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琴说的是……“快跑”。
只有嘴皮子飞快蠕动了一瞬，完全没有发出声响，站在她背后的王文山因为角度问题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只有白言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警告。
说完后，小琴又立刻耷拉下头，长长没有打理过的刘海盖住眼睛，恢复了自闭。
王文山似乎很不满，伸手用力拍了她脊背一巴掌，嘴里骂骂咧咧：“客人面前精神点儿！”转头后又对着白言他们堆笑：“嘿嘿，这孩子就是这个样子，要是客人你不满意，我还能给你找村西头的郑二梅，她可是在城里当过服务员，还开过发廊哩…”
白言：“没关系，就她就好了。”
王文山立刻笑逐颜开：“那倒好那倒好，也省得…那我先给我这不成器的侄女交代点儿东西，你们继续吃饭，多吃点哈！”
说完，他便用肥硕粗短的手指拉拽着小琴细瘦的手臂，将他拽出了房间。
房门“砰”一声用力关闭，还能听到窸窸窣窣的谈话声，可能是王文山以为这个音量房间里面听不到吧，可他却没有料到，里面不论是白言还是冥朔，耳朵都挺尖的。
“你……让他们留……七天后……”
王文山的态度很不好，甚至还有点推搡，而小琴依旧是个锯嘴葫芦，也不说话，也不反抗。
他们聊天的大体内容就是，七天后大概是什么不得了的大日子，小琴哪怕是弯男拗直也好，或者是初试云雨情也好，也必须得要把白言他们留下了。
白言：就你妈离谱，我什么时候就变成弯男了？真是风评被害。
虽然他平时和冥朔滚到同一张床上睡觉，还经常性搂搂抱抱，但是白言知道，自己是一个钢铁直男。
外面的谈话结束了，门又重新打开，王文山挤了一个猥琐又暧昧的眼神将小琴推进来，然后搓着手笑嘻嘻地离开了。
过了好久，等到外面再无脚步声的时候，白言才谨慎开口：“你刚才……”“吃完了吗？吃完了我们就出去吧，你们想看一点什么？这附近我都很熟的。”
小琴只是耷拉着脑袋依靠在门边，一只手剔着指甲缝隙里的脏垢，看起来并不想谈论先前的事情。
但是她的另外一只手，却指向了地板。
地底有人。
白言了然。他的眉头轻轻蹙了一下，接着整个人都春暖花开，露出了像是抽卡游戏立绘一样迷人温柔的营业性笑容，感觉下一秒就会说出让人心脏酥麻的柔柔情话：“老实说我们来这里也没做过什么功课，你有什么推荐的地方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有点心虚，悄悄侧眼看了一下冥朔……果然身边这一只老牌大醋桶立刻就发作了，脸上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是周身却一直往外散发着紫色的波浪线，看起来很可怕。
冥朔虽然知道白言这些温柔都只不过是表面营业，虚伪得很，但是啊，当初捡自己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这种轻声软语，周围还带柔光特效的营业笑容呢？
冥·柠檬精·朔：我不管，总之我要先开始酸了。
小琴平静地看着这泛着某种酸臭气息地两人，最后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明白了，请跟我过来。”
……
……
……
不得不说，这夹奶沟的景色，还是有那么几分风景画的韵味的。
绿的树，青的山，蓝的天，水澄澈得一眼就能见到底下的卵石，特殊的丘陵连绵的地形，只要有山有水，随便截一段，加上两个滤镜，都会美得能够印上明信片。
不过小琴这个向导当得也不咋地，她既不介绍，也不停留，就自顾自地在前面走，连头都不回一下。
尴尬沉默都氛围在蔓延，走了好一段，几乎整个河床都过去了三分之二后，白言才问道：“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
“为什么要我们走？地下究竟有什么东西？”
“……”
“或者说，你宁愿偏袒我们这两个外人，也不愿意协助你大伯的理由是什么？”
“……。”小琴停了下来，然后抬起脚，踢了踢河滩上的卵石，“你们没有吃那些菜。”
白言瞳孔收缩了一下：“哦？为什么这么说。”
“碗，很干净。”小琴的声音粗粗沙沙的，像含着两块砥石研磨，没有一点妙龄的清脆，“吃过菜的话，汤汁会在碗底积下来脏脏的一滩，但是你们的碗就只有碗壁有汤渍，碗底却很干净，所以我猜你们没有吃，只是装装样子。”
说完她又立刻低垂下头，用脚踢着碎石子。但是这观察力，却让白言有些震憾。
“真厉害。”他由衷地夸赞道，“这方面是我疏忽了。不过按照你的说法，要是吃了这玩意儿，我们会变成怎样？”
“你知道那是什么肉吧？”
白言点了点头。
“吃了之后，你们会上瘾，然后发疯，变成人形的畜生，只会摇尾乞怜，哀求他们把更多更多的肉分给你；待到他们觉得你养得够肥了，你们就会变成下一桌肉，然后骨头拿去烧成药粉卖人。
先前来这里住的人，都是这个样子的。”
小琴说完，然后转过身子，指了指河道：“你们沿着这个一直走，走到下游，那里应该会有正常人的村子。行李什么的就不要想了，就当作被人抢劫了吧。”
“原来如此。”白言神色一凛，“但是我们不能走，因为我们就是为了追查那些药粉，在来到这儿的。”
“这样啊，那么你们最好一口饭菜，一滴水都不能入口。”
说完之后，小琴便转身折返，脸上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在与白言擦身而过的时候，她伸出一根食指抵在太阳穴处转了转：“要是你不想祸从口入的话。”
白言一下子叫住了她：“稍等，还有些事情要问你。”
“你刚才说地下有人……可我们就是在一楼，是有什么地下室吗？”
“那个啊，是防空洞。”
“嗯？”
“农庄的下面是一个废弃掉的防空洞，所以就被用来圈养畜生了，我不被允许进去，所以也不知道里面具体是个什么状况……但是那里面，不仅仅有两脚羊，还是有怪物的。”
“怪物？”白言眯起了眼睛。
“嗯，怪物。”小琴点了点头，脸色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淡漠疏离的面孔上第一次发现出明显的惧色，“我梦到过，甚至被吓到尿床了，非常、非常可怕的怪物。”
那是一片漆黑的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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