “没错,而事实上后来经过我们的调查,麴弘本人实际上在三年前便失踪了,又在半年后重新出现,辞掉了所有的工作,然后成为了大学讲师。综合各方面的考量,这个药品的流通源头,大概就只能是他了。”

    三年前。自己还泡在那个死亡游戏里和那个男人相爱相杀……呸呸呸!哪有相爱,只有相杀!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白言的耳尖突然红得滴水;他不自然地抬起手,遮掩住口鼻,咳嗽了两声之后说道:“三年前我还没回来呢,那这位麴弘又为何要”

    “这个嘛,我们也不知道了。”狐滦伸出手指擦了擦鼻尖,“我也不是很清楚你们回归者之间的恩怨,或者是还没回来之前就有了恩怨?你在那边的时候,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一说到得罪,白言明显的心虚了下去。在无限世界里,提到白言这两字,如雷贯耳都是谦虚的说法,他就好像娱乐圈里的流量明星一般,引人瞩目。

    崇拜他的人很多,同样的,想要他命的人更多。你让白言从那一长列仇家名单里找到能和“麴弘”匹配的,真的比大海捞针还要不可能。

    白言:我太难了。

    麴弘那边处理得非常干净,基本上没留下什么能够被揪住的把柄和尾巴,也算是完全断掉了。

    白言想了想,看向狐滦:“崔晓琳现在是在被你们保护着吧,我要去见一下她。”

    ……

    ……

    ……

    已经有连续三天晚上,崔晓琳都在做噩梦。

    那张被指甲抠烂的脸皮,被母蚊子吮吸得瘪塌下去的两颗招子,不断往外分泌尿黄色黏浆的创伤,全都站在天花板上冲着自己笑,然后一点一点溶解进去,变成了一个脏兮兮锈色的人形印渍。

    印渍中不忘睁开一只只眼睛,无时无刻的在窥视着自己。

    自己还来不及发出尖叫,接着镜头一转,便是那焚化炉小屋内的单思思和她那一群狐朋狗友们,像往常那样寻欢作乐。

    见到呆站在门前的崔晓琳,那群人浑浊得像沟渠的双眼反射出了异样的光芒,咧开嘴森白如剃刀:“你来啦,今天可是有好货。”

    熙熙攘攘的人让开,露出了他们一直遮挡住的东西。

    那是,管纯的尸体。

    这次不仅仅是脸烂掉了,连身体都烂掉了。

    肚子豁开了一个大洞,血液像打包汤汁的袋子破了窟窿,稀里哗啦地不断地往外喷淌,里面花花绿绿的东西也被拖得一地都是,消化道里面的食糜被挤压了出来,臭烘烘的,然后被这群人践踏之后,变成了黏黏的黑色污渍。

    所有人用舌头剔着牙齿缝里的血浆肉丝,打了一个腥味十足的饱嗝儿,道:“尝尝,尝尝,这次的货可带劲哩。”

    地上的管纯也睁开了眼睛,笑嘻嘻道:“尝尝,尝尝,这次的货可带劲哩。”

    说着说着,她还伸出指尖都被磨秃噜得只剩下白骨的手指,在自己的腹腔里面翻翻找找,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没被下太多嘴、还充满尿骚味的腰子,立刻邀功似的捧起,然后站起来,一步,一步,朝着崔晓琳走来。

    “对不起......对不起......”

    崔晓琳咬牙流泪,拼了命的摇头哭嚎,几乎一个身体里的水份,都从她那两颗眼珠子里,被挤出去了。

    只是管纯充耳不闻,依旧是一步步,仿若丧尸,没跨出一脚,肠子内脏之类的下水,不论什么脏的臭的,都在哗啦啦地往地上砸去。

    她直接把那块满是血浆与尿骚的腰子,怼在了崔晓琳的嘴巴旁边,微笑道:“这可是特意精心给你准备的,不喜欢吗?不过不用担心,礼物可不止这么一点点……”

    崔晓琳尖叫了一声,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恐怖的梦魇,伸出手在周身摸了一把,很幸运地抓住了一把像是水果刀之类的玩意儿,切斯底里的,朝着眼前的血肉模糊的尸人刺了过去。

    “去死!!!”

    ……

    现实。

    白言一推开门,便听到一声切斯底里的尖叫和满怀憎怨恶毒的“去死”。

    穿着病号服的少女,手里抓着一把锋锐的水果刀,眼睛是一片癫狂的赤红,突然如同失控的猛兽龇出獠牙,朝着白言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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