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光好亮啊。”
“……别说话了。”
卫庄背着我走在夜幕之下,月光打在我们身上,明亮而又温和。
“为什么……不要我说话……”我趴在他的后背上,小声嘀咕道:“明明我帮了你那么多……”
“……如果你没有受伤的话。”
“只是……流点血而已。”我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如果不流血才比较奇怪吧。”
“哼,混淆视听。”
“就当是我欠他们的,欠这个国家的。”我摸了摸腹部的伤口,那里偶尔会有鲜血溢出,全部被卫庄扯下来系在我身上的的衣摆止住了。“这也算是还清了吧,我又不会因为这点小伤就死了。”
“蠢女人。”
“哼……”我自得地笑了笑,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说话令人讨厌,嗯……这大概就是……漫长岁月中你为数不多的没有改变的地方吧。”
“……”
“小庄。”
“……怎么?”
我半眯着眼,望着天上那轮明亮的满月,低声问道:“如果有一天,天下都已经安定了,你会选择做什么?”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想问嘛。难道随便问问都必须要给你个理由吗?”
“……”他沉默了一阵子,道:“没想过。”
我被他噎了一下,冷哼一声道:“……无趣。”
“你呢?”
“我?我能做的事情太多啦。”我歪着头想了想,道:“首先把我师父让我编写的书普及一下,然后呢,我就丢下一切,找一个安静平和的地方,带两个徒弟,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亏你想的出来。”
“哼。”我伸手捻起一缕他的发丝,柔顺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我一时间居然有些嫉妒,道:“明明是白头发,发质居然比我的还好……我都已经有几根白头发了。”
卫庄对于我的无聊无语凝噎,过了好一阵子才开口道:“你真是越来越重了。”
“……我打你哦。”我伸手轻轻地弹了一下他的头顶,果然被他用余光瞪了一眼。“敢弹韩国大将军脑崩儿的,我应该是第一个吧?”
我心里默默补充道:还是鬼谷纵横派的弟子之一,未来流沙与逆流沙的老大……今天被我弹了一下脑崩儿。
“……”
我清了清嗓子,开始小声地哼着曲子。
“你在唱什么?”
“我会唱的为数不多的曲子啊。”我笑嘻嘻地搂着他的脖子,道:“是不是很好听啊?……说不好听说明你没有品位!”
卫庄哼了一声,问道:“曲子叫什么名字?”
“一生守候。是不是很奇怪的名字?”
“……确实很奇怪。”
“但是好听啊。”
“哼。”卫庄撇过头,道:“深夜在街道上鬼哭狼嚎的,也不怕被巡逻之人抓住。”
“现在秦国兵临城下,人人自危,新郑城中的大部分人都已经收拾铺盖逃跑了,这个时候要是有人出来抓我们,就该是我们害怕了——说不定那不是人哦。”我轻笑一声,看他不语的样子,转移话题道:“小庄,之后你打算去哪里啊?”
他的目光锁定在前面的路上,道:“离开韩国。”
“然后?”
“……不知道。”
“不考虑和我一起去秦国吗?今晚过后,不仅仅是韩宇和姑母他们,还有血衣侯白双柏和韩国的大将军,他们都已经彻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我凑近他耳边,小声道:“我们可以换个身份重新开始生活,至少要比在一个满是破洞的房子里生活要更好。”
卫庄搂着我的腿的手一紧,手掌炙热的温度在夜风中格外温暖。
“没必要。”他开口道:“你去就好。”
“……”我把脸颊贴在他的耳边,没有说话。
卫庄终于开口道:“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我知道。”我靠在他的颈窝间,声音有些闷。“我都知道……”
我很清楚你的未来……
“……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不是吗?”
“嗯。”我沉默了片刻,道:“我会送红莲离开,去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直到她可以独自好好生活,韩国王室这边我也会想办法多顾及一点,不过前提是他们能够好自为之,姑母我也会让人好好安葬。”
“嗯。”卫庄忽然停下了脚步。
我这才发觉我已经回到了我的府邸,府邸的牌匾上刻着“白府”两个字。
这真是一条短暂而又漫长的路啊……
只有仅仅不到半个时辰,从宫门到府邸,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多拥抱他一阵子,和他说那些我一直很想说的话,还没来得及感受曾经熟悉的气息。
可是这又是多么漫长的路啊,漫长到给我留下可以一生回顾的记忆,能够支撑我走向或许会更加残酷的未来。
“谢谢。”我礼貌地道谢,手心不由按在了腹部的伤口上。
卫庄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过身走向夜色深处。
或许他今晚就要离开了。
我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却又因为伤口传来的刺痛停了下来。
卫庄的脚步顿了一下,他转过身看向我。
我的眼眶忽然有些酸涩。
这是他第一次愿意为我回头,尽管他逆着光,让我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我拖动脚步向前走了几步,他也向我走了几步。
“……怎么了?”他出声问道。
我伸出手,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脸颊。
卫庄没有说话。
“傻瓜。”我一手捏着他的下巴,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低声吐出这样的一句话。我微微抬起脚尖,将我的唇凑近他的唇。
他的嘴唇比我想象中的更加温暖柔软,我不由有些出神。
卫庄似乎并没有惊讶,他只是伸出手揽住我的腰,噙住唇瓣,细致碾磨,随后是撬开唇齿的不休的交缠,你来我往,永不停止。
头晕目眩……身体好像被一道刺眼炽热的白光照耀着,无法动弹、无处可逃,却又不想离开。
我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嘴唇有些微痛,呼吸开始有些困难,但这样的刺痛却让我产生了一种幸福的眩晕感觉,仿佛我依旧活着。
“唔……”
卫庄最终松开了我。
我的身体有些发软,只能轻微地喘着气。
卫庄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道:“这次分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相见,就当是给你践行了。”
卫庄的手掌抚上我的下颌,轻轻地摩挲着我的脸颊,像是在对待一件来之不易的珍贵的宝物,他的唇再次凑近我,我忍不住有些紧张地闭上眼睛,很久之后,我都没有任何感觉,我缓缓睁开眼,发觉卫庄一直在静静看着我,眼底还有笑意。
我微微一愣,不由嗔怪地瞪大了眼睛。
“刚才不是践行的礼物,而是报酬。”
我微微一愣。
我忘了他曾经是个该死的黑社会,未来也是……
“禽/兽不如……”
“胡思乱想。”他捏了一下我的脸,松开搂着我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我转过身,道:“你走吧。”
回答很久都没有传来,我转过头,背后已经没有他的身影,我不由轻笑一声,伸手捂住伤口,看着鲜血将我的衣服染红。
在秦军攻入新郑之前,韩国王室发生叛乱,四公子韩宇等人意图谋反,被血衣侯诛杀,血衣侯于悲愤间拔剑自刎。
随后不久,秦国强硬地攻进了新郑,俘获了韩荧和其余韩国贵族,收下了韩国的所有土地和百姓。
秦将白灏受命诛杀韩国大将军,受封少良造,南郡郡守章腾举荐其为卫尉,上允。其有一姊妹,入宫为妃嫔,号“宓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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