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沅芷回了院子, 想想王氏那张脸,就觉得好笑。
净了手,换身衣裳,早饭就摆了上来。
“也不知祖母他们用没用饭,这可是一次一日呢!也不知身体是否扛得住, 还有家里, 祖父也年纪大了……”
朝兰听了忙道:“奶奶放心,圣人最是怜贫惜弱, 体恤老臣,像咱们家老爷子, 还有老太太这样的年纪, 圣人礼遇不已,不会一直令他们在那儿耗着的!”
张沅芷点头, 但愿是这样,谁知道这个敏贵妃在圣人心中是个甚么位置?
“这水晶蒜, 我真是吃多少次都不腻,受用的很, 还开胃, 没有了蒜的味道, 酸酸甜甜的, 若是吃着烤肉锅子, 用这个解腻最是好了!”
外头来人报:“奶奶,宫中下旨,贵妃殁, 凡有官有爵之家,半年内不得宴饮音乐,庶民三月不得婚嫁。”
张沅芷将其打发走,“我晓得了,下去罢,这段日子,叫人浑身上下都装扮得素净一点,可别犯了过错,叫人揪住了,参上咱们家一本不敬皇族之罪,大家一起跟着吃挂落!”
“届时,若是老太太和太太那里不饶你们,可别怪我没提醒过!”
赖家的刚走到后厅,就听到了这话,心中一凛,忙查看自己的穿着,见没有逾制之物,才放下心来。
想着一会儿定要通知各处,将那些花红柳绿的衣裳首饰都叫她们换了才是,宫中贵妃新丧,京中风声鹤唳的,他们家明显是站在太子身后的,可不能叫人拿住把柄!
否则,这一府的人都要完蛋!
想着,便被人请了进去。
“赖婶子贵人事忙,可是甚少踏足东院呢!今儿可得好好儿坐一会儿!”而后回雪又道:“奶奶现在正在用早饭,婶子到我那儿坐一会儿罢!正好,邵嬷嬷她们在那儿教小丫鬟们辨别药材呢!”
赖家的当即奇道:“早听说那二位嬷嬷精通岐黄之术,其中一位还是宫中出来的有品级的女官,没想到连这些都懂得!”
“有品级的女官?那说的该是姜嬷嬷了,恰逢那时姜嬷嬷想要出宫荣养,偏她是女官,未有子息,家中亲人也不愿见,都不是好的,太子妃便为她找了个好去处,姜嬷嬷实则是先后身边的女官,另一位姓丁的嬷嬷留在了太子妃身边,那时家里就把人请到了府上。”
赖家的更是心中一惊,惠贤皇后已是故去多少年了,初时还好,她身边的人、宫中的人都被盯着。
随着太子长成,这些老人儿就越发淡出人的视线,直到没人注意。
没想到,这姜嬷嬷竟然来头这般大。
“其实姜嬷嬷跟在奶奶身边也没几年,比小皇孙的年纪略多出大半年罢!只是我们奶奶一向礼遇她,什么好的也都想着她,她本可以在张家养老,还是跟了过来。”
赖家的拊掌而叹:“嗳哟!这是什么好运道!娶了个家世高贵,容貌不俗,性行温和的奶奶,还送来了这样两尊大佛!”
到了邵嬷嬷和姜嬷嬷的药室门口,便听到姜嬷嬷的声音:“你们可瞧好了,这是白附片,这,是白附子,除了颜色不尽相同,形状还是味道都极其相似,可药效却是天壤之别……”
见有人来了,正好刚刚讲得她们还未消化,便丢开手,叫她们自己从一堆混了的药材中分别挑拣,堆成两堆。
药室身处后罩房,休息的地儿还是尽有的。
赖家的笑道:“两位嬷嬷好啊,我原以为,你们二位,成日也就是训诫丫鬟们,帮着大奶奶炖着汤水,日子清闲得很,没想您二位竟还要教导这些小丫鬟分药,我这成日跑来跑去都没您二位忙!”
姜嬷嬷笑道:“前半生忙忙碌碌,日子太过清闲,这反倒心里不是滋味,就想着找点事情做。”
“以前啊,总想着消停下来,真这么着了,浑身不舒坦!”
赖家的笑道:“我和你一样一样的!日前,我略感风寒,本不是什么事儿,一剂汤药下去,第二日就活蹦乱跳了,没想太太叫我在家休息半个月,那阵子,别扭的我,恨不能把家里的墙拆了!”
一众人笑了起来。
“我可想渐渐赖婶子是如何拆墙的呢!”回雪捂着嘴笑道,脸颊都笑得有些疼,不敢作表情了。
邵嬷嬷将装着糕点的攒盒推了过去,“来,用一些,这是大爷特意每日叫人去天香斋买的,奶奶从来都是要分出一份儿送到我们这儿的,味道竟还不错,你尝尝!”
赖家的谢过,就看了一眼,指着那莲花酥赞道:“嗳哟!这心思得多灵巧,能想出来这个糕点?”
“瞧瞧这花瓣,和真的一样!叫人都舍不得下口了!”
赖家的只看着那莲花酥,稀罕得不得了。
邵嬷嬷嗔笑道:“你在国公府,什么样精巧的糕点没见过?可不必为了哄我们两个老厌物开心,故作此态!”
“这糕点却不是外头来的,是这几日,张家那头送来的,日日都要送来不少,供我们奶奶用,前些日子,还送到荣庆堂和荣禧堂还有政二爷的院子了,你当真没瞧见?”
赖家的跌足长叹道:“嗳哟!我可不就是那时候休养了半个月,没这眼福!你们十天半个月都不出院子,自然见不到我!”
说罢,拿起竹筷,夹了一个,慢慢咬了下去。
一个用完,有些意犹未尽,邵嬷嬷见了,笑道:“我们在张家经常用,对此平平,你要不嫌弃这是剩下的,一会儿找个盘子,你俱都拿去便是!”
赖家的笑着谢道:“那就谢谢两位了!”
刚刚出去的回雪进来道:“赖婶子,奶奶那头用完了饭,您可以进去了!”
邵嬷嬷忙在后面叮嘱,“一会儿记得再回来一次!”
赖家的忙回身答应着。
不过一会儿,她就折了回来,张沅芷就交代了几句,便叫她离开了,她心里敞亮,还想着和两人亲近一番,于是先吩咐自己身边的得力人将各处头目先叫到一处集合,且先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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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守忠走进御书房,手执拂尘,“圣人,这个时辰,该去哲敏贵妃的灵前祭祀上香了!”
启和帝闻言,从案牍中抬起头来,“时辰到了?那走罢!”
对于敏贵妃的死,他并没有如何的伤心,不及当年惠贤皇后逝世时的十分之一。
帝王仪仗缓缓朝着钟粹宫而去。
灵堂内,众人听到见到圣人已至,连忙叩首请安。
圣人挥手,众人起身,在那里站着,垂首,眼角的余光看到启和帝上了一炷香,停留了一刻钟,才离开。
众人见了,在心中感慨,这又是一个样子。
当初惠贤皇后薨逝,圣人罢朝一月,日日抱着三四岁的太子到惠贤皇后灵前缅怀,一月后仿佛老了十岁,足足半年才缓过来。
而后又当爹又当娘的,把太子一手拉扯大。
可后来寿王生母淑妃过世,圣人也不过是来这儿上了柱香,便走了,多看一眼都不曾。
而今这敏贵妃,算是待遇好的了。
葬入帝陵,居于左边惠贤皇后棺椁之下,而不是入了妃陵,已是极大的恩典了。
若是日后圣人没了,帝陵合上,其余妃子死在圣人之后,皆是要葬入妃陵,神主同样拊入妃园的,能与圣人一起,神主拊入太庙的,唯有惠贤皇后一人而已。
不由又是感叹了一番圣人的情深义重。
和对宫中其余宫妃的凉薄。
林妃见此,心中长舒一口气,心中不无得意。
自惠贤皇后薨逝,敏贵妃与甄贵妃及她们三人互相博弈,明争暗斗,你来我往。
甄贵妃虽是奉圣夫人之孙女,可这贵妃一位的由来,宫中人眼明心亮,都清楚是如何来的,不过就是为着给甄家一个体面罢了。
倒是敏贵妃,家世不低,不似甄氏,是个蠢货,位分又稳稳压在她的头上,叫她想翻身都难。
她生了皇长子,就因为家世,到最后还不及甄氏这个蠢货位分高!
敏贵妃没少拿着这事儿弹压她!
她们妃位三人,自然了,心思玲珑的敏贵妃罪得圣心,可到头来,人都没了,也不过只得了圣人驻足一刻罢了。
她撇过头,不由觉得心凉。
淑妃殁了那次,因着她也不得宠,淑妃位也是追封,伴驾时候也不长,更没有惠贤皇后那样,与圣人共患难的情谊。
可今儿她才算明白,圣人本就无情罢了。
便是有那么一点,也都给了那个薨逝二十多年的女人。
她们这些宫妃,又算什么呢?
和惠贤争?她们一辈子,也争不过一个死人!
得不到的,永远是窗前白月光,心口朱砂痣,再抹不掉的。
看到甄氏那个蠢货凑了上去,林妃的嘴角不由露出讽笑,若非还有那么几分小聪明,位分又够高,不然早都不知去哪个犄角旮旯了!
想到这儿,林妃便收回了视线。
现在好歹还站在一条战线上,等太子被拉下来了,才是她二人的争斗之时。
只是……这太子越来越沉得住气了,反倒是她们二人的孩子,越发心浮气躁了。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看到评论,没有洗白贾母的意思,在我眼里,贾母是个比较复杂的人,人性的复杂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她其实书中看着偏向二房,不如说是偏向贾宝玉,人老了,也昏了,将家族兴盛的希望,寄于一块破石头,整日整日的大造化。
但是林黛玉,她也曾真心疼爱过,只是不及贾宝玉。
木石前缘与金玉良缘的角逐,亦是贾母与王夫人的对擂,是决定府内话语权的一战,贾母最后不敌有贵妃撑腰的王夫人,最后败北,赔上了外孙女一条命。
其实不管如何,她都是把自己都是放在第一位的,不论是其余三春的放养,还是迎春最后的婚事,都能体现出来,典型的利己主义,但是也温情尚存。
所以后来那个义忠老千岁坏了事,贾赦退居二线,贾政当家,都有迹可循。
我是这么理解的,还有一点,以后再说,大家不喜勿喷。
现在男主靠着岳家起来了,又是长子,又有得力岳家,按照老规矩,分家后父母跟着长子过活 ,她自然捧着。
二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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