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和靖海侯二儿子的婚事就是这么定下来了,贾赦对着田成陌这个女婿很满意,悄悄地和玉芬商量着:“虽然咱们家的姑娘嫁妆都是有定例的,但是咱们不能委屈了女儿,你悄悄地添上些。”谁知玉芬嗤笑道:“你真是糊涂了,以前没分家,自然要一碗水端平,姑娘们的嫁妆都是公中出钱的。现在你愿意陪嫁多少,谁还敢说什么呢。只要雁声和琏儿没意见就好了。再者说了,什么时候一碗水端平过呢?”
贾赦恍然大悟:“真是,竟然糊涂了。我要给女儿置办十里红妆。当初妹子出门的时候,那真是轰动了整个京城啊。我的女儿怎么能比姑姑差呢。至于琏儿和雁声,哼,老子的东西还轮不到他们叽叽歪歪的!不过雁声这个孩子我放心,就是琏儿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只知道伸手捞钱的。他要是敢说什么,我先大嘴巴抽他!”
玉芬忙着说:“好了,琏儿就算是心里不满,可是也不会再嘴上说什么。不过也要顾及下那边。若是咱们闹的动静太大了,人家又要多想了。况且娘娘省亲的日子也要到了。”玉芬提醒贾赦,元春省亲的日子就要到了,现在贾政那边是万众瞩目的中心。他们不会自讨没趣的和那边争出风头。
而且探春也要出嫁的,要是迎春的嫁妆太丰盛,等着探春的婚事,就显得很难看了。况且财不露白,低调点比较好。
贾赦犹不甘心:“我自己的钱,与别人何干?”一想到自己宝贝多年的女儿要嫁人了,贾赦心里一阵难受。尤其迎春要嫁到那么远的地方。要是那边生活不习惯怎么办,被田成陌给欺负了,自己都赶不过去!不行,要多多的给东西,给嫁妆。这代表着娘家对女儿的关心。也告诉婆家:这是我家的掌上明珠,你要欺负她先掂量下!女儿的腰杆子也硬啊。
“那边园子,你看过了?修建那么个园子花费几何?还不说里面的家具摆设和各色古董,看每个院子里面的人,一年下来这个园子要花费多少?”玉芬别有深意的挤挤眼。贾政为了元春省亲真是花血本了。把分家的银子和多年的积蓄都拿出来了。听着贾赦和雁声说那个园子真是巧夺天工,诸景具备。银子哗哗的出去,今后贾政那边可怎么办呢?
这个节骨眼上迎春的婚事大肆铺张,外面的人看着肯定会认为贾家极其富有,没准会引来别人的觊觎。对家里来说,贾政和贾母没准存了均贫富的心思。有了元春这个富贵亲戚,多少银子都能烧了。玉芬可是很清楚宫中的门道。若是元春真正得宠,宫中内侍和宫女自然不敢造次。若是元春没表面上那么风光,她还要硬撑着面子。
哼,就等着那些没脸的内侍来打秋风吧!
贾赦明白了玉芬的意思,握紧拳头,砸在了另一只手心里:“太太提醒的是,韬光养晦,不要强出头在什么时候都是对的。既然不能放在明面上,就悄悄的折合了压箱钱吧!”贾赦还要说,玉芬一摆手,对着外面道:“是谁在外面呢?”
帘子一闪,进来个身材丰壮的丫头,身上穿着个桃红的小袄,底下是个白色百褶裙:“回太太的话,我是姑娘那边的司棋,过来拿东西。”玉芬想起来,她叫迎春那边的人过来拿调养身体的丸药。
只是这个丫头,以前竟然没发现是个胆大的。这个时候玉芬新选上来的丫头长春进来了,见着司棋在这里,顿时变了脸色:“太太恕罪,刚才我一时有时出去了,没防备着叫司棋进来了!”玉芬对着长春道:“你们来的日子不短了,也该知道规矩。带着司棋下去吧!”
长春忙着谢了玉芬,埋怨着司棋:“你怎么没通报,就直眉瞪眼的进来了。也就是太太宽厚,换了别人,看不打你板子呢。”
看着司棋的背影,玉芬皱皱眉,对着贾赦抱怨起来:“我竟然没留心,女儿身边的丫头里面怎么有这样的人。看样子,我要在迎丫头身上下功夫了。这个丫头不能跟着迎丫头嫁过去了。”贾赦不以为然:“我看这个丫头也没什么,只是莽撞了些。大概是你平日对着丫头们太宽了。才养成她们直眉瞪眼进来习惯呢。”
玉芬挑挑眉:“原来都是我的不是了!这个司棋我平常不怎么见。你知道的,迎丫头一半时间住在那边,平日跟着她出来的丫头都是绣橘。想来这个司棋是看屋子的了。迎丫头的簪环也都是她管着。她应该是那丫头里面的头儿了。可是我竟然一点不知道,一直认为是绣橘才是丫头们的头儿。这个司棋可见是个有手段的,竟然把那些丫头们都挟制住了。刚才我们在说话,她就进来了。她分明是在外面听了一会,被我发现了才进来呢。换成别的丫头,听见我们在里面说话,早就吓的跑了。她竟然面不改色进来,一切对答如流。不是有些胆子是做不来的。”
“你一说,我再想想还真是呢。这样的人天生的胆子大,若是教好了,也是得力助手。只是若存了异心,可就是——你既然不喜欢,看她的样子也该出去了。等着女儿出嫁,就放她出去吧好了。”贾赦对着迎春身边的丫头没什么印象,听着玉芬的话,仔细想了想,也觉得玉芬说得有道理。
这个丫头刚才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但是她的眼里却不像是别人那样,温驯纯良,处处透不服气的样子。言语神态哪里像是个丫头,那个派头竟然和主子似的。平日跟着迎春出来的丫头都是绣橘,和司棋比起来,绣橘倒是更老实些。这个丫头看着像个有主意的。
不说玉芬悄悄地叫人调查平日司棋和迎春身边的丫头们。这天雁声正在宫中办事,他如今被调回了京城,户部下面茶马司的主事,专门管理互市,盐茶铁器换马匹的事情。这天雁声刚从宫中回话出来,刚到宫门前,就远远地看见一个人,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呢。
等着那个人走到了跟前,雁声笑着说:“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我这几天没时间,要打猎还要等一等呢!”
“我可不是为了打猎来的,我只和你说一声,你们家那个宝二爷要是还这么纠缠不休,我可不顾面子了。敢到我跟前恶心我的,世上还没出生呢!”田成陌冷着脸,浑身上下散发这不耐烦的气息。雁声愣了下,立刻明白了,原来宝玉的毛病又犯了。雁声忙着对成陌拱手道歉:“都是家里没管教好。还请兄长别生气了!”田成陌忙着一摆手:“我和你计较做什么?冤有头债有主,我素来不迁怒别人的。我只是心里生气,和你发牢骚罢了。其实也要回去了,和他就没管了。只是你这位兄弟,真是白长着一副好皮囊了。”
原来自从那天在马场上宝玉被田成陌给英雄救美了,对着田成陌立刻是推崇至极,简直要把田成陌当成了偶像,恨不得一天三炷香供奉起来了。开始田成陌只以为是宝玉太客气了,也没放在心上。而且宝玉这个人别有一种一般人没有的好处。他最是会察言观色的,见着田成陌和京城那些公子哥儿不同,也就不和田成陌说过什么谁家的园子好,谁家的丫头标致之类的话了。只和田成陌说什么老庄如何,做了什么诗词了。
田成陌开始的时候只觉得这个宝玉还算是个不错的,虽然有些公子哥儿的习气,但是肚子里面还有些墨水。只是不喜欢官场上那一套,人么还是很真诚的。
田成陌也是读书出身的,看着宝玉不算俗,也和他谈论些诸子百家,诗词曲赋。田成陌和迎春的婚事定下来了,贾家的子弟们赶着和田成陌结交。田成陌放眼看去,发觉除了雁声,也就是宝玉还不错了。剩下那些子弟们不是整天吃喝玩乐,就是到处钻营。
雁声最近事情多,也没办法整天陪着田成陌。此时靖海侯夫人已经回去了,只有田成陌在京城预备着参加春闱。
宝玉正好得了机会,几乎是三天两头的,借口着要讨教田成陌学问跑过来。开始田成陌还觉得在京城寂寞,有个说话的也不错。谁知渐渐地,田成陌发现事情有点不对了。这个宝玉就像是烧热的膏药一样,对着自己黏黏糊糊的。
虽然宝玉不敢对着自己做出轻浮狎昵的举止来,但是他言语举止,总是叫田成陌浑身不舒服。你要想亲近,但是也不能和个女人一样,柔弱无骨的靠过来啊。还动不动的和田成陌勾肩搭背。要知道田成陌是个从小在军营里面长大的,五六岁就跟着父亲兄长习武,等着十一二岁的时候,已经跟着老子哥哥拎着刀,冲锋陷阵的砍人了。
田成陌看起来是个风度翩翩的书生,但是骨子里面是个钢铁直男。对于宝玉那些女孩子一样娇滴滴的举止背后是什么含义,田成陌越想越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在军营里面自然有这种事情,但是那是被歧视蔑视的。这天宝玉又跑来了,田成陌耐着性子,故意摆出来一副冷脸。根本不理会宝玉,只说自己最近忙很的,招待不周。还请宝玉多包涵。这个话,谁都听出来是逐客令了。
若是放在旁人身上,肯定会很有眼色的站起来告辞了。谁知宝玉却是脸色煞白,一副委屈的不要的样子,眼圈都红了。他上前抓着田成陌的手,几乎是带着哭音说:“田大哥这是怎么了?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你只管说出来,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冷淡?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说出来,叫我做个明白鬼也好啊!”
田成陌立刻抽回自己的手,运了半天气,才捏着鼻子说:“宝兄弟你想多了!我真是有事情要忙。家父来信说起来春闱的事情,我才发觉自己竟然拉下来不少的功课。你是个潇洒的人,可惜愚兄却是个俗得不能再俗的人了。我不是长子,一切前程都要自己挣呢,我又定了亲,成家之前总要有些资本不是。哪有空着手娶媳妇的。我最近要忙着温书,和一些赶考举子们切磋下,都是无聊的八股文,你又不喜欢。况且你家又要迎接贵妃省亲。”
田成陌尽量委婉解释,宝玉这个人,要说却没什么坏心眼,只是天真的几乎是愚了。田成陌看在迎春和雁声的面子上,不想叫他们太难做了。
谁知宝玉竟然跺脚哭起来:“我知道我不过是个百无一用的废物罢了,绫罗绸缎都裹了我这个枯株朽木,美酒羊羔,填了我这个粪坑泥窟。我是真心诚意和兄长结交。我知道兄长看不上我,我只求能在兄长身边牵马坠蹬也是好的!”
田成陌听着宝玉的话,顿时汗都出来了,他顾不上什么,只对着外面叫道:“你们快点送宝玉回家去,我有要紧的事情要出门一趟!”说着田成陌竟然一下子从窗子翻出去了。
“我骑着马想了半天,只能来找你了!”田成陌对着雁声摊摊手,无奈的说:“你们家宝玉真是个情种!我是再也不敢见他了!”
“哈哈,没想到宝玉的眼光还这么好!”雁声不厚道的幸灾乐祸,笑的见牙不见眼,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你这个人真是,我是为难和你商量,你竟然拿我寻开心!看我不给你点厉害看看!”说着田成陌就要上前抓雁声的领子。
雁声一闪身,接着向后一跃,已经退出一丈远。“宝玉那副样子,比女孩子都清秀些。他又是个最能温存小意,低声下气哄人的。你得了这样的契弟还有什么不足的!”雁声眼看着田成陌脸上煞气渐浓。还不知死活的撩拨着他的怒气。
果然田成陌气的面色漆黑,大喝一声,一下子抽出来随身的宝剑对着雁声过来。雁声拿着马鞭子和田成陌一来一往的比划起来。
这里是丹凤门的天街,早有不少的神策军,锦衣卫,和来往的官员内侍们围观过来。本来御林军来要抓在天街上闹事的人,但是一看是雁声和田成陌也就不管了。雁声身手不错,虽然兵器上不得力,但是扬长避短,和田成陌一时之间不分上下。
田成陌虽然有些心浮气躁,但是底子摆在那里,几招过去,理智也回来了,下手也克制了很多。大家只看着他们较量,忍不住喝彩起来。两个人正打的高兴,就听着一声喝彩:“好身手!”大家转脸一看,顿时呆住了,忙着拱手请罪,原来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人群里面,含笑看着雁声和成陌比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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