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玉精者, 一说玉中精英, 在《汉书·礼乐志》中层记载:“碧玉精,垂光华。”另一说则是莫与争很熟悉的, 道教传说中玉的一种精华液体, 也可称作玉髓。
其实道教也以玉精代指肾宫之精华——这个小孩子暂时不需要知道。
在此处,莫与争更愿意把那作怪的东西直接叫做玉石精, 妖精的精。
此时华家已经用过晚饭。
席间莫与争用自己丰富的祭神拜神知识,把华母哄得心花怒放,连连给他碗中夹菜,连亲儿子也忘到一旁。
吃过晚饭后,莫与争借口消食要到巷中走走, 华安民非要陪着一起。
“我是要去看看那小奴的亡魂, 你就半点也不怕?”莫与争看出华安民长衫下的双腿正在打颤, 好言劝道,“我听令堂说你已经三日未曾归家了,不如趁今日有闲,多陪陪家人。”
“至于其他的, 你也不必担心,我能很快处理好。”莫与争看他的态度略有动摇,就再加上一句。
华安民却被他说得更加坚定了:“萧先生非凡人,安民自是不曾担心这鬼神之事;只是那马侍中生性乖僻, 我怕他太过放肆招惹了萧先生。”
莫与争笑着摇摇头:“也罢,你就随我来。”他抬抬手给华安民上了个春·改·大荒青帝版·超长时效·泥。
今日正是初十,圆月未满, 星河渐暗的时候。
巷子不算很长,只有五六家人家,门外多少都挂上了一盏灯笼。
莫与争与华安民二人缓步而走,就和真的只是饭后出来散步消食一样。
他们到巷口,正好遇上巷口这家人有人开门出来。
是个如华安民一般年纪的中年男子,身材清瘦,蓄着一把黑白参半的胡须。
“咦,华大人?”那人见了华安民先一愣,“您不是去探那......”
华安民忙止住了他的话头:“林主簿莫要再言,安民,唉,安民日后再不会轻易行如此冒险之事了。”
林主簿见他对城外的深洞避之不及,便也识趣地住了嘴不再说,他视线转向莫与争,脸色倏然一白:“哎呀,这位先生是?”
“此乃安民新结交的朋友。”
莫与争坦然笑道:“在下萧拾,见过林主簿。”
“萧先生有礼了。”林主簿不敢多看他,强作镇定,“安民你平安归来便好,天色暗了,如果没甚要事,最好还是不要夜间出行,最近这边......不太平。”
他说着转身就要回家去。
莫与争仿佛能看见他一条大尾巴在屁股后面警惕地翘着,着急忙慌地要蹿回自己家里去。
这是只老狐狸。
“林主簿怎地才出门就要回家了?”莫与争将这老狐的气息牢牢锁定。
“先生?”华安民不解,他也看出来林主簿在面对莫与争的时候,脸色有些不正常,“难道林主簿他......”
想回家却又不敢动的林主簿一听,三步并作两步蹿到华安民身旁:“华大人,小的在这里住了少说也有二十年,这二十年来并未做过一件恶事,您是知道的啊!”
他满脸哀求地看着华安民,狐狸尾巴也再藏不住,大喇喇地漏出来。
华安民对这些非人的精怪还存着一份恐惧,他见相识多年的同僚下属一下子露出了狐妖真身,被吓得够呛,嘴巴大张愣在原地片刻,稍微回神之后连连往后退出好几步。
“华大人!”林主簿一脸绝望。
莫与争看够了戏,挥挥手:“你这小狐何必如此惊惶,你是否作恶,难道我还看不出来么?”
“我无意管你的杂事,叫住你只是想问问,你对巷子后边马侍中府里的那东西知道多少。”莫与争拍拍华安民的手让他安心。
林主簿顿时如获大赦:“青......萧先生,马侍中家里那只,本是天生天养的精灵,不知为何被人雕成了碗,后来又落在马侍中手上,再到这次,竟是沾惹上了人命!”
他边说边摇头:“像他这样灵物沾了血腥,不是成怪就是成魔,也不晓得他到底图个啥。”林主簿说着看了眼华安民,“前两天我祖母过寿,我就回乡探亲去了,刚刚才到家,听说华大人竟被人诓骗去探那地府门......我出门就是想看一眼华大人是否平安,若华大人没有归来,那我一家子也要尽快搬走才好。”
“有劳林兄挂念。”华安民几次三番地回忆起自己的遭遇,心里又惧又疲乏,“不过我听林兄所言,马侍中激我去探那个洞窟这事,竟然也与那个玉精碗有关吗?”
莫与争看着林主簿点了头,才又问道:“如此说来,马侍中已经开始向他周边的人家下手了?”
“正是如此啊帝,萧先生!”林主簿吹捧道,“您慧眼如炬,那玉精碗初来时还看不出什么异常的,自渔奴死后,他竟连马侍中也一道害了,还伪装成他的样子,想把冲着周边人家下手。”
“有点儿意思。”莫与争抚着腰间玉笛,“我要去看看,‘玉精碗’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小妖也一道前去,保护萧先生,啊不,保护华大人!”林主簿一脸正直。
莫与争带着一人一妖出了巷子,绕到背后马侍中的府邸门口。
门外歪歪躺着一个年轻仆从,头上的灯笼并未点亮。
朦胧月光下,一个浑身是血的孩童,就像华修贤描述的那样,一边哭泣,一边用双手抓挠着朱红的大门。
华安民倒抽一口凉气,捂住心口。
“安民若是不适,便让林主簿先行送你家去?”
“不不不必了。”华安民把圣人言在心里过了一遍,“安民无碍,我好歹也是寒窗十年,进了殿试的读书人,自有陛下与圣贤庇佑。”他说完感觉自己胆子壮了些,拍拍心口缓过气来。
莫与争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手握成爪状,将渔奴的鬼魂摄了过来。
他从前常常看见红椒这样抓观月,今天自己上手试了试,的确很是爽快。
渔奴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大小,头上豁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大口子,手脚也诡异地反折着,他眼神懵懂一片灰白,被莫与争抓在手中也只知道要往马侍中府邸的方向手脚并用地爬。
莫与争转动雪凤冰王笛,挥洒墨色。
渔奴破败的身子被一阵柔和的光芒瞬息修复,他的双眼也逐渐褪去那层混沌的灰白,有了神彩。
华安民看着与自家儿子差不多大小,却被活活摔死的渔奴,面露不忍。
“我在......哪儿?”渔奴看见马侍中府门前的两只石狮子,浑身一颤,整个鬼魂的影子也变得虚无。
莫与争只得再给他输入一道神力:“渔奴,可想起什么来了?”
惊恐不已的渔奴感觉自己被一道暖洋洋的水流笼罩住,脸上的惧色稍微去了些。
“你别怕,只管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莫与争很有耐心地哄着孩子。
渔奴定了定神,冲莫与争露出一个可爱的笑脸:“我,我是死了吗?”他说完脸色就有些沮丧。
“是啊,不过你别怕,叔叔帮你问过了,你下辈子父母双全,家中小富,还会有几个一道读书的兄弟。”莫与争看了渔奴来生的“卷轴”,鼓励道。
渔奴一听,果然把刚刚悲伤的情绪抛开了:“真的吗,我也能有爹娘了?”
“我从不骗人。”大忽悠莫与争如此说道。
“我,我,我不是有意要去拿老爷的玉精碗的。”渔奴皱着眉毛慢慢回忆道,“是闲棋姐姐说,老爷吩咐她把玉精碗拿出来摆着,可她手上有事走不开,我才去拿的。”
“我拿碗的时候,不知怎地,突然浑身一冷,这才不小心把碗摔了个豁口,后来,后来......”渔奴的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后来的事情,我就记不太清了,最后只知道是闲棋姐姐把我从床底下拖出来,然后......”他头上的血污又隐隐约约地开始浮出来。
“然后老爷就,就让人把我,把我。”渔奴在八岁稚童与厉鬼之间的不断变化着,时而嚎哭,时而天真可爱地笑。
华安民已经从论语背到中庸,林主簿见状无需莫与争开口交代,自觉地走上前一步护住了他。
莫与争也不着急,他静静等着渔奴自己做出选择。
是安分地投胎去过他向往的日子,还是重新化作厉鬼去找那些将他害死了的人复仇。
最终,这个惨死的小童还是舍去了那一身血污,他蹲在地上捂着脸哭。
“我,对不起,我......”鬼魂是没有泪水的,渔奴死白的脸也不会再因为哭泣而有什么变化,“我想回家,我想爹娘了。”
莫与争只是赞许地点了点头:“你且先到此处来,等我料理了这府中作怪的妖物,就送你去投胎。”
他用玉笛将渔奴的魂魄收在其中,上前将那在地上睡得四仰八叉的仆役叫醒。
那仆役一睁眼,满脸恐慌地大喊:“不!不是我!不是我杀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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