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张家要趁着休沐日宴客, 是以贾赦便被告知不必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贾赦一家五口便到了荣庆堂,给徐氏及贾代善夫妇请安。
坐了下来,贾赦飞快一扫,便见到贾代善黑着脸, 史氏虽脸色也不大好看, 但面上也无担忧之色,想必他那二弟是躲过了家法。
他一本正经道:“二弟一家怎的还未到?”
张沅芷轻轻吹了吹茶面, 呷了一口,柔柔道:“许是房中有事情拖住了, 你着什么急?没准儿到门口了呢?”
想看热闹, 也得将这副幸灾乐祸的嘴脸收了!
还在这儿拱火!真是不怕他老子把他先骂一顿!
说曹操,曹操便到。
话音刚落, 一家子便到了。
贾赦细细地打量了贾政的面色,晦暗阴沉, 想也知道昨儿没那么美妙,不禁又是笑从心起, 以茶杯遮住。
贾代善见着这个次子, 便是一阵冷眼, 怒从心起, 史氏和徐氏亦是尴尬不已。
而王氏, 也是一脸的木然疏离,对贾政不理不睬,一心照看着儿女, 默不作声。
察觉到了气氛的凝滞,贾赦也没敢朝着贾政开火。
识时务这一方面,他是个能人,最会看眼色。
但也受不了这样怪异的气氛,将瑚哥儿推到了贾代善面前,“瑚哥儿,快给你祖父背背最近新学的尚书,叫他瞧瞧你的进益。”
此举,也间接地给贾政解了围。
徐氏史氏看着贾赦,一脸欣慰。
瑚哥儿有些莫名,但是小孩子素来敏感,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因此有些小心地走到贾代善面前,慢慢地背了起来。
“昔在帝尧,聪明文思,光宅天下……”
清脆悦耳的童音响起,浇去了人心中大半的烦躁。
贾代善将孙子抱了一下,连声赞道:“好好好!虽祖父不大懂这科举一事,但祖父也知道,这尚书中的尧典,舜典和大禹谟,也不是那般轻易便能背出来的!”
瑚哥儿挠挠头,有些羞赧,“尚书字最少,所以孙儿才选了这一本和论语,都学了一旬了,哪还有记不得的理儿?”
见他虎头虎脑的,一家子不禁莞尔,徐氏道:“你可比你二叔当年强多了,当年你二叔与你一般年岁,花了半个月将尧典和舜典背了下来,都把你祖父乐得够呛!”
史氏本是笑着的,闻言,淡了下来,道:“是比你二叔强了不少!”
又招呼瑚哥儿,手腕间闪过一道翠色,“瑚哥儿,珠哥儿,来祖母这儿吃糕点,早上用了多少饭?”
瑚哥儿扒拉着手指,“一个奶黄包,一小碗馄饨,还有一小碟爽口的小菜,还有半个虾饼,半碗鸡蛋羹!”
史氏听着孩子吃得正常,欣喜道:“瑚哥儿真能吃!吃得足够了,才能长得高高的,”又转向珠哥儿,“珠哥儿呢?用了多少?”
珠哥儿清秀的笑脸带着羞赧的笑意,“半碗粥,两个蟹黄包,一个水晶虾饺,还有半碗鸡蛋羹!”
徐氏满意点头,“吃得也算好了,看你脸上,最近都有肉了,不求你往多了吃,但一定要吃饱,饱了就不必吃了,你们还是孩子,正长身体呢!”
又打量了贾珠,“最近政儿媳妇将珠哥儿养得极好,”她肃了脸色,“倒是政儿,你也该有个当爹的样子了!”
贾政一脸讪讪,王氏心中嗤笑。
将两个曾孙子招呼过来,琏哥儿和玫姐儿也哒哒地跑到了徐氏身边,一人抱着她一条胳膊。
徐氏满面笑意,看看这个,揉揉那个,心情好了不少,室内倒也算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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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离去了,徐氏将张沅芷和史氏留下。
“我已是看中了那神武将军家的庶子,最近细细打听了,他风评还不错,嫡母宽慈,家中也无通房,身边干干净净,又身在军营,从不沾惹女人是非,也不留连烟花柳巷,是个好人选!”
史氏笑道:“那也该暗示他们家上门相看说和了,我自是信母亲的眼光的,只是……”
她眼神有些闪躲,颇有些难为情,“这个公子,如今已是十九岁了,身边也无妾室通房,确定是……没有隐疾?”
庶长女嫁在京城,离得近,有什么消息,第二天满大街便都知道了,万一这公子有什么不妥的,这黑锅便扣在她头上了。
徐氏一怔,笑道:“这你却是多心了!我早已托故旧在军营打听了,这孩子,时常在营中洗冷水澡呢!”
说罢,几个人俱是笑了起来,张沅芷面色通红。
史氏拉着她的手,“好孩子,羞到了?你还是年轻,面皮薄,等到了我们这个年纪,什么没脸皮的话儿都说得出!”
又说起了贾曼溪的亲事,“大姑娘性子温柔,但有自己的主意,那邝家公子行伍出身,性子定然刚硬,正好凑了个对儿,若是个性子暴烈的,两人怕还过不到一起去!”
徐氏点头,“这话正是。”
“若是像曼颖曼青她们那样的性子,日后他们的夫君要么就要温和些,要么就要脾气刚硬到她们连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有。”
“她们二人若不好生板板那脾气,日后便是出阁了,遇上个性子旗鼓相当的,日子怕也是一地鸡毛。”
张沅芷笑着,虽然她也觉着这两人性子属实养歪了,贾曼颖还好一些,贾曼青小小年纪,和个八婆一样,处处打听他人的私事,令人不胜其烦。
只是这话祖母能说得,她和婆母却说不得。
归根结底,她们二人与这两个庶女没有半分的血缘。
“既然祖母和母亲都瞧着好,那也该找中人说和了,只是,既然都十九岁了,还没有放出风声,他们家应当没有未婚妻之流罢?若是他有口头上约定的未婚妻,未免有些……”
“失了姑娘家的矜持。”
“这个,就该问这后生的父母了!”徐氏看向张沅芷,“你顾虑的对!这几年也没听说他们家下定,相看人家,倒想当然了!”
“这事儿啊,你们也不必操心了,我自会叫人探听的!若这个不成,还有好几个好人才呢!只是这个最合适罢了!”
史氏和张沅芷都笑着点头,“不管这次成不成,大姑娘的嫁妆也该置办起来了!”
“按照惯例,像是妹妹,出嫁时候,公中出了五万两为其置办嫁妆,可妹妹既嫡又长,又是上一代宁荣二府唯一的姑娘,自该优待,可大姑娘占长非嫡,就该有所缩减了!”
徐氏沉吟一会儿,缓缓道:“这样,公中出两万五千两银子为她置办,”只见史氏唇角微抿,笑容似乎淡了,“她陪嫁中,定要有庄子,铺子,若是从公中出,便折价,这庄子价值何几,便从这两万两中扣除,铺子亦然。”
听徐氏此言,史氏缓和了面色,笑道:“还是母亲思虑周全,布匹这些,提前几个月采买便是,实在不成,拿着库房里的顶上,咱们家不缺好料子,还有瓷器药材等物,早早买无处安置不说,药材还易失了药性。”
“现在就是家具的问题了,普通家具也还成,若要千工拔步床,无论如何都来不及打了!”
“若是不嫌弃库房中的老旧,也可以那才拿出来充充数,都是上好的料子,黄花梨,紫檀的也有,就是稀少,凑不成一套。”
便是她女儿的床,她也才将将收集全了紫檀木呢!还没送去江南。
徐氏道:“家具倒也好说,也不需要多名贵的料子,酸枝木便很可以了,一水儿的新家具,总比这些不成套的看着舒坦。”
“何况,这料子也不差了。”
“再就是头面,不论如何,必得凑出来一百二十套,四季衣裳各季一百二十套——这个不必着急,一会儿你叫人去大丫头那里点点她的头面套数,只要全乎一套的,金的,或点翠的,珐琅的,玉的,宝石的,银镶宝石的,素银的一概不要充数。”
府上的女眷,每个月都有分例内的头面,自打姑娘们虚十二岁开始,每两月一套,或金或银,一年十二月,四金两银,银的多是镶嵌珍珠或宝石,基本找不出素银的。
若是有,估计也是她们随手赏下来的。
便是有的不成套了,这四年多,加上逢年过节赏下的,多打的,匀一下,也能说得上一月一套了。
全须全尾一件儿不差的,应当也能有个三十套左右了!
其实这嫁妆的大头,全在庄子、压箱银子和头面上。
史氏笑道:“母亲思虑周全,省了一部分头面的银子,便能将这笔银子全部添到大姑娘的压箱银中,头面这许多,一百二十套,就算这次只打七十套,一时半会儿都用不上,到了夫家也给打,倒不如多两个压箱银,日后打点上下,手头也宽裕!”
又道:“母亲可还有吩咐?一并说了,我一并叫人去询问登记。”
徐氏摆摆手,“都去罢!我也得叫人去探探口风了,你们两个忙罢!”
她看着张沅芷道:“你婆母若是忙不过来,你跟着帮把手!”
张沅芷闻言一怔,看了看面带微笑的史氏,迟疑地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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