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沅芷笑了, 刮刮她尚带着婴儿肥的脸颊,“我儿真聪明!”
“只是,他们帮你钳制住他可以,他们不能动手,明白吗?”
玫姐儿一下举着手, 雀跃地点点头:“明白的!我之间的事情, 我们自己来解决就可以了,同族兄弟们, 都是来压阵的!不能叫外人说咱们家,一群人一族人欺负一个人!不好听!”
琏哥儿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拉着妹妹的手, “妹妹你真聪明!”
玫姐儿也嘴甜得很,“哥哥也聪明, 拳头也厉害!”
见他们二人和睦,张沅芷笑着道:“快去换一身衣裳, 再去把手和脸洗了,用饭了!”
又吩咐回雪, “叫人仔细着玫姐儿的头皮, 皮下都渗血了, 再找一些温和的药膏给她抹上!”
心中火大, “谁家孩子, 这般调皮顽劣!下手如此重!”
刚说完话,便听外头有人道:“大奶奶,大奶奶, 好信儿,好信儿,大爷回来了!回来了,现在在二门那儿呢!”
不动声色地压住有些雀跃、想朝着门外跑的琏哥儿和玫姐儿,道:“还不快去盥洗?两个小脏孩儿!”
“瞧瞧你身上,这砚台一砸,衣服上到处是墨点子!”
琏哥儿闻言,低低头,惊呼出声,“啊!”
又握着拳头愤愤道:“都怪李放!我的砚台都掉在地上砸碎了!”
想到那是他最喜欢的鱼戏莲叶间砚台,灵动别致,野趣盎然,琏哥儿就痛心不已。
“砚台母亲这里有的是,若你看不上,你外祖家也有不少,尤其你三舅舅,砚台多的是,我同他说一声儿,届时你就去挑!”
琏哥儿这才开心了,点点头,蹦蹦跳跳跑了进去。
不多时,门口传来一嗓子,“我回来了!你们猜猜,我是中没中?”
张沅芷只叫人去后厅摆饭,笑着道:“瞧你这样子,想来定是中了,做什么拿着我们寻开心,整日七上八下的?”
见她丝毫不吃惊,贾赦道:“家里定是去金陵探听了!不是说了?我来说!你们倒好,半点儿紧迫感也没了!”
说起来,自己都觉着没甚意思,于是便说起别的,“对了,今年二弟又不回来了,要在那儿待到后年了!”
提起贾政,张沅芷神色淡淡,“是么?这既是他自己的意思,家里自然也不好强求。”
正好,家里还没几个人愿意看到他那张脸。
再说了,刚挨了一顿毒打,再上船奔波,怕是要死在上面。
催促贾赦道:“你刚回来,去洗漱!换身衣裳,用了饭,就去祖母那儿请安,她老人家想你想的很!”
“母亲又累倒了,你去瞧瞧母亲,和她多说一会子话,她若是知道你中了举,定然开怀,说不准身子一下就好了。且这段时日家事交给了我打理,这阵子多是在忙着打理大妹妹的嫁妆,今儿下午我就不随着你去了,还有几处需要我核对!”
史氏病没病倒,倒是还有待商榷。
张沅芷曾远远地看了她一眼,精神尚可,不像是病倒的模样,怕是身子确有些不爽,加之操办嫁妆太过麻烦,顺理成章仍给了她。
不等贾赦答话,张沅芷就将他推到了耳房,“一身风尘,快去洗漱!太过邋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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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毕,贾赦呼呼大睡了一觉,看起来是累得狠了。
醒过来之后,换上衣裳,掬起一捧清水洗了把脸,胡乱擦了擦,便坐上马车,出了黑油大门,去了府上。
到了荣庆堂,自然是逗得徐氏开怀不已,徐氏拉着他一阵儿嘘寒问暖,喋喋不休,但贾赦无半点不耐之色。
说了半天,徐氏也累了,便道:“好了,你去看看你母亲罢!她病了有半个多月了,一直也不见好,见你回来了,她定然高兴!”
贾赦这才起身作揖,辞别了徐氏。
到了荣禧堂,史氏正在用药,听到贾赦中了举人,果然高兴得很,连忙将药吃了,漱了口,问道:“那敢情好了!是第几名?”
贾赦挠挠头,有些羞赧道:“儿子这次是运道好,踩了点儿,这不,吊着尾巴考进去了,是乡试第六十六名!”
史氏笑道:“这还算吊尾巴?再者说了,你也才发力没几年,能考六十六,简直是祖宗保佑!”
“六十六好,好,这个数儿吉利!看着就顺顺当当,说起来也是!”
又问他:“既然大比已经过了,那明年的春闱,你打算如何?是去下场一试,还是积淀几年再去?”
贾赦有些麻爪,叹气道:“儿子想着,该去试试的,左右我这个举人名次,也是摸不到会试前三百的边儿的,去适应一遭,等准备充分了,也不会显得手忙脚乱!”
“而且,既然举人已经考中了,日后考进士,我也不好整日整日地麻烦张家的祖父和外祖父了,只教瑚哥儿去罢!我跟着家中的丁编修一道学!若他不甚明朗了,我再去请教他们两位。”
史氏欲说些什么,到底是止住了。
张家老爷子和柳家老爷子年事已高,快七十岁了,精神头渐短,实话说,她也不愿再多麻烦人家了。
只道:“你有今日,全靠你岳家提携,咱们家没有书香世家的人脉,这些全是张家带来的,你要时刻记得他们的恩情,对你媳妇好一点儿!别辜负了人家!”
史氏近来的确是病了,但不是累的,却是心病。
听闻贾政所作所为,又听贾代善提及往事,丁编修所言,大怒之下,急火攻心,心口疼得厉害。
没有精神了,便将诸多事情交到了张沅芷手中,自己缓一缓。
一缓,就到了给贾曼溪置办嫁妆的时候,于是又缓了缓,什么时候嫁妆都好了,什么时候她病就痊愈了。
她心火旺,刚刚喝的药,也不过是些安神打火的汤药罢了。
贾赦忙道:“这个儿子自是省得的,若非岳家倾囊助我,我焉有今日?不说这个,敬大哥哥和二弟的老师丁编修,还有义学中的那些个秀才,都是靠着岳家找来的,我感激不尽!”
一听到贾政,史氏便浑身不得劲儿。
到底疼爱了多年,虽有旁的心思在,可慈母之心,也掺不得假。
可这孩子,却是多年将她蒙在鼓里。
且秉性凉薄。
他把郑姨娘顺手就推出来的行为,叫人无端齿冷。
史氏想到这里,心就一抽一抽地疼,面上便带了出来,满心疲惫,叹气道:“好了,你回罢,我歇一会儿,你好生准备春闱,我叫人给你多炖一些补汤,你也找丁编修打听一下贡院的情况!”
“既然不去张家了,和人家好生说一声,起码作态要好!”
贾赦忙应道:“是,母亲,那儿子退下了,母亲好生歇着!”
他离去后,史氏又是长叹一声,不由胸闷。
她双目无神,低声喃喃道:“政儿那孩子,未免太不争气了些,这些年,我几乎所有能拿来的,都为他争取到了,可惜……”
赖家的听了此言,眉心微跳,赔笑道:“太太这是又不舒坦了?快歇着罢!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二爷现今已是童生,只差了几分运道,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是秀才,一路举人,进士了。”
“生在国公府这样的地方,比民间那些书生不好的多?要什么书籍没有?寒门尚能出进士,二爷也可以!咱们大爷,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这儿?”
史氏强笑着,能考中进士的,多是有运道的天赋卓绝之人,尤其寒门出身,比之他人,更多了份坚韧,心性远非政儿可比。
政儿他既没有天赋,也没有运道,更没有心性,只比别人多了资源,他尚且不珍惜,自己都灰心了,还能叫别人如何相信?
“一切都看天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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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张沅芷带着几个孩子来了荣庆堂请安,贾赦一大早去了张家,史氏也拖着病体,带着倦容到了。
还没等到王氏,倒来了一家子不速之客。
一听是后头李家,张沅芷面色便淡了,“恶客到访,也得将人请进来,我没去他们家算账,他们倒是找上门了!”
贾赦昨儿便已听说了事情始末,登时大怒,便要找人去理论一番,没想他还没上门,人家倒来讨说法了。
若真心想要道歉,如何不会下个帖子?将礼数全了?
连帖子都不下,直直上了门,这可不就是找事儿来了?
王氏这时恰巧也到了,想着看一眼珠哥儿元姐儿,“今儿瑔哥儿怎的没来?他不是最爱和琏哥儿顽闹吗?倒是少见!”
贾瑔是东府贾敬夫妇的嫡次子,也要有一周岁了,平时不爱缠着自己亲兄长贾珍,极爱和琏哥儿顽闹,叫贾珍吃了好一大缸醋。
徐氏笑道:“今儿珍哥儿带着他一大早就去城郊庄子上了,哪儿顾得上琏哥儿了!这小子分明是故意的!”
“对了,赦儿媳妇,外头那人还得一会儿才到,你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才是。”
张沅芷闻言,叹气道:“其实就是小孩子间闹了起来,他们家那孩子绕过屏风,就给玫姐儿的头发一阵乱薅,皮下渗了血,现在还肿着,头发都不敢紧了。”
徐氏闻言,忙把玫姐儿招呼过去,“嗳哟!我的乖乖,曾祖母瞧瞧,成什么样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昨天评论里的话题,我没说完,尽量简略说一下。
真的不能闹大,现在本书夺嫡进入白热化时期,牵一发而动全身,宁王,太子与寿王互相制衡,老圣人作壁上观,看着他们互殴,这个时候,谁先动了,谁就该处于下风了,尤其还是丑闻,更是致命,贾家还是□□中坚力量。便是为了阖族性命,他们这个时候也不可能大动贾政,顶多让他多吃一些教训,到了来日再处理,毕竟这个时候也有些顾不上他了,而且不管哪一方,都是闻风而动,就怕被看出痕迹。
就像我昨天说的,这个时候绝不能将他除族,因为他好歹也是曾经拥有大半资源的嫡子,有些秘辛多多少少也了解,把他赶走了,寿王他们就不会利用?贾政本性凉薄,看他书中马道婆和赵姨娘害得贾宝玉和王熙凤差点死翘翘的反应就知道了,这人只在乎自己。如果被赶出去,没了宗族束缚,心里有怨怼,八成投敌。与其如此,不如留着他,他为着自己小命,困于家族,还能老实点。
而且这件事,贾政还真找不到几分掺和的痕迹,明眼人知道是他授意,但是明面上的事情,都是郑姨娘吩咐的,他清清白白,还不如直接抽他一顿解解气。而且贾代善夫妻除了是当家家主和主母,也是一对父母,还想再给他一个机会,才叫人看着他,只不过,贾政就算后头不作妖了,前程也没了,家里人脉资源不会再给他半分,自己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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