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蔚有些发懵。
她当真只是一时兴起。
她就是觉着季岫这副总也改不了的害羞模样格外有趣,让她忍不住就想要去逗弄对方。而且她对自己的判断一向自信,她并不觉得这样一个小小恶作剧会超出季岫忍受的底线。
可惜再怎么聪明的人也总会有失误的时候,譬如现在,迎接池蔚的便是季岫的暴风雨式哭泣。
其实季岫哭得凶也非是为了这么一件小事,而是之前种种累积在一起,于是这次便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池蔚望着眼泪汪汪的季岫,呆怔了好半晌,刚才准备偷偷挪开的那根恶作剧的手指,也僵硬地悬在半空,一时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
季岫的眼泪令池蔚在措手不及之余,眼里也多添了几分苦恼。她并不耐哄人。
这倒不是因为她性子急不耐烦季岫掉眼泪,而是因为一见季岫这个架势池蔚就知道自己哄不好。而且她心里也有些抵触,抵触自己竟会不由自主便生起上去哄人的那个念头。
池蔚并不喜欢那种动不动便哭哭啼啼的女生,在她眼里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可是对上季岫,她却有些没办法忽视对方那汹涌而出的泪水。
眼见着季岫直直落下的泪水把衣襟口子都染湿了大片,池蔚轻声一叹。既知自己一时半会儿是哄不住对方后,她便也不做无用的功夫,她直接把手伸过去,一把捂住了季岫的嘴,冷声道:“不准再哭。”
季岫其实哭到中途理智回来些后便有些后悔了,她并不是那种爱哭闹的性子,她小时候就没学会像别的小孩那样用眼里的金豆豆逼大人迁就妥协,长大了就更没这么狠狠哭过,所以哭到一半她便又后悔又尴尬了。
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让自己把这场嚎啕大哭给停下来,而且她也一点都不想教池蔚看见自己这副哭泣的模样。
谁料得她这会儿正哭得尴尬呢,池蔚便把手伸过去捂住了她的嘴。
这下子季岫也不用再费神考虑尴不尴尬,该怎么把哭泣停下来的问题了。因为她就像一个爆竹一样,被池蔚的行为彻彻底底炸了开来。
季岫从来不曾似现在这么恼过,这世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横行霸道的人!不止用恶作剧作弄欺负她,事后居然还理直气壮拿手捂住她的嘴命令她不准哭!倒好似是她这个受尽迫害的人反倒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般,如此不讲道理的恶霸,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季岫也索性豁出去了,把理智彻底扔到一边。磨了磨牙后她便直接张开嘴,恶狠狠一口往池蔚掌心咬去!
而在池蔚印象中季岫一直是人畜无害,全然没有杀伤力的形象,所以她虽在对方身上干了各种坏事,却从未因此防过季岫。可惜她忘了有时候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猝不及防之下,倒真让季岫一口咬中了手心。
季岫虽自觉已是恶狠狠一口咬下去,然而她终究还是太老实和心软,心里虽气得要命可是当齿尖触到池蔚掌心那柔软的肌肤时,她一瞬间又有那么些不忍,明明池蔚不是个好人,可是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去顾虑对方,在咬下去的那一刻她竟然是在担心池蔚会疼。所以最后虽然还是一口咬了下去,但那力道较之最初却是已经卸了又卸。
至于池蔚,出于条件反射在觉着吃痛的那一刹那便将手缩了回去。缩回后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掌心,上面既没有破皮也不曾流血,只是多了几个深浅不一的牙印。
其实光从这些个牙印上也可以看出咬她的那个人并没有狠下力气,不然也不会留下这般深深浅浅的印子,教人一眼便能看出对方心底的犹豫。
于是池蔚唇角弯了弯,清寂的眼波里慢慢漾开了湛湛柔光,似秋日天边渐次散开的朝云,并没有多少浓烈色彩,却带着独特的清煦暖意。
不过她并没有抬头多看季岫一眼,只长睫低垂,目光落在自己掌心没有做声。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一直以来因着有些特殊的家世背景,别说是被人这么咬上一口了,寻常人连她的一片衣角都休想沾上。
而且自幼便有专人教习马术箭术以及攻防都适合女生的柔术,待到长大一些池蔚甚至还练了一套内家拳法,平日她虽不显山露水,但真正论及战斗力班上的男生就没有一个能是她的对手。
不过正因为学的都是些在外人看来有些高大上的过于正统的东西,所以在寻常的市井式的小打小闹方面,池蔚的经验几乎为零。她没有防备季岫,因为她不知道原来武力不敌时是可以用咬人这一招的。
在被咬的那一刻池蔚面上虽还镇定如初,甚至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回来,但她内里却是有些发懵的,因为那是她第一次被人这么咬了一口。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被众星捧月的那一个,身边从来不缺环伺围绕的人,可是那些人里面却没有一个是与她真正嬉笑怒骂一起长大的玩伴,她根本不曾体验过那些相互间拌嘴吵架,气极了还要张牙舞爪的平凡人的生活。
在小时候她可曾羡慕过别的小孩与伙伴之间的打闹无忌?
池蔚不知道,因为她从未想过这些问题,就像她也从未因自己的身份去遗憾过什么一样,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只有加法,有得自然会有失。可是这一刻,起码是这一刻,她觉得那样的体验也并不坏。
池蔚对着自己的手掌有些许出神,她的掌心有好几处都湿漉漉泛着水光,那是季岫刚才咬她时蹭上的口水,而手背上那几条蜿蜒开来的晶莹水痕,则是季岫残留在上面的泪迹。
刚才季岫哭得狠了,眼泪似堤坝决了一道口子般汹涌而出,池蔚捂她嘴时便有那么几团泪花儿好巧不巧正砸在了手背上。
因觉着这样的经历新奇有趣,把手收回后池蔚便也不忙着把季岫留在上面的口水和泪水擦掉,反倒是盯着掌心的牙印细看起来。
季岫咬得并不重,齿尖落在肌肤上,一开始的痛感很快就消失了,反倒是另有一种说不上麻也说不上痒的感觉还残留在那几个红印子里,提醒着她刚才这个地方曾被人咬在嘴里。
初时还未觉着什么,池蔚原本也只是惊讶和新奇多些,可如今再细看手掌,她却蓦地忍不住回想起季岫刚才咬她时的所有触感,她的掌心和手背似乎都在留恋那软软的蜿蜒着泪意的唇,带着决绝却终究没有狠心落下的齿尖,以及不小心抵在她手心却又一沾即逃的舌……
池蔚的眉心不由慢慢拢起,这样的感觉很奇妙,她甚至不能判断自己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耳后却悄无声息地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不过她的面孔始终端沉安静,如姿妍秀雅背光而立的墨兰,无声无息便已芳华满室。
季岫原本正瞪着一双含泪的大眼睛怒视着池蔚,在这一刻竟也不由自主荒唐地生出一种其实池蔚也很好欺负的错觉,不过她马上又警觉起来,心里暗自唾弃自己总是轻易被池蔚的表象所惑。
她刚才怒而咬池蔚也是一时火气上头,等过了这一波冷静下来后便有些心下惴惴,瞧池蔚这反应,也不知事后会如何折腾她报复回来。
也不怪季岫作此想,实在是池蔚先前恶行累累在她身上做下太多坏事了,现在池蔚冷声不语只盯着被咬的那只手心瞧,虽模样始终秀丽端妍与凶神恶煞完全扯不上关系,甚至罕见地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天真与无辜。但季岫是早见识到池蔚皮相的惑人之处与其内里的天壤之别,所以并不敢就此放松警惕。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若放在从前池蔚对于胆敢冒犯自己的人,向来不会心慈手软。可是这一次,也不知是否是受刚才晃神时那些蓦然生出的令她自己也辨别不清的情绪影响,抬眼对上季岫那双还带了粼粼水光的眸子,窥见里头初时的义愤填膺和后来的犹疑与紧张后,池蔚却只想发笑。
她想刚才那个张牙舞爪怎么也劝不住的爱哭鬼现在总算后知后觉知道害怕了。
池蔚重新把手抬起,季岫这副呆愣愣瞪着她泪珠子却还大颗大颗不住往下落的模样,让她实在气不起来,她也知再采取强硬手段便过犹不及了,倒不如半怀柔半施压。
于是她趁着季岫还有些发愣的状态,扶住季岫的肩,将那半挂在眼角的眼泪轻轻拭掉,在季岫回神想反抗时直接将人推倒在床上,覆身压了上去,俯在季岫耳边道:“你要是再哭就不止是理疗这么简单了。”
季岫眨眨眼,还来不及思考池蔚话里的意思,便觉脖子一痛,池蔚竟回咬了她一口,而且咬完也不松开反是报复性地搁在她肉上磨了磨牙。
之前池蔚便很喜欢在夜里埋在她脖间吻她,而后慢慢加重力道有时候也会用上牙齿轻轻咬嗫,但这次却与那些亲热不同,池蔚是一上来便实打实地咬她,学着她刚才咬她手心的方式咬她!
季岫本来就只是普通女孩子的武力值,被池蔚这么压在床上哪还能反抗,她心里又气又郁闷,因为太无助生理性的眼泪根本止不住。
池蔚自然也察觉到了,所以她这时也不继续咬着季岫了,柔软的唇顺着季岫的脖子慢慢往下落去,温热的鼻息似也渐渐变得灼热起来——
好了,池蔚是真的打算践行再哭便对她做理疗以外的事了!季岫这下被吓得终于把眼泪收住了。
不管多少次,她始终没办法正面面对和池蔚之间这种□□上的亲近,特别是现在已经是白天,旭日东升朗朗乾坤,而医务室的窗又都是透明玻璃,蓝色的帘子也没有完全拉上,若有人经过简直不可想象……
季岫浑身僵硬地跟个刚被挖出的木乃伊似的,不过眼泪是终于被吓回去了,池蔚见她不再哭了,便也及时停了动作,她并非不想继续,只是记着季岫现在还是特殊时期。
“你听话我们就开始理疗。”池蔚的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暗哑,但言下之意却相当明了,如果季岫不听话她便把刚才的事继续下去。
季岫心里又气又怕,却根本拿池蔚没辙,眼泪虽憋回了眼眶,声音却还带着些哭腔,她委屈而又不甘道:“就……就不能等医生来了让医生帮忙理疗吗?”
“不能。”池蔚从季岫身上爬起,重新将她的衣服掀起,把裤子往下拉开,“如无必要,我并不想让别人碰你。”
季岫垂在两侧的手用力抓住身下的床单,她有些难堪地把头侧到一边,两眼紧紧闭起竭力克制自己想逃开的冲动。
池蔚打量了一眼她有些发白的脸色,手指轻轻抚上季岫散开在枕上的头发,对她道:“只是理疗而已,不用这么不自在,我若想做些别的,也不必多此一举。”
季岫知道这是实话,池蔚要做什么事,哪一次不是直接凭心而动,何曾需要遮遮掩掩,另寻借口,可是她永远都没法习惯在池蔚面前坦然露出身体。
池蔚本也不指望季岫会做回应,所以她说完便拿起架子上连着导线的衬垫,将固定着海绵药片的那一面直接贴在了季岫小腹上。
浸润了药液的棉片一片冰凉,季岫闭着眼感官犹为敏锐,忍不住一个激灵,池蔚却已经又将第二片贴在了她另一侧小腹上,还没等季岫完全适应,池蔚又将她后腰微微托起,把第三片放在了后腰靠近臀部的地方,然后用专门的医用松紧带把季岫身上前前后后的衬垫固定好。
就在季岫以为这样用松紧带绑好就可以完事时,池蔚冷不防便打开了仪器上的开关,滚动的电子音刚落下,小腹和后腰上的衬垫便振动起来。
季岫此前压根没有体验过这种所谓的理疗,自然也适应不了这种振动频率,她口中忍不住溢出一声呻.吟,脚尖一下子绷直,手中抓住的床单被她扯得越发紧了,一条条的褶皱看上去格外清晰。
池蔚眼底神色加深,却只定定看了季岫一眼后便转身走开了。
季岫抵抗着身体的一阵阵激颤,她在努力适应那个频率,这时听到池蔚离开的声音,原本闭着的眼睛不由睁了开来。
她困惑地看向池蔚离去的方向,一边慢慢调整呼吸,就在她终于能够适应腰腹上的振动频率时,池蔚又去而复返。
池蔚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条毯子,她走到季岫身畔将毯子盖在了季岫露在外边的腰腹上。
季岫低头看了眼身上的毯子,嘴角不由抽了抽,无他实在是毯子的花样太幼稚,上面全部是各种幼儿园小朋友才会喜欢的卡通动物图案。
医务室根本不会有这种东西,这必然是池蔚私下准备的,季岫实在很难把这么卡哇伊的图案和此刻面无表情的池蔚联想在一起,也不知池蔚当初究竟是什么恶趣味才会选择这条毯子。
池蔚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淡淡道:“我以为你会喜欢这种风格。”
季岫闻言一愣,直到她看到池蔚饱含深意的目光落在了她那条可爱的小白兔内裤上。
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季岫握紧了拳头,忿忿别开脸,她,她再也不要搭理面前这个混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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