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遇狂生

小说:学医救不了大汉朝 作者:星集
    该怎么办?

    张易知道俞大两人最想听的肯定是掉转方向返回南阳,但这是不可能的事。他神色轻松的露出一个笑容,示意两人别傻着不动:“慌甚,上一次的黄巾闹事不也被朝廷平定了吗?南阳郡内自有张太守镇压,我等若是贸贸然回去,多半正好撞上那些从汝南郡北上而来的乱匪。”

    “那,那我们怎么办?”

    “黄巾往哪走,我们也往哪走就是了。”张易一边说一边在厢底寥寥几笔画了个简单的地图示意。这一路一边赶路一边探访,他的个人地图扩大了不少地方。

    “我们渡汉水去颍阴,一边走一边多打听消息,实在不行就过长社、新郑到司隶去。黄巾人多势众,但人一多就行动的慢,闹出的动静就大,追不上我们。而司隶是天子禁中,再多的黄巾也不敢去那里闹,我们可以取道洛阳回乡,我在那有认识的人,可以借住两天。”

    “哎哎,能回乡就好。”俞大凑在一旁连连点头。

    张易笑了笑,看向胡黑,就见他一直在手下不停的准备干粮,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似的。

    倒是省心。

    车厢外已经响起了雨滴坠在顶棚上的声音,张易擦干净手,弯腰转到厢内另一侧,开始为晚上睡觉的地方努力。一边干活,他一边琢磨着黄巾的消息,内心底全是疑惑。

    农民起义这种东西他还从不知道是可以一次不行再来第二次的,莫不是有人冒了那什么大贤良师的名义挂羊头卖狗肉……不,时人重名,应该不会有人犯这种劣行,更可能是上次起义的余党没有被官军清剿干净……

    脑内搜索一无所获,张易有些头痛的放弃了思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像他刚刚说的那几个理由一样,他不觉得自己会逃不过几股黄巾乱兵。

    急雨嘈嘈,两辆骡车并排而停,张易和俞大一道卸下骡车中间的两面木壁,一面搭在棚顶,一面搭在厢底,将两辆车厢改建成了一个小小的薄木车屋。

    “幸好有公子改造的这种车厢,不然我们雨天在外可是要吃苦了。”

    “我只是出个主意,真正的好手艺还是傅老丈。”

    张易也对这种能拆卸改建的车厢很满意,可更满意的还是有这种木工手艺活的傅老丈。他虽然学了点木工活,但只能勉勉强强刨块平板,还是多亏有傅老丈和他带的徒弟,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才能实现一二,比如曾被他爹斥为骄奢玩物的摇摇椅,比如曾让他爹叹息沉迷小道的晾笔架……

    纵观他从小到大不成功的发明史,基本就是一部他和他爹互相伤害的心酸史。这年代的父杀子都不算犯罪,他爹对他这个时不时就忍不住找事的儿子也算可以了。

    想到这些,张易的心情低落了下去,用过胡黑温好的干粮热汤便合衣躺进车厢里部闭目养神。

    雨声淅沥,睡意渐起。

    正在睡意朦胧间,张易恍惚便感觉身边好像有人凑了过来,但很快就离远开去,一边有冷风透入,一边有声音传来——

    “……已经睡着了,等明日我会将公子您的……”

    “俞大?谁?”艰难地掀开眼皮,张易起身扒着车壁向外看,却是黑乎乎一片什么都没看见。

    车厢另一头,胡黑摸索着点亮一支蜡灯:“是一个不认识的士族公子。”

    “我起来……”

    不待张易真正起身,俞大便探头进来:“公子,外面那位姓戏的公子说想见您一面,并借宿一宿。”

    这是,驿亭内一个人都住不下了?

    借着胡黑手中的烛光,张易隐约能看到一个擎着伞做文士打扮的人影站在俞大身后。他揉了把脸,示意俞大赶紧把对方让进来。夜雨势急,帮人一把也是应当,他们的骡车本就是一车两人的大小,改造之后再多躺一人也宽松得很。

    文士道过谢,收拢伞面矮身钻进车厢。伴着一阵寒凉的雨意,车厢里多了个人,张易让了点地方,睡意立时被驱除的七七八八。

    “在下南阳张易,字子恒,途径颍阴,请问兄台大名?”

    “看来你刚才是真睡着了。”文士话音带笑,言语却毫不客气,潦草一拱手,“在下戏忠,颍川人士,字志才。”

    戏忠……戏志才?与鬼才郭嘉同列的曹魏谋士戏志才?

    张易心里一咯噔,剩下的几丝睡意也立刻惊的不翼而飞!

    文士自上车后就一直动作不停,张易看着他褪下湿漉漉的履屦,脱下半干半湿的外袍,束紧不安分的宽袖,下意识递给他一块干净的面帕。

    “哈,多谢子恒。”

    “无事,这种天气不好取暖,戏兄你赶紧擦擦吧,免得受寒染病。”张易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这个自称戏志才的文士,对方面上微有风霜,看上去约莫三十许的年纪,身形消瘦,面貌寻常,唯有一对精光内蕴的眼睛和恣意无忌的行止让他显得有些不同。

    “我车上尚温有姜汤,你一会儿也喝上一碗。”

    “好。子恒你这辆马车可着实是奇巧之思,我在亭内远远就见你用它遮风挡雨,羡慕得紧,便忍不住过来探一探它的主人了。”终于打理完自己,戏志才任由仆从收走自己的衣履,颇感新奇的敲了敲车厢上下,笑眯眯看向张易。

    张易挑眉,怎么也没想到是几块木板吸引来了人,作势一抬手:“我就在这,戏兄可探出什么?倒是戏兄,难道就一人在此?”

    “另有家中老仆,我让他待在驿站里了。子恒自南阳来此可是有什么事要做?得你一屋之谊,我久居颍川,倒是或许可以给你出出主意。”

    “戏兄好意,但我不过是随意游历至此……也不尽然。”突然想起一件事,张易转过话头,也无所谓对方到底是探出了什么,“颍川诸地,戏兄可知道现在有哪个地方更安稳些?”

    戏志才顿住:“黄巾?”

    张易点头。

    “这你是问对人了,我正从与汝南邻近的郾县而来。”接过一旁俞大递来的姜汤一饮而尽,戏志才继续说道,“汝南黄巾此次气势汹汹,颍川也不一定就是安全之地,子恒你若想暂时找个地方落脚,首推颍阴、阳翟二地。”

    “颍阴之地有大族,荀氏、刘氏、陈氏等族中多有俊彦,抚民有力,吏令通畅,黄巾军在那里闹不起来。”

    张易点头,荀家一门大佬,刘氏常列九卿,陈氏陈寔年前去世,海内众望所归,得谥文范,这些都是能安定天下的人物,安定一个县城自然没什么问题。

    “至于阳翟,阳翟乃是颍川郡治,周陈重兵,李太守治县安民亦颇为有方,只要不是大股黄巾过境,当可保此地无恙。”

    “安民,治县?”张易歪头看向戏志才,确定他没有讲错,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太守治县,也就是说颍川郡内的其它县地基本没啥指望,或者说只能指望当地大族的影响力和良心,这还比不上他们南阳。他们南阳郡虽说经一次叛乱死一个太守,但好歹这些太守都还有保郡平乱之心,也有做出一些实迹。

    听到张易这话,戏志才哂笑:“五十步笑百步,都不过是一群苟且庸碌之徒。”

    “五十步为何不能笑百步……啊,在下失礼了。”

    大概是气氛太轻松,张易莫名有种回到大学寝室夜谈的感觉,聊着聊着就忍不住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倒下。如今骤然发觉自己仪态不对,他挣了两下,瞥了两眼戏志才的神色,还是没舍得起来。

    想了想,张易体贴的将烛台往自己方向挪了挪:“将至夜半,戏兄不如也躺下说话吧?”

    “噗——子恒果然是个妙人咳咳咳!”一直注意着张易动作的戏志才像是终于被戳中了笑穴,即使极力压低声音也笑得整个人前仰后合,甚至岔了气咳到眼角泛泪。

    听得戏志才咳嗽起来肺音有异,张易眉头一跳,连忙起身给他拍背倒水,好一阵折腾才平息下去。

    “戏兄,我见你咽干声哑,舌红脉细,怕是肺阴不足之症,可有按时服用调养药剂?”

    “没想到子恒还通医理。”反手将张易压坐下,戏志才舒了口气,“放心,为兄一直注意着的。倒是子恒贤弟,你我今晚都将抵足而眠,怎还如此生疏的叫我戏兄?莫不是嫌我冒雨扣门不请自来?”

    张易无言以对,只好换了称呼:“志才兄。”

    他现在有点确定眼前这个戏志才就是三国中留名青史的那个戏志才了,言笑间一针见血,喜怒随心,直让人觉得难缠,却又开阔旷达异于常人。

    “志才兄,你先前说是择地暂居可选阳翟、颍阴二处,那我若是想常住上几个月,又该去哪个地方呢?”

    “怎么,你游历颍地之后还不打算回南阳吗?北上司隶?”戏志才正色。

    “不瞒志才兄,我确实有这个念头。”

    听到黄巾又起的时候,张易脑子里就一直转着北上司隶的念头,可北上司隶之后,他是不准备立时转道回南阳的。人之本性大概就是得寸进尺,在灵帝驾崩、董卓进京之前,在这个帝国真正进入倒计时之前,洛阳还有一段安全期,张易真的很想过去看看……

    虽然他也不知道该看些什么,能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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