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祖母说她身体不适, 要在此地歇上两日?”听到了小丫鬟的传话, 靖王立刻就着急了起来:“昨天看着祖母还好好的, 怎么突然就病了?莫非是连日赶路奔波,累病了?”
这个念头一闪过, 他就立刻出了门, 朝祖母的房间走去。
“祖母,您怎么了?可曾传太医看过了?究竟是得了什么病?”他是个急性子,人还没到,声音先传进了屋中。
屋内,温太妃正揣着小黑米在同几个婢女推牌九, 闻言道:“好了, 别大呼小叫的,快进来吧!”
靖王进到了屋中,看了看红光满面的老太太, 又瞧了瞧她手上正抓着的牌,不由地迷糊道:“祖母, 您没事儿啊?那丫头怎么说您病了?”
他正说着,却见温老太妃摇着头朝着他笑, 这才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您是故意的?”
话一出口, 他立刻捂住了嘴, 接着, 就一手压在嘴上,作神秘状,低声问道:“祖母, 您这是又在策划什么大事?怎么突然装起了病来?”
温老太妃摆了摆手,将他叫到身旁,这才低声道:“我不是策划什么事情,而是在等一个消息。但无缘无故留在此地也是不妥,所以,才找个好借口罢了!”
“等消息?等什么消息?”靖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忍不住又问道:“您不是还急着回京去查明贤妃落胎的原因吗?怎么突然就又不着急了?”
温老太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点了点头道:“没错,我留在此地,正是为了此事!我想可能已经找到了线索。”
“祖母,您这是什么意思?远在几百里之外的京城之中出了事,您又怎么会在这里找到线索?难道说,这线索还长了翅膀会飞不成?”靖王越听这话越不对劲儿,不由发出了疑问。
“你不要急。我倒是觉得,那证据会自己长腿跑到我眼前来呢!”温老太妃正说着,就听外面有人道:“盛王老太妃,小人听说您身体不适,特地前来问安!”
“咦?听声音,这是昨天那个被赶的通判吧?他还挺会打蛇顺杆子爬的,这就上赶着来攀附了?还真是有辱斯文啊!”靖王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得撇了撇嘴,不屑道。这种人物,他实在见的太多了,尽管一府之通判,在地方上绝对是排的上号的实权人物!但奈何他是龙子凤孙,在“二品三品多如狗,四品五品遍地走”的京城之中,一个六品的小官,在他眼中可不是跟芝麻绿豆一般吗?
不料,他本以为根本不会搭理对方的祖母,却是朝他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竟是起身朝榻上走去,只见温老太一改之前那精神矍铄的模样,往塌上一歪,还朝头上搭了块帕子,瞬间就变成了病恹恹的模样。
作为这一切,她又朝靖王说了句:“你莫要出声,稍后我再同你解释!”
接着,便朝侍立一旁的承影点了点头,承影早就得了她的提点,立刻按照她之前吩咐的,露出了一脸的怒容,走到了门前,一把拉开了屋门,接着,朝那正陪着笑脸的钱瑾大喝一声:“你这贼人!究竟是何居心,居然敢毒害老太妃!”
言罢,她便朝左右的护卫使了个眼色,指着呆若木鸡的钱瑾道:“还不快把这恶贼拿下!”
护卫们道了声“是”,不由分说,上前一左一右就架住了钱瑾,把他吓得面如死灰,待他反应了过来,立刻口中连声疾呼道:“冤枉啊!小人怎么敢害老太妃!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让我见见老太妃,我冤枉啊!”
可护卫们怎么肯听他强辩,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将他拖了出去,关入了驿站的柴房之中。
靖王听见外面没了呼叫声,又见承影重新进屋关好了门,转头看温老太妃已经从榻上起身,又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了什么?他那英明睿智的老祖母,竟是在当众陷害一个朝廷官员吗?
“祖母,您这是干嘛啊?就算是那人冒犯了您老人家,罚他一顿板子也就罢了,怎么还咒自己,这是何必呢?”说到这儿,他不禁皱着眉摇起了头来。
温老太妃却是笑着问道:“你看那钱瑾,像是个什么样的人?”
靖王眨巴眨巴眼睛,却是答不上话来,他连那人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哪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啊!
温老太妃却是早就自顾自说了起来:“那人原本是个七品的知县,虽说品级不高,但也是一县的父母官。你还记得不久前那何家的何秀才吗?他一个没有官职的秀才,见了咱们尚且一口一个‘学生’地自称!可这个钱瑾,如今好歹也是一府的通判,见了我却是自称‘小人’!”
听到这儿,靖王不由道:“难怪我觉得那人让人不舒服,这过度谄媚,和自谦到底不同!”
温老太妃轻哼了一声,继续道:“之前,他为自己要让出房屋而愤愤不平,明明也并非什么好脾气的人。但却能如此卑躬屈膝,只能说明此人因为靠着‘媚主’得了好处,所以,食髓知味,他才会上赶着前来卖好!所以,当我知道他靠着筹齐了上贡的山珍,才得以升官时,也并不感到奇怪!”
昨日赤霄的话,靖王也是知道的,对这钱瑾此次升迁的底细自然一清二楚。听到这儿,他还只是随意地点头符和,刚要再追问一句,即便如此,也犯不着与他生闲气时,却听到祖母语出惊人道:“所以,这样一个把钻营向上视为自己晋升之道的人,为了自己的乌纱帽造假,甚至可以说是欺君,应该也不算令人意外!”
“什么?”靖王吃惊地看着祖母,问道:“祖母,您说那人竟然敢欺君?可有什么证据?”
温老太妃摇了摇头,往日,她没有实证的情况之下,是从来不会轻下断言的,然而,此次她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心急了。抑或者是因为那人可能伤及了自己的家人,让她从被动行事,变成了主动设计。就是因为,她害怕查找证据太慢,她急需证明自己的猜测,避免伤害二次出现!
“目前,我的确是没有什么证据,但此时只能‘以毒攻毒’!他犯下的错,我只怕他眷恋权位,不肯轻易承认,但若是他知道自己不但要失了官位,甚至性命不保时,恐怕就要权衡一下得失,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听了祖母这一番话,靖王越发迷茫,只见温老太妃却是重新坐回了桌旁,朝他招手道:“别急,先来陪我推一把牌九吧!”
…………
钱瑾低头看着拴住自己双手的绳索,一时之间急怒交加,他可是朝廷命官!堂堂一府通判,这些人居然敢如此对待自己!难道,他们就不怕自己告御状吗?!
但即便怒火中烧,他还是迅速找回了一丝理智,走到了柴房门口,透过那腌臢破旧的木门朝外面看守自己的护卫问道:“敢问二位兄台,到底在下是怎么得罪了盛王老太妃,为何要如此对我啊?”
那两名护卫之中,一人闻言冷哼了一声,厉声道:“你这贼子好大的胆子,害得老太妃发了急病,还敢巧言令色,难道你的意思,是老太妃污蔑你不成?”
见他那凶神恶煞的面容,钱瑾吓得一抖,连忙摆手道:“我当然不敢对老太妃不敬!只是,我真的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啊!”
另一人闻言啐了一口,怒道:“你还敢问,昨天就是因为吃了你送来的坚果,老太妃当即就发了急症!承影姑娘见多识广,因历年进上的贡品中就有临安府的香榧,她自然是对此了熟于心。于是,当下就检验了那果子,发现你送来的那香榧,虽则看似相似,但与那临安府的香榧根本不同!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究竟是从哪里得来这外形相似的毒果,竟居心叵测要毒害老太妃!”
闻言,他忍不住辩解道:“那果子是无毒的!可有太医为老太妃看诊过吗?这兴许只是误会啊!”
“什么误会?我们都听说了,这临安府今年的香榧子都绝收了,你又哪里来的香榧献给老太妃?肯定是寻了有毒的野物来冒充!”一个护卫又继续道。
另一护卫闻言也道:“盛王老太妃是何等尊贵的人物,你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她老人家都敢毒害!你何必费口舌跟我们巧言狡辩,这样的重罪,你横竖已经是个死人了!不,还不止如此,陛下乃是至孝,你这样的黑心,恐怕不诛你九族,最少也要诛你三族啊!”
钱瑾听得冷汗涟涟,他自然知道当今圣上如何尊崇这位老太妃,更知道那护卫虽是危言耸听,但却说的也没错,倘若真定了自己谋害皇室的罪名,不止自己小命不保,恐怕还真要连累家人!
“不是的!那香榧和进上的同是一批!都是一个胡商卖给我的,那香榧虽是扶桑所产,却是与本地的香榧同根同源,根本就不是什么毒物!再说了,贡品进宫都是经过查验的,如果有毒,又如何能到陛下面前?对了,我屋中还有一些,你们可以拿去查验!还有,那个胡商也是有名有姓的大商贾,我能找他来作证!我真的没有毒害老太妃啊!”
听着钱瑾歇斯底里的喊叫声,木门之外,那两名护卫却是相视一笑,终于唬得他吐露了真情,可以去回复老太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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