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浓似墨, 空气低沉, 平添几分压迫感,
今日杀了苏高氏的凶手对苏菀青一击未果, 想来不会甘心,定会卷土重来。故而以免出现意外。秦修决定先将苏菀青带回五皇子府然后再派人去告知还不知情的镇国公和苏沐墨。
回了五皇子府中, 秦修将苏菀青安排在离主院最近的一个院子,这个院子布置的极好,雅而不淡,奢而不俗。
等到丫鬟去掌灯的时候, 秦修负手对苏菀青道:“你先歇息会。我已派人告知镇国公。”
苏菀青沉默点头,乖巧的听秦修的安排。现下,苏菀并没有再抽泣,看似好像已经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平静了,但若是有人细细观察过去,就会发现苏菀青的眼眸转也不转,呆呆木木的不知看向何处。
秦修吩咐下人好好照顾苏菀青后便出去了,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他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去安排。
等秦修走后,安若上前, 心有余悸的对苏菀青说道:“小姐, 奴婢瞧着您妆都花了,让奴婢侍候您净面吧。”
苏菀青恍若没有听到一般。
“小姐!”
“小姐!”
直到安若喊了好几声,苏菀青像是惊醒一般,她慢慢将头转向安若, 问:“你说什么?”
安若担忧的看向苏菀青,重复道:“小姐,奴婢瞧着您妆都花了,让奴婢侍候您净面吧。”
“不用了,我乏累的很,想要睡会。”苏菀青摆摆手,走向床榻。
“可是...小姐...”安若最终叹气,折腾了一天,她准备去厨房给苏菀青拿些吃食。
苏菀青这一觉睡的可以说是极其不踏实。
当时,她离苏高氏极近,眼睁睁的看着那铁钉钉进了苏高氏的额间。铁钉入肉的沙沙声仍旧在耳旁不断回旋,铁钉入骨的画面在苏菀青的脑海中放慢。苏菀青便看见铁钉一遍遍钉进苏高氏的额间,因为铁钉与肉宛如榫卯一般贴合,血并没有如泉涌,而是如水珠般从苏高氏的额间慢慢溢出。一滴一滴温热的血打在菀青的手背上,粘稠又带着铁锈的味道。还有苏高氏咽气前仍瞪得老大的眼睛,喉咙似乎都沾染了血团,不能言语。画面一转,又一颗铁钉迎面而来,在苏菀青的注视下直直钉入苏菀青的额间,那痛是极其清晰,极其逼真的。
“啊!”苏菀青实在是受不了,她从床上坐起来,纤细玉手抱着头疼痛不已,脸上满是痛苦之色。苏菀青现在根本不敢闭上眼睛,一旦闭上眼睛就会想到刚刚那一幕幕,挥不散驱不出,宛如烙印一般。好半天,苏菀青才从急促的呼吸中渐渐恢复,她用衣袖将额间的薄汗仔细拭去。苏菀青手脚并用到了墙角,她双腿屈起,手拉过被子慢慢将自己的小脑袋蒙住。
安若一进来后便听见苏菀青细碎的哭声从被子里传来,她连忙放下了食盒,跪在床上:“小姐,小姐。”
蒙在被子里的人顿了一下,随后苏菀青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你出去吧。”
苏菀青这个样子,安若哪里放心出去。其实,苏高氏之死对苏菀青的冲击最大。当时,安若只是站在屋子里一角,离苏高氏远的很,加之苏菀青又坐在苏高氏的面前挡住了一部分视线。所以说,安若并没有看到那残忍的一面,
“小姐,奴婢陪您聊聊天吧,这样您就不害怕了!”安若对苏菀青说道,心中想着现在若是有话本子就好了,她家小姐最是喜欢话本子。
苏菀青疲乏的声音从被子中传来:“安若,我想睡觉。”
自从小玉枕被秦修拿走后,苏菀青便再没有睡过一个囫囵完整的觉,每每都是夜深才睡,不到一个时辰便会猛然惊醒,而后,天还未明便醒了。安神香没有一点用处。故而苏菀青最近几日身子一直是乏累的很,也没有什么精神。本来白日里,还能稍微眯一会儿,可是今日发生了苏高氏的事情,苏菀青便是怎么样也睡不着了。此时,精神头也如同一条崩直了的线,随时都有挣断的趋势。
“小姐既然想睡觉,那便睡觉。”安若不假思索的说道。
“可是没有玉枕,我睡不着。”苏菀青闷闷的说道。
苏菀青的话让安若有点惊讶,她分明记得小姐前几日刚把玉枕换了,安若还以为小姐现在不需要枕着那个旧玉枕就能睡着呢,怎的现在又需要旧的玉枕了。
“只是小姐,咱们现在在五皇子府中,没有旧的玉枕啊。若是在咱们自己府上便好了,奴婢可以把您的旧玉枕找出来。”安若苦恼的说道。
听到安若的话,苏菀青耳朵动了动。安若不知道玉枕在哪里,但是苏菀青知道啊,那玉枕根本不在镇国公府,而是在这里。
想到这里,苏菀青从被子中探出头来,她汲着鞋子跑了出去。她要去把旧的玉枕要回来。
“小姐!小姐,您要去哪里啊!”安若连忙跟了上去。
戌时一刻,秦修书房中的烛光仍然亮着。五皇子府中最大地方有三,一乃秦修平日里歇脚的主院,二乃梧桐院,其次便是书房。
书房极大,书柜几许,藏书无数。此时秦修脸色冷厉的坐在案牍前,下首坐着许多幕僚,正商量着事情。这是德全走到秦修的身旁,跟秦修耳语道:“主子,苏姑娘过来找您了。”
秦修听此,冷硬的脸似乎被烛光柔和,他叩叩案桌,打断幕僚的说话:“时辰不早了,尔等先去用膳,一会儿再议。”
幕僚们听此,皆起身对秦修行礼:“多谢五皇子。”
秦修点头,加了一句:“从书房后门走。”
“是。”幕僚们皆是一愣,随后道。
等到幕僚们都散了,秦修起身去了书房外。苏菀青出来的急,便是连斗篷都没穿,虽是入了春,但是这夜里还是凉的很。秦修蹙紧了眉,“耍懒的奴才们,竟是连主子都未照看好。”
说此,秦修将大氅给苏菀青披上。大氅是用狐皮做的,毛皮极细,触感好,也暖和的紧。
在秦修靠近苏菀青的时候,苏菀青睫毛轻轻颤动宛如蜻蜓点水。她跟着秦修亦步亦趋的进了书房。
“怎的不在院中好生休息。”秦修低头看苏菀青,可能是刚刚着急过来的原因,苏菀青的脸有点微红。
苏菀青错开秦修眼神,不自在说道;“五皇子,还请您把我的玉枕还给我。”
一提到玉枕,秦修脸上的柔和不再,他对苏菀青道:“你要玉枕作甚。”
“自是要枕。”
“不行。”秦修想也没想,语气异常坚决。
“凭什么!”苏菀青质问。
“没有原因,听话。”秦修道。
秦修略带敷衍的语气和坚决的态度一下子让苏菀青有些恼火。
“五皇子,那是臣女的东西,您这么做是不是太不妥当。”
“卿卿,我说了不可以。”秦修向前一步,“你要听话。”
前世,前世秦修将她禁足在院子里的时候也是“要听话”,“要乖”,“不许”。这些熟悉的字眼让苏菀青感到极其不高兴,加之,苏菀青本就因为没有睡好和苏高氏的事情搞的头疼不已。她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原本如水杏一般的眼睛顿时变得有些锐利,就连柳眉也微微的倒竖,她直呼秦修的名:“秦修,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凭什么不给我玉枕,那本就是我的东西,你有何理由不给我玉枕。皇上尚且不管臣子百姓的用何枕具,你又凭什么扣下我的玉枕。我告诉你,你快把我的玉枕还给我,不然....”
“不然如何?”
听到苏菀青的话,秦修脸色不好看,冷情说道。
“我只问你最后一句,你到底给不给我玉枕?”苏菀青抬着眼,倔强眼神看向秦修,说道。
秦修轻呵一声,说道:“玉枕已经让本殿给摔碎了。”
“你说什么!? ”苏菀青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眼睛红成兔子一般,玉枕没了,她如何安寝啊。苏菀青上前紧紧揪住秦修的衣襟,神情激动,对秦修又打又骂:“你为何要打碎我的玉枕,你混账,你还我玉枕,还给我!!”
秦修便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任由苏菀青打骂。
直到苏菀青失了力,秦修淡淡说道:“闹够了,便回去吧。”
苏菀青今日本就接二连三的受到几次,秦修打碎她的玉枕不说,还浑然一副她不懂事的模样。苏菀青只觉得自己怒火中烧,从腹部直冲大脑。气血上冲,让苏菀青有些眩晕,她三两步走到秦修的书架前,狠狠的将内里的藏书扫落。
苏菀青不管三七二十一,顺着书架发了狠似的都扫落在地上,便是落在地上还不解气,她将藏书拿在手中,只听“撕拉”一声,秦修的书被苏菀青撕成两截,苏菀青真是受够了秦修,她撕就像是撕秦修一般,随后双手交叠没几下就将秦修的书撕的粉碎,在书房中洋洋洒洒的遍地都是。
撕完一本,苏菀青犹然不解气,她又转向最内里的书架。她前世来过秦修的书房,知道秦修最珍爱的书都是放在那个书架上的。
秦修见此,大惊,去拦。
苏菀青瞧着秦修的模样,更坚信这架子上的书珍贵。他既然毁了她的玉枕,那她便毁了他最喜欢的书。苏菀青小跑去了架子旁,还未站稳就伸出手臂将架子上的书扫落在地。
书中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里面还混杂着盒子落地的清脆声。这与众不同的声音引起了苏菀青的注意。
她低头去看,盒子未落锁,里面的东西滚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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