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七十三章祈祷

    “吾主天主,命我孝敬父母,泛爱众人,图报恩人。又教我追思已亡,代为求主。我今念及父母亲友恩人,去世之灵魂,在世事主,遵从圣教。我虽无德无功,献主台前,求主洪慈裕容,赦我父母亲友恩人炼罪,速赐升天,永远享福。阿们。”烛光摇曳的大厅内,神父站在棺木前吟诵着为亡者祈祷的经文,所有前来祈祷的宾客们都各自坐在座位上静静聆听来自神的祈祷词。

    昏黄的烛光将这间厅堂熏染成暖黄色,因此死亡的氛围在这间房间内并不算浓重,而且大多数人都是带着欣慰的微笑在祈祷的。

    天主教会讲赦罪不赦罚,借着告解圣事,一个人所犯的罪是可以被赦免的,但那个人犯罪所带来的罪罚是不会被赦免的。所以在人死之后,一部分人要下到地狱接受永罚,极少的人可以直接升天堂享受永福,剩下的人则会进入炼狱,而这一部分的人被称为炼灵。炼灵在炼狱中洗炼自己的罪罚,当罪罚被洗净以后,炼灵就可以升入天堂。

    所以无论那个人生前犯了怎么样的罪行,死后赎过则皆可步入天堂。

    宾客们聚集在这里都是为了祈祷莱娜·霍尔瓦步入天堂的,所以人们并不以眼泪送她离去,反而神情都很平静,每个人都由衷祈祷霍尔瓦的灵魂能够找到归途。

    在场的人也只有新一一家对着一个空棺的情感尤为特殊,无法切身的为这具棺木的主人升起同情怜惜之情。

    新一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情感来面对没有莱娜·霍尔瓦的空棺,他甚至还没有确实的证据来确认莱娜·霍尔瓦是否死亡,亦或她才是这一系列事件背后的始作俑者。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新一甚至认为芬葛丽娜湖里埋藏的上百具尸体与这座城堡有关。

    根据新一从新闻报道里所看到的内容,那名学者检测的十几具遗骨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女性遗骨,死因与传染病无关。而因为交通原因芬葛丽娜湖附近只有几座城堡,所以当本就有嫌疑的埃尔伊思堡里居住了一位“血之女伯爵”时,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的巧合。

    “象征着死亡的圣歌已经奏响,早已腐烂的黑苹果被鲜血染上颜色,披上一层虚伪的面孔,假造出讴歌舞曲的景象……”坐在新一身侧的贵妇嘴里念念叨叨着奇怪的词句,双手合十在胸前做出祈祷的姿势。

    贵妇的声音在神父的吟诵声之下有些模糊不清,新一正欲凑近去聆听,他的腿上就落下一只布满皱纹的手掌。

    “小伙子,这个城堡里住着恶魔,她会吞噬掉生命,她是嗜血的恶妇……”贵妇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她说话的声音也因此变成颤音。

    新一从贵妇的话里听出了端倪,他有心细问道:“女士,你是否觉得身体不舒服?恶魔只存在于传说里,这里并没有住着嗜血的恶魔。”

    贵妇闻言却是神经质的猛摇头,她猛地抓住新一腿上的肉,略显激动的说道:“不,我知道的……邪恶的妖妇还没有死。肉|体的死亡并不是真正的死亡,灵魂的消逝才是真正的灭绝。小伙子,你们都不知道她的真实面目,她的身体里流淌着这座城堡百年来的罪恶血液,她永不衰落的容颜底下掩埋着皑皑白骨。只有当一个人彻底被人遗忘,亡灵才能失去继续存在于人间的含义,彻底沉于地狱里。”

    “她的真面目是什么?”新一了解人们祭奠逝去之人的习俗,因此大致能理解贵妇话里的情感,并且他以极快的速度从中揪出了字眼询问道。

    “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还没满十岁,她是我唯一的希望和珍宝啊!五年前我带她前来埃尔伊思堡,夜里居住在城堡里的恶魔就将她带走了,我再也没有见过她……”贵妇神神叨叨的说完后,她抓着新一大腿的力道更加加重了两分。

    新一盯着贵妇绝望而又哀伤的表情,尤其是她眼瞳里还布满了血丝,像是一位好几夜都不曾睡过的人,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相信贵妇的话语。

    “啊啊啊!我还记得那一晚上,我从睡梦中醒来发现我的孩子不见的时候,妖妇的女儿在音乐室用小提琴拉《鹅妈妈童谣》,我从她的歌喉里听见了死神的召唤。”贵妇指了指新一的喉咙,两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竟一下涌出了泪水。

    新一暗道贵妇口中的妖妇的女儿指的应该是伊丽莎白·法尔卡思,在还无法确定芬葛丽娜湖遗骨事件是否与埃尔伊思堡有关的情况下,他若往最坏的方向臆测……十几年前就已被夺取性命的那些受害者,或许是这座城堡的历任主人积累下来的孽业,而每位继承者都完美的承袭了前人扭曲的意志。

    贵妇哭着哭着就唱起了歌谣,她语声凄厉的哭吟道:“谁杀了知更鸟?是我,麻雀说,用我的弓和箭,我杀了知更鸟。谁看见他死去?是我,苍蝇说,用我的小眼睛,我看见他死去。谁取走他的血?是我,鱼说,用我的小碟子,我取走他的血。”

    这首充斥着变态寓意的歌曲,正是鹅妈妈童谣。

    新一得知这个讯息后想起身去找寻坐在前排正和友人长辈坐在一起的父母,然而他向前扫去的目光却瞧见这场祈祷会的主办人伊丽莎白·法尔卡思悄然离席。

    台上神父仍在念着神圣的祈祷词,身为莱娜·霍尔瓦女儿的伊丽莎白·法尔卡思却悄然离席,这个时间点主人的离去无论如何都值得人怀疑。

    新一再瞧了一眼坐在前面的父母,他毅然决然的起身紧随伊丽莎白·法尔卡思离去,而同时起身的还有Bourbon和两名身着黑衣的男人。

    城堡内的过道里吹着穿堂风,Vermouth双手抱胸斜靠在门廊上,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领口是深V型的,因此脖颈上几个暧昧的红点坦然的暴露在人前。

    “哦呀,Cool Guy去参加祈祷宴了,你就摆出一副无聊的模样?”Vermouth开口嘲讽道,特意用轻浮的语气调戏正在擦拭爱枪的Gin。

    “哼,准备好了?”Gin冷着脸回道,他不吃Vermouth那一套,而且懒得和女人绕圈子。

    “果然城堡内没有‘血之女伯爵’的人手是为了引诱我们进入陷阱,情报组已经查探到有暗杀队从森林四周围剿过来,我们事先安排在城堡外的人正在对他们进行清扫工作。”Vermouth在Gin无形透露出来压迫下浅笑道,“至于Vodka和Korn已经去清除前往城堡的暗室的障碍,所以我们可以出发了。”

    Gin将爱枪收进怀里,嗤笑出声道:“弱小的动物都群居在一起了,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以免后续拖拖拉拉的收尾工作。”

    “遵命,BOSS。”Vermouth深知Gin喜欢一击即中目标、十分厌恶麻烦的性格,所以早在任务发布下去的时候她便下达了这则口令。而且她本身也不想去追捕那些耽误她约会的落网之鱼,红酒鲜花的之夜才是符合女士的浪漫。

    城堡内外的危机四伏皆在黑暗之中悄无声息的行进着,对此毫不知情的新一跟着伊丽莎白·法尔卡思穿过花园,左拐右拐的进了通往林间小屋的小径内。

    新一抬眼望着远处熟悉的木屋,他躲在灌木丛后等待伊丽莎白·法尔卡思进入灰暗的屋子内。

    莫约两分钟后木屋里依旧没有光亮传来,新一估摸着伊丽莎白·法尔卡思为了不让别人得知木屋里有人所以没有燃灯,或者她已经走进那间上锁的、光亮无法泄露出来的房间内。

    草地上遗落下一个个被压扁的鞋印,新一悄悄溜到木屋外,紧接着他侧耳贴着木墙聆听屋内的动静。

    寂静弥漫的深夜只有森林里的癞□□仍在聒噪的鸣叫着,新一屏息聆听片刻后,他扳转门把手将门推出一条小缝。

    腐朽的木门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但是木屋内依旧没有任何声响发出来。

    新一放轻脚步走进屋内,房间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但那间上次他踏访时上锁的房间如他所想般敞开着门口。

    黑暗犹如粘稠的墨汁阻碍人视物,新一不敢点燃蜡烛惊到别有用心之人,所以他只能抹黑走进充斥着神秘的房间里。

    四方的房间和新一心中的设想差异甚大,屋子里没有色|情的道具或者虐|待人的刑具,所有的摆设就和普通女孩子的房间别无二致。

    突然房间内传来咔哒一声反锁的声响,新一当即警惕地转身望去,一抹黑色的人影双手环胸靠在门扉上。

    伊丽莎白·法尔卡思后脑勺靠着背后的材质粗糙的木门,她用充满防备和诧异的声音说道:“新一,怎么会是你?”

    新一的心底瞬间转过很多念头,例如伊丽莎白·法尔卡思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懂是他在尾随?她是否知道他的目的与意图?她深更半夜的前往木屋究竟打算做什么?

    千言万语汇至心口,全都化作无法诉之于口的猜忌。

    “伊丽莎白小姐,方才我见你急匆匆的从祈祷会上离开,因为担心你出事……所以我跟着你来了这里。”新一半真半假的回道,他也知道自己不擅长说谎,所以掺杂真话的解释会比较能让人信服。

    伊丽莎白·法尔卡思慢慢挺直背脊,如同旗帜杆一般挺立在这深黑的夜里,她静静的凝视着新一的表情,似乎是想要从这张年轻的面容里辨别出真假。

    在短暂的沉默后,伊丽莎白·法尔卡思似乎是相信了新一的说辞,她不轻不重的拍了新一的肩膀微笑道:“新一,谢谢你。其实我并没有事,只是方才在祈祷会上我想起了母亲,所以才想来这里……我母亲生前的时候与我并不太亲近,她有大半的时间都呆在这间木屋的地下室内,这里是独属于她的禁地,外人一干不能踏足。”

    新一眼底凝起一片化不去的阴翳,他辨别不出伊丽莎白·法尔卡思话中的真假,唯一能确认的就是这间木屋里确实藏有一间暗室。

    “我还没有进过这间地下室,你想和我一起下去吗?”伊丽莎白·法尔卡思继而凑近新一双手搂住他的胳膊,她曲着身子向上扬起头,脸上扬着纯真的笑容提出同行的请求。

    “我的荣幸,伊丽莎白小姐。”新一觉得自己的手臂爬上了一堆鸡皮疙瘩,女子的娇媚全都化成了血盆大口的野兽,他警惕着不想让自己被野兽吞食下肚,同时他又不得向着陷阱前进。

    伊丽莎白·法尔卡思兴奋的仰起头,粉色的唇瓣短暂的贴附在少年被夜风吹得微凉的红唇上,而少年对此的回应是一阵惊慌失措的急促呼吸声。

    新一被突袭后意识有片刻的断片,大约十秒后他才慢吞吞的抿了一下自己的唇,后退一步稍微与伊丽莎白·法尔卡思拉开距离。

    少年的反应取悦了伊丽莎白·法尔卡思,她松开新一笑嘻嘻的走到床边曲起食指敲了敲床板。

    木质的床板缓缓向外平移,潮湿的阴气从简陋的木床底下钻出来,新一凑近过去俯首远望,一条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石阶竟隐藏在毫不起眼的木床之下。

    伊丽莎白·法尔卡思用打火石点燃烛灯,她端着黄铜烛台率先走下石阶道,长卷的秀发随着女子摇曳的身姿晃出海浪的弧度。

    新一扶着生锈脱漆的扶手往下走,他脚下的石块滑腻又破损,但他往下走的步伐却缓慢又坚定。

    从不畏惧风险少年即使面临再大的风暴,从不退缩、从不惧怕黑暗的吞食,而今不过一个阴暗的石阶以及不知目的地的未来,又如何能阻止的了他追求真相的步伐?

    沉重的石阶入口在两人进入后缓缓闭合上来,隔绝了从地道内传出去的阴风与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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