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里, 贾琏归家,到了第八日,薛家便到了门口。
秋霜进了屋,低声对着张沅芷道:“刚刚二房太太派了人来,说是薛家到了门口, 希望太太将正门打开, 叫他们家进来。”
张沅芷道:“中门不能开,这是迎接皇族、嫡枝娶亲走的门, 去将西正门打开,叫他们进来便是, 我去母亲那儿, 咱们一家在那儿等着便是。”
以薛家的社会地位,还不用他们出去迎接, 否则那才是自贬身价,若叫人传扬开他们家主母出门迎接一个商户, 那第二日,便有人敢来踩他们家一脚了。
又派人知会了自己的两个儿媳, 张沅芷才坐着软轿, 揣着手炉, 一路到了荣庆堂。
临离开前又吩咐夏梨:“离着梨香院五六百米处, 挨着后门那儿, 不是有一处二进的小院?大概二十来间屋子,叫云栽院的,把那儿打扫出来, 看这样子,薛家是打定主意要在咱们家住下了,听人说,刚刚那马车上,俱是行李!”
“人家来了,怎么也不好将人赶出去。”
“只是他们家还有个哥儿,合该安排得远一些,远离后院儿才是!免得传出闲话,挨着后门就极好了!”
秋霜面色复杂,苦笑道:“我倒真没见过有娘家不回,反倒来了姐姐夫家住下的!也罢,咱们家的院子,日常都有人打理,无非就是加几副铺盖罢了!我这就叫人去!”
“有备无患而已,我瞧着像,但是也不保准,万一人家真的是前来投奔,屋子还没收拾好,那可真是怠慢了!”
一路晃晃悠悠到了荣庆堂,恰好贾敏和黛玉也到了。
“四妹妹和外甥女也来了?快坐下罢!都是自家人,何须多礼?”
史氏笑道:“你今早不是来了一趟?怎的又来了?来来回回的,也不嫌麻烦!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人便是了!”
张沅芷坐了下来,唇角微弯,面色淡淡,“瞧您说的,显得我像那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齐宣王一样!”
“不过啊,这次倒不是我有事,是二弟妹那儿!”
她看看门外,“这不,薛家举家到了京城,投奔咱们来了,听门房的人说,这行李都在那马车上,马车牵到了马棚暂时放着,想必一会儿便要卸了。”
“且,咱们家是薛家到京后,他们登的第一家门。”
史氏面色淡了下来,“到底是客人,自该好生招待才是!”
张沅芷笑道:“其实我也不是不想招待,若只是薛王氏母女,我自是无所顾虑,将她们安排在后宅也可以,可他们家哥儿都十六岁了,咱们家还有三个未嫁的姑娘家,韫姐儿时不时也上门来顽,遇到了,可怎生是好?”
“母亲想必也听说过他们家那个哥儿的名声!”
实话说,有薛蟠在,便是薛家不吃不喝贾家的,她都不大愿意让他们住下来。
“不过听说薛家在京城也有宅子,只是年久失修,难免要修缮一番,想必,过一阵子便也搬走了。”
秋璃过了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她这下百分百确定了,薛家定然是要住下的。
但什么时候走,就得另说了。
薛家不足为惧,但是金陵的贾化和扶持举荐他的甄家,也真该收拾了。
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上蹿下跳的,惹人烦!
不多时,便有人引着薛家一家三口到了厅中。
张沅芷不禁想到了原著,林黛玉甫一出场,千皴万染,溢美之词连连;反观与她同为金陵十二钗正册之首的薛宝钗,却是寥寥几笔,一提带过。
由此可见曹公的偏爱。
打头的自是薛姨妈,穿着一身八成新的天马皮袄子,外头是石青色缂丝海龙皮的大氅,头上带着一套金玉头面,倒真有几分皇商夫人的派头。
身后跟着儿女,薛蟠生的高壮,披着玄色面天马皮氅衣,至于薛宝钗,穿的便是一身半旧不新的衣裳,里头是一件蜜合色的衣裙,脖颈上带着个项圈,上面带着一块儿金锁,外头披着一身紫色面的银鼠皮氅衣。
其人生的眸若水杏,面如银盆,唇如丹朱,十三四的年纪,立在那儿,如一朵花一般,倒是生了一副好相貌。
头上绾着个髻,不过斜斜插了几朵珠花并一只小凤钗,倒越发显得有一股清雅之美。
两兄妹见过众人后,便坐在椅子上,也不多言,只等着薛姨妈出面。
双方互相见了礼,史氏招呼黛玉道:“听到了,你薛姨妈一家要在这儿住一段时日,又来一个姊妹,这段时候,你记得常来,和姊妹们顽耍,作诗,联诗,开诗社,这都是我年轻时候顽惯的,你们也不必拘束,每次开张,都走我的账!”
张沅芷笑道:“哪用得着母亲?几个小女孩儿,能用多少东西?一缕从公账走便是了,到您那儿,还麻烦些!”
这时候,大房二房的几个奶奶也都到了,二房的齐氏带着三个妹妹及两个弟弟,几人各自问了好。
史氏命人带出了两个托盘,是给薛蟠及薛宝钗的见礼。
之薛蟠那个倒是上好的文房四宝,并上几部新书,和一个上好的笔洗,而薛宝钗那儿,则是一对儿翡翠镯子并一对儿金钗。
张沅芷和贾敏也给了二人见礼,除了分量略有减少,大同小异。
贾瑛又是凑到了黛玉跟前,“林妹妹,你又来了?我在家成日无趣的很,你只知道找几个姐姐妹妹顽耍,怎么不记得带上我?”
黛玉不禁向后躲了躲,贾敏不动声色地将贾瑛推开,笑中掺着冰碴子,“一年大似一年了,哪还能像小时候一般无所顾忌?你是男孩儿,也该避嫌了!”
不得不说,没了那块儿破石头作祟,贾瑛还是极懂得分寸的,稍稍向后挪了挪,朝着黛玉打千儿道:“还望妹妹见谅,刚刚是我唐突了!原谅则个!”
黛玉见此,只是微微摇摇头。
听到动静,薛家兄妹朝着黛玉那儿看来,不等开眼,又被门口的动静吸引了视线。
这时,一个模样清秀的丫鬟跑了进来,拿着一件洋灰鼠皮氅衣,微微有些气喘,面上带着三分薄红,更显俏丽,道:“爷!可叫我好跑!出门连件厚实衣裳都不穿,这怎能行呢?”
见屋中人众多,袭人忙行礼,到了薛家跟前,愣住了,便有旁的丫鬟为她介绍道:“这是咱们二太太的妹妹一家,姓薛,这是薛家的哥儿和姐儿。”
“见过薛姨太太,见过薛大爷,薛姑娘。”
王氏见她稳重,不禁赞道:“这还是母亲当初给瑛哥儿的人呢!不愧是母亲一手调教出来的,一心一意只认一个主子不说,模样也好,做事也周全细心,日日记挂着瑛哥儿。”
被二太太一番夸赞,袭人不禁微微红了脸,低下头去,退到了后面侍立着。
张沅芷见状,心下哂笑,这王氏,书里就被这袭人蒙骗了多年,贾宝玉十来岁便失了童子身,泄了元阳,虽贾宝玉也有意,但也不少她花袭人的一番功劳。
十来岁的孩子,这么早,又不养生,一味在这等事情上虚耗,又是碧痕又是麝月又是秋纹的,身子尚未长成,便如此折腾,身子不亏损才怪了!
关键是王氏这个母亲,竟半分未察觉,不止如此,还将唯一一个清白的近身丫鬟晴雯打成了狐媚子,赶出了园子。
史氏笑道:“他用着顺手便好!”
这时候,穿着绿色袄子,下身穿着同色裙子,面容年轻,面上微带着几个小雀斑的丫鬟走了出来,“老太太,两位太太,姑奶奶,还有姨太太,各位爷和姑娘,后头已经将饭摆好了,还请诸位入座。”
一行人朝着后头去了,男女隔着屏风,分席而坐。
张沅芷本欲为史氏布菜,却被她止住道:“不必了,我这儿有鸳鸯伺候呢!哪用得上你们?快坐下罢!”
寂然饭毕,众人回了前头。
“秋霜,待薛姨太太和哥儿姐儿都去休息去罢!再把东西安置好,你们再回来!”张沅芷如是吩咐道。
秋霜领着人出了门,对着薛家一家道:“姨太太,知道您要在这儿暂住一段时日,是以,我们大太太为您一家准备好了一处院子,只是离着这后院稍远些,还请见谅!”
薛王氏连忙摆手,“这又是哪里话?来府上暂居,已是叨扰,且我这长子乃是外男,哪有随意进出后宅之理?这是应该的。”
“只是,进出方便否?”
秋霜在前面带着路,一边道:“院子离着后门是极近的,出入方便得很!且后门街上,常有一些货郎商贩,在那儿卖一些大小玩意儿,府上的一些仆役,时常在那儿采买。”
走了约有一刻钟多,方才到了那处院子,“这云栽院,有大大小小二十来间屋子,是一处三进小院,倒也不必委屈薛姑娘同已经成人的兄长住在一个院子里了,后罩房虽只有三间,但一个姑娘,却也够用了!”
她淡淡一笑,“隔壁的梨香院,虽精致了些,但一这是我们国公晚年静养之所,早都封起来了,不便外人住,二便是,那只是个二进的小院,无前后院之分,若安排在那儿,怕是薛大爷得见天儿不着家了!”
薛姨妈闻得她话外之意,感念起她们的细心来,拉着秋霜的手,褪下手腕间的翡翠镯子,“好姑娘,替我谢过你们大太太,便是亲姊妹,也就这般细致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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