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姐儿依言走了过去。
“琏哥儿就护着妹妹, 拿着砚台就给那孩子的手一顿砸,琏哥儿说也没怎么用力,顶多和玫姐儿一样,肿上几日呗!”
那头徐氏瞧了玫姐儿的头皮,果真如张沅芷所言一般, 气得面色涨紫, 史氏也把孩子拉了过来。
胸中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好个李家, 欺人太甚,真以为巴上了寿王便可黑白颠倒, 指鹿为马?做他的青天白日梦!”
李家当家太太正巧到了正堂前, 闻言,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被引着进门了, 似笑非笑道:“今儿,我是来给我孙儿讨个说法的, 匆匆上门,还望各位见谅。”
“讨个说法?”张沅芷目光寒凉, 轻笑道:“正好, 我也有事, 想从李夫人这儿讨个说法!”
李夫人皮笑肉不笑地道:“那我自当洗耳恭听了!世子夫人还请明言!”说着, 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只是在这之前, 我想问问贵府上的三公子,便是唤作琏哥儿的公子,为何要拿着砚台去砸我孙儿的手?我孙儿就在后面, 你们也大可以看看他的伤势如何!”
“他一向乖巧,不与人争执,为何你们家公子要下如此狠手?”
张沅芷分毫不让,语气强硬道:“为何?我们自是知道为何了!小孩子嘛!就是欠管教!他手痒得慌,自然有人给他解痒了!”
招呼玫姐儿过来,冷笑道:“好个李家,你们孙子动手在先,镇国公牛家的姑娘,缮国公家的姑娘,锦田侯家的姑娘,都在那儿瞧着呢!你们家的孙女也在那儿,皆是看到是你那乖孙子先动手,反倒倒打一耙,不请自来兴师问罪了!”
李夫人登时面色一变,随即道:“那是贾家的义学,如何说,还不全在你们?”
两人针锋相对起来,“李夫人属实坐井观天、管中窥豹了,以为自家无礼,就以为世上所有人家都同你们一样?也不知是哪儿来的脸面!哪儿来的自信!”
“镇国公府、鄯国公府、锦田侯府、川宁侯府、寿山伯府的几家姑娘公子俱在,众人眼见为实,贾家的手还没那么长!”
李夫人若非坐着,差点又是气了个倒仰。
“李夫人说我们孩子欺负人,那你也看看,你们家孩子是如何对我们姐儿动粗的!”
说着将玫姐儿的头发解了开,轻轻拨开,朝着李夫人,冷笑道:“看看这处,大人拇指肚那般大,底下尽是淤血,肿的高高的,全是拜您那‘乖孙’所赐!”
张沅芷越发激动:“我们姐儿是女孩子,昨儿府医来看,叫我们仔细养着,这儿发根受损,日后能不能长出头发,长得如何,全看养的如何!长出来了,是幸事,长得稀疏也还算好,若长不出来,你们家要如何赔?”
李夫人支支吾吾,脸色涨红,这时那李放也被荣国公府上的丫鬟们一路送到了。
见孙子来了,她连忙把孙子拉过来,为今之计,只有抵死不认了!
“我知道,四王八公府乃是开国皇帝亲封的,同气连枝,想要她们改改口供,也不是什么难事罢!”
李放进了来,见这么多人都看着他,不由怯怯,他本又是个欺软怕硬窝里横的,又没与家中讲出实情,身边的小厮也省去了起因。
加之来的路上,张沅芷又命人给他耳边加了一点料……
现在,他只以为众人是要给他一个教训,因而放声哭道:“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抓我到大牢里!我不要被老鼠咬!不要被蟑螂和虫子爬!不要吃馊饭!”
“我就是想和她顽而已,她不理我,我才扯她头发的,我也不是有意要说谎的!”
李夫人顿时眼前一黑,心中深恨孙子口无遮拦。
这不是把她的脸扔到了地上踩吗?
张沅芷笑着道:“李夫人可听清了?这可是你孙儿亲口道出,没有威逼,没有利诱,更没有什么串口供,这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李夫人心中深恨,却不以为自己有错,只恨张沅芷棋高一着,叫她钻了空子,在李放耳边瞎叨咕,自己先漏了底儿!
宁荣二府是圣人钦定的太子拥趸,打击到他们家,便是为寿王谋利,再是困难也要上!
她睨着众人冷声道:“小孩子懂什么?”
张沅芷见她气急败坏的模样,悠悠道:“难不成我这一双儿女不是小孩子?就你家孩子是小孩子?你这真是宽以待己,严于律人啊!”
王氏在一边儿听着,眼皮子不禁跳了跳,心中竟有一种莫名的爽感,再不是她一个人被挤兑到如此地步了。
只听张沅芷又道:“关键你这也太宽了,您孙子比我的一双儿女还要大一岁呢!”
“说罢!我女儿被令公子扯伤了头皮,日后若因此留下后遗症,该如何?”她轻敲着桌子,唇畔冷笑不止,“这事儿,你总得给我们家一个说法罢?”
李夫人今儿上门,拿定了自己吃定了贾家,却没想自己却是羊入虎口,进退不得。
只是,输人不输阵。
她站起身,仰着下巴道:“我们家也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既然世子夫人要个说法,若日后令千金真的有问题,是我孙儿做的孽,我只教我孙儿娶了……”
话还没说完,张沅芷兜头一盏茶泼在了她脸上,眸色森森。令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之后的话也没敢说出口。
待回过神来,想要张口讽刺,却又失了最佳时机。
“真是不好意思,手滑了,没见到你的脸在那儿,李夫人见谅些,我还是个晚辈呢!历练不足,你一个长辈,总不至于与我一般见识罢!”
被人拿着话稍作改动还了回来,不可谓不堵心。
“若我女儿有问题,我要你孙子一房分家得到的一半家产作为给我女儿的补偿!”
李夫人闻言,拿着帕子一抹脸上的水,帕子上尽是红红绿绿的,面上更是惨不忍睹,她尖声道:“你说什么?你这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些!”
徐氏史氏等人面有快意,见她的脸乱七八糟,纵是面上笑不出,心中也忍不住开怀。
这不就急了吗?
张沅芷不紧不慢地扶着鬓间的钗子,“李夫人这话说的,你气势汹汹而来,那时胃口难道就不大吗?大家彼此彼此,大哥别说二哥,愿赌服输,如是而已。”
史氏忍不住落井下石道:“也不瞧瞧自家什么身份!竟也敢如此大咧咧上门来!我当是个什么阿物!原是癞□□想吃天鹅肉来了!”
“我们这样的人家,有些人,给我们提鞋都不配呢!”
她再没说过这样刻薄的话,今儿也是气的狠了。
招呼过琏哥儿,“琏哥儿知道保护妹妹,做得对,有些人欠收拾,咱们给他一记教训吃就是了!”
“先撩者贱,都是自找的!”
李夫人是真的忍不住眼前迷糊了,旁边孩子的哭声惹得她心烦意乱,眼见讨不得好,强撑着道:“今日之事,是我冒失轻率了,还望各位见谅,至于世子夫人所提的要求,恕我实难从命,明儿一早,我便会叫我的儿子儿媳前来赔罪,我先告辞!”
她转身,带着还在抽噎的孙子便要离开,张沅芷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看来李夫人真的自以为自己只这一个错处?”
闻言,她蓦地回头,面上恼怒。
“在我看来,你至少有四个错,其一,溺爱孙儿,却忘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其二,不问因由,不查因由,妄下定论,其三,不知礼数,擅自登门,是为恶客,其四,明知错在己方,偏又胡搅蛮缠,死不悔改,出言不逊!”
被一番指责,李夫人只觉面上无光,十分臊得慌,咬着牙赶紧带着孙子走了出去。
马车离开了一段儿,尚且有门房听到她在骂:“你这孩子,竟还学会撒谎了!叫我颜面尽失,我看你时间长没挨着你老子的打,皮痒了!看看这次你把家里坑的!”
真是想想都觉着尴尬。
好容易抓到一个把柄,家里喜滋滋的,终于可以在给寿王递上投名状后,大干特干,将贾家踩在脚底下了!
却没想,叫人把脸皮都要撕下来了!
李太太骂够了,拿出帕子,准备擦擦脸,入目之处,她这张浅绿色的锦帕上面,尽是胭脂的颜色。
拿出靶镜,照了照,只恨不得立时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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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庆堂内,看着李夫人灰溜溜地跑了,王氏第一个忍不住笑出声。
接二连三地,众人都笑出了声。
红豆笑道:“刚刚大奶奶把茶水泼到了那位夫人的脸上,她的妆都花了,胭脂全部都晕开了,她手里捏着帕子,没发觉吗?”
“都绕着甬路走了一圈儿了,该看到的人早都看到了,她都没发觉,上了马车了,估计也知道了罢?”
徐氏轻咳着,仍是掩不住唇角的笑意。
随即想到了阴魂不散的寿王,笑容淡了淡,“自以为攀上了什么好人,也不想想,他们家那地位,充其量不过是个马前卒,就是去给人送菜的!还真当那人能给他们家出头不成?蠢货!”
这寿王,还真是逮着机会就来恶心人!这都多少次了?
真当他们家是软柿子,任人揉搓没脾气呢?
骂的是李夫人,王氏却觉着自己面上火辣辣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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