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干瘦的身体, 按照老奶奶说的话, 那么受刘春雨的父母重视, 这孩子应该被养得白白胖胖才对。
可是现在,这个一岁左右的孩子明显干枯瘦弱, 连脸上的婴儿肥都不见了。即便身上裹着大红大绿的小衣服, 撞色撞得厉害, 都不能显得壮硕。
这孩子是饿死的。
简无忧看着怔怔地跪在床前的刘春雨,淡声说道, “当初杀你父母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杀了你弟弟?反而要把他活活饿死?”
刘春雨像是疯了一般地摇头, “不是的!不是!我不想杀了他的!我没有!”
简无忧看着刘春雨深陷到肉里的指甲, 并没有留情,反而揭开了她的伤口。
“这孩子已经死了。活活饿死的。”
“我没有想要杀了他的……”
刘春雨眼里的血珠从眼眶滑落。
无声泣血。
简无忧相信她原本没有对这个孩子动杀意的。
可是说得不好听,被阴气侵蚀,被怨气环绕, 碰了血腥,还剩下几分理智和清醒呢?
大概,脑子能克制住不把孩子杀了,都是能力卓绝的了。还管小孩子饿不饿?怕不是想屁吃。
“你再这样下去,害死的,就不止你弟弟了。”
简无忧手腕抖着红绳, 倒也没有先手攻击,似乎是想看看刘春雨还留了几分人性。
刘春雨听了简无忧的话,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 从狰狞到悔恨,从悔恨到疯狂。她身上环绕的血腥气也是时聚时散。
但最终还是怨气占了上峰,刘春雨尖声喊道,“他们跟我有什么关系!死了就死了!没一个人帮我,我又为什么要饶了他们!”
“那你一开始为何只杀侵犯女性的男人呢?”
“那些男人不是好东西!害了我一个,还会害另一个!他们不能活!”
简无忧看着刘春雨眼神里带着些许悲悯,她苦苦挣扎的样子,就如同她的内心,渴望向善又憎恶向善。
简无忧看着刘春雨疯魔的样子,叹口气,她还有东西没问完呢,还是得先找回她的理智啊……
简无忧甩开红绳,手腕翻抖,手中的绳子以极快的速度打上刘春雨。
每抽到刘春雨身上一下,她周身凝结的血气就散去几分。
刘春雨的魂魄渐渐被简无忧剥离出来。
被剥离出来的刘春雨浑身上下只有两件破败的衣裳,土褐色的布料上面大片大红大绿的花纹,看着像是七八十年代的装扮。
没了血气遮掩,刘春雨的脸也暴露无遗。惨白的面孔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痕,或青或紫或是破着血口。
刘春雨看着手握红绳的简无忧,显得有点畏缩,蹭到了床脚,喃喃地解释, “……我,我,我讨厌那些人。都是因为那群男人,我才会到今天这一地步。我恨他们,他们不亏!他们都该死!”
越到后面越歇斯底里。
简无忧目光淡漠地看着,没有质问也没有打断。
可是刚才听了好久的白清臣忍不住了,“你弟弟该死吗?那后来的那些受害者该死吗?就算一开始你杀的是猥亵女性的人,可是后来呢?为什么有好奇酒吧的年轻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刘春雨抱着自己的头,“我没有想杀我弟弟的!我喜欢他的!他那么小,我只是想着,我可以养着他。只要他不哭,不闹。我可以养着他的……”
“所以你不让孩子出声,也不给孩子吃饭。你的喜欢可真残忍。”
红绳甩开,缠住了刘春雨的双手。
简无忧扬起手臂拉紧红绳,“最后一个问题,铃铛你哪儿来的?”
“铃铛?”刘春雨抬头看到了简无忧手里的铃铛。
刘春雨看着突然意识到这和她挂在身上的红球是一个东西。那是她用来存储魂体的。因为上面满是血气,从来没有响过,她一直以为是个小球罢了。
“我不知道。我埋在土里只有一些模糊的意识,好像有人把铃铛放到我墓前………啊!”
刘春雨正说着,血红的铃铛上附着的血气直接钻入她的额心,原本清明许多的眼神又变得阴毒混浊。
抬起脸就向简无忧攻来。
牧道廷反应很快,一把把简无忧拉到身边,另一只手握着简无忧手里的红绳,带着她的胳膊一起舞动。
红绳直接抽到刘春雨的脸上。
明明周围惨白的皮肤因为红绳变得焦黑,甚至冒出烟气。
但是刘春雨似乎毫无察觉。
依旧怨毒地看着简无忧和牧道廷,不知恐惧地往这边攻击。
简无忧皱眉问道,“鬼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牧道廷淡声回答道,“被铃铛控制了。”
说着话,牧道廷还能轻松地带着简无忧躲过刘春雨的攻击。
简无忧挂在牧道廷胳膊上,看着手里的红绳一下又一下抽在刘春雨脸上,不由地感觉自己脸皮一疼,“鬼哥哥,有没有干脆点的方法?”
牧道廷低头扫了一眼简无忧,深邃的眼睛离居然有点跃跃欲试,声音却还是冷清,“直接碎魂。”
简无忧:……这女鬼有个完整的魂,是碍着您事了吗?
简无忧继续挂在牧道廷胳膊上,欣赏某鬼优雅从容的动作,边看边问,“你送我的铃铛不是辟邪的吗?怎么还能控制鬼啊。”
“被人改了。”
“被人改了呀……”
简无忧突然想到了点什么,抬头看着牧道廷的下颚,“这铃铛不会是你做的吧?”
牧道廷看都没看她,手继续着抽动红绳的动作,低声回答道,“不然还有谁能做?”
“啧啧,啧啧,你那个时候就盯上我了?”
简无忧眼尾透着暧昧的神色。
牧道廷低头瞥了一眼,抬手把人往上抱抱,并没有解释。
系铃铛,不是看上了的意思。
当时,他只是标记了这是他的所有物。
这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当然,可能也有那么一点担心,怕怀里的这个小东西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简无忧挂着看戏,虽然挺清闲的。但是不自己动手,没多久她就觉得无聊了。
“鬼哥哥,就这样一直抽下去吗?”
“你想着留住女鬼魂魄?”
“唔……最好是吧?她就这样魂飞魄散很多因果直接断了,不太好。”
简无忧思索一番觉得还是把女鬼带回去比较好。
而且,居然有人改了自家鬼使做出来的铃铛,促使女鬼诞生为祸人间,她得顺着查下去才行。
“只要魂魄?”
“你别上来就搞的只剩魂了啊……那样什么利用价值都没了。”
牧道廷淡淡地点头,把简无忧放下。
“等着。”
话音一落,牧道廷已经飞身越出,周身的煞气放出不少,直接对着女鬼额心扎去。
不少纯黑的煞气直接穿过刘春雨的脑袋。
像利剑一样戳穿。
一道,两道……无数道。
刘春雨发出凄厉的尖叫声。
旁边站着地白清臣情不自禁捂住了自己的后脑勺。
“简顾问,你这鬼使也太凶残了吧……”
简无忧非常镇定地看着白清臣,“小白,我家鬼哥哥能听见的。”
白清臣一脸正色道,“实在是太帅了!”
说完眼神悄悄瞥着那个鬼大佬。
要不,他还是变回原型吧?
不会有人欺负可爱的狗狗的对吧?
在这片刻,牧道廷已经从刘春雨额心掏出了一缕凝实的血气。
牧道廷隔着煞气捏住那一缕挣动的血气,问道,“你要吗?”
简无忧表情纠结。
同样是凝实的气,怎么就差别那么大?
自家鬼使的煞气就又黑又顺滑,还干干净净的样子。时不时还能卖个萌。
这团气怎么就那么恶心?
上面还带着一片片的血斑。
啧……
虽然嫌弃,但简无忧还是掏出来小瓷瓶装了进去。
装完,简无忧就拉过牧道廷的手,用湿巾仔细擦起来,“多脏啊!”
牧道廷摊开惨白的手掌,任由简无忧擦拭。
那边的刘春雨,失去了那一抹血气,整个鬼像是没了支撑,跌坐在地上。
白清臣靠近她,想把她封起来带回调查处。
刘春雨倒也不反抗,只是流着泪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这么惨?”
白清臣不知道怎么说。
刘春雨也不需要白清臣回答,她的眼神看着自己躺在床上的弟弟。
她还记得刚回家的时候,家里的父母,村子里的人都在背后奚落她,嘲讽她,好像她脏得不行了一般。
每个人见了她就跟看到脏东西一样,躲得远远的。
只有她这个弟弟。看见她的时候,笑了,露出来嘴里几颗小米牙。
甚至还拉着她的手指不放了。
她原本以为只是巧合。
可是在她住在家里的时候,没有嫁人的时候,一直干着杂活的时候,每一次,她的弟弟见到她都笑了。
笑得那么开心。好像见到她就是天大的好事一般。
甚至紧紧地攥着她的手指,只要她在他身边,他就特别开心。
可是,她怎么就把自己弟弟杀了呢?怎么就那么死了呢?什么时候她失去了理智,忘了给弟弟喂饭了呢?
刘春雨伸手,把床上小小的婴儿尸体抱在了怀里。
紧紧地捂在胸口,明明自己已经是鬼了,还是感觉弟弟的身体冰凉冰凉的,一点都不像初见时那柔软温暖的感觉。
她后悔了。
她明明想着,如果能带着自己弟弟一起生活下去就好了。
结果,连这最后的温暖都被她弄丢了。
她真的后悔了。
“这些天,这个季节真的糟透了。”
简无忧垂眼看着地上的女鬼,低声说了一句话,“这个季节一点都不糟。只是你最开始就走错路了。”
“这个季节,空气满是桂花的香气,一地都是细碎的金色,阳光也不再刺眼。可惜,你没有选择停下脚步来看看。”
简无忧看着笑得勉强的女鬼,淡声说道,“但我不是你,也没资格说你。跟我回调查处吧,你犯下的孽也该自己去赎罪。”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解释一下前因后果,我们开新篇章:)
我下一个小故事想沙雕一点哎。你们会不会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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