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是自己花钱买的平安符,总要物尽其用,温蹊还是把它重新戴好,捧着空杯看着问期,“我还能再喝一杯吗?”
问期摇头,“余下的茶已失了最好的味道,不宜再喝。”
温蹊默默盯着茶炉,一炉茶水,能喝的居然只有两三杯。
“我再替你泡。”问期看她如此失落,道。
温蹊闻言摆了摆手,“不必了,那样太麻烦你了。”温蹊往门口望了一眼,“我的丫鬟该来寻我了,我便先走了,改日再来寻你喝茶好了。”说罢,将茶杯放回托盘里,同问期道别。
温蹊出院子时春雨恰好回来。
“寻到那孩子的父母了?”
“寻到了,”春雨扶着温蹊下了台阶,“那孩子的母亲去买木香,一时未顾到她,正着急寻她呢。”
“那我们回去吧。”温蹊道,走了几步,又道,“你替我准备一套煮茶的工具。”
“县主要煮茶的工具做什么?”春雨好奇,她家县主可是连茶都不常喝。温蹊杏眼微弯,“忽然觉着煮茶也挺有趣。”
温蹊才回府,就见长公主拧着温乔的耳朵往府里走,可怜温乔人高马大,比长公主生生高了一个头,却只能弯着腰迁就着长公主的手。
“娘,二哥!”温蹊下了马车追上他们。
长公主听见温蹊的声音才松了手,转过身,“期期,你这是又去哪儿了?”
“去了一趟金台寺。”温蹊弯着眼睛在长公主面前站定,瞥了一眼温乔,后者呲着牙在揉发红的耳朵。
“二哥你又惹娘生气啦?”
温乔苦着脸对她耸肩。
长公主提起这个二儿子就恼火,白了他一眼,“你瞧瞧,谢嚣年纪比他小,这会儿都成亲了,你再看看他,这么大个人了,没一点长进,说是成家立业,业没立成就算了,连家都没成。”
“那您总不能让我干出谢嚣那档子事吧。”温乔说着捂住耳朵往后退了两步,生怕长公主再来拧他的耳朵。
“二哥确实该找个二嫂了。”温蹊点头,上一世到温蹊死了温乔还是孤身一人。
“嘿!”温乔指了指温蹊,“白疼你了!”
长公主打了一下温乔的手臂,“嘿什么嘿!你爹今日可又要问你的功课了,你还不快去读书!”
温乔连声应和,“这就去这就去。”走之前还不忘拽一下温蹊的小辫子,在温蹊反应过来之前一溜烟跑了。
“温乔!”温蹊捂着头发恼得跺脚,长公主也跟着训斥他,“臭小子又欺负你妹妹!”
理了理被温乔揪得有些乱的头发,温蹊挽着长公主入了府,瞧见她手里红底烫金的帖子,有些好奇,“娘,这是谁家的帖子?”
长公主将帖子递给她,“是谢家与王家的喜帖,皇后赐的旨已经下来了,不日便要完婚。”
温蹊打开帖子,饶是知道这样的事一定是要越快处理越好,可见到婚期还是吃了一惊,“半个月后就要完婚?不是比国宴还要早?”
“快一些解决就能少一些闲话,对王小姐也好。”长公主道,又仔细地看着温蹊,“期期你平日里也要当心,谁若敢害了期期,为娘定不饶他!”
“娘放心,我会注意的。”温蹊道,“我都听了不少婉儿姐姐的流言蜚语了,京中夫人暗地里都在编排婉儿姐姐,看她的笑话呢。”
“王小姐无辜,京中夫人自己家宅里的事情未必都能处理干净,便也多少见不得旁人好。”长公主拍拍她的手,“好在谢嚣虽说是浑了些,人倒也不算坏,谢家有愧,对王小姐想必也不会差。”
***
笔烟院西角的屋子里种着一盆凤羽兰,是温乔从自己的院子里搬到这边来的,说是读书时看看花草可以使心旷神怡。温乔是不是心旷神怡温蹊不知道,反正书是一定一点没读。
温乔蹲在太师椅上仔细擦着兰花叶,还得闲问坐在一旁看书的纪北临,“纪大人,这宝物尚未寻回,您倒还挺有空按时来温府。”
纪北临翻了一页书,坐得端正,“老师之命,岂能不从。”
“行,那我就当纪大人已经胸有成竹了。”温乔耸了耸肩,继续擦他的兰花。
“二哥!”外头传来温蹊清脆的声音,吓得温乔身子一歪,差点从太师椅上栽了下来,不过他人倒是没事,那盆凤羽兰却是被他一拽,落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我的兰花啊!”温乔捂着心口只来得及哀嚎一声,转头就跳下椅子,一脚踩在了窗台上,扒着窗户还不忘叫上纪北临,“赶紧走!”
纪北临有些莫名地看着他。
“来不及解释了,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走了!”说罢翻身从窗户爬了出去。
温蹊捧着茶壶进来时,只看见一盆残花,一扇大开的窗户,还有一个纪北临。
“纪大人,”温蹊福了一礼,环顾四周,“我二哥呢?”
纪北临放下书,从她手里拿过茶壶,“二少爷出去了。”
“哦,”温蹊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到纪北临身上时又亮了亮,“对了,纪大人您喝茶吗?”
纪北临掂了掂明显装着茶的茶壶,压下唇角扬起的弧度,“县主要请我喝茶?”他从温乔那里打听过,温蹊几乎不爱喝茶。
“我亲手煮的茶,”温蹊骄傲地指着纪北临手中的茶壶,“大人喝吗?”
“既是县主亲手煮的茶,那在下一定要喝一杯。”纪北临道。
温蹊来笔烟院原是想让温乔尝尝她煮的新茶,温乔虽不在,请纪北临喝也是好的,和纪北临打好关系总不会错。
“大人先请坐。”温蹊立刻积极地从纪北临手里拿回茶壶,寻了茶杯,倒茶的模样小心又认真。
纪北临撑额盯着小姑娘的动作,若不是那摔坏的兰花太碍眼,这样的场景还会更温馨。
温蹊将茶杯送到纪北临面前,素白纤细的手指映着雨雾青瓷的茶杯,格外赏心悦目。
纪北临温声道了句谢,接过茶杯。
“我煮茶放盐总把握不好度,不知这次可还合适?”
温蹊说这话时纪北临恰好啜了一口,便知温蹊这话并不是谦虚之词,所谓海水,大抵不过如此。
可看着小姑娘无比期待的目光,纪北临将茶咽下,将茶杯放在一旁,“县主煮的茶很好。”
“是吗?”温蹊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鼓励,“那我自己试试!”说罢还不等纪北临阻拦,给自己斟了一杯。
来不及顾及自己将茶吐回茶杯的动作是否粗俗,温蹊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纪北临,“纪大人,您的味觉,是不是……与常人不太一样?”就说他上辈子怎么吃什么都不太挑,合着根本就是味觉异于常人。
纪北临失笑,倒了一杯早些时候下人送来的茶递给温蹊,“我怕打击县主的信心。”
温蹊喝下一大口才勉强将口中的咸味压下去,幽幽地看着纪北临,“大人您这话说出来才是打击我的信心。”
纪北临的手背贴着脸别过头轻咳了一声忍住笑意,而后才一本正经道:“县主多练习几次就好了。”
温蹊摸着茶杯凸起的花纹,垂下头,“我都练习四五日了,罢了,风雅的事情我好像都没什么天分。”弹琴好难,下棋好难,煮茶也好难,做才女真的好难。
“县主现在这样就很好。”纪北临道,如今细想起来,温蹊上一世的确是为他勉强学了许多东西,不喜欢的事情学起来确实折磨,他从前却鲜少注意到她的用心,“县主不必为了谁去学什么。”
温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没为谁学,我就是忽然来了兴致。”
纪北临哽了哽,怪他自作多情。
温蹊屈起食指摸了摸鼻子,有些头疼地拿起茶壶,“还是不煮茶了。”
话音刚落,温乔突然出现在门边,手里还抱着团子,笑得格外热情,“期期,你怎么来了?”
团子的尾巴勾着温乔的手腕,尖牙咬着温乔襟前的带子往下拽,喉咙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纪大人说你出去了,原是去偷我的猫了啊。”温蹊觑着他,放下茶壶去抱团子,温乔趁她不注意,偷偷向纪北临竖起大拇指,好兄弟!
纪北临没理会他,而是看着温蹊抱着小猫,小猫到了温蹊怀里乖上许多,由着温蹊替它顺毛,发出舒服的叫声。
“对了,纪大人,”温乔道,“鸿胪寺来了人寻你。”
“多谢。”纪北临微微颔首,目光又落到温蹊身上,“县主,在下先告辞了。”
温蹊抱着团子往旁边退了一步为纪北临让道,“纪大人慢走。”
等纪北临离开,温乔拨了拨被团子咬坏的带子,背着手进了屋子,“二哥特意给你和纪大人腾出地方独处,怎么样,二哥够好吧?”
温蹊扯了扯嘴角,“你可真好。”
温乔顺手撸了一把团子,惹得团子弓着背对他喵喵叫唤,“我瞧着纪大人对你可是格外不同,想来对你也是有意的。”
温蹊哼哼笑了一声,纪北临对她有意?纪北临的真爱可只有首辅之位。
“二哥,”温蹊目光一转,“你方才是不是为了躲我才出去的?”
温乔收回撸团子的手,一本正经,“没有,我怎么会躲着你呢?”
温蹊杏眼一弯,“那好呀,我煮的茶还是热的,你喝一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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