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人突然闻听此言, 险些没背过气去, 她连忙深吸了两口气,颤着音问道:“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二爷他, 到底怎么了?”
那丫鬟怯怯地回道:“太太,二爷他, 他悬梁自尽啦!”
“什么?!”张夫人目眦欲裂, 急声道:“快快快!去请大夫!看他还有没有救!”
言罢, 她站起身来就大步朝外面走去, 边走边在口中念叨:“流年不利, 这家里是惹着凶煞了啊!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这家里还有谁能靠的住哟!”
温老太见状, 连忙起身跟了上去,关切道:“这是怎么说的?怎么大过年的,竟闹出这种事来!张夫人莫怪我老婆子多事, 只是我这个丫鬟有几手三脚猫的功夫,虽比不上名医,但若是需要点穴救急,兴许还能派上用场!”
她今日来做客, 身边正巧带着纯钧与赤霄二人,正好拿来说事。
纯钧今日没有着道袍,只做寻常丫鬟打扮, 闻言从善如流道:“太太, 若只是暂时闭过气去,可让小道……婢一试!”
靖王快步跟在后面,急的脸都红了, 看着比那张夫人还要着急——这算是怎么个事哦?怎么刚查到一点线索,就又断了呢?
他悄悄摸到祖母身边,压低声音道:“祖母,这该不是杀人灭口吧?难道,那与张继旺合谋的另有他人?”
温老太也是沉下了脸来,突然来了这样一出,也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但是,情况越是紧急,情绪越是冷静,正是她一贯的习惯。
此时,她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其实内心已被激发出了斗志,此刻的她已开启了雷达模式,入目的所有人和事,身上的每个细节都会被放大数倍,然后存入她的脑海之中!
不多时,一行人就已来到了张寿的院外,一看那院外的情形,温老太更是眉头紧锁,这雪地上满是脚印,看来已经有不少人都先到了,不用问,那现场肯定也早就被破坏了!
果然,刚走进院中,只见那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有个圆脸的青年一见着张夫人,就率先迎了上来,口中呼道:“太太,您可算来了!”
张夫人见到他,面色缓了一缓,出声询问道:“棋儿,你何时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过年的,怎么二爷会出了这档子事?你快说给我听听!”
那圆脸的青年便是那张家老三,名叫张棋,他闻言便皱起眉头,为难道:“我来的晚了,二叔他,他好像是畏罪自杀的!”
“什么?难道,是他害死的老爷?”闻言,张夫人就是一惊,此时听到“畏罪”两字,她还能想到什么,自然是那张万鑫之死了!
张棋正在犹犹豫豫间,却见一个陌生的老太太站了出来,道:“张夫人,先莫慌张,不如让我这个会武艺的婢女给张二爷看上一看,看能否救得回来吧!”
张夫人这时才想起这事儿来,惊疑不定地说道:“对对对,麻烦您老人家了!快,快去让她看看!”
“人都已经僵了!哪里还救得回来!”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他们的话头,只见一个身着黛蓝色长袍的男子自房中走了出来,他看上去许三十岁年纪,眉头之间有着两道深深的刻痕,与那张棋长相有五分相似,应该就是那位张家大少爷张梁了!
“大郎,这是何时发生的事情,怎么,怎么人都……”张夫人眼圈一红,身子晃了两晃,旁边的小丫鬟连忙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
张梁隐隐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了温老太与靖王,皱了皱眉头,但仍拱手道:“太太,这两位是?”
“哦,”张夫人六神无主地转头看向温老太,连忙解释道:“这是租了咱们房子的客人,还想来与咱们家谈生意。刚好听说这事,就一起过来了!”
刚解释两句,她就继续追问道:“我怎么听棋儿说,二爷是畏罪自尽的,莫非,他留下什么遗书了吗?”
张梁眉头微微一皱,自家这位主母实在有些不着四六,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都不懂吗?居然还领着外人来看热闹?
他轻咳了两声,朝着温老太与靖王抱拳行了个礼,道:“两位,家中出了大事,请恕在下无礼,不能再招待诸位了!这年下里,掌柜、伙计们都歇了假,若要谈生意,不妨等过了初五,再去我家铺子里谈吧?”
温老太连忙回礼道:“应该的,应该的,还请诸位节哀顺变!我们这就告辞了!”
靖王也虚应着回了个礼,眼看祖母真的开始往回走,他犹豫了一下,连忙跟上去扶住了她的手臂,低声道:“这个张家老大不对劲儿!祖母,咱们真就这么回去吗?不如,我把那大理寺的腰牌拿出来,直接接下这案子吧?”
闻老太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目视前方,同样压低声音道:“先不要急,我们且先看看这家人会如何行事!”
他们正往外走,就见一个女子迎面而来,她身后跟着一左一右两个丫鬟,虽然只穿了身月白色的素净衣服,脸上也似素净无妆,但天生一副好颜色,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款款走来,好似弱柳扶风,行动间自带几分风流多情。
只是一个照面,靖王的呼吸就忍不住急促了两分,他没想到,在这种地方竟然也能遇见这样的绝色!那美人步履匆匆,瞥见了他们一行人,虽然有点好奇,却也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便要擦肩而过。
走到近前,靖王才发现这美人已经并不年轻,脸上带了几分疲态,眼角眉梢似有轻愁缭绕,然而,美人在骨不在皮,这上了点年纪的美人,却如陈年佳酿,别有一番风韵。他免不了浮想联翩,心道,不知何人娶到了这样的美人儿,怎么会舍得令她面露愁容呢?
只可惜,此间相逢如此不合时宜,若是在京城遇到,他非要追问一下这美人是因何事烦心不可!
“这位夫人,请留步!”
突然听到这句话,靖王一愣,难道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却见原来是温老太妃转身叫住了那美人。
那美人闻言顿了一下,转过了头来,见是一位面生的老妇人,便微微躬身道:“敢问老夫人,有何指教啊?”
温老太妃看了看她,以及她身后的两个丫鬟,忽然道:“我看夫人有些面熟,敢问夫人娘家是不是姓齐啊?”
那美人下意识点了点头,又突然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个笑容道:“老夫人想必是认错人了吧!”
温老太妃点点头,露出个歉意的笑容:“老婆子老眼昏花,许是认错了人。”
说着,她又指了指美人身后一个粉衣的丫鬟,笑道:“这位是府上的小姐吗?真是生得俊俏!”
那美人警惕地看了对方一眼,用身体挡住了那粉衣丫鬟,对温老太妃道:“老夫人说笑了!这只是一个我的小丫鬟,从小就跟着我的,怎么敢与府上的小姐相提并论?”
靖王方才被那美人迷了眼睛,此时顺着老太太的话将那粉衣的丫鬟打量一番,不由地在心中道:祖母这眼光就是毒辣,方才我都没注意,怎么天下的漂亮姑娘都跑到这张家来了吗?一个丫鬟就有这等姿色?
温老太妃假装失望地道:“哎呀,哎呀,实在抱歉,夫人莫怪!实在是我这个孙儿,都要到及冠之年了,到如今还没说下亲事!所以,一看见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就忍不住想多问一句!”
说完,她就失望地叹了口气,又恨铁不成钢地对着孙儿摇了摇头,靖王连忙配合着祖母惭愧地低下了头来。
见状,那美人略微放下心来,点点头道:“老夫人请便,家中有事,不能招待,还请见谅!”
温老太妃站在原地看着她们走远了,才微微转头,向赤霄低声道:“可将她们的模样记下了?”
赤霄亦低声回道:“都记下了,回去就能画成画像。”
温老太妃又看向她们过来的方向,朝着纯钧使了个眼色,低声吩咐道:“你留下来盯着张家,看到她们住的地方了吗?若是有何异常,立刻报信!”
回程的马车上,便只剩了温老太妃与靖王、赤霄,等到了油桐胡同,温老太妃又嘱咐了赤霄几句,她便领命去了。
靖王从老太太突然拦下那美人盘问,就憋着一口气,此时再也憋不住了,连声追问道:“祖母,您是不是发现什么了?那个美人是谁?您认得她吗?那个张二爷突然就这么死了!我们难道不用去查查他的死因吗?”
温老太妃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又笑道:“我早说过了,一切都要看证据。此时,说什么都太早!不过,你问那美人的身份,我倒是能告诉你,她啊,就是咱们这个屋子的原主人,那个张万鑫的外室啊!”
“原来是她!”靖王愣了一下,然后又惋惜道:“那个张万鑫都五十了吧?啧啧,半截入土的老头子,倒有这种艳福!”
“咳咳!”温老太妃重重的咳嗽了两声,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儿啊,老人家有感觉被冒犯到啊喂!
“哎哟!看我这张破嘴!”靖王这才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朝老太妃连连作揖赔罪,又作势往脸上扇了两下。
温老太妃斜眼看他表演,看完后,微微一笑:“跑了这一晌午,我也累了!老人家没精神哟,我可得先去歇个午觉了!”
“不是,祖母!亲祖母!你还没回答我呢,那个小丫鬟又是怎么回事啊?”靖王着急地喊了两声,就得到了来自承影姐姐的严厉警告:“靖王殿下,请您先回房吧!有什么话,等老太妃醒了再说!”
他哭丧着脸出了房门,却见王四喜又是一身灰扑扑的打扮,正要往外面走,他忍不住叫道:“喂!大过年的,你这是要往哪儿去啊?怎么又穿成这样子?”
“哦,靖王殿下。”王四喜拱手道:“方才赤霄姐姐叫我去府衙一趟,说有尸首要勘验!”
尸首?难道,是那张寿的尸首?可是,他们不是说他是自尽的吗?就算此事怎么看都蹊跷,但正所谓“民不举官不究”,他们若是就认了他是自尽,掩下了不去报官,那府衙哪儿能有尸首可查啊!
“靖王殿下,那我就告辞了!”见他愣着不再说话,王四喜摸摸鼻子,扭头出了门。
靖王回过神来,却见院子里只剩了他一个人,他委屈得吸了吸鼻子,寒风刺骨,只觉得自己比冬雪还寂寞。
到了后半晌,赤霄终于回来了,而温老太妃也正好“醒了”过来。
靖王见赤霄回来,跟见了亲姐姐似的,跟在后面不住追问,把赤霄乐得脸上的酒窝就没下去过。
温老太妃也觉得好笑,见状道:“好了!你先不要急,让她把查到的东西都拿过来,等我捋顺了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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