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见池蔚身影的那一刹那,季岫脊背微不可见地一颤。
池蔚一步步走向她,门外是秋日午后暖融融的阳光,连树上将落未落的枯叶都满溢着淡金色柔辉。
季岫举着勺子,话题中心人物的突然出现令她连原本机械的进食都忘记该怎么做了。
她有些心虚地想要收回视线,越紧张却反而越控制不住自己,眼睛似乎已经脱离了神经中枢的指挥,只顾着望向前方,一眨都不眨一下。
池蔚正从门口逆光而来,她步履轻盈,脚下踏出的每一步,都似有翩然流光跟随衣摆轻轻起落。
流光璨璨,随着对方的靠近,也渐渐落到了季岫心间,细碎的光芒一下子化作燎原之火。
心脏跟着猛地一跳,仿佛当真被火灼到了一般,季岫这才意识到自己再一次出神了。
她深吸一口气不自然地挺直了背,她注意到池蔚手里提着的东西,那是一个圆鼓鼓的保温杯,想到刚才顾巧巧说的话,季岫料想这便应该是池蔚“亲自”去医务室给她熬煮的中药了。
她有些反感,池蔚的这种行为究竟想彰显什么呢?处处扮演一个完美的室友形象她就不觉得累得慌么?其实她即便什么也不做也没人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季岫眼中无数情绪翻涌上来最后又被她一一压下,池蔚这时也已走到季岫桌边,她脸上挂着适时的关切:“阿岫,身体好些了吗?”
季岫还未出声,池蔚已先将手上的杯盖旋开,一股浓郁的中药味扑面而来。她将杯子递到季岫面前,道:“药已经给你凉过,现在可以直接喝。”
说出来的话也相当体贴,药早在倒入保温杯前便已经先凉过,此刻温热正好入口不至烫嘴。
季岫沉默着没有说话,她不稀罕池蔚这种假惺惺的好意,却也不愿叫她再得逞什么阴谋诡计。
浓郁的中药味在教室里慢慢飘散开来,季岫皱了皱眉,再一次深吸一口气后她一把夺过了池蔚手中的杯子,打算仰起头一饮而尽。
但大约是她的动作太急,杯里装得药液又满,一不小心便洒了出来,池蔚和她的手上都被溅到了些。
“哎呀!”坐在一旁的顾巧巧见到有几滴药液落到她桌上,立时惊呼一声,对季岫嗔道,“同桌你这么急做什么呀!”
季岫被顾巧巧这一嗓子给喊得一下子气势全无,她有些讪讪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巧巧,先擦一下桌子吧。”池蔚掏出纸巾,替季岫解了围。
随后她又抽出一张帮季岫仔细擦净了手背,却对自己手上的药液仿佛浑然不在意。
季岫僵着身子由她动作,周围已经有许多视线望了过来。
待池蔚终于放开她的手,季岫拿起瓶子闷头便喝,怎料那药液太苦,她什么准备都没有就一口闷的结果,便是被呛得差点又喷出来。
顾巧巧这个时候已经视她如洪水猛兽,抱着自己桌上的书就躲了个远远的,只有池蔚站在旁边扶住季岫,轻拍着她的后背道:“慢些喝,别呛着。”
但正如顾巧巧害怕季岫一口喷出来又祸害自己的书本一样,季岫同样视池蔚如洪水猛兽。
被池蔚当着众人的面这样亲昵地拍着后背季岫格外不自在,她也顾不得药苦不苦了,继续仰头一口闷。
事后,季岫苦得一张小脸儿皱成了一团,喉咙和舌头直打颤,恨不得脖子以上部位都不要了。
她一手死死捂住嘴,一手颤巍巍放下手中的空瓶子,等她再抬眼时却发现了站在对面的池蔚眼里竟漏出了笑意。
!!!!
季岫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池蔚这是在幸灾乐祸么,为什么自己每次在她面前都要这么窘迫状况百出……
周围聚过来的目光越来越多,季岫有些慌乱地坐回位子上把头埋入了臂弯里,心里却不由冒出了一个念头:这药究竟是真的这么苦还是池蔚特地叫人熬得这般苦的,池蔚该不会是故意要看自己出洋相吧。
想到自己之前对池蔚的种种不配合,季岫越想越悬,池蔚该不会真的是故意用这种手段整治自己吧……
那也太幼稚了吧!
也不知是药真得起了作用还是已经渡过了第一天的这波疼痛,下午的课季岫终于能全副精神听完。
之后因为已经被折腾了一天,季岫也没力气与池蔚玩非暴力不合作了,池蔚带她吃饭她就吃饭,让她喝药她就喝药,不过这次喝药时她就先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总算没有第一次这般狼狈。
晚自习后两人也是一起回的寝室,池蔚让她先洗漱季岫也没有客气,反正自从对她行了那些不轨之后,池蔚要看她也是大大方方地看,没再玩那套把玻璃变透明的把戏。
至于那块玻璃究竟怎么由磨砂变成透明的,后来上计算机课时季岫也曾偷偷上网查过,估计暑假装修的时候便已经被换成了电光玻璃之类高新技术玻璃,只不过她一直没发现罢了,反正池蔚就是老早图谋不轨没安好心。
季岫这次洗漱出来时池蔚正在洗手台前洗东西,她原本也不怎么在意,之前同住的那半年里池蔚也会自己动手洗衣物,而非那种娇滴滴什么都不会干的小公主。
但当她走近一步彻底看清池蔚正在洗的是什么后,脑袋却一下子炸开了!
那是她夜里换下的……换下的……内裤!
跟她今天身上的款式大同小异的内裤!
她今天穿的是打蘑菇伞的小白兔,池蔚手上拿着的那条则是啃胡萝卜的小白兔。
小白兔,小白兔,小白兔!
季岫今天从早到晚都被小白兔暴击个不停,一时间眼睛都变成了红红的兔子眼。
“你……你……你……”
她一连说了三个“你”字,却根本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声音却开始渐渐染上了一点哭腔。
池蔚倒是被她的这副模样给弄得一时愣住了。
她想到早上季岫暴风雨式的哭泣,眉心便不由微蹙。
季岫的大脑已经乱得一塌糊涂,池蔚手上的小白兔令她窘迫和无地自容,但更令她感到尴尬和羞耻的却是别的……
那毕竟是她来大姨妈才换下的内裤啊,池蔚怎么能……怎么能……帮她洗这种东西呢!
季岫一直都是承人一点情就要受宠若惊许久的人,她生活中遇到麻烦也是半点不敢劳烦别人。池蔚突然帮她洗了内裤,她既因为这是过于私密的贴身衣物而觉得羞耻又因为上面带着的血迹而觉得说不出的惭愧和歉疚。那些血是脏的,池蔚用那双素雪一般的手去洗,就好像是生生玷污了对方似的。
种种情绪如大浪当头打来,直把季岫裹挟到最深的海底缝隙里。她今天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现在她知道了,池蔚却已经帮她先一步把内裤洗了,只要稍微一想这个画面,季岫便浑身发烫,羞得连头发丝都像烧着了般。
“你,你……你怎么能……”
季岫明明是想控诉对方,但她羞耻窘迫得厉害,下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一句简单的质问被磕磕绊绊拆分成许多个词儿还念不完整,听上去可怜巴巴又委屈极了。
“我怎么能什么?”
池蔚望着那双羞怯紧张扑闪个不停的大眼睛,其实已经明了季岫纠结的点在哪里了,对方的纯情令她哑然失笑,她于是便故意装不明白去逗弄季岫。
季岫像个害怕打针却又强忍惧意的小婴儿,眼泪明明已经在眼眶打转却又被自己强行逼回去。
她上下两瓣唇抖了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在对上池蔚玩味的目光时又一下子退缩了。
她意识到池蔚可能还是在戏耍自己,季岫的脸皮实在太薄了,在池蔚面前常常丢盔弃甲,如今又羞又气,于是她也不想着怎么继续控诉池蔚了,她直接撒腿就跑,爬到床上躲起来了。
池蔚也是第一次见到季岫这种逃避方式,她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叹。待到她把季岫的内裤晾好爬上床时,只见季岫卷了一层被子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而她的脸则更是完全埋到了枕头里,怎么都不肯抬起头来。
唯有露出的一双耳朵热度不褪,通红一片,似莹透的白玉被灼着熊熊烈焰,池蔚见到这一幕,不由伸出指尖轻轻点了点季岫的耳朵。
微凉的指尖触到一片滚烫的肌肤,池蔚感受到指尖下的这具身体猛地一颤,她于是轻轻笑了笑,慢慢移动指尖,顺着耳廓往下滑去,似乎正在好心地帮对方给这只通红的耳朵降温。
季岫咬牙把脸往枕头里埋得更深了,她死死压制住身体的战栗。池蔚却偏偏不如她的意,原本只是一根手指点在耳廓由上而下划动,待落到耳垂那里,她又伸出了另一根手指,两指指尖轻轻一合,便夹住了季岫耳垂上的软肉,慢慢揉搓起来。
季岫的呼吸先是一滞,紧接着便是胸腔更加剧烈的起伏。
池蔚指尖的动作却始终有条不紊,她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既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随意,又有着几分不解人情的寡然,她不像是在玩弄季岫的耳垂,反倒像是在信手弹拨什么乐器似的,手指按着某种只有她自己知晓的节奏,动作时缓时急,力道时轻时重……
季岫之前的努力一下子被瓦解,身体一阵激颤,再也克制不住。
她的头明明已经深埋在枕头里,急促的呼吸间带出的几声压抑的呜咽却还是清晰地传入了耳里。
池蔚手上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她俯身凑过去,唇轻轻贴到季岫耳边:“怎么总是这样害羞,不过帮你洗件内衣罢了。”
她说话的时候,两片柔软的唇一开一合,轻轻蹭在季岫的耳朵上,像一个个青涩的吻却又若即若离,比手指的抚摸更加刺激,令季岫将背都弓了起来,似要把自己彻底缩成小小的一团全部藏进枕头里。
池蔚低头望着季岫乌发半掩的颈项,那里也透着迷离霞色,她伸出一只手绕过季岫肩头,无视对方身体的紧绷与防备,亲密地将人揽住。
另一只手则慢慢拨开季岫颈间散乱的黑发,手指流连在她颈后的细嫩肌肤上,像是在衡量着什么一样,最后她终于选定了一处,唇慢慢压下……
季岫颤动得愈加厉害,像所有被饮血濒死的动物做着最后的抽搐一般,而她的头却始终深埋在枕头里不肯抬起来。
池蔚将她揽得更紧了,齿尖轻轻碾磨着季岫的肌肤,不痛却又麻又痒,令人忍不住想叫嚣出声。
“阿岫乖,别别扭了,把脸露出来。”
池蔚正对她做着放肆的坏事,却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来诱哄季岫抬头。
季岫又怎肯如她的意,池蔚便又换上了一种更加善解人意的语气:“你正在生理期本来就不好多碰冷水,我才帮你洗的。”
其实这件事池蔚说错也没有什么错,待到季岫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便也明白是自己的反应太过惶急和羞窘了。
季岫并非不讲道理的人,她只是过于保守和害羞,如今池蔚把话一一说开在她耳边,让她想再继续逃避也难。
见得身下人总算有态度软化的趋势,池蔚这才用上了些力气环着对方的肩慢慢将人翻了个身儿。
她刚才并非没有力气把季岫拉起来,不过总是玩强制那一套会少了很多乐趣。
而终于露出脸来的季岫,两靥酡色,好似饮了春酿的牡丹,眼波微醺,睫毛湿漉漉的,是刚才激动的时候从眼角沁出的生理性泪水给打湿的。
她这般模样生动极了,池蔚不由自主吻了下去,季岫以为又上当了慌乱地想躲,池蔚却是一沾她的唇即离,与刚才逗弄她许久的风格相差甚远。
季岫实在太好懂,她眼中刚流露出一分讶异与怀疑,池蔚便已经摸了摸她的头解释道:“你生理期,早点休息。”
说完便关了灯。
季岫刚想松口气又马上觉出了不对,不由咬牙切齿起来,这话怎么搞得像是自己在欲求不满一样……
她气愤地别过头把脸对向了里面的墙壁,一双手却在这时伸过来又圈住了她的腰,用昨天的姿势抱着她,手轻轻抚着她的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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