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母子三人进了院子, 指挥着人收拾一通,看着这屋子窗明几净的,心情不由好了三分,帮忙来的那些人,都给了打赏, 一人一块儿二三钱重的小银角子。
宝钗扶着薛姨妈的胳膊, 笑道:“妈,咱们也进去瞧瞧罢!这院子倒是够大了, 只主子就咱们三口,就是洒扫费劲儿了些!”
薛姨妈笑道:“洒扫费劲儿有什么要紧?咱们家上京, 好歹也带了七八户的下人, 这有什么要紧?不过费些事罢了,能有你的名声重要?你哥哥这么大个人了, 若是那等二进小院,像什么话?”
“也是人家有心了!知道为你顾虑, 咱们哪,也就不必考虑这个了!走!咱们去逛一圈!人家还把这个院子的堪舆图送来了, 一会儿看看怎么用, 如何安排。”
母子三人坐在了堂屋的椅子上, 围着八仙桌, “正房三间, 一明两暗,还有两个耳房,这正房, 自该给母亲住的。”
“我就住在后罩房好了,那里本也是未出阁的女孩儿家该住的地儿!且后罩房三间,足够我用了!”
薛蟠却是摆手道:“哪能叫妹妹如此委屈?我去前头倒座住着便是了!我一个男人,也不用多精细地养着,前头的后罩房我瞧着可比正房多,地方也小,给我留出来两间打通便是,下剩五间,我记得刘家就三个男人,赵家是老赵和他儿子,赵家安排道门房那间,刘家呢,安排到我隔壁!叫我一处屋子靠着院墙便是了!”
“这样妹妹便可以在西厢住着了,至于后头的后罩房,采光不十分好,到底比不上厢房,且叫丫鬟们住着罢!”
他们兄妹二人是极亲近的,因此,宝钗笑道:“那就多谢哥哥成全了!”
她有嘱咐道:“只哥哥你身在外院了,又靠着院门,可千万别仗着我和母亲身在后院,听不到前院的动静,后门又是近在咫尺,你日日偷跑出去才好!”
薛蟠本就有此打算,只打个哈哈,便要过去了。
见他如此,宝钗也再不多说,生怕他听得絮了,起了逆反之心,因而在薛姨妈出言前道:“厨房我刚刚叫莺儿瞧了,炉灶皆是好的,碗碟刀筷也十分齐全,杨嫂子她们有了米面柴粮,即刻便可上灶!”
薛姨妈闻言,喜道:“那趁着此时尚未天黑,快使人出去采买!简陋一些也无妨,待到明日,我去那大太太那儿打听一番,府上都常用哪一家米铺水铺和炭铺等,咱们也常去采买!”
薛蟠道:“妈只管去打听,届时我与那采买的搭个关系,将银子给他,许他银钱,叫他给捎带些不就可以了?”
见薛姨妈柳眉倒竖,又要训斥他。
忙道;“毕竟是做米面粮油生意的,咱们家虽现在大不如以往了,但正经是个皇商,咱们家好歹还背靠着国公府,又有为上进宫花的差事,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薛姨妈气得胸口疼,“你这孩子!国公府也不是咱们家的!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你怎么就不明白?祖宗的余荫,你还能享受到几时?这京中权贵,多如牛毛,没准你看不上的米面铺子,便是哪个贵人开的!你可明白?”
薛蟠是个混不吝的,无法无天,对母亲却也孝顺,甭管听没听进去,只是一味点头,倒叫薛姨妈也有了几分欣慰。
宝钗忙劝道:“妈快别生气了,哥哥早年荒废,都指望着你一点一点教给他呢!现在也不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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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回了家,便听到家中仆役说家里来了客人,要长住一段时日,便奇了怪了。
“远道来的客人?还姓薛?除了金陵那头,二弟妹的妹妹嫁的那一家子,我还真想不出还有哪个亲戚尚算富庶。”
他早已蓄了胡须,板板正正,此时捋着,倒真有几分满腹经纶的学者姿态。
张沅芷自打他蓄了胡子,都不愿意多看他,垂眸淡淡道:“就是他家,在金陵犯了事儿,打死了别家的家仆不说,还将人家公子也打残了,吃了官司,打了大半年,因着这名声在那头也传扬开了,他们家那位家主薛成风前几年人又没了,这薛蟠又是个不知事的,本就是皇商之家,一应经济账,竟是全然不知,被那些掌柜的哄着,家业又是败了不知多少。”
“想是又逢上官司一事,族中又另有几房虎视眈眈,便想着上京学差事,做买卖罢!”
贾赦气得吹胡子瞪眼,“什么?还打死了人?”
大岐律法明言,便是自己的家奴,都不可随意打杀的,何况别人家?还将另一人打残了,这小子是怎么脱身的?
“你先别急,这个先前琏儿便查到了,是甄家那头出的手,与咱们家可没有半点干系!”
当初金陵四大家族,贾史王薛,早非前些年同气连枝的境况了。
护官符虽也护着,但却不护着薛家。
贾赦闻言,恍然道:“甄家?我说呢!”
“那次你叫我托人查看应天府是谁补了缺,那人倒是与咱们家同姓,叫贾化,字时飞的那个,便是甄家举荐上来的,我同户部的打了招呼,查看了一番这人的记录,他虽长的面阔口方,浓眉大眼,可却是个奸猾狠佞之辈,因贪赃枉法而被革职,没想却又起来了!”
又是哂笑道:“甄家现在本就是风雨飘摇,现在竟到了此等地步,连查都不查,直直将人举荐上去,怕是得了失心疯了罢?”
“甄家若日后遭了反噬,定然有这贾化一份儿!”
张沅芷笑道:“你只说甄家不上心,可京中哪还有甄家这号人物?且他们家远在江南,户部知晓甄家不得圣意,又岂会轻易松口?怎么会理会他家?”
“世人拜高踩低是常事,甄家没落了,有的是想骑在他头上称王称霸逞威风的!”
“不过啊,薛家这事儿,倒是可怜了那个被打死的仆役,还不到二十岁,正是好时候,就这么没了!”
她自言自语道:“一会儿我得告知琏儿媳妇一声,可得把琏儿看好了,琏儿若非一直管束着,就是个混不吝性子,比薛蟠能强点的就是他熟知国法,可不能叫这二人凑到一堆去!”
“否则,那才应了蛇鼠一窝这个词儿!”
贾赦听了,连连点头,赞同道:“夫人说的极是!也不知怎的,这些年,他的性子可是一直板不过来,合该盯紧了他才是!”
“既然今年已是中了举人,也该叫他下场试试了,这孩子可没我当年的韧劲儿,一次不成,等下一次!你瞧瞧他!举人都花了七八年!”
他右手的手背拍着左手手掌,“就是不上心!很该叫他一路出去见识一番!但我又怕他那性子,彩明和隆儿那等性子,可看不住他!”
“这还不简单?听说前段时间,都快收稻子了,结果北方一带与遭了蝗灾,也不知是怎么搞的,这不,朝廷就下令了,要派人前去赈灾,开放粮仓,你跟着去,再带上他便是了!叫他也瞧瞧,什么叫民间疾苦!”
“我想着那些灾民,连饭都吃不上了,全国各处还在那儿哄抬粮价,心里就像有把火烧一样!”
贾赦叹道:“圣人已是因此处置了十几家大皇商,罚没家产,革去户部帑钱粮的职务,皇商之位也没了!”
说着,唇畔冷笑不止,“这世上为皇室上贡贡米的多了去了,差他们几家子?一个个蠢得要命!这就跳出来了!”
“这下好了,连着几辈子攒下家产带着为着囤货大肆采购的米粮,一并送去灾区了!真是大快人心!”
张沅芷揉着眉心道:“京中米价倒是跌下去了,就是不知道外头了,只要粮仓的米放了出去,冲击之下,米价便会恢复原有的价格。”
“倒是灾区那里,灾民的日子属实不会好过。”
“我已是叫人从咱们房里拿出了两千两银子,又从府上的公账上支了两千两,一半采买米粮,都不必精米,糙米即可,还有棉花,粗布等物,已是和上面通了气儿,交到户部了!”
贾赦一乐,“到底还是上头有人好,只消说一声,便被允了,有些人心地纯善,但却苦于没有门路,只得搁置。”
时下蝗灾,铜钱又不值钱了 ,原来一两银可换大约一千一百五十文铜钱,现在都能换一千三百文铜钱了。
糙米八文一斤,精米十二文一斤,棉花也不过四十文,别看只是四千两银子,却也够两千人撑过这个冬日了。
贾赦又是提议道:“不然再去清虚观添上百两的香油钱?”
张沅芷睨他一眼,“有这银子,还不如多买点这些应急的东西呢!”
闻言,他笑道:“倒也是!每年庄子上产出的东西,咱们家都是吃不尽的,留足了家中吃的,下剩的都拿到受灾地区贱卖了得了!白放着成了陈米,不如拿去救人了!”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前一阵儿秋日的租子也都上来了,我叫人算算!届时叫人将事儿下去办了!”
作者有话要说:宝钗呢,不会刻意去黑她,只会按照她原书中的性子来,因为作者并没有改变她的境况,但是最后的命运有所改变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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