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俗称“赤口日”, 因当日容易与人发生口角, 所以,这一日不外出向亲友拜年, 只留在家中祭祀祖先神明,故而又称“小年朝”。
在民间, 此日有不扫地、不乞火、不汲水的风俗, 井旁所居的人家, 有拿香火、素菜供于井栏的风俗, 还要将除夕所封的红纸条揭去, 名曰“开井”。
温老太妃率领众人, 祭拜过了祖先神明,刚刚撤去香案供品,就收到了好消息。
在京城中, 元月初一的新春庆典之上,兴庆帝登上丹凤门与民同乐,普通民众瞻仰龙颜,山呼万岁民心归一。这一切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没有出现任何差池!
看到这个消息,温老太妃纵然对那火、药早就出京的推断很有信心,仍是免不了暗暗松了一口气。
靖王也在一旁道:“祖母, 倘若不是您老人家发现其中端倪, 那些贼子的计谋现在恐怕早就得逞了!若是以火、药已毁、贼人皆亡结案,这庆典之上又无任何异常。那批火、药可不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吗?
青淮府距离京城这么近,张家又把持了这漕运的生意, 那些挟带火、药出京的人,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船上还有这种东西,就将其转运了出来!咱们又上哪儿去寻踪觅迹呢?”
“行了,马屁拍够了,也该说正事了。年前我已经派人去张家送过了年礼,特意露出了财大气粗的模样,他们是商贾人家,不管有没有做生意的本事,却缺不了商人逐利的性子。
我已经想好了,你的身份就是在南方做生意的茶商,生意做大了后,就来京城接我这个老祖母回南方赡养。你听闻咱们赁下的这座宅子刚好是那张家的产业,就准备上门联络一二,看能否在生意上合作一二。
今日再把拜帖送到张家门上,说是明日携家眷去他们家拜年。我想,即便是看在那份年礼的面子上,他们怕也要倒履相迎呢!”
听完温老太妃这一番嘱咐,靖王直摇头:“您老人家给他们拜年?怕不得把他们家人的寿数都给折完了啊!”
温老太妃轻拍了他一下,笑眯眯朝一旁的承影道:“咳咳,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个普通商户家的老妇人,你们都得小心注意,可别称呼错了。来,你叫我什么啊?”
承影识趣地福身行礼:“老太□□!”
旁边的湛卢、赤霄、纯钧皆随着称呼道:“老太太!”
温老太妃再看向靖王,他一摊手,笑道:“我还改什么,还是得叫您祖母呀!”
…………
温老太妃猜的果然不错,这张家虽然家资不菲,平日里衣食住行比起贫苦百姓说句“奢侈”也不为过,但比起网罗天下财富的皇家来,他们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年前,温老太妃那一份厚厚的年礼送到了张家门上,立刻就把那张家的管事惊了一个倒仰,他连忙叫人把那礼盒看好,自己亲自去了后院,双手将那份礼单奉到了张二爷的面前。
张寿正在坐在房中喝着茶,一见那大红的封面上的“礼单”二字,便笑道:“既是礼单,怎么不拿去给夫人过目,反而拿到了我这里?”
但他一打开那礼单,刚看了一眼开头就把他惊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有再看下去,而是合上了礼单,举起来向那管事道:“这是哪家送来的?”
管事毕恭毕敬地拱手回道:“回二爷的话,那是一家姓江的,说是赁下了咱们府上油桐胡同那座院子的住户。想必是他们初来乍到,没有什么相熟的人家,知道咱们张家在这青淮府的势力,就特意送了重礼来投石问路,想来拜个码头求个庇护吧?”
张寿将那礼单在手中敲了两下,心道,那家人出手这般阔绰,这样的厚礼,莫说是在自家这儿投石问路,只怕拿去知府门下,连换个官身都是足够的了!
听管事说起那个江家,他也有些印象,那家人出手的确大方,找的掮客来赁房时,直言价钱随意开。他心说反正连珍已经入了张家的门,那院子空着也是浪费,便干脆租了出去,却没想到,那家人竟比他想象的还要豪富,这撒银子跟流水似的!莫非,他们另有所求吗?
“他们就只送来了年礼,没留下什么话吗?”张寿问道。
那管事仔细想过,才回复道:“没错,就只送了年礼,什么话都没留下!”
张寿又将手中的礼单打开,从头到尾看过了一遍,才将那礼单按到了茶几上,朝那管事点了点下巴,笑着道:“那就把东西送过来吧,我先替夫人收着。你这差事办的不错,你家那个三小子是不是还在丙丑号上做甲工?过了年,就让他先做个舵手,等有了经验,往后也好再往上升。”
那管事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拱手道谢,谢完,才倒退着出了门去,再直起身来就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儿来。
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张寿心道那江家指不定何时就要求上门来,只是不知道是有何事相求,看他们这手笔,若是能帮的倒也不妨帮上一下,果然到了初三就听说那江家又来人送了拜帖,说是初四想来登门拜访。
他当下便拿了那拜帖去见了张夫人,只说那是赁了家里房子的外地租户要到张家拜访,而那江家颇有资财,说不好就是个大客户云云,定要小心招待才好。张夫人从来不过问生意上的事,听他这样一说,自然满口答应。
到了初四这一日,靖王便带着温老太妃来到了张家。
昨日夜间又下了雪,外面一片白茫茫的,他们走到张家门前,就见几个小厮正在铲雪,其中就机灵的,见这么些客人,忙去回了门房的管事,那管事一听“江家”,心道“财神爷来了”,连忙打发了小厮去内院回禀张夫人,这边满脸带笑地迎了出来。
张夫人听说贵客来了,一边打发了人去请张二爷及几位张家的少爷,一边亲自往外迎了出来。
靖王亲自扶了温老太妃往院里走,边走边四处张望,这张家商户出身,既想显阔又不敢违制,只能将院子往大里修,只是院子虽大,但显然布置得不够精致,倒是显得空落落的。
“这张家果然没什么底蕴,连个院子都不会修,不懂得四季花木如何搭配,这一入冬就成了一副百木凋零的惨淡模样,如何能住的人?要我说,还不如咱们赁的那个小院布置的好呢!”靖王压低了声音,在温老太妃耳边轻声嘀咕道。
温老太妃嗔怒地白了他一眼,同样低声嘱咐道:“快收起你那副讨打的嘴脸,那个张寿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莫要让他看出什么来!记住了,你现在可是来求人家帮衬的,见人就带三分笑知道不?”
靖王点点头,将嘴角拉起,眼睛一弯,露出了个乖巧的笑容,温老太妃这才满意,就听有人道:“这就是江家老太太与公子吧?”
两人同时抬头,只见一个穿着银白对襟大褂的妇人领着一群人迎了出来,正是那位张夫人。
宾主双方见过了礼,就在客厅之中坐定了。温老太这年龄到哪里都占着便宜,也被让着坐到了上首。
那位张夫人见了靖王这等人品,眼睛都直了。只知道满口地夸赞,一会儿赞一句江公子年少有为仪表堂堂,一会儿又问起江公子是否成亲,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自己娘家有个侄女,今年刚过及笈,尚未成亲。
靖王原本展示的完美微笑,眼看着就撑不住了,温老太妃心中暗笑了一声,这才扯开话题道:“我们家原本是要往南边去的,不过都怪我这老婆子不中用,坐久了船把腿脚上的毛病都勾了出来,疼的赶不了路。我这孙儿是个孝顺孩子,才说要在这青淮府呆到开春,等天气暖和一些了再上路。
也不是我夸自家孩子,别看我这孙儿年轻,却是也有几分才干。他做的那茶叶生意,不过几年功夫,就翻了几番。这回来京城接我去南府,也存了再开辟一条商道的念头。
合该我们两家有这样的缘法,刚好赁到贵府的院子,又听说贵府的船路四海通达遍布大周。我就说这是天赐良机,该来认识认识,结一份善缘。不管生意成不成的,在这青淮府多认识几个朋友也是好的,这不就上门叨扰来了?”
“哪里哪里!老太太您说的是哪里话!”张夫人听了这番吹捧,笑得合不拢嘴,只觉得这位老太太话说的很是动听。但说到生意上的事,她就做不了主了,当下就朝身边的丫鬟道:“怎么几位少爷还没过来?还有二爷怎么也没来?你快去催一催,让他们出来招待客人!”
那丫鬟领命正要出门,却听见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只见一个丫鬟猛的扑进了门来,朝着张夫人就大声喊道:“太太,大事不好了!二爷,二爷他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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