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镇之术

    玉芬一撇嘴,脸上虽然是笑嘻嘻的, 但是眼里却没一点笑意:“老太太心疼自己的外孙女和孙子媳妇, 我做母亲的也心疼自己的儿子呢。世上断没有把小夫妻分开的道理。雁声好容易回到了京城了, 我可不做那种容不下小夫妻在一起的恶婆婆。再者说了,宝玉也在园子里面, 叔嫂之间也该避嫌的。”玉芬直接回绝了。

    贾母似乎就等着玉芬回绝呢,她听着玉芬的话笑起来:“你还真是个心疼孩子, 人家都说二太太溺爱宝玉,我看你也不差。你应该心疼儿子,我也不是那种不识趣的人。雁声一起搬进来就是了。他们小夫妻整天在你们老的鼻子底下, 嘴上不敢说,其实心里早就烦了。想一处说笑也不能了!我这个话你仔细想想, 他们两个新婚夫妻,又是久别重逢, 还要在你们跟前规规矩矩的。心里只怕是早就火烧火燎了!”说着大家都笑起来,凤姐故意拿着眼睛斜着黛玉:“哎呦,你快点谢谢老太太去。这可是给你们免死金牌了。”

    黛玉脸上微微一红,对着凤姐啐道:“你胡说什么呢!”说着要上前抓凤姐和她算账,玉芬看见王氏和薛姨妈的脸色, 顿时明白了。老太太对王氏和薛家已经是忍无可忍了。老太太真是好算计,她必然知道黛玉不会住到园子里面的。但是她故意提出来。

    惹得玉芬提出来雁声和黛玉是夫妻, 没有分开夫妻的道理。老太太顺势的提出来要雁声也搬进来。雁声也是孙子,更是黛玉的丈夫。是迎春的亲哥哥,探春的堂哥。雁声一旦住到园子里面, 最尴尬不舒服的是谁?当然是和雁声没一点亲属关系的薛姑娘宝钗了。

    本来按着王氏的想法,宝玉和宝钗在园子里面,住的更近,每天耳鬓厮磨,不是日久生情,就是生米做成熟饭。就算是贾母不同意宝玉和宝钗的婚事,为了贾家的名声,不能叫宝玉落得个始乱终弃的名头,最后她也只能点头了。

    谁知贾母却搬出来大房,先是迎春住进来,迎春也是孙女,这个王氏无话可说。谁知贾母顺势提出黛玉也住进来,惹得玉芬把雁声和黛玉紧紧地捆绑在一起。贾母是溺爱孙子孙女的人设,不能厚此薄彼,于是雁声也住进来了。

    薛家稍微有点自知之明,就该立刻搬走了。

    但是玉芬可不想分神出来应付王氏:“老太太心疼孙子,但是雁声成亲了,住在园子里面不合适,再者说了娘娘只叫宝玉进去读书。雁声每天还要去当差,整天来来去去的。再者说了,我那个新宅子也差不多了。到时候搬过去有的是他们夫妻的地方。”

    “这有什么?那么大的园子,难道只能住一个孙子不成。别人都说我偏心,我倒是大家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偏心呢。给雁声和玉儿选个好地方,要进出方便的。对了玉儿喜欢看书,把那个潇湘馆给玉儿读书,那边靠着正门曲径通幽处很近,雁声进出也方便些。”贾母一摆手对着凤姐说:“你快点按着我的意思给收拾出来。你和琏儿也该选一处!”

    凤姐眼看着王氏的脸色越发难看,忙着笑着说:“我是个俗人,再者每天给我回话的人进进出出的,倒是搅了园子的清静,琏儿更是不配了。我还是在这边跟着老太太吧。除非是老太太嫌我了,要赶我走呢!”

    “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所以我才疼你呢!”贾母满意的点点头,转脸对着王氏说:“你们当家的人,应该在心里埋怨我不体谅你们了。”

    王氏面色如常,淡淡的说:“老太太是哪里话,我有什么不高兴的。我担心是大太太,舍不得儿子和媳妇呢。”

    “什么舍得舍不得,他们到哪里都是我的儿子媳妇。在长辈跟前尽孝,也是本分,我有什么不高兴的。”玉芬专门给王氏添堵。

    边上宝玉倒是高兴起来,和迎春说:“二姐姐和三哥三嫂子来了,园子里面更热闹了。”

    说着宝玉算计起来如何游玩,如何安排人手。

    雁声晚上回家,笑着说:“你往日一个人难免孤单,我还担心呢,若是二妹出嫁了,你岂不是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了。现在好了,你闲了就到那边住几天。我也不是每天都能回来的。”雁声脱了外面的衣裳,坐下来端着茶喝一口。

    黛玉为难的皱皱眉:“宝玉也在园子里面呢,我没事过去做什么?太太的意思是,既然老太太发话了,我们想过去就转转,其余的时候还在这边。真是怪没意思呢。眼看着咱们家的园子也好了,还要蹭别人的?那边的人指不定怎么心里嫌弃呢。何苦叫他们咒我们?”

    “正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太太发话了你管听。我现在入凤阁,先学习办事,这样的话,我一进宫就要七天才能回家。不过接下来还能休息七天!我在家就陪着你过去,我当值,你就在这边陪着太太不好吗?二妹就要出门子了,很多事情还要张罗呢!”雁声眼神闪烁,眼角眉梢都是志得意满,踌躇满志。

    这是要参赞军机,进入内阁前兆啊!黛玉也是眼睛一亮,衷心为雁声感到高兴:“老爷爷太太知道了吗?”

    “知道了,老爷高兴得很,要摆酒庆贺。我说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要张扬才好。因此我们一家找个机会坐一坐就算了。等一会就有人来贺喜了,你准备好赏钱,他们送的礼物你看着处置就好了。”雁声站起来洗了手脸,就有贾赦那边的人来叫去了。

    雁声升官的消息到底还是传出来了,贾母那边立刻派人过来,送来了些精致的笔墨什么的,来人笑着说:“老太太听了十分欢喜,说不用特别来了。三爷事情多,不能耽误。等着闲了再过来就是了。这些笔墨什么的都是当年国公爷留下的,给三爷和三奶奶吧。”

    接着又有王氏那边都恶人来送礼物。贾珍那边不用说了,也是登门道贺,送了丰厚的礼物来。接着是族里的人也送东西或者道喜来了。有些人黛玉就见面说话,有些人只说身上不好,叫人陪着喝茶吃饭,并不亲自见。至于那些礼物,长辈送的自然收下,剩下的礼物,有些收下了,有些退回。

    贾母这边更催着凤姐和王氏,把园子整顿好了。选了个良辰吉日,大家一起搬过去了。宝玉自然是如同进了温柔乡,每天不是找姐妹们说笑,就是和丫头们鬼混。日子十分舒心,真正的忘了今夕何夕。

    迎春就要嫁人了,更珍惜和姐妹一起的日子,她时常和探春惜春在一起,或者对弈下棋,或者游览美景,大家在花下看书,刺绣。真正是无忧无虑的日子。黛玉倒是不怎么到园子里去,不过贾母给雁声夫妻安置了住处,等着雁声不当差了,雁声就会和黛玉去住一天,有的时候也不过夜,当天就回去了。

    一转眼就到了端午节了,玉芬忙着过节的事情,黛玉和迎春也要帮着玉芬安顿:“你们不用跟着我了,好好地去园子玩一会。天气越发的热了,还是园子里面凉快些。这点小事情,我一会就做好了!”听着玉芬如此说,黛玉和迎春知道肯定是玉芬不想她们知道有些事情,于是都识趣的出去了。

    姑嫂两个坐上车子,先到贾母那边请安,再去园子里面见姐妹。从贾母那边出来,迎春咬咬嘴唇似乎有话要说,半天她才低声的说:“是不是二太太看中了宝钗,老太太不愿意?”

    黛玉一愣,看看四周没人:“我听着太太的意思,好像是这样的。其实前些日子贵妃赏下来的节礼你还看不出来吗?你忘了太太说过的话。宫里赏赐东西学问大着呢。有的时候主位们有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就隐晦的表示出来。这一次端午节礼,学问可大了。按理说宝钗的礼物应该和你们姑娘一样。可是却和宝玉的一样。勉强能说是贵妃礼让亲戚的意思。但是薛姨妈也咱们家住着呢,怎么没她的东西?环儿和兰儿也是贾府的子孙,他们的礼物不敢和宝玉比,也该和琏二哥和你三哥一样啊!你想去,二太太素来不待见——贵妃娘娘这是和老太太挑明了。”说着黛玉伸出三个手指头。迎春点点头,元春赏赐的端午节礼,唯独宝玉和宝钗的一样,迎春探春和惜春的一样。更糟糕的是,贾环却什么都没有。

    那天礼物送来的时候,贾环正在迎春这边玩呢。丫头不经意的对贾环说:“环三爷怎么不回去,娘娘赏赐你的东西也到了。快去看看有什么好的。宝玉的赏赐可是封侯的很呢。比我们姑娘多了好些!”贾环脸上青红不定,吭哧了半天才苦笑着说:“我哪里能和宝玉比呢。”

    原来元春几次赏给贾府众人东西,每次都没贾环的,赵姨娘得到的赏赐也是很少。甚至赶不上周姨娘的。

    迎春看着贾环伤心,拍拍他的肩膀:“你还是个男人呢,一点小事情就哭哭唧唧的!男子汉要自己争取,博得个封妻荫子才是真英雄呢。你有这个伤春悲秋的,不如回去好好地读书。”说着迎春在元春赏赐的东西里面选了几样给他。

    贾环得了东西,又被迎春鼓励了一番,也就高兴起来。欢喜的拿着东西走了。

    “咱们这样大家子,嫡庶之间少不了面和心不和的。你说过家庭之事不过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环儿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赵姨娘一肚子的气,就拿着环儿发泄。算了,别人家的事情我们不要管了。”迎春说着拉着黛玉加快脚步。

    忽然就听着人声嘈杂,就见着一群人拉扯着过来,原来凤姐竟然是手上拎着两把亮闪闪的钢刀,瞪着眼睛要杀人呢。早有丫头婆子上来护住了黛玉和迎春,迎春惊讶的说:“这是怎么了?”

    那些下人七嘴八舌的劝着凤姐,试图把她手上的刀夺下来,早有丫头过来说:“”琏二奶奶中邪了,本来好好地分派差事,听底下人回话呢。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一下子疯了,喊打喊杀的。先到厨房夺来两把刀,就一路上见人杀人,唬的大家怕惊着老太太,更怕伤着人。”一语未完,就见着凤姐抡着刀正要砍身边的平儿。

    在场都人都吓坏了,还是迎春冷静,一下子上前死死地抓住凤姐的手腕子,稍微一使劲,就听着两声脆响,大家见着凤姐的刀没了,忙着一拥而上把凤姐几乎是抬着弄走了。平儿脸色苍白,惊魂未定,她傻站了半天才过来,颤抖的说:“多谢二姑娘!要不死姑娘出手,只怕我就死了。”

    黛玉和迎春忙着说:“不用谢了,你们奶奶这是怎么了。还是赶紧带回去请大夫看看吧。”正说着,就听着怡红院方向又是哭喊连天的,小丫头跑来报信说:“不得了了,宝玉忽然昏倒,这会浑身滚烫一个劲的说胡话呢。”

    黛玉和迎春交换了惊讶的眼神,黛玉对迎春说:“这下可是真乱了,我去凤姐那边看看,你去看看宝玉。”

    很快的荣国府上下乱成一团,凤姐呼喊叫嚷,状似癫狂,宝玉却是昏昏沉沉,浑身滚烫,只有一口气吊着。贾母听了顿时瘫软了,等着稍微好点就要去看宝玉。看着昏沉沉面如死灰的宝玉,贾母哭的伤心欲绝。结果不管是请来的太医也好,有名的大夫也好,都是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病。

    王氏和贾母只守着宝玉哭天喊地,凤姐这边倒是有黛玉看着,忙着请医服药。但是一碗碗的药汤子灌下去,去没一点效用。眼看着凤姐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嘶哑,整个人一下午就脱相了。躺在那里不住地嘶哑叫喊着,最后竟然是状似鬼魅。贾琏到处请医生,结果还是没一点用处。

    贾赦玉芬也得了消息赶来,听着黛玉的话,贾赦皱紧眉头,对着身边的人吩咐:“我看这是冲撞了什么,你们快去请厉害的阴阳先生,到佛前烧香。最好请些厉害的道士来!太医院那边拿上我的名帖,请他们医正来看!”

    玉芬皱紧眉头,心里有点不踏实。这不像是什么疾病,倒是更像是魇镇之术。但是施行魇镇之术可是历朝历代最大的禁忌。没准这会外面已经有风声了。若是牵连到什么——玉芬忽然想到了太子和皇帝,忍不住激灵一下。

    贾赦还在那里不断地找寻医问药,玉芬悄悄地扯了下贾赦的袖子:“老爷在这里不方便。老太太这会只怕是哭的厉害了。你还是去看看。劝劝老太太别着急!”说着玉芬拉着贾赦出来。在一个僻静的地方,玉芬叫丫头们看着不要有人过来,把自己的担心说了。

    “这个事情蹊跷得很,根本不想是病了。分明是有人在做魇镇之术。以前我是不相信这个的。但是今天你看他们叔嫂的情形。凤丫头为人苛刻,当家肯定得罪了人,宝玉更是被老太太当成心尖子。肯定是——招人眼红嫉妒。若是那个人只诅咒他们叔嫂也罢了。就怕牵扯出来别的事情。现在正是要紧的时候,别被人做文章了!”玉芬一席话叫贾赦眼睛一亮。他狠狠地一拳砸在了墙上“可恨!太太说的在理,这分明是故意的。敢算计到老子头上了!”

    “就请太太辛苦下,在这里看着。我这就叫了那些探子来,他们可是办过这样的案子的。”说着贾赦转身走了。

    也不知道是太医院的医生们厉害,还是那些道士和尚们的法事有了效果,到半夜的时候,凤姐慢慢的恢复了神智,宝玉那边也好转了。

    但是贾赦却没一点消息,玉芬心里七上八下的,她告诉自己不要慌,一个案子不能说破就能破的,况且事关重大,贾赦必然更小心。看着凤姐吃了药睡着了,玉芬看着脸色憔悴的平儿说:“你照顾你们奶奶,也辛苦了。你也抽空歇一歇吧。我去看看老太太!”

    平儿很感激的说:“还是太太关心我们奶奶。经历了这件事,我们奶奶肯定会尽心孝敬太太。我一直服侍我们奶奶的。这都是我的分内之事。倒是太太劳动了太太,我先替我们奶奶给太太磕头吧!”

    说着平儿就跪下来给玉芬磕头,玉芬忙着扶着平儿起来:“起来!我自己的儿媳妇,有什么谢不谢的。”

    等着玉芬从贾母那边回来,贾赦竟然还没消息呢。就见着喜儿过来说:“老爷叫人捎话来,说晚上不回来了,请太□□歇吧。雁声也出去了,三奶奶早就回来了,她叫厨房做了宵夜。太太要现在吃吗?”

    玉芬摇摇头:“上了年纪越发精神不济了。你送些给那边宝玉和凤姐吧。我累了!”

    折腾了一晚上,天蒙蒙亮的时候玉芬才朦胧睡去。一阵嘈杂哦的声音把玉芬惊醒,她闭着眼,迷迷糊糊的问:“什么事情,我累的身上都疼了,你们还吵我!”

    “老爷和雁声回来了。他们抓住了那个施法害人的神婆了,太太知道那个人是谁?竟然是宝玉的干娘马道婆。”长春一席话,把玉芬的瞌睡都惊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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