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这一治疗,又在昆仑洲上呆了近一个月。
完事之后, 他忍不住问秋山月:“这样真的有用吗?”
秋山月抬眉。
春雨:“这样修补神魂, 真的有用吗?为什么我什么感觉都没有?什么过往的记忆也想不起来?以前偶尔还会梦见些零星的记忆,现在我连梦都没得做了!”
秋山月:“你神魂破碎太过, 须得慢慢来。”
春雨:“按理说神魂破成个筛子, 人怎么还能活?”
秋山月默了默, 最终道:“你是魂修, 当问你自己。”
春雨:?
春雨想骂娘了。
秋山月的意思是, 雨千戈是千古第一魂修,整个天元界也就他知道魂修那些弯弯绕绕的。他又精于钻研,指不定真叫他研究出了什么神魂破碎而不死,并且还能转生的方法——只是,始终查探不出来,到底是夺舍, 还是真的转世为巫陈。
不过以秋山月的推测来看, 有更多的可能,是夺舍重生。
“你怀疑是夺舍?”春雨问,“听闻夺舍是极为凶残之法, 我有这么狠吗?”他尚且觉得, 自己做不出夺舍这种事情来。
秋山月道:“夺舍也分两种。一种是活生生侵入人的体内,伺机将人魂吞噬, 取代那人的身份。另一种,是在人刚刚断了气息,但最后一口气还未尽数呼出之时, 侵入其体内,续命而活。只不过后一种方式得来的躯壳,资质自然大打折扣,便真的只能作为一具躯壳而用了。”
“我查探过,你这躯壳本名巫陈,乃是魔门中锋天宁洞巫家的血脉,曾受拔灵根之酷刑……”
春雨打了个激灵,“快别提了!等老子修为有成,非得杀上天宁洞,令那些人血债血偿!”
秋山月:“巫家本要将巫陈的尸首处理掉,但有人发现他受此酷刑还未断气,便冒死将他偷运出来。然中途伤势无法遏制,终是断了气。那人发现巫陈没了气息,便将巫陈停入赵庄镇外的义庄之中……”
春雨问:“那人是谁?可还活着?”
秋山月:“名为巫影,乃是巫家一内门弟子,幼时曾受巫陈恩惠。人已死了。他将巫陈停在义庄,欲将自己做的机关鸟拿去卖了换钱,来厚葬巫陈,却不慎暴露了身份。兴许是觉得巫陈宁愿停尸义庄风吹日曝,也不愿回天宁洞那些人手里吧,他便独自将人从赵庄镇引开了。”
春雨捏了捏拳头,“你接着说。”
秋山月看了看他表情,继续道:“便是巫陈身死的那一天,钧天剑宗,发生了一件大事。”
“道魔共诛!”秋山月寒声道。
春雨眼眶微微睁大,“便是霜师姐和展师兄所说的,钧天剑宗山门被破那日?!”
秋山月点头:“正是。”
“二十余个无名小派,道门魔门皆有。他们以复仇之名,攻上钧天剑宗,踏破山门,逢人便屠!见屋便拆!直将整个钧天剑宗化为一片废墟,只余部分门人得以逃脱。”
“可有名单?”
秋山月道:“人已经死光了,只剩个别凶徒,或落入了魔宫少主飞雨君手中。”
春雨冷笑了一声。“好一个无名小派!他们突然攻入钧天剑宗,说是复仇?我可不信!”
秋山月道:“我亦不信。我更相信,他们是冲着什么东西去的。而命令,可能跟魔宫中人有关。”
春雨有些气闷,没说话。
秋山月垂了垂眼,道:“你放心,不会是李寰铮。”
春雨:“谁担心是他了?”
秋山月心想我难道还不了解你?
他摇了摇头,道:“李寰铮不会动钧天剑宗。钧天剑宗出事之后,他便派出了自己的大弟子前去调查,且他那弟子对钧天剑宗门人百般维护,应是听从了他的命令。我虽不耻其人,却信他不会动钧天剑宗。这一千多年来,钧天剑宗得以慢慢重建,最初也少不了他的支持。虽未成规模,但到底是有心了。”
春雨沉默了许多,“哦”了一声,又问:“那攻上钧天剑宗那日,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秋山月走到他身前,一双遗世清眸注视着他。
春雨:“你别这样看我,我慌得很。”
秋山月眼睫微动,道:“后来我曾去钧天剑宗查探。发现了飞雨君留下的痕迹。”
“哦?”
秋山月:“试剑广场如遭重击,其下百丈,似有一个隐蔽的空间。”
春雨眸光一闪,直觉般道:“我要去看看!”
秋山月道:“我也是有此意。”
“若下面埋的真的是你的……他的法身,那么,那些人便是在斗法之中,惊动了地下,致使你的神魂苏醒,逃出地下,附身于刚刚死去的巫陈身上。”
古怪的、只有雨千戈了解的魂修之法。
存在于猜测中的雨千戈给自己铺的后路。
试剑广场之下的神秘空间。
刚刚死去的巫陈。
如果这猜测合理,那么确实夺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也就解释了为何春雨的生魂和其躯壳长得不一致了。如是转世,那么生魂的模样应该也会变的跟巫陈一样才是。可春雨的生魂,却是融合了雨千戈和巫陈二者的面貌。
两人这便敲定了要去钧天剑宗走一趟。左右春雨的神魂已基本稳固,只待随身携带“代舞”,时时温养,加上魂修之法能够强魂固魄,或有一日,能完全复原。
不过秋山月倒是提醒他,勿要对如今的钧天剑宗抱有太大的期望。
昔年剑宗,占据大半个东陆。
而今,与昔年相比,不过是道山门。
真的是山门。当年东陆陷落,最后给钧天剑宗留了道山门,成了后来这个钧天剑宗的据点。
春雨嘴角抽了两下,道:“儿不嫌母丑,我身为剑宗弟子……”
秋山月:?
春雨:“当然要重新给师门找个山头,光大门楣了!”
秋山月:……
他就知道。
做好了打算之后,昆仑洲来了两封信。
一封是朝露峰展越递过来的,闻说他已结束了一个疗程,邀他一见。
另一封,来自鸣竹山,玉幽篁。
秋山月对魔门的偏见大得厉害,见了鸣竹山的印记,将信丢给春雨,就冷着脸走出去了。
一个李寰铮一个飞雨君不够,还要再来一个玉幽篁!
迟早灭了他魔宫!叫他们统统改修正道!
春雨摇着头笑了笑。
在他看来,其实道门魔门,未必真的不能同存。
不见六万年前,裮秦他们的时代,哪儿来的道魔之分?
他拆开了玉幽篁的信。信是加过特殊印记的,若非他打开,便会自动焚毁。
打开之后,一本厚厚的小册子落入怀中,最上头一页写着:春雨吾友,展信佳。
春雨:这么一本册子这是信?
他飞快地浏览了起来。
信的一开始,像是写故事一样,说了玉幽篁回到鸣竹山之后是如何肃清下属、如何隐藏出窍修为然后打脸那些曾经瞧不起他的人、如何在魔门立威、如何令他母亲刮目相看的。
总共写了八十八页,打脸了二十七个人,令鸣竹山的美人们争风吃醋十四次。
春雨哗哗翻过,没有细看。只在他提到有什么厉害人物或重要人物时,才会停下,稍作思索。
最后两页,终于说到了正事。
一件是他终于找到了疑似幽篁山的踪迹,但不幸的是,幽篁山位于曾经的东陆之南。而东陆之南,其实就是曾经的钧天剑宗的领地……
也就是,目前的东海剑渊。
另一件事,就是他因着大大地露了脸,如今身份自然和以前不一样了,魔宫的年度盛会,他母亲也终于肯带上他了。
他遇到魔君和飞雨君了。
飞雨君倒是还好,除了被罢免了魔宫少主的身份,照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也不耽误。——毕竟魔宫众人都知道,所谓“以后院子里那条狗就是少主”,不过是魔君大人的一句气话,气够了,狗还是狗,少主还是少主。
但是魔君就不怎么好了。
李寰铮单独召见了玉幽篁,问了问他最近的情况,只字未提春雨。
玉幽篁隐约觉得不对吧,便主动朝魔君大人问起了春雨的情况。
玉幽篁:
我问魔君大人,不知春雨现在何处?何时能讨你们一杯喜酒喝?我算不算春雨半个娘家人?按魔门的规矩,可能得件赏礼?
魔君大人曰:滚!往后不得再提这个名字!否则要你狗命!
你们可是吵架了?
需劝架否?
需告知飞雨君否?
需传信望玄道尊否?
兄弟之间,如需相助,尽可直言。
做哥哥的搭上魔宫里那条狗的命,必定给你找回场子!
春雨看完最后一段,拳头紧了紧,提笔回道:
凡人之怒,尚能思温。
魔君之怒,欲语成冰。
唾面掌掴,扒皮抽骨。
呜呼哀哉,怪我眼瞎。
有道是,匹夫之交,尚不负心。狗贼妄称魔君,且连匹夫不如!
想了想,不解气,继续写信骂。
秋山月让他抄的《定魂经》,他怎么着都抄不下去。但说到骂李寰铮,当真是文思如泉涌,不知不觉便是一夜过去。
第二天早上,他整理了一下小册子,装订好,给玉幽篁回了过去。
最后一页,说的倒是正事。便是相约玉幽篁,待他找天宁洞巫家报仇后,一同前往钧天剑宗遗址——东海剑渊。
魔宫。
玉幽篁拿到春雨寄回来的信,方拆开,便是一本厚厚的册子掉了下来,如同一块石砖般厚重。
玉幽篁诧异。春雨不是啰嗦的人呀?怎地写了这么厚厚一本回信?
翻开时,细读了第一页,不由眼角抽搐,眼皮子不详地突突直跳。
上首传来魔君大人冷漠的声音:“玉幽篁。”
“哎!属下在!”玉幽篁抬头回道。
心道:呵呵,装,您可了劲儿的装,当我听不出您有多期待呢?
我瞧您看了之后还期不期待!
让你拦截了我写给我兄弟的信!
让你以私通道门的罪名把我扣在魔宫!
让你想要借我的信打探春小雨有没有想你!
啊呸!
人家说你是负心人!狗贼!
作者有话要说:“匹夫之交尚不负心,何况大丈夫乎!”——《晋书·刘弘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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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买了烤火炉,宜double kill 晚安,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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