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谁?”莫与争冷语问这惊慌不安的仆役。
仆役满脸冷汗, 连连否认:“不, 不是我,不是我杀的渔奴, 渔奴, 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刘大刘二, 去找闲棋那小浪蹄子,去找老爷,别来找我!别来找我!”他脸上青筋暴起,很快又在惊恐中再次晕了过去。
仆役的连声呼喊终于是惊动了马府中的人。
不多时,一个身穿褐色衣袍的老者急忙走来开了大门:“陈三, 你小子瞎喊什么呢?!”
他是马府中的管家, 一开门, 就看见陈三躺在地上不知人事,而他旁边站了三个人,管家只能认出其中两个,一个的隔壁巷子里的华御使, 一个是县城衙门里的主簿;剩下那个穿了一身样式古怪的黑衣,姿容之盛不似凡人。
见过渔奴真面目,也克服了部分恐惧心理的华安民站了出去道:“马管家,我三人散步至此, 看见这位小哥被不知什么东西吓得晕了过去......不知马侍中是否在府中。”
管家的脸色并不十分好看,他往后边一招手:“你们两个先把陈三抬下去。”
门后走出两个壮年汉子将倒在地上的陈三前后抬了下去。
“华大人来得巧了,我家大人正在府中摆酒, 若大人不嫌弃,还请进去饮上一杯酒水。”管家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素白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诸位大人见笑,人老了就是体虚,稍微动动都会受不了。”
管家很热情地将几人迎入府中。
“我家老爷今日纳了一房侧室,因不是正妻,所以就只是在府中摆了两桌小宴,没有太过声张。”
莫与争能在管家脸上看到一层藏都藏不住的死气。
他确实是年纪大了,寿命到头,没几天好活。
“近来府中出了不少事,我们老爷也有意用喜气冲冲晦气。”管家领着三人进了一间灯火通明的花厅,花厅上首坐着一男一女。
男的看上去二十七八,没有留须,穿着一身大红衣袍,眉目还算端正。
女的也穿了一身红,头上簪着南珠金凤,身段娇娆,笑容妩媚,只是那吊起的眼角让她这张脸显得有些刻薄。
那男的自然就是这府邸的主人,也是用言语激华安民前去洞窟送死的马侍中马燧。
马燧听见有外人进入花厅,抬头正要训斥带人来搅乱宴席的管家,却看见他本以为该是死了的华安民正好端端地在那里。
“马大人,别来无恙啊。”华安民见了这个占据了马侍中躯壳的妖物,心里也很气愤。
他与原来的马燧虽在做人做事上有些分歧,但怎么说也是同年进士,算得上有几分交情。
马燧做人不怎么样,可处理政事算得上是一把好手,因他家境豪富,平日也不会贪地下百姓的那一点儿蝇头小利,如今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害死他的妖物还堂而皇之地占了他的身份,摆宴纳妾,好不快活。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我马府?”马燧还没有说话,他身旁的女子先叫嚣起来,“管家,你是老糊涂了吗?在这大喜的日子,竟敢带了外人来冲撞喜气,我看你是想挨板子了!”
“闲棋!”“马燧”厉声喝止了那女子,他的目光久久落在华安民身后的莫与争身上,玉精披上的那一层,本属于马侍中的人皮竟然渐渐龟裂开来。
“马燧”嘴角流下一道嫣红。
方才还在叫嚣着要处置管家的闲棋顿时慌了神:“无......老爷,你怎么了?”
“偷来的人皮这就要用不了了。”莫与争上前一步,在二人下方聚坐于宴席上的仆役家人全部愣愣地看着他,“你二人可还认得他。”
玉笛在指尖一转,渔奴半透明的身影便漂浮在花厅内。
“是、是渔奴!”有下人尖叫出声。
本就因见了主人皮肤龟裂而倍感恐惧的一种仆役,此时更是像被用水泼过的油锅一样,人群炸开一阵阵尖叫哭泣声,有几个胆小的直接晕了过去,胆大的推开人群,拼了命地要逃出花厅。
在一片喧杂之中,莫与争岿然不动:“你二人可还认得他。”
他再次发问。
只见“马燧”在他的威压之下,浑身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他偷来的身躯上,皮肤龟裂脱落,无比渗人,血透过红袍,他脸上满是痛苦,眼睛里淌出泪水和血迹混在一起。
闲棋见了他的惨状,再也顾不得遮掩:“无华!无华!”她哀切地叫喊,不敢去触碰躯体犹如破碎了的瓷娃娃一样的玉妖,她转身就要向莫与争扑过来:“你这妖人,对我夫君做了什么?!”
莫与争面色不改,林主簿上前将她一脚踹开,闲棋摔倒在她精心挑选的宴席之上,汤汤水水倒了满身好不狼狈。
“无华......”闲棋哭喊着玉妖的名字。
玉妖无华颤着躯体,口吐鲜血:“闲......棋......”
“哈哈哈哈。”老管家看着二人的惨状仰天长笑,“你们这对妖物贱//妇,害了我家少爷性命,还谋夺了他的躯体,实在是苍天见怜,让你们这对贱//人终得报应,老朽谢过这位先生。”他说到最后已是哽咽无声,对着莫与争深深一拜,蹒跚着靠在花厅的围栏上,眼中满是大仇得报的快意。
“老丈要保重身子,马大人泉下有知,也不会愿意见到你如此自毁。”华安民找出一只小凳,扶着管家坐下。
转头看见玉妖脸上不停冒出黑气:“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要管我的事?”他看也不看被自己设局害死的八岁小童渔奴,只把矛头指向将他困所在凡人体内,痛苦无比的莫与争。
“我不是什么东西,你更算不上是个东西。”莫与争看着懵懂恐惧的渔奴,心生怜悯,“渔奴,你看这可是你的两个仇人?”
渔奴缩在他袖子后边点点头:“是他们,就是他们!”
“原来是两个妖怪......”渔奴愤愤道,“我就知道,平日里老爷虽然对我们很严厉,但老爷还给我送过治冻疮的膏药,还让厨房的婶婶做肉骨头给我吃......原来是这两个妖怪,害了我们。”他说着又哭出声来。
莫与争蹲下来,问:“那你愿意,亲手为自己和马侍中报仇吗?”
渔奴听了一愣,他满眼仇恨地看向可怖的玉妖,一身狼狈的闲棋,最后却还是垂了头,“我、我不敢,不敢杀人......”
“先生。”坐在一旁满脸死气的管家开口了,“先生莫要逼渔奴,这孩子平日里最是听话乖巧,连蚂蚁都舍不得戏耍的,还是让老朽来,让老朽来为他们报仇!”他说着站了起来,朝离他最近的闲棋走去,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
闲棋见了大惊:“老狗你敢?!”
老管家冷笑:“我有什么不敢的,从两个月前你带着那妖物入府,我就看出来你不是个好东西了,只是少爷被你们迷了心智,这才......”他说到心痛处,又是一个踉跄,林主簿忙扶住了他。
“你,你。”闲棋气的浑身发抖,“老东西,若不是你嫉恨老爷待我这么好,处处诋毁于我,我又何至于走到这个地步?”
“我侍奉马家三代,亲眼看着少爷长大,有什么可嫉恨于你这不干不净的贱妇?”管家怒目圆睁,“难道你趁少爷熟睡,半夜与这妖物厮混是假的吗?我可是亲眼见着了,第二天少爷就被你们给害了......我可怜的少爷,好心救你这个孤女,却不想到后来竟被你害了性命!”
“原来是你告的密!”闲棋恨极,她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一双眼睛慌乱地转着,最后却只憋出一句:“你诬蔑我!老爷宠爱我,才不会信你的鬼话!”她急忙去看浑身浴血,痛苦得失了声的无华。
“那里坐的是你的奸//夫,可不是马侍中。”林主簿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出言讽刺闲棋。
“无华,无华你说话呀!”闲棋心里焦急,却又不敢上前,怕蹭了一身血污。
“马侍中姓马名燧,可不叫这个名字。”华安民冷冷补了一句。
闲棋咬咬牙,忌惮带着渔奴鬼魂站在花厅中的莫与争,不敢再泼妇一样地亲身扑过去。
“玉妖无华,你可知错?”莫与争见他们争执告一段落,提声问在自己威压中不断挣扎,想要破体而出,导致这幅躯体残败不堪的玉妖,稍微放松了一些压力,让他可以开口。
却不想那玉妖开口便是:“闲棋何错之有,难道我待她好还碍了你们什么不成?”
莫与争:......天道快来看呀我找到一个比你还傻【哔】的傻【哔】了。
无华毫无悔改之意:“我对我喜爱的人好怎么了?她值得我对她这么好,你们都不懂,你们这些冷心冷肺的仙神,整天就晓得多管别人的闲事,我让你管了吗?”
莫与争抽出腰间的笛子。
这傻【哔】没救了,还是趁早宰了吧,辣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天道:我才没那么傻逼。
莫与争:所以你承认自己是个傻逼了?
天道(乱码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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