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打开一看, 却是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兼有笔洗笔搁等物,各个都是精巧珍贵至极。
张沅芷却是闻到了另一股一丝丝极清极淡的味道,看向了那块儿药墨,就要伸手拿起来, 却被贾赦快了一步。
他放到鼻尖轻嗅了嗅, 顿时面色一变,扔了回去, 众人皆是对他怒目而视,贾政刚要说话, 只听他道:“咦!好浓的香味儿!像是麝香!”
众人皱眉, 不愿他坏了好日子的兆头,徐氏忙出来打圆场笑道:“麝香?我还当是什么呢!瑚哥儿是男孩, 这麝香属实对他没有半分影响。”
史氏也心中不虞,道:“可不是?你这一番做派, 可真是伤人!好歹你们也是兄弟,何至于如此相互怀疑?”
“快给你二弟赔个不是, 一家子, 哪有什么隔夜仇?”
见此, 贾政眼神一闪, 又坐了回去, 安安稳稳。
见贾赦被群起而攻之,张沅芷将东西夺了过去,面目凝重, 仔细嗅着,“有麝香不假,只一样麝香,倒也没什么,对男子无害,只是,这其中倒还掺了一味海外特有的香材,极其难得。”
她眸光冰寒,紧盯着他们,手指紧紧攥着,指甲用力划着墨锭,“便是我,也只在姐姐那儿得过一两回,此香与麝香相和,于成年男子无碍,有强身健体之效,可于幼童来说,因过于补益,长期使用,却可断其子嗣,如此阴毒东西,你们竟敢拿给我的瑚哥儿?”
“若大伙儿不信,只管拿去,给太医验看,我今儿就在这立誓,我刚刚所言,若有半句谎话,叫我五雷轰顶!肠穿肚烂!”
说罢,将手中的墨锭扔在他们夫妻面前,咚地一声,吓了两人一跳,“你们呢,什么意思?我敢如此自证清白,你们敢发誓吗?”
她话音刚落,屋中众人登时面色大变。
徐氏三人纷纷将目光落在二房夫妻身上,晦暗不明。
王氏哆哆嗦嗦地将自己面前的墨锭拿了起来,细细嗅了嗅,只恨不能立时晕死过去,却不敢开口。
贾政亦是如此。
如此隐蔽,他们怎么察觉出来的?
见此,谁还看不出来?
贾赦冷笑着,看向王氏,语重心长道:“弟妹啊!你好歹也上点心,瑚哥儿还小,若今儿我们没打开,直接叫他用了,这天长日久的,还不得毁了身子?”
王氏心想,本就没想你们会打开!
又从匣子里拿出来一块儿墨锭,一砸两半儿,顿时,更为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别说是贾赦,便是徐氏和史氏夫妻都闻到了。
贾赦这般说还算给王氏夫妻留了面子,这种品质的文房四宝,一瞧就不是王氏的东西。
史氏不觉心口发凉,强笑道:“你们两个,给孩子用的东西,都不验看一番?下人也是,这种事情都不经心!”
周瑞家的忙慌里慌张地跪了下来,连连求饶,“还请太太原谅则个!这事儿是底下的小丫鬟去办的,我是个下人,分不清是麝香还是龙脑还是龙涎香,药墨都有一股子香气,没想这是麝香!”
屋内,小孩子都不敢出声了,尤其是贾瑚和贾珠。
两人再是天真,也知道此事牵扯两人各自的父母。
徐氏听了,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有心给二房一个教训,“好了!还嫌弃不够晦气?现下在年上,也不好见血,坏了一年的兆头!等出了二月二,我会叫人带你去正院儿南大厅后内仪门前那一块儿领罚!四十板子,一下都不能少!叫阖府的女仆役们都去看着!”
周瑞家早在知道那墨锭效用时,已是傻眼,又有这一遭,心中不免悲切,阖府的仆役来看?这不是把她的脸放地上踩两脚还不够,还要按着磨呢?
便想要求情,又给王氏使眼色,后者却是没理会她。
贾政却是起身,指着周瑞家的,扫过王氏,怒骂道:“你个腌臜奴才!打死你都不为过!瑚哥儿多要紧!他是府上长孙!若被你无意之失坏了身子,一百个你们家也不够赔的!”
“别说你知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麝香,难道小丫鬟就知道了?分明就是你偷懒不认干,随手交给了小丫鬟!竟还有脸求饶?”
周瑞家的听了,心灰了大半,咬牙道:“是我之过,不敢求老太太和老爷太太和大爷大奶奶的饶恕,我甘愿领罚。”
心中却暗道:这两口子,当真不是个玩意儿,他们二人自己鼓捣出来的,甚至来之前都没经她的手,她闻着味了,才打开看了,吓得魂飞魄散,到头了,竟然推到她身上了!
且不说她曾劝阻过,这事儿如何就推到她身上了?
没了瑚大哥儿,府上还有琏三哥儿呢!如何轮的上他们珠哥儿?
再就说那四十板子的皮肉之苦,她不是忍不得,可打板子,是要将裤子褪下来的,这阖府的人瞧着,哪怕只有女的来看,那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日后还怎么叫她在府上立足?支使人?
她不过才二十来岁,若经过这一遭,怕是一辈子也就看到头了!
可身契却还在二奶奶手中捏着呢!叫她想另寻去处都不能。
王氏被指桑骂槐一通,面色难看,开口道:“是我思虑不周了,我想着该送瑚哥儿什么东西,但见他健康,活蹦乱跳,就觉着长命锁等物实在拿不出手,二爷便说他那儿有上好的文房用具,我想着,二爷比我懂得多,瑚哥儿又定是个读书人,想来会喜欢这些多过金银,便叫周瑞家的去办了这事儿,周瑞家的回来只说,这是叫二爷身边的小厮挑的。”
王氏面上悔色浓重,看着贾赦夫妻道:“实在对不住大哥大嫂,我实是没想到。”
张沅芷闻言冷笑,这是夫妻二人互相推锅呢?
一个二个的,都不是个东西!这么小的孩子也下的了手!
王氏也就罢了,瑚哥儿还是贾政的亲侄子!
这两人,看着什么都没沾上,实则明眼人一瞧,就是他们两个合计的!现在狗咬狗,都想把对方咬出来!
且看这样子,贾政还处于下风呢!
贾政虽总爱躲在女人身后,看着前面你死我活,拿着女人给他争来的利益,自己不沾惹半分,可要是真的把心思用在他身上使,三个贾政也斗不过一个王氏!
只贾政毕竟才是府上子孙,两人这一场,属实不好说。
王氏愧疚道:“我这人,家里养得不如大嫂雅致,什么花儿草儿的,只认得衣裳绣的那几种,别说这些香料了,拿到我眼前,我都未必闻出来,况我鼻子一向不好用,我那日也瞧了,倒真没发觉!”
贾政闻言,扭头盯着她,如恶狼一般,眼神幽幽的,令人瘆得慌。
他冷声道:“那正好了,将春明拖外院儿去,在南大厅前头,也赏给他四十板子,公平公正!”
贾赦闻言,冷哼一声,带着瑚哥儿和一双子女,对着上面的长辈作揖告辞。
临走之前,看了贾政一眼,“二弟,有些事情,彼此心知肚明,这事儿,你总得给我个交待!”
走前,还将那匣子里的东西,噼里啪啦地都扔在了贾政身上,砸了他满脸,令他狼狈不已。
“你这样隆重,后用无穷的生辰礼,我们瑚哥儿可是消受不起呢!二弟还是留着自己用罢!可去你的罢!”
说罢,拉着妻儿,甩袖离去!
这种事情,出在自己家里,还是自己亲兄弟,当真是折了胳膊得藏在袖子里,憋气的很!
但指望他们夫妻二人就此善罢甘休,想都不用想!
只是可惜了,这海外香材,定然是从王家传来的,但因为王氏只带回了香材,其他一概未沾手,便是知道王家居心叵测,也不好向其问责,这次倒是长进了!
得亏他们当场就将匣子打开了,看出了猫腻!
不然日后再打开,察觉出了手脚,说不准还要被倒泼一盆脏水!
贾代善夫妻与二房夫妻见状,也阴着脸,连连告辞。
等出了内院,贾代善才沉声道:“同我过来!”
便是没有明指,几人也知道说的是谁,贾政心头一慌,强稳住。状似镇定地跟上了贾代善。
史氏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心中失望,只叹着气,便扶着琥珀,要回荣禧堂,对自己的次子媳妇,连个眼神都欠奉。
次子做错了是做错了,可她未必没参与其中,却将罪责一股脑儿都推到了儿子身上!
她未尝看不出是贾政不仁在先,可到底人心是偏的,贾政才是她的儿子,是她血脉至亲!
这对儿夫妻,何以到了如此地步?恨不能你死我活!
“王氏,回去抄写五百遍法华经,不准有缺字、漏字、字迹不工整、纸面不整洁,字迹大小不一,否则打回重写。”
“两个月后,我要看到这五百遍,”史氏回首看着她,眼神冷冽至极,“每日再抽出一个时辰跪着捡佛豆,权当赔罪了!”
王氏听了,不由面色发白,这不是要折腾死她?
史氏在前面睨着她,面上心中,皆是冷笑不已。
至于她抄的经书,自己可不敢王佛前供奉,谁知道她存的什么心思?可别坑害了她的瑚哥儿!
她瑚哥儿生于大年初一,又是府中嫡长孙,聪慧无双,日后光耀门楣,少不了他的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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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头,贾代善带着贾政到了内书房,进去后,外头跟着的小厮将门合上。
贾政上前,刚要开口解释,贾代善忽的回身,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他的脸上,毫不留情。
他白皙的面庞顿时浮现一个通红带紫的巴掌印,不多时,便高高肿了起来,嘴角带血,可见贾代善心中怒火。
见他仍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心中怒火尤盛,又是绕到他身后,一脚踹在了他膝盖弯处。
贾政膝盖受此大力,又是文弱书生,一时不防,重重跪了下来,咚地一声响在屋内,外面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从未受过如此苦楚,不由闷哼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又要单更了,五月初前交初稿,好忙啊!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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