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首先传来的是强烈的震感,足下的水波立刻泛荡而起, 泼湿了春雨的鞋面。
春雨脸色一白, 胸中气血翻涌,一口鲜血便喷薄而出, 在琥珀的披风上染上了一道血红的色彩。
随之而来的, 便是巨大的鼓声, 声声漫长, 重重得敲击在人的灵魂上, 几乎将人连着血肉骨骼一起碾碎。
琥珀一怔,立刻握住了春雨手腕,浑厚的真元便传输过去,同时张开一个晶体般厚重的结界,将春雨和后面的玉幽篁几人裹了进去。
玉幽篁在两侧山壁震动时便祭出了防御法器,这会儿见春雨突然吐血, 一脸莫名其妙, 有心上前探望,足下才微动,就见琥珀十分警戒地望过来, 连忙停住脚步摆摆手:“晚辈不过去, 不过去!那个……前辈他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就吐血了呢?
琥珀一手轻抬, 示意他不要说话,两耳微动,似是倾听着什么。
许是察觉到空气中传来的某种细微震动, 琥珀惯来没有表情的脸上呈现出凝重的神色。
春雨半跪在地上,两手捂着耳朵,疼得脸色泛白,他张了张口想要骂什么,却被那传来的阵阵鼓声给震得毫无力气说话。琥珀的结界像是完全没有任何用。
“你听到了什么?”琥珀问道。
春雨嘴唇颤抖,额上浮现出一层细细的冷汗,几乎是用气声在说话:“鼓……”
琥珀有些不明所以,一旁的玉幽篁却是愣了愣,蓦地脸色一变,惊跳起来,一手指着春雨道:“你你你!你莫非是夺舍之人?!”话音刚落,就被琥珀那一眼横扫过来之冰冷刻骨给骇得捂住了口,只瞪大了眼睛盯着双手捂住耳朵,脸色惨白的春雨。
琥珀只觉手腕上一冰,却是春雨的手扣在了他手腕上,他大概是疼极了,连扣着琥珀的手都那样用力,只是眼神却似冰湖下的火焰,渺小却浑然不怕苦痛。“让他说下去。”
玉幽篁心中哀叹自己刚刚怎么就那么一惊一乍的,夺舍之事乃天元界人人忌讳的头等邪门道法,夺他人身体、灵根,灭人生魂,可说是阴毒至极,哪怕放在肆无忌惮的魔门中,也是人人喊打的。
可是……
他犹豫了下,屏退了其余三名护卫,令他们行得远些,又请琥珀布下结界做隔音之用,方才有些不安地开口:“两位前辈当知晓我们此行的目的,乃是神器礼魂的碎片之一——‘会鼓’。”
春雨眼睛微微眯了眯,随着一声巨大鼓声震在身上,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玉幽篁缩了缩脖子,“前、前辈应是听到了鼓声,对吧?”
待春雨微微点头,他颤巍巍道:“这就是了。‘浩然会鼓,镇恶伏妖,可震慑地狱归来之恶灵。’此乃我宗宝典上所记‘会鼓’之威能。但凡世间恶灵,均能听见会鼓之音,而被震慑。不过普通修士,是不会听到的……”说着说着,他又犹豫了起来,求生欲很强地补充了一句:“说不准那不是会鼓呢?又或许,会鼓不太靠谱……”
太古神器碎片,我可不是故意说你不靠谱的啊!
春雨垂下了眼,心中默念“地狱归来之恶灵”三遍,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想到先前玉幽篁那句“夺舍”,没等多去思考,一声鼓声重重砸在灵魂上,他只觉得浑身一酥,整个人的魂魄都要是要被荡出身体了一样。
“琥珀……”他用尽浑身力气抓着琥珀,咬牙切齿道:“给老子砸了那破鼓!”
玉幽篁一悚,深觉不能得罪这位夺舍的前辈,人家可是连神器都敢砸的人呀!
不过……这么说来,这二人间真正有恙的那个,只怕并非琥珀,而是这位夺舍复生,神魂不稳的春雨前辈了。
瞧他那么厉害的模样,又有琥珀这等大能护在身边,也不知生前是怎般陨落的?
玉幽篁有些好奇,却不敢贸然开口询问。
春雨浑身冷汗涔涔,压根咬得死紧,双拳紧握,指甲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整张面孔不自觉地扭曲了起来,原本清秀的面庞顿时显得狰狞,一双睁圆的眼睛泛起根根血丝,像是要滴出血来一样。
他忍不住想:老子不就是个凡人么,为何要来此处遭罪?
又忍不住想:老子既然遭了这番罪,又岂能是凡人?
当下一闭双眼,凝神感受起来。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静下心来听,便觉那鼓声似有某种奇妙的韵律在内,带着几分异族气息,有些诡异,又夹着狂莽,似是几万年前的蛮夷之地响起的彪悍民风,又如山海间大巫拾子投地,卜算天命。
春雨心中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恍惚觉得这鼓乐似曾相识。
玉幽篁一直小心翼翼观察着他,便见这青年明明疼得几乎蜷缩成一团,那豁然睁开的双眸中,却闪着凛冽寒意,直如刀尖上那一点刃,锐不可当。
“在那里!”春雨冷冷指向深山中某个方向,琥珀眼睛微眯,气机锁定,察出那边正有浓郁紫光,可不正是森森魔气?
仿佛天生就知道那里有什么,春雨一手搭在了琥珀手臂上,整个人倚靠着琥珀斜斜站起。“不能让他们完成祭祀!”
祭祀?!
玉幽篁竦然一惊。莫非是激活神器碎片所需进行的祭祀?
相传神器碎片散落天元界各处,分化为五件神器,各生器灵,而万年以来,器灵早已陷入沉睡,若要使神器重现光华,非得以不同方式进行献祭,方可唤醒器灵。
玉幽篁从小生长在魔门,自是见多了那些各种各样的祭祀,十成十是要流血的。更有甚者,血流得更多,祭祀所达到的效果也就越好。
这……要真是唤醒“会鼓”的祭祀,那得杀多少人?
他不由想起前些日子听说这一带总是在闹失踪的事件,心下便有了不好的联想。
正想着,回过神来时,却不见了春雨和琥珀二人的踪影,玉幽篁一个激灵,往方才春雨所指方向看去——
然而琥珀何等大能,还能等他看见半分踪迹?
玉幽篁心下不安,取出一枚传信玉符,说了几句话后便将其捏碎,那玉符在他掌心破碎成一团柔光,朝着天际飞快窜去。
玉幽篁心下稍安:母亲听得传信,当会派人前来查探和营救。
这么想着,他打了个响指,折扇在空中转了十几个圈,青年足尖轻点跃然其上,便御着法宝朝着春雨二人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然这初出茅庐的公子哥却没注意到,那一团传信的柔光堪堪飞至半空,便好似撞上了一层坚硬的屏障,砰一下碎得毫无踪迹了。
作者有话要说:谈了场有点曲折离奇,有点绝望有点温暖的恋爱。感觉就像跳了个崖,崖下没有心爱的男孩接着。
得了得了,谈恋爱不如更新,不谈恋爱b事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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