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落水救人,原本不过是小打小闹,可当事情上达天听之后,显然便脱离了所有人的控制。
季畅与汉王见过面后思忖两日,终是在流言甚嚣尘上之时上了一封奏折。而后没两日,皇帝便下令将这场几乎闹成笑话的婚约解除了。
不过始作俑者的赵书萱并未因此生出得偿所愿的欣喜,因为家中陡然低沉起来的气氛,让沉溺于情爱的闺中少女也觉出了不妥与不安。
果不其然,又两日过去,承恩公府便对外宣告了赵书萱病重,要被送去庄子上养病的消息。这般处置,对于世家大族来说并不稀奇,而养病的结果往往便是无疾而终。
赵书萱再是迟钝,到此时也终于觉出了可怕。她有心想向情郎求助,奈何许常青还在“病中”,别说再次翻墙出来与她幽会了,只怕是连自己的房门也出不了!
当然,在此敏感时刻,许家人莫说放许常青出来搅风搅雨,只怕连消息也不会向他透露半点。
七月中的某一日,一辆不起眼的破旧马车停在了承恩公府的后门外。往日里光鲜亮丽的七小姐哭哭啼啼的被人从后门里拉了出来,纵使她生得美貌,纵使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奈何如今也没了欣赏的人。两个婆子分别拉住了她的两条手臂,见她哭闹得厉害,顺手还将她的嘴堵上了……
而此刻,不远处的一棵大槐树下,季畅正冷眼看着这一幕。她双眸清亮,眼中似有情绪翻涌,但细看之下又好似平静无波,让人怀疑生出错觉。
冷不丁的,一道声音自她身后传来:“真是没想到,竟是世子你的婚约先解除了。”
季畅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她早听见了来人的脚步声,此刻回头,果不其然见到了乔玥写满兴致勃勃的脸。后者见她回头还冲她笑了一下,眉眼弯弯,清丽无双。
两人之前不过见了一次,要说交情也着实算不上,尤其还出了未婚夫/妻背叛之事,认真说来她们不该是同仇敌忾,而该是相见尴尬的……季畅很理智,所以她理智的回过了头,没打算搭理乔玥,更没打算与她生出更多的纠葛。
乔玥见此,莫名生出两分失落,旋即又将目光移回了承恩公府后门。
后门处,赵书萱挣扎无果,只挣得一身衣裙凌乱狼狈,终是被那两个婆子无情的塞进了马车里。赶车的车夫更没说什么,见车门一关便跳上了马车,挥鞭赶车而走。
马车自两人面前行过,季畅和乔玥默契的往大槐树后避了避。隐约的挣扎声从车厢里传来,但车中似乎还有旁人钳制,任赵书萱百般折腾也没个结果。
而后渐渐地,随着马车离去,挣扎声也小了。避在道旁树后的两人再听不见动静,只不知是距离远了的缘故,还是车厢里的赵书萱放弃了挣扎。
乔玥望着马车远去的背影,心情一时有些复杂——赵书萱破坏了她的婚约,还累得她在外丢脸,她自是对她有恨有怨的。可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以她的立场而言,更该怨怪的还是她那未婚夫许常青,他许天生多情,亦或禁不住诱惑,又何必去怪旁个女子?
当然,乔玥能有如此大度,也不过是因为见识到了方才一幕。这让她意识到了身为女子的无力。同样是犯错,赵书萱被毫不犹豫的舍弃了,可许常青虽被禁足却也被好好维护着。
不知不觉,心中便生出了不平。
乔玥看着马车走了会儿神,等回过神来扭头一看,却发现身边的季畅不见了。她下意识张望寻找,发现她身影后没多想便又抬脚追了上去。
季畅听到脚步声,又想起了前次见面时乔玥的大胆,于是驻足回头:“你不是被禁足了吗,跟着我做什么?!”
乔玥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被禁足了?”
季畅似乎滞了滞,没有回答,转身就走。
乔玥又追了上去,心中猜测着季畅私下有关注她,可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她在喜欢的美人面前,难得矜持了起来……然后想太多一个不留神,人跟丢了。
站在空旷的街道上,乔玥左右张望不见人影,有点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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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常青被禁足大半个月了。自从京中流言四起,他爹不知怎的就猜到这事与他有关,再加上前次他刚被禁足就翻墙出府去见了赵书萱,这回看管得就更严了。
被关在书房里,往日里研读的诗书此刻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许常青今日格外焦躁。他在房中来回踱步,也不知走了多少圈,终于下定决心走到门前。拉开房门一看,外间两个家丁便立刻站了出来挡住门口,恭敬说道:“三少爷,老爷说不许您出去。”
这样的场景也不知见过机会了,可许常青仍是觉得恼怒的——这里是他的家,他自幼受父母宠爱,从前连句重话都没听过,如今又哪受得住这般看管?
胸膛剧烈起伏几下,许常青怒声道:“我要见父亲,你们去给我传话。”
两个家丁对视一眼,面上均露出些为难,可还是拒绝了:“三少爷,前次咱们替您传话时老爷就说了,他不想见您。等禁足令解了,您想什么时候见老爷都成。”
许常青被这话气得够呛。他想见许父,目的自然是为了解禁,等解禁了他还着急见他爹做什么?又不是奶娃离不了爹娘!再说等到那时候,只怕是连黄花菜都凉了!
而如今他被关都有大半个月了,不仅出不去,连外间的消息都得不到分毫,天知道外间现在什么局势?他身为男儿,无论何时都该站在前面替心上人遮风挡雨,可就在这谋划二人未来的当口,他却被关在了府里,任由赵书萱这个姑娘家在外面对一切。
他怕她承担不来其中压力,更怕她行差踏错惹得不可挽回。
半个月下来,许常青急得整个人瘦了不止一圈,原本丰润俊朗的脸颊如今都有些凹陷,双眼下尽是青黑。到今日他终是忍不住,再次被拒后索性一咬牙,埋头便直接往外冲去。
许常青惯来斯文儒雅,气得急了也只会引经据典的骂上几句,没读过书的人都听不懂他是在骂人。两个看守的家丁都习惯了,全没想到自家少爷今日会直接往外冲撞,一个没防备,还真被他撞得歪倒开去,也生生被他撞出了一条出路。
两个人扶墙的扶墙,扒门框的扒门框,都愣了一下,回过神后便赶忙去追。
说到底,许常青也只是个文弱书生,两个家丁却是人高马大的壮汉。再加上许常青被关了半个月,每日里寝食难安,如今体力也算不得好。他拼着一股气冲出了院子,可无论大门还是围墙都是那般的遥不可及,而那两个家丁已经冲上来将他捉住了。
挣扎无果,许常青又被带了回去,关上房门前两个家丁还劝他:“少爷莫要让我们为难,老爷罚您禁足,咱们谁又敢放您出去?您再闹,说不定老爷会下令将房门也封了。”
说完这话,家丁便将房门关上了,门窗紧闭的书房里略显昏暗。
许常青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心中愤恨又沮丧。他举目四顾,先是看了看被家丁看守的房门,又扭头看了看被钉死的窗户,几步走到窗前拎起凳子就砸。
“哐哐哐”几声巨响,窗户被砸得摇摇欲坠。他刚看到点希望,结果外间看守的家丁就冲进来了。一见这情况,先是将人拉住,扭头便又通知了人来修窗。乒乒乓乓一叠木板钉上,结实无比,以许常青的力气再想砸开,便不是三五下的事了。
两个守门的家丁松了口气,无奈的看了许常青一眼,没再说什么,又出去守着了。
许常青也没再闹腾,折腾无果后仿佛泄了气。然等二人退出去,他便垂下头摊开手掌,露出了手心里刚被人塞过来的一张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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