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口有异动?
春雨飞快地眨了一下眼,问道:“如何异动?莫非也是下面有什么东西想要冒出来?”
人偶的语气有些凝重:“岩浆活了。”
春雨一怔:“活了?那会怎样?”
人偶道:“会喷出来。”他打了个十分形象的比喻, “就像冰湖倒过来, 冰层在下,水在上, 然后冰层上面破了个洞, 水就会疯狂地从洞口里面喷出来, 有可能还会让洞口附近的冰层愈加裂开。”
春雨一悚:“之前你分明说这是一座由人力建成的死火山!”
人偶声音冷凝:“刚刚他们跳的那支舞有问题。那应该是一支战舞, 能够形成场气, 影响到天池海的火山,催动里面的岩浆异动!”
春雨视线望向火山口,只见哪里一片平静,连一丝烟都没有冒出来。若非人偶信誓旦旦,他委实难以想象那座火山就要爆发了。忽地,眼角的余光瞥到了祭坛中, 他忍不住皱眉:“怎么凡是牵扯到祭祀, 都要杀人?”
“愚者总以为越是贵重的东西,才越能向神仙表明他们的虔诚。还有什么能比生命更贵重呢?”人偶半是嘲讽半是可怜道。
祭坛中,有人牵了十二名童男童女上来, 分别交到祭坛边缘那十二名舞女手上。
那些童男童女均被捆得严实, 四肢的关节像是被打断了,然后用绳子吊在关节处, 生生将一个个童男童女做成了玩偶!再由身后那些舞女牵着绳拉着线,跳着怪异的舞蹈!
那些孩子大约是疼得厉害,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但口中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可能是被喂了哑药之类的东西。
春雨脸色渐渐便冷,“生命贵重,就更不该如此作弄!有道是士可杀不可辱,若真要以人命献祭,一刀斩了便是!如此作弄,根本就是疯了!我就不信,有什么仙人非要人族以如此残忍而又愚昧的手段对待自己的同族,才肯施舍庇佑!这根本就是这里的人妄想出来的祭祀!”
人偶不置可否,问出来的话却犀利:“那我问你,你是要现在救这些孩子,打断祭典,还是静观其变,依计划行事?”
春雨蓦地笑了,如水般的眼波向着肩上的人偶漾过去。“如果是别人,说不得就要被你问住了。”救,可能就要打乱计划,带来的变化不可预估。不救,则是对于灵魂和良知的拷问。
人偶问道:“那你呢?”
春雨毫不犹豫:“不救!我所图谋,非是几条人命所能阻拦的!今日不见汤羊部的异宝现世或仙人降临,我绝不会出手!”说着,他神色淡淡,从怀中掏出了一根胡萝卜,一口啃了上去,发出嘎嘣脆的声音。
“呵!”人偶笑了一声,然后道:“萝卜上的阵法是巫家那小子弄的吧?”
春雨啃萝卜的动作顿了一顿。
人偶模拟着他方才那种假装冷酷又漫不经心的语气,道:“下次说狠话的时候,记得要多坚持一会儿,别立刻打自己的脸。啊……来了呢,动作挺快的!”
“呼——呼呼——”随着人偶的话音落下,阵阵狂风吹来,不知哪儿来的风沙和泛着浓香的花朵卷在一起,扑向祭台这边,迷得所有人都几乎睁不开眼,人群顿时慌乱了起来。
很快,巫峤给春雨传音:“全都带走了。”
少顷,风沙就平静了下来,人群中的慌乱也渐渐平复。
这时,有人注意到了祭台,惊慌地大喊:“啊!不见了!全都不见了!”
人群顿时嗡嗡声起,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祭台上的巫祝、舞女和孩童怎么全都消失了!一时间人心惶惶。
这时候,春雨突然“咦”了一声,犹疑道:“莫非……是仙人收下了这些‘祭品’?”
身边汤羊部的族民听见了,一愣,然后面上现出狂喜,“对对对!一定是仙人收走了他们!那阵风,定是仙人降临了!”
于是,汤羊部仙人已经降临的消息,就这么很快传遍了整个祭台周围,向外扩散开去。
手下的修士向长席汇报了些什么,他挥挥手,示意手下退下,然后向自己的父亲禀报道:“父亲,现在族民们都认为是仙人提前下凡,收走了他们……”他的语气犹豫不定,“莫非真是仙人提早下凡?”可仙人每次下凡都大动干戈,恨不能令汤羊部所有人都前来朝拜。这次下凡之后,怎么不见人影?
长宣面色凝重,“恐怕是有人作乱……”他已有过数十次请神的经历,没有哪一次,是像现在这样诡异的。若说仙人收走了十二名舞女和巫祝,那还有些可能,但那十二只“童偶”,仙人向来只是看看,从不收这样残缺的祭品的。
“长席,你立刻去盯着那个人!”长宣的眼中透出一股怀疑的神色,口中所说的“那个人”,自然是最近出现在汤羊部的春雨了。
长席应声,然后遥望了一圈,便在人群中找到了正在观礼、面上表情十分正常的春雨。
待长席走后,长宣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望着旷远的蓝天,低声道:“只怕要起风了……”
祭台上的人被收走,但祭典还没完成,其他的各种祭品和贡品也尚未上供,因此祭典还得继续。但幸运的是,人们似乎都以为是仙人收走了方才那些舞女,因此并未引起什么慌乱。
春雨神色自若地朝长席打了个招呼,心知自己兴许是引起怀疑了,也不紧张,只拉着长席问东问西,表现得十分好奇。他甚至还主动提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并开始诓人。
“说来异人岛上也有位仙人,他有一种法宝,叫做‘乾坤袖’!只需大袖一扬!”说着,春雨比出扬袖的动作,道:“便能将万事万物收于袖中!”
长席心不在焉地赞叹道:“厉害!”
春雨假模假样地叹息,“只可惜我资质终是有限,不知何时才能学会这等神仙手段!”
长席脸上的心不在焉收了收,望向了春雨,“学会?”
春雨对他的变脸恍若未觉,一脸的傻白甜,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兴奋起来,道:“若是能像我师兄那样就好了!”说着,他闭上了眼,唇角笑着,一脸的神往。
长席心中仿佛掀起了滔天巨浪,面上却要保持平静,“你师兄?”
春雨睁开了眼,语气万般赞叹,神色千般推崇,道:“我师兄李寰铮,那可是异人岛上唯一能与仙人比肩的人物!”
人偶正坐在他肩膀上一脸昏昏欲睡,突然被提及:???
然后便听春雨开始同长席吹嘘自己的师兄李寰铮如何如何厉害,什么神奇诡秘的仙家手段,他都能悉数学会,甚至能与仙人斗得旗鼓相当,简直是人族修士中的楷模!百兽眼中的奋斗目标!
听着他们一个“不可能吧?”,另一个“怎么不可能?我师兄如何如何”,人偶木着个脸:……
这番吹嘘最后以春雨将头一扭而告终:“哼!你爱信不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没见过,便不愿承认,要当那井底之蛙,随你!”他还十分生气,“我观礼了,莫要吵我!”
如此简单粗暴地就拒绝了长席再想打探的心思,长席也是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得按照自己父亲的吩咐,乖乖站在春雨身后,算是监视。
然而在那一人一偶眼中,他也不过是个金丹期的修士罢了。人偶一早传了春雨一件法宝,十丈之内可以用意念与自己对话。那法宝名唤“孔雀心”,作用鸡肋,因为实在了太过鸡肋,李寰铮压根儿都没想起来把这东西扔掉。
不过用来跟春雨沟通,却是正好。于是祭炼了一番,将之炼做一根彩色头绳,缠在了春雨的发辫上。
孔雀心替换原本那根普通发绳的时候,人偶的心中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满意。
“我什么时候成你师兄了?”
“刚才。”
“呵!黄口小儿!你可真是……”
“打住打住!我刚刚掐指一算,你我师兄弟情分已尽,现在已经断绝师兄弟关系了!”
“……”
人偶恨恨地踩了他肩膀一脚。
“瞧,又来了!”春雨道。
祭台上,另一名巫祝站了上去,踩在了足以站上四五个成年人的兽皮大鼓上,双手交叉于胸前,仰首向天,双眼轻阖,口中唱着什么。
四周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于是那唱诵声便清晰了起来,甚至显得声音越来越响,回荡在整个祭坛周围,又以祭坛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那调子仍旧是很奇怪,在春雨听来不成曲调的。但配上他口中念出的那些字眼的发音,又有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春雨脑中突兀地闪过一个连他也想不通的念头:这曲子,听起来就跟不属于人间似的!
但他发现,随着曲调越来越快,时间越来越长,周围的人面上显出的神情也就越发痴迷,就连站在身后原本是来监视他的长席,目光也是痴痴望向祭坛中那名巫祝的!
我为什么不受影响?
哦,李寰铮说了,我将来是要得证大道,走上人生巅峰的。我当然不能受影响。
说来这曲子听着听着竟然还觉得蛮好听的。
成礼兮会鼓~
传芭兮代舞~
姱女倡兮……
春雨猛然睁开了眼,顿时浑身凉意上涌。
就听耳边传来众人跟着场中那名巫祝齐诵:
“成礼兮会鼓,
传芭兮代舞,
姱女倡兮容与,
春兰兮秋菊,
长无绝兮终古!
成礼兮会鼓……”
一遍又一遍,万人齐诵。
不止祭坛周围,就连更远一些,只要是有人的地方,人都呆呆站在原地,向着祭坛方向——不如说是向着天池海火山口的方向,面无表情,一遍又一遍诵着。
那情形,委实诡异至极!
春雨心中阵阵发凉,通过孔雀心疯狂地大喊着:“李寰铮李寰铮!李寰铮……”
“我在。稍安勿躁。”
听见人偶的声音,春雨心中的慌乱渐渐平复了下来。他转头看向长席,发现竟连长席也是一脸神色空空地跟着念,不由皱眉,然后又“嘎嘣”一声,咬了手中那胡萝卜一口。
人偶立刻冷笑:“担心你的老情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春雨:我怀疑有个人偶是醋精附身,但我某得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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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家的作者日万了,小读者都会摸摸他们夸夸他们的。(委屈.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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