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直入洛阳

小说:学医救不了大汉朝 作者:星集
    看着坐在对面抱着一卷左传看的如痴如醉的戏志才,张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就莫名其妙同意了和对方一同上路的邀请,怎么就稀里糊涂坚定了前往洛阳短住的决心。

    他甚至连解释的家书都已经托同乡的商队带回去了——本来是想让胡黑带信加入商队好回去安安他娘的心,结果胡黑木着脸坚持要护送他全程,于是人选只好换成了俞大。

    出发前说好只在隔郡来回的路线拐了个大圈,原定的行程又要拖后几个月,张易简直不敢想自己下次出行的时候又该怎么取信姜氏。

    人果然不能在晚上不理智的时候做决定!

    戏志才这个人简直有毒!

    “子恒怎如此看我?”又听得一声叹息,戏志才放下手中装样的书简,挑眉看向张易,“颍阳未至,若子恒你又改了主意,现在还来得及,本就是我多事才累你同行一路的。”

    张易摇头。他知道自己身上一直有点拖延症和选择困难症,这两种毛病跟着他穿越了一回也没治好多少,所以他从来很理智的不会把责任推到其他人身上。更何况,在确定要前往司隶的前提下,与戏志才同行无疑是让他多了一重安全保障。

    “前往司隶是我一直便有的想法,志才兄你只是为我分说了一下利弊,之后也是我自己权衡做的决定,又有什么好怪你呢?只是我计划骤改,迷茫前路,心下不安又无处排遣,所以借志才兄宽慰一下心绪,还请志才兄不要见怪。”

    戏志才:“……”

    话都被新交的易弟说了怎么办?

    失笑摇摇头,戏志才把手里的书简丢到张易怀中:“子恒未免也过于忧虑了些,眼下虽说四处动荡,但天柱尚在,司隶还不至于有旦夕倾覆之危。”

    “志才兄可还记得昨日在汾丘看到的布告?”张易随手整理着书简,拉开侧厢的木窗,“改刺史为州牧,拥一州军政大机,选派列卿、尚书出任,代天子牧民……这下对那些有心人来说正是名正言顺的好事。”

    张易以前就奇怪自己记忆里的三国各方拥兵军阀都是类似荆州牧、兖州牧之类的名号,时下却只知刺史不知州牧,现在总算被中央朝廷的这番骚操作解惑。

    “地方贼寇群起,朝廷无力辖之,分设州牧也是顺理成章,我倒好奇到底是谁向天子提奏的废史立牧一议,如今丹陛之上那位可有好一手帝王制衡之术,此事非亲信之人不可议。”

    戏志才不以为意,说着说着,却又起了兴致:“不如我和子恒作个赌吧,就赌何时天子会下诏整顿洛阳军备,如何?”

    张易懵了一瞬,才理解对方话中的意思。

    汉灵帝素来喜欢以宦官制外戚,以外戚制宦官,这次把大权下放到地方,肯定又要以中央来辖制地方,不拘是外戚还是宦官,拉几个人出来招一支中央大军,保他在洛阳皇宫内稳掌皇权……汉末的“西园八校尉”之名多半就是由此而来。

    不愧是青史留名的谋士,戏志才对时局变化的敏锐程度令人心惊。

    “左右不过是这几个月的事情,有什么好赌的。”

    要说赌,张易更想把自己的记忆和盘托出,然后让对方赌一下汉灵帝驾崩到底是哪年哪月会发生的事,省得他每天看着如今正在发生的历史一点一点靠近他记忆里的那个三国乱世,却又像孤身行路于夜间那样辨不清危险来临的时机。

    不过,他若真这么干了,大概只会被人斥成是目无尊长,狂言乱世。

    春日景和,骡车顺着颍水边岸慢悠悠往司隶方向行去,微熏的春风顺着小窗荡过车厢内部,一方小小的阳光也随之落了进来。张易收拾了一下心情,想起另一件事。

    “先前志才兄曾言及几次游历洛阳,可有什么故事吗?”

    “确实有不少经历可以一说。”戏志才想了想,从善如流的换了话题,“我第一次去洛阳时,和你现在的年岁差不多。那是光和元年,天子在洛阳开设了鸿都门学,由州郡选送学生。”

    张易应是,鸿都门学这事他曾经在族里听人说起过,由宦官主持,多选平民子弟,戏志才的出身他虽没探问过,却也看得出家底平平,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机会。

    “然后呢?我听说如今有不少官员都是自鸿都门学,其间与太学可有何差异?”

    “天、差、地、别。”见张易对鸿都门学感兴趣,对那里没什么美好记忆的戏志才吐出四个字,翻了个白眼,“其间所授无一经史子集,多为辞赋书画,媚上之技,我在学堂里待了三天就回乡了。”

    也就是艺术学校。

    张易有些失望的点点头,听戏志才怒喷了一通庸常俗流的趋炎附势,士林清流的外勇内怯,以及十常侍之流的混乱朝纲,总结:就因为在鸿都门学艺术专校里待的那三天,他在洛阳的时候被清流士子鄙视,回乡以后被同窗学子排挤,简直是天下第一倒霉人。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场无妄之灾,张易表示同情,并且给他倒了一杯清水润喉。

    “至于第二次去洛阳,是应我同郡友人之邀,他的名字子恒或许听说过,出身颍川荀氏,名彧,字文若。我这次去洛阳就打算住在他家的别馆。他这个人也是极妙,若是日后得见,你应当能与他为友。”

    戏志才不想说自己一开始其实觉得张易和荀彧很像,君子端方又无拘小节,但真正相交后,他才发现张易内心底远要比荀文若恣肆逸放的多!

    张易还沉浸在能见识一下王佐之才的期待中,完全没注意到戏志才看自己的微妙眼神。

    *

    借着经史棋弈和谈天说地消磨时间,张易和戏志才两人在骡车上沿颍水一路行至登封,经轩辕关过两山进入司隶,又走了几天,终于进入了洛阳地界。

    傅毅的《洛阳赋》中曾以“被昆仑之洪流,据伊洛之双川;挟成皋之岩阻,扶二崤之崇山”的磅礴之语形容都城洛阳伟貌,直到真正来到洛阳,张易才知道其言不虚——

    洛阳城外,双川交汇高山据险,车马如云;洛阳城内,南北两宫复道行空,人流如织,各闾各道内的屋舍远远看去称不上规整精致,但相比钢筋水泥的城市更有一种蓬勃苍劲的生命力。

    唯一出乎张易意料、但其他所有人都显得习以为常接受良好的一点,整座洛阳城周围居然都没有营建城墙,只依靠几条河渠作为天然防线,几乎是一轮骑兵冲城或是劲弓齐射就能越过的距离。

    住在这种城市里,万一哪天大军压境,平民百姓们几乎只有四处溃逃等死一条路可走,安全感不大于五,张易简直想不通当初规划洛阳城的人都是怎么想的,就连涅阳这样的小县城这两年都加固了好几次城墙!

    张易坚定了绝不在洛阳久居的想法。

    等参观完这座古都,该办的事情都办了,他就启程回南阳。

    作为京畿天下之都,洛阳满大街都是人货车马,人车在洛水浮桥上来来往往,通行极慢。戏志才不知道张易在想什么,向驾车的胡黑指点清楚荀家别院的方向,拍了拍他的肩膀:“子恒你真不和我一起去荀家别院住?”

    “不了,你不是说荀文若此阵不在京中?总不好贸贸然上门,我在洛阳亦有几个友朋需去拜访,等安定下来就去找你。”张易能接受戏志才和他尚不相识时就敲门借宿的举动,自己却是没法如此坦然做事的,尤其还有别的选择。

    “也罢,那我等你来,到时候介绍公达给你认识,他现今可是天子近臣。”

    “好。”

    骡车经过宣阳门逐渐进入城中,张易和戏志才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从行李里取出出发前郑安带给他的书信。

    郑安在太学当过一年学生,更有长辈曾在鸿胪寺做官,对洛阳比他熟悉得多。他给他的两封信,一封打头的名字是崔宁崔公致,另一封则是李涪,尚未有字。

    眼见天色还早,送别戏志才后,张易沿着郑安给的地址慢慢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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