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是伏天, 伏羊最是大补,眼见贾赦最近忙于科举,她便命人拿来了羊肉,炖了一锅汤水。
羊肉腥膻,贾赦父子爱, 可她与玫姐儿向来是不爱的。
尽管去了膻味, 她也下不去口,闻不出来, 一入口便露馅儿了。
玫姐儿小口小口地用着手边的青团,里面是豆沙馅儿的, 她十分喜欢, 吃得眯起了眼睛。
琏哥儿瞧她心情不错,便存着友爱妹妹的心思, 将羊汤朝着她推了推,“妹妹也喝!香香的!”
后者皱皱鼻子, 将小碗推了回去,摇摇头, 和拨浪鼓似得, “不不不了, 哥哥自己喝罢!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见玫姐儿并不喜欢, 琏哥儿面有失落, 轻轻地哦了一声,小口小口地用着,嘴巴撅起来, 都能挂一个油壶。
明明味道不错,怎么妹妹就是不喜欢呢?不由有些气闷。
见琏哥儿不开心了,玫姐儿扯扯他的衣袖,拿着银叉,给他插了一个青团,软糯糯道:“哥哥吃青团儿啊,有豆沙馅儿的,甜甜的,还有鲜肉笋丁的,还有火腿的,和鸡肉笋丁的,也特别好吃!”
琏哥儿被讨好,微微挺起胸膛,小嘴一翘一翘的,小腿在桌子下面前后晃悠,显然心情极好。
贾赦便坐在儿子旁边,;冷不防被踢了一脚,哭笑不得,叮嘱道:“用饭时老实些!你以为你在练飞天脚呢!”
琏哥儿闻言,瞪了眼贾赦,气鼓鼓的,活像个河豚,奶声奶气凶道:“我人小,腿碰不到地面,就爱动弹!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啊!”
张沅芷放下梅子汤,噗呲一笑,“这话十分有理了,若是腿足够长,哪还能在这样情况下晃起来?”
又叮嘱琏哥儿,“你小心些,本就长得小,再重心不稳,一个跌下去,母亲得心疼死了!老实一点!”
听了母亲的话,琏哥儿这才偃旗息鼓,冷哼一声。
气得贾赦手有些痒,脚也有些痒,想打孩子了!
只是他怕自己前脚刚动手,后脚祖母和母亲就都来了,对着他一顿唠叨,到了晚间,还得应付父母的混合双打。
“啧!”这样一算,颇有些得不偿失啊!
只是看这臭小子得意的样儿,就想压压他威风!
如今才多大,都要骑到他头上来了!再大一点,还了得了?
想当初小时候,家里父亲也没对他如此和颜悦色过,怎么到了孙子这儿,就恨不能细声细气的?
小时候他可没少挨过父亲的棍子!
越想越郁闷,自己续上一盏酸梅汤,仰头灌了下去,冰块儿在口间炸开,一瞬间,贾赦都觉着自己浑身冒冷气。
张沅芷阻止他道:“便是再热,也不可如此贪凉,刚喝了热羊汤,又用了冰镇的,你还真是嫌弃自己没能冰火两重天呢!你身子是有多硬朗啊?敢如此折腾!”
“你下午若是不腹泻,那我真是服了你!都多大的人了,还不晓得忌口,身子是自己的,你就这样随意糟蹋?”
贾赦闻言,轻笑道:“娘子只管看着便是了!”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贾赦这厢才放出了大话,下午就肚子疼得他脸都扭曲了,和生吞了巴豆一样。
好在张沅芷早有准备,给他备了药,才没脱水。
六月里,晒书后,龙凤胎生辰,张玄成婚,张沅芷忙了大半个月。
听着闽地频频传来的捷报,她的心一日比一日安宁。
“圣人有差不多一个月未曾上朝了?在大明宫养病?连朝臣都不见了?”
秋霜低声道:“听说是身子不大爽利,在那儿养病呢!”
什么病能养一个月还不能见人?是真是假?
还是在给人下套呢?
张沅芷有些拿不准,便也不再想了。
再者说了,便是下套,也不是给东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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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三个月过去。
夜黄昏之时,周瑞家的夫妻出了院子,走到了家中后门,那儿有两个婆子守着,她堆着笑,拿出两块儿碎银子,一块儿约有三四钱,塞到了两个婆子手中。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两位拿着这个打酒吃罢!只需通融些,叫我出去一次,眼看着铺子要打烊了,我去百香阁买一点子桂花油,顺便将上次买的两只钗子拿去修理,再去买一点子肉,明儿给我家那口子做肉包子吃,他最爱这一口了!大厨房的都不稀罕。”
说着,还拽了拽身边不发一言的丈夫。
两个婆子笑了笑,接过银子,顺手掂了掂,就要放人。
忽的,其中一个想起了什么,“且先等等,放你出去倒不是什么难事儿,只是,你身上的包袱我们得清看一番,万一拿出了什么不该拿的,我们也要跟着吃挂落!”
周瑞家的半点不排斥,笑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说罢,将背上的包袱拿了下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两个小匣子,分别装着一支金钗,上面镶嵌着宝石,都掉了一颗,难免瞧着有些瑕疵,难怪要出去修。
却有个婆子眼神好,周家那口子,死死攥着衣袖口,露出了点黄色的信封一角,暗道这两人狡猾,险些叫他们骗过去了。
看了眼周围,人还不少,心下思考着主意。
眼珠子一转,装作不小心,没拿住包袱皮儿,两个匣子全部掉在了地上,摔了开,其中一支钗子掉到了周瑞的脚边,宝石又掉了一颗,他心疼的很,连忙要捡起来。
那婆子与他一道,手灵活的很,一下就将他袖中的东西抽了出来。
拿了东西,趁着周瑞还没发觉,迅速起身离他老远。
笑着道:“我瞧瞧,这是个什么东西?你们夫妇也并未说要去外面寄信哪!这又是怎么回事?”
说罢,将东西抻开一瞧,不止一封信呢,信被夹在名帖之中。
“哟!这不是大爷的名帖?你们二房的奴才,拿着大爷的名帖作甚?要说拿着,也该是二爷的!你们想做什么?”
“我虽不认得几个字儿,可家中主子名字长什么样儿,我都记得牢牢的,可别想和我打马虎眼!说!拿着大爷的名帖,你要做什么?”
“今儿不说明白,立时和我去见老太太!”
夫妻两个闻言,俱是三魂去了七魄,仓皇不已。
名帖倒还没什么,但是这信,决不能叫人看到内容。
周瑞连忙就想要上来抢夺,被被那婆子闪避过去,躲在了同伴身后,险险保住了那封信,周瑞也被面前的婆子挠的满脸开花。
“果真是心虚了!还要上手抢!”
那发现猫腻的婆子盯着两人冷笑,“我就知道,你们说不出什么来!还敢动手!”
将自己两个儿子叫过来,“快点儿!将这二人都拿着绳子捆起来,压到老太太院儿去!请老太太判判!”
今儿不将这两人剥下来一层皮,那都是好的了!
二房的人,鬼鬼祟祟地拿着大房的名帖趁着天黑出门,一看便知没安好心!
这事儿捅到老太太跟前儿,得的赏赐定然比太太那儿多!大房那边儿,大奶奶手中散漫,定然也有不少的赏!
周瑞再是厉害,再是高壮奸猾,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舌灿莲花,在这群人面前也不管用。
到了荣庆堂,徐氏一听是周瑞家的,心知是先时那绿绣说的事□□发了,也不枉她去叫人盯着。
还算有些用处。
将信拆开,打开那一张纸,上面字迹板正,算不得好看,只能说是工整能认得出罢了。
只是,越往下看,徐氏的面色越发黑沉。
重重冷哼一声,将信拍在身边的小案上,“去将你们太太,还有大奶奶,二奶奶都请过来!看看家里出了个什么东西!”
若非这王氏为贾政生下了一双子女,她也心疼贾珠兄妹,休妻名声也不好听,她非要做主休了她不可!
将王家的阴损习惯竟带到了贾家来,还敢栽到贾赦头上,若非初时便发现了,日后承担苦果的,便是大房了。
一人做事还要一人当呢!自个儿做了恶事,屎盆子却想要往别人身上扣,怎么想的那么美呢!
徐氏气得手都在颤抖。
张沅芷刚要陪着几个孩子用晚饭,便被徐氏叫了过来,略微安抚了几个孩子,便带着贾赦过来了。
“祖母,如此急匆匆地叫了我们来,可是有急事?”
说罢,她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周瑞夫妻,心中有了数。
怕是包揽诉讼叫人抓了个正着。
王氏这次,算是真栽了,爬也爬不起来了。
便是史氏想要扶着她起来和自己打擂台,怕也是不敢用了。
别看她这婆母有时偏心,对权柄看的极重,但是任何事,她都是以自己为先的。
若管家权分给了王氏部分,她又做出这等有违国法之事该如何?那她的脸岂不是丢尽了?岂不是说她识人不清?
史氏虽也是勋贵出身,但人家正经读了多年的书的。
她被叫来,如此急迫,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
而王氏,心中本就发慌,直打鼓,一直没得到周瑞夫妻的信儿,更是急躁。
进了门,待看到两人被五花大绑,瞬间白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这个关于名帖的问题,我之前查了一下资料。
写个名帖还有要求,对身份高的,名字要写的大以示谦恭,还要求颜色,材质,格式,麻烦的要命。
写名帖,为了防止假冒,有的应该会用自己私印,和家族印信,尤其是这种事情,背后靠山越大越好,原书中王熙凤包揽诉讼实际上就是倚着大房,办这种事情,没有证明身份的信息,人家不理你的。
而且我去知网充值买了一篇论文,上面有几张图,发现很多名帖,也叫名刺,都是不加盖印章的,写上自己籍贯姓名目的,就在下角写个xxx牒,你们就想想,也就是大家族应该对这方面格外注意,讲究一点。
所以说最多价个印章。
百度上的图片倒是有印章的痕迹。
说一个和这个没关系的,陶谷易刺,陶谷投贺新年帖,手底下无人可被派去投名刺,正好他朋友来了,带着一堆名刺,两家人脉圈子重合度高,他就把朋友带来的名刺都换成自己的,朋友投出去的名刺全是陶谷的,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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