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鲜明

    宝玉换了衣裳,一肚子的郁闷。他想着这会二姐姐的婚事肯定是定下来了,要不了多久迎春就要出嫁了。再没过几年,迎春肯定是有了儿女,就像是这枝头上的鲜花,彻底凋谢了。想到这里,宝玉心里竟然生出悲凉来。恨不得迎春不要出嫁,一辈子在老太太身边。

    “宝玉来了!”随着丫头一声通报,宝玉才从哀伤的心情中暂时出来,站在门口打帘子的小丫头低声的说:“二爷,老太太太太都在呢,你可要仔细着。”说着那个丫头指了指脸上,宝玉才觉得脸颊上凉凉的,伸手一摸,竟然是自己哭了。宝玉忙着用袖子擦掉了脸上的泪痕:“多谢你。我方才是眯眼了。”

    说着宝玉对着那个丫头笑了笑,径自进去了。贾母的上手坐着个气度非凡的夫人,她身边站着个年轻男子。宝玉也没仔细打量,只想着迎春要远嫁的事情。宝玉上前给靖海侯夫人和贾母请安。靖海侯夫人笑着说:“这就是宝玉!果然不凡!老太太好福气啊。”说着靖海侯夫人对着身边的年轻男孩子说:“你来见过宝玉。”

    “这是我的儿子成陌,应该比虚长几岁。你们今后也算是认识了。”靖海侯夫人叫儿子田成陌过来。宝玉这才看清楚了田成陌的样子。田成陌长身玉立,俊朗风雅,大概是常年跟着父亲镇守边疆,眉宇之间带着一股英气。和京城这些精致的贵公子完全不一样。

    宝玉见着田成陌,顿时眼睛一亮,不由得自惭形秽起来。自己这样的人如何能和这样丰神俊秀的才俊认识呢。宝玉欢喜的忙着躬身问好,上前一把拉着田成陌的手,殷勤的问起来:“年兄谬赞了,我不过是个闲散无用的罢了。你在家都读什么书,以前可来过京城?”

    贾母看着他们两个攀谈,越发欢喜,对着靖海侯夫人说:“夫人长久不在了京城了。这次回来又什么需要的只管叫人来说一声。你看这两个孩子,站在一起倒是和亲兄弟一样。我们两家也算是世交了,孩子们更应该多走动亲近才好。”

    靖海侯夫人笑着说:“我们可不敢高攀,我这几个小子都是在小地方胡打海摔的,哪里比得上府上的公子啊。”

    王氏则是心里一动,故意问玉芬:“怎么不见雁声呢?琏儿办事去了,雁声今天仿佛在家啊?”玉芬不动声色的说:“大概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这个孩子整天往外跑——”一语未了,就听着雁声的声音:“真是该死了,我竟然迟了!”

    伴随着一阵轻巧有力的脚步声,雁声笑嘻嘻的进来了。雁声先给贾母请安,接着转身要给靖海侯夫人请安,靖海侯夫人一把拉着雁声,上下打量着,亲热的说:“叫我看看!你这个孩子真是长大了。你成亲的时候,我不能来。这会可要补上了。上次在你们那边,我还等着你给我敬酒呢。有长高了不少了,在外面做官辛苦吧,脸上都晒黑了不少。”

    雁声嘿嘿一笑,下意识的摸摸脸:“我一直想着姑姑呢。这次一定要补上,我亲自给姑姑敬酒。叫我媳妇也给姑姑敬酒!”

    “你叫什么?我叫你母亲姑姑,你怎么还叫我姑姑呢?”靖海侯夫人疼爱的拍拍雁声的肩膀,这个时候田成陌笑嘻嘻的凑过来:“那是他想多要红包的阴谋。雁声大哥安好!”

    雁声赶紧拉着成陌:“是成陌兄弟啊!快起来!你来京城是要考武举吗?上次你在信里面说,要投笔从戎。我想着你家也是武职,这也是正路。”成陌笑着说:“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后来家父和我说了好些话,我想,既然十年寒窗。还是试试看。你知道的,在读书上我不怎么灵光。”玉芬在边上听着成陌的话,忽然想起宝玉,整天被吹的都上天了。她曾经看过宝玉写的诗文,里面的确是有些不错的。

    但是要真的论起来学问,玉芬忍不住冷笑,还差得远呢。只人情世故一样,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贾母听着雁声和成陌的话,也不知道想什么,王氏则是有些失落。她原本心里很得意,想着自己的女儿是贵妃娘娘了。贾家这些女孩子里面算是顶天的了,况且王氏一直存着和大房比较的心思。不管是宝玉还是元春,都压了贾赦的孩子一头。迎丫头的婚事,再好能好到那里去呢?

    谁知见天见了田成陌,他虽然不是长子,不能继承爵位,可是一表人才,言语之间透露出来上进之心。王氏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了。怎么人家的孩子都知道上进,唯独自己的宝玉,却在读书上不怎么上心呢。一定是有人把宝玉拐带坏了。王氏在心里暗自发狠,要逼着宝玉读书。

    玉芬则是笑着说:“真是越发没规矩了,你赶紧带着成陌去见老爷。你们都是带兵的人,肯定有好些话要说呢。我也不打搅你们。你老爷那边已经预备了酒席,给成陌接风洗尘。快点去吧!”

    雁声忙着看贾母,贾母忙着对宝玉说:“也好,宝玉要好好地和成陌请教。”

    说着贾母叫丫头们拿出见面礼来,鸳鸯很有眼色,忙着添加了一对纯金笔锭如意,和一整套精致的文房四宝,其中一个端砚,看起来就不是凡品。靖海侯夫人忙着说:“这东西实在太贵重了,老太太还是收回去吧。成陌毛手毛脚,别打坏了,反而是辜负了老太太的心意。”

    贾母却是说:“夫人不必客气,我是打心里喜欢成陌,把他当成自己的孙子看!”凤姐笑着说:“老祖宗是担心这么好的孙女婿飞了,赶着提前定下来了。”

    贾母也笑着说:“正是呢,今天没有媒人在,我就厚着老脸求夫人允许你们家成陌和迎丫头的婚事吧。”

    迎春的婚事就这么尘埃落定了。虽然在玉芬意料之中,但是贾母的举动却叫人意外。靖海侯夫人欢喜的说:“既然是这样,我也就代替我家小子收下了。”这边凤姐则是笑着要玉芬请客摆酒。

    晚上,玉芬和黛玉商量了如何定亲的事情,安排完毕,黛玉也就回房去了。紫檀有些担心的说:“今天早上三爷成心磨蹭半天才过去,我正担心呢,别是宝玉都来了,自家的亲哥哥却还没去。这会三爷叫人传话进来说,今天晚上住在外面了,他正和靖海侯府上的二爷一起喝酒呢。”

    黛玉听了点点头,对着紫檀说:“你可知道他今天是故意拖延的,他们以前虽然相识,但是这些年了,各人脾气难免有变化。因此他特意迟一些过去,若是田家的公子露出不悦之色,这门亲事就要缓一缓了。你想,靖海侯在辽东也算是一方诸侯了,他们家的孩子难免骄横。成亲过日子,最要紧是脾气相合。咱们家二姑娘已经是个火爆性子了,再加上个骄纵的,那日子可好看了。”

    紫檀听了点点头,忍不住说:“这样说来,奶奶和三爷也是天作之合了!日常奶奶时常使小性子,三爷倒是照单全收。若是那天奶奶不使性子了,三爷还浑身难受呢!”黛玉听了紫檀的话,脸上一红,佯装生气抬手要打:“你这个小蹄子在,专门编排我!”

    “可有个笑话呢!紫檀做错了什么,叫奶奶生气了?”沉香笑吟吟端着个盘子进来,对着黛玉神神秘秘的说:“宝玉进而非要和靖海侯家的二公子比试骑术。谁知差点被摔着了!”

    “可摔着了?你这个丫头还在幸灾乐祸。老太太肯定要着急上火了。”黛玉瞪一眼丫头,无奈的想宝玉若是摔着了,老太太那边指不定怎么闹呢。结果就是大家没脸。本来迎春定亲是喜事,谁知——却横生枝节。

    “不是那样的,多亏了田家的二爷,宝玉才没事呢!”沉香绘声绘色的说起来。原来从贾母那边出来,雁声和宝玉就带着田成陌去见贾政和贾赦。也不知道贾政是抽了什么筋,也要见见田成陌。因此贾政和贾赦都在荣禧堂上坐着呢。大家见了面,贾政看着田成陌年纪轻轻,却文采俊秀,进退得意,言语恰当。身上带着书卷气,却没半点迂腐之气。

    贾政看着边上的宝玉,还是一副孩子气,越发的心里着急了。贾赦倒是和田成陌很熟悉,和他攀谈了一会,说起来田成陌原先预备着考武举的话。贾政听了十分羡慕的说:“真是个好孩子,可以说是文武双全了。”接着贾政训斥起来宝玉荒唐嬉戏,不学无术了。

    听着贾政的话,贾赦一阵腻歪,我相看女婿的好日子,你成心给我添堵是不是!贾赦心里一转,笑着说:“听说你的骑术很好,我新近得了一匹好马,大家坐着也没意思,不如去看看。”贾政听着也忙着附和,于是大家一起去看贾赦新弄来的良马。

    这是一匹通体纯黑公马,虽然被驯服了可是野性未消,对着忽然冒出来的人愤怒的喷着鼻息。田成陌上下打量了下,对着贾赦说:“果然是神驹,以前匹马里面未必找得出来。只是还要再杀杀性子的好。”雁声笑着说:“不瞒你说,这匹马还是我驯服的。只是现在手上的事情多,再也没时间了。你素来是会相马,驯马的,今天可要大展身手了。”

    听着雁声如此说,贾政有些担心的说:“成陌是客人,哪有叫客人驯马的道理。”贾政对着一切需要花费力气的事情都敬而远之。听着雁声的提议,贾政下意识的认为驯马是下人做的事情。

    谁知田成陌却是一笑,对着贾政说:“世翁不知道,我和雁声都是喜欢比划几下的人,况且我们都是带过兵的。驯马可是个风雅的事情呢。咱们两家祖上都是军功起家。驯马,骑射都是祖传的本事,后辈子孙们要不忘本才好。”成陌的话说的贾政脸上一红。他转脸对着宝玉道:“你每天也不见用功读书,大把的时间都荒废了。从今天开始,你也给我练习骑射去!”

    宝玉听着贾政的话,忙着称是。这边田成陌脱了外面的大衣裳,拎着鞭子去驯马。大家看着田成陌矫健的身手,都是忍不住喝彩起来。几个回合下来,那批脾气很大的黑马就被训得服服帖帖的。马厩的管事亲自捧着毛巾过来:“真是神了,这匹马今后可是安心骑乘了。”

    贾政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对着宝玉说:“你也去骑一圈,我要看看你的骑术如何。”宝玉听着贾政的话,心里有些胆怯。他当然会骑马,只是贾母疼爱,王氏更是把宝玉当成了命根子。因此宝玉骑的马是一批性格特别温驯的白马。但是这匹马身高就比别的马高一截,四个蹄子就像是小饭碗那么大。

    一边是严厉的父亲,一边是叫自己倍感压力的马儿,宝玉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这匹马已经套好了笼头,搭好了鞍鞯。小厮上前拉着缰绳,还有个小厮跪在地上等着马玉踩着他的后背上马。

    宝玉深吸一口气,接过来鞭子,翻身上马。稳稳地坐在了马上,宝玉心里稍微松口气,刚才田成陌已经把这匹马躁烈的性子压制下去了。宝玉试着叫小厮放手,在场子里面骑了两圈。那匹马还算是听话,并没故意和宝玉作对。宝玉慢慢的得意起来,他想起什么,对着田成陌说:“世兄还要在京城待一段日子,我们不如到城外走走。听说铁网山上不少的野物呢。我们正好可以切磋下骑射功夫——”宝玉说着得意的挥了下鞭子。

    “宝兄弟不要动鞭子,仔细着马惊了!”田成陌和雁声异口同声的叫起来,但是他们话音未落,那匹马忽然嘶鸣一声,狠狠地蹦起来,拼命地要把背上的人摔下来,然后再狠狠地踩上几脚。

    在场的人都吓坏了,雁声和田成陌一跃而起,跳进了场子里面,雁声狠狠地抓住了马笼头,这个时候宝玉吓得喊叫连连,浑身僵硬,眼看着就被马甩下来了。就听着宝玉一声哎呦,一个花团锦簇的团子从马背上直直的向着围栏砸过去了。

    马场的围栏都是用胳膊粗的木头围起来了,凭着宝玉这个力道砸上去,只怕骨头是断几根了。贾政已经是傻了。贾赦倒是反应快,下意识的伸手要去接住宝玉。那些下人们也都慌了,喊的叫的,拿绳子绊马的。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田成陌竟然接住了宝玉,田成陌抱着宝玉,借着惯性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来。这边雁声死死地拽住了马缰绳,才没有叫两个人被马蹄踩住了。

    ………………

    “雁声没事吗?”黛玉听着豆蔻的话,紧张的眉头皱到一起了。她竟然不知道!

    “奶奶放心,咱们三爷一点事情没有。就连着宝玉和靖海侯家的二爷都是毫发无伤。只是衣裳脏了。这个事情到底被老太太知道了,老太太叫了二老爷过去狠狠地骂一顿。还特别谢了靖海侯家的二爷。还说要特别请戏班子,摆酒,专门感谢他呢!这下二姑娘的婚事可是板上钉钉了。大家都说这位田二爷真是个有本事的!能担当,肯定是个值得托福终身的!”豆蔻压低声音,对着黛玉说:“现在府里的丫头们也不念叨着宝玉了,都眼巴巴的看着这位二姑爷呢!”

    黛玉忍不住笑了:“原来是这样,既然宝玉没事,大家也都安静了。还有别人怎么说我不管,咱们这边的人谁要是蝎蝎螫螫的,我知道了可是不依的。你告诉底下留神着那些不知道深浅的小丫头们。”

    沉香笑着答应出去了,紫檀端着水进来:“奶奶还是歇着吧,明天不少的事情呢。等着二姑娘的婚期定下来,可有的忙呢。”

    既然雁声不进来了,黛玉也就安歇下来。一夜主仆无话。

    凤姐这几天仍旧是忙着修建省亲别墅的事情,这天凤姐好容易得了片刻闲暇,正在和平儿说话,平儿想了想对着凤姐说:“二爷这几天看着也闲下来了,那边二姑娘的婚事定下来了。大太太说要请客喝酒看戏呢。只是听说最近那边的三爷忙得很,事情都是大太太和三奶奶主持着。不如奶奶过去帮衬下。或者叫二爷帮着跑跑腿也好啊。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子。”

    凤姐想了想,无奈的说:“我本来是有这个打算的,但是人家也要我们插手啊。别人都以为大太太和林丫头两个,一个万事不管的没什么本事。一个则是娇滴滴的,风吹吹就坏了。想来事情肯定是不顺手。谁知人家倒是好得很呢,跑腿的事情自然有雁声这个亲儿子帮着,再者说了,那边不少的下人,还能没人办事。她们婆媳两个竟然是把那边整治的和铁桶一般。我看这个样子,连嘴都张不开了。”

    平儿听了凤姐的话,也默不作声了。当初二奶奶自持身份,对着太太一片真心却当成了泥土。现在好了,人家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贾琏和凤姐成了孤家寡人了。平儿忍不住说:“以前我说奶奶总要回那边的话,奶奶就生气。现在如何了。我看,奶奶还是先服软吧。我看大太太不像是记仇的人,二姑娘眼看着要出门子了,今后太太身边没个说话的人。要是奶奶过去了,以前的种种也都过去了。”

    凤姐听了平儿的话,沉吟了半天,沉着脸说:“我就不信了,这世上离开谁就不能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鲜肉比不上小狼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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