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 那二人又是一番卿卿我我,直叫树后躲着的柳三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
终于等到那二人离去, 柳三撑住蹲麻木的双腿,慢悠悠站起了身来, 此时她早就忘了身上裙子破洞的事,满脑子都是刚刚听到的话,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不行!趁他们的婚事还没定下, 我得去劝劝晴儿, 可千万不能往那火坑里跳!倘若她执意不肯嫁, 想必林大人也不会强迫于她吧?”她重重的跺着脚, 自言自语地盘算起来——可自从那林昕儿死了之后,母亲就严令她不许再与林晴儿来往,莫说是上门做客, 就连通信也被掐断, 一个字都传不出府去,她又要如何劝告她呢?
“我的小姐呀!您怎么在这儿?您的裙子这是,这是怎么着了?”
直到一声惊呼将柳三的思绪拉了回来, 果然, 那丫鬟眼看着走到门口也没见到她, 便火急火燎地返身回来寻她了!
“哎呀, 没留意叫树叉子挂到了!好了,快去告诉母亲,拿了衣服来与我换上!”
“这,是, 是!”那丫鬟见她脸色难看的紧,也不敢多嘴,只得又是一路小跑朝宴席上奔去。不多时,她便带着几个丫鬟回来,先拿一件披风给自家小姐系上,遮住了破裙。便在严府的丫鬟带领下,带着自家小姐往客房更衣去了。
等她们的身影消失后良久,直到这一片地界彻底安静下来,年年的身影才悄悄出现在假山之前。
方才无意之中竟看了这样一场好戏,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感叹道:“真是没想到,这高门大户之中竟也有这许多腌臢事!竟是也不比那烟花之地干净多少!”
叹过了这一声,她也不敢再耽搁时间,快步朝着戏台的方向走去——不管来不来得及登台,自己却是万万不能缺席的,还是快去告罪吧!
果然,见她姗姗来迟,那管事的十分不满,板起脸来训斥了她几句,却还是让她上了台,好在她多了方才那一番见闻,心中似乎松动了一些,弹起琴来,比起之前还要更动人几分,竟是博了一个满堂彩。
闻笙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令她被管家臭骂了一顿,尽管心中还有些酸她受众人欢迎,但到底没有再做什么手脚。
年年本以为这件事对自己而言,不过是雁过无痕的一场偶遇,却没有想到,将来有一天她会主动牵涉其中。
………………
温老太妃自从回京之后,好好放松休息了几日,什么闲事都不去管,只安心当自己的悠闲老太妃。
那一日,御书房中兴庆帝问她的问题,令她越发感觉“伴君如伴虎”这话可当真不是虚言!对一名帝王而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想法真是刻入骨子里了,说是被迫害妄想症都不为过!
然而,她静下心来细想一下,又觉得兴庆帝的怀疑也有几分道理——说实话,如果抛开自己的身份,以更客观的立场来看,瑞王、康王还真都有一丝嫌疑。况且,假如背后黑手是那个穿来的家伙,他就更不可能讲什么兄弟之情了!
温老太妃想要享几天清闲,可以说“罢工”就“罢工”,诸事不理。靖王却还要兢兢业业地天天去大理寺报道点卯,甭提自己这心里多憋屈了。
他如今胆子彻底养肥,想起自己这般劳苦,究其根本还不是祖母将自己坑进了那大理寺?于是,他散值之后仍是往盛王府跑,但凡遇上想不通的案件,就要拿出来向祖母“讨教”,等听了祖母的见解再回去转述一番,竟是也立下了几个小功劳。
这天,他与往常一样,下了值就来到了盛王府,但一进门就感觉气氛与往日不同,似乎人人都带着点喜意。
他一路走到客厅门前,小丫鬟刚把门帘掀开,他抬眼往屋里一瞧,就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纯钧姐姐,怎么是你?你师父肯放你下山了?你这次来了还走吗?”
“好了,快进来吧!怎么你一个人的问题比我们全部加起来还多,还是听她自己慢慢说说是怎么回事吧?”温老太妃笑道。
靖王听话进了屋,却是没乖乖闭嘴,继续发表高见道:“哎呀,这还用问嘛?皇兄说要为您寻个更好的‘纯钧’,却是找来找去都没寻着更好的!这正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更何况像咱们纯钧道长这等好身手,岂是寻常的江湖子弟能有的?最后没法子,到底还是去找那老神仙求贤了呗!”
说到这儿,他拿手掩住了嘴角,刻意装出压低声音的样子道:“那位老神仙可是做的一手好买卖呀,最擅待价而沽,肯定得了好价钱,就把徒弟卖了呗!”
听他这样说,纯钧连忙为师父辩解起来:“靖王莫要如此言语,小道此次下山,盖因师父她老人家算到,老太妃恐怕还有几道劫难,且与小道还有一段缘法,故而特派小道前来助老太妃渡劫的。”
“嘿嘿,还渡劫呢!祖母哟,您老人家渡完劫可是要飞升了?可得带着孙儿一起啊!”靖王哂笑两声,见纯钧拧起了眉头,连忙摆手道:“好了,好了,都是些玩笑话,纯钧道长千万莫急!”
说完,他又正色道:“如今,湛卢姐姐正在外追查一伙贼人的下落,祖母身边正缺个护卫的好手,纯钧姐姐您这一来,当真是雪中送炭!我先替祖母谢过了了老仙师,也谢过姐姐鼎力相助了!”
说完,他郑重其事地朝低头纯钧作了一揖,唬得纯钧立刻红了面皮,侧身避过了全礼:“靖王客气了,都是小道应该做的。”
温老太妃见这一幕,也是有些动容,点头道:“没错,是该谢过你师父,也要谢你不辞辛苦来帮我这老婆子!”
纯钧连忙拱手道:“老太妃太客气了!小道定会尽力保护老太妃周全的!”
靖王那副正经的面孔没维持多久,刚放下了手来,便叹了口气道:“祖母啊!你觉不觉得咱们如今缺的人越来越多了?我都有点想念出京之前,那热热闹闹的一群人了。”
温老太妃听得心中一动,也是叹道:“这样说起来,我倒是也有些挂念湛卢与王四喜那丫头了!”
靖王点点头,突然一脸八卦地笑道:“说到王四喜那丫头,您老人家听说端王府与林家的亲事了吗?听说林家那个二姑娘许给了端王世子,还火急火燎的,这刚定完亲,再过俩月就要成亲了!”
“端王府与林家?哦,林家那个二姑娘,那次在你府上的赏梅宴时倒是见过一次,如今倒也记不清长什么模样了。”温老太妃思忖了一下说道。
“没错,就是她呀!嘿嘿,您说这事儿,算不算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那柳三一张毒嘴,也算是间接害了那林大姑娘,结果,自己的未婚夫就赔给林家了!哈哈哈,这事儿可真是笑死我了!想想那柳三听到这事的表情,我就觉得痛快!”靖王这番幸灾乐祸,说是没风度,其实也是真性情,只是有些嫉恶如仇罢了!
“这事儿,也真是巧了。”听到这儿,就连温老太妃也忍不住流露一抹笑意,但旋即她又冷笑道:“端王倒是好算计,林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林英身为文林领袖,历年主持过多次科试,朝中多少官员都是他的门生。他这个儿媳妇一娶,那端王世子接他的班入户部怕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说到这里,她的眉头突然拧了起来:“说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但你可还记得城外荒宅中那二十具被害的乞丐尸体吗?
根据赤霄打听来的消息,那些乞丐果然与端王府有联系!说是端王府管家去采买聘礼的路上,因见流民可怜,才采买了他们来做下人,顺便为主家积福。谁知路上遇到了水匪,那些人才遇了害!
他那厢言之凿凿,又有卖身契在手,最后此事只能不了了之。可这件事,当真只是管家一人操办,那端王就全然不知情吗?他们是在哪儿遇到的水匪,为何没去当地府衙报案?又为何刚好只折损了那一批乞丐,旁人却毫发无伤?此事疑点重重,却偏偏因那一纸卖身死契,难以在法理之下追责。
石绿明明知道林大姑娘的死因,却仍选择对柳三以死相污,最后便宜的是谁?还不是端王世子吗?若是没有那石绿的当街一撞,端王世子会能顺理成章地与柳家退婚?哼,我看这个端王绝不简单!”
“祖母,您说的对!”靖王听着也是若有所思,点头道:“我看那端王也不像是什么好人。虽然现在他还没露出马脚,但咱们盯紧了他,看他还有什么动作,说不定就能从他身上找到那如意阁的线索!”
“没错,光等着天降报应可不够,我说过要为那些枉死的人张目,就一定要想法把此事查清楚了。端王这里是一条线索,此时却不能大张旗鼓引起他的注意,总有一天,定会叫犯案之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说起这些来,屋里的空气都沉重了几分,靖王忍不住转移了话题道:“对了,王四喜那丫头在京中时,林家对她甚好,还要给她说媒呢,虽然最后没成事,但她不得承人家这份情吗?如今她二表姐要成亲,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来观礼?若是她来了,您老人家就好好劝劝她,也别回去那小地方了!如今我们大理寺的仵作,可都还惦记着她那手家传的秘技呢!她不就惦记着想招赘吗?大不了本王亲自出马,给她找个好女婿,为她爷爷养老送终!”
听他提起了王四喜,温老太妃心中一动,忍不住笑道:“你这话倒是说的有理,干脆也别等什么林家的喜宴了,咱们这就传话给她,请她带着爷爷一起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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