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了酒的白夜不像清醒时，跟个小狼崽似的张牙舞爪。眨巴的眼睛很快就耷拉下去，头也跟着垂低，往卫瑾曦怀里拱去。
“难受……”白夜奶声奶气地叫唤着，手上拉扯卫衣领口，精致的锁骨泛着点点红。
卫瑾曦挑唇笑了一下，伸手拨弄着白夜头顶歪斜的呆毛，有了个主意。
“还难受？”一面问，卫瑾曦一面划开手机，在录音那红通通的按钮上轻轻一点。
白夜只觉自己睡在了一个温暖的床铺上，抬头轻轻拱了拱，想要顶开不舒服的枕头。
卫瑾曦耳根瞬间血红，自身柔软处被白夜不经意地撩拨着，有些恼羞。
“乖，胃难不难受？”卫瑾曦修长的手指抚上白夜紧蹙的眉梢，变得担心。
她并没有忘记白夜熬过的两个大夜，心头担忧白夜的身体。
“难受，想吐。”白夜忽地坐直身子，两眼直直地盯着窗外，手掌抵着腹部。
卫瑾曦连忙下车，绕到白夜身旁想要搀扶她下车。喝醉酒的人一旦摔倒，是很容易骨折的。
在外面呆了一夜，卫瑾曦的掌心微凉，握住白夜发烫的手掌，温度悄然传递着。
“怎么样？很难受吗？”卫瑾曦瞧着白夜愈发紧蹙的眉头，慌了神。
白夜抬眸看着卫瑾曦，小舌顺着下唇的轮廓转了一圈，握住卫瑾曦的手一把拉向自己。
白夜动作突然，卫瑾曦猝不及防，只得任由自己摔进她的怀里。
圈紧卫瑾曦柔软的腰肢，白夜仰着头问：“学姐想我了吗？”
卫瑾曦沉默。
经历过这几次醉酒后，卫瑾曦大概是懂了。清醒时的白夜完全记不得醉酒后发生的故事，至于醉酒后的白夜，大概是白夜困在身体里的本我，从头到脚流露出蔫坏的气息，尽干些耍流氓的事。
“是不是我弄疼你了？”白夜没得到回答，变得焦躁。
卫瑾曦看了眼手机，清冷的声线染上些羞意，“我以为你不记得了。”
“怎么可能！我不可能忘的……”像被挑衅权威的家猫，白夜嗷嗷叫着，“不就是……不就是……我欺负你了……”
卫瑾曦莞尔，这话说得不清不楚了。
“怎么欺负的？”卫瑾曦继续逗弄着。
费力思考太伤神，白夜咬着下唇想了许久都没得出个答案，干脆地抬起手准备敲敲脑袋，看能不能灵光些。
卫瑾曦赶忙握住，逗逗就算了，敲坏脑袋可不成。
挣扎没两分钟，白夜仅存的体力消耗殆尽，环抱住卫瑾曦的手臂松开来，眼皮一耷一耷的，纤长的睫毛颤动着，最后缓缓阖上。
折腾了一番，卫瑾曦站起身来有些腿软。
前夜，她和白夜论实质，并没有发生什么。一切都只停留在初始阶段，白夜用舌令她情动后，为了和那方形|套|包装分出胜负，耗尽体力，最后昏睡过去。
她真不知道该骂白夜什么好。
又偏执又洁癖。
一个小小的塑料包装，清早她捡起来的时候，还原封不动地躺在地上。
“小怂货……”
卫瑾曦笑骂一声，拿起手机关掉录音，又想了想，把录音文件上传到网盘后，才安心地开车回家。
不备份的话，白夜清醒后翻脸不认账给删了怎么办，她还指望着靠这段录音骗自家小朋友呢。
翌日傍晚，白夜终于睡饱觉悠悠转醒。
“早。”飘窗上传来卫瑾曦的声音。
白夜猛地坐起身来，顶着惺忪睡眼和一头炸乱的棕毛警醒地瞪着卫瑾曦。
什么情况？
半分钟过去，白夜还没回过神。
卫瑾曦手指微微用力，掌心的巴黎圣母院被轻巧地阖上，起身来到白夜床边。
“喝点蜂蜜水，解酒的。”卫瑾曦托着瓷杯送到白夜的唇边，示意她喝水。
白夜一时愣神，咕嘟喝下一口，微凉的水顺着食道滑下，落进胃里，清醒了。
“你……我……”白夜拉开被子，瞧着自己身上的睡衣又沉默了。
卫瑾曦干脆道：“你自己非要脱，我帮你穿的。”
白夜一怔，脸上浮起羞意。
她不知道是该质问自己的清白，还是该蒙头钻进被子里当作一切都未发生过。
“逗你的，你回来的时候还很清醒，跟我没关系。”卫瑾曦笑道。
真要惹恼了，还得费力气顺毛，差不多就行。
白夜歪头回想自己历来喝醉酒后的事迹，觉得这个答案还算可以接受，勉强点头。
等到十分钟后，白夜忽然就不这么想了。
她站在阳台上，盯着眼前晾着的自己和白夜的外衣沉默了一会儿；又回屋翻开手机，打开胡允恒发来的照片。
照片拍的是她的车，车里一坨嫩绿的东西埋在卫瑾曦怀里。
她绝对不承认这是她。
好巧不巧，胡允恒抱着不怕死就不会死的心态，把照片发了朋友圈。
【震惊！两女子深夜不归家，竟在车上……】
面无表情地往下滑动评论和点赞，白夜抽了抽嘴角。
这些人有这么闲吗？平日里一个二个的，上班时间刷什么朋友圈。
【某大学学姐】：这是卫瑾曦学姐吧，我认得。
【某大学学长】：必须是，赞同@某大学学姐
【胡允恒】：Bingo.
【晨子】：老胡，这就是我给你说小夜留宿的那个学姐！！！速速展开说明！
【某大学学姐】：怀里是谁？
【某大学学长】：是谁+1
【胡允恒】：白夜。
【某大学学姐】：？
【某大学学长】：？？？
【晨子】：卧槽？
【晨子】：卧槽卧槽卧槽？
【胡允恒】：晨子你艹啥？
【卫瑾曦】：有问题？
白夜滑到最下面一条，彻底黑了脸。
退出朋友圈，白夜点开校友群。
清一色@她：白小夜快出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某学妹】：卫学姐！快说是谁！谁骗走了我女神的清白！
【某学弟】：虽然没见过真人，那也是我女神啊！
【某同学】：白小夜好样的，你牛！
【胡允恒】：我感觉我活不长了……
【晨子】：你感觉是对的。
【某同学】：对的+10086
【晨子】；小夜会颁布追杀令的，我接了。
再往下翻，是一条卫瑾曦发的语音，卫瑾曦清冷的声线勾得人心痒：“什么追杀令？”
白夜有种马上淘宝黄河水的冲动。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一定不会烂好心帮女孩挡那杯酒；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一定不会烂好心送卫瑾曦一程；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尼玛德，时间到底能不能重来？
卧室里白夜炸了毛，卧室外卫瑾曦捧着巴黎圣母院正看到精彩处。
那天在车上，白夜手机铃声响起时，正好是音乐剧巴黎圣母院的最后一曲，卡西莫多的独唱。既然是白夜喜欢的故事，她拿来打发时间也算作是多了解白夜的兴趣爱好。
“你……”白夜冲出门来，盯着卫瑾曦欲言又止，“……算了。”
她不能问。
任何故事的开头都是你来我往的纠缠，缠得解不开了，两人不在一起也得在一起。
她没这个本钱，也不想去招惹卫瑾曦。
平稳地度过这几天，把她送走就好，不要横生枝节。
“换衣服，我们出去吃饭吧。”冷淡地抛下一句，白夜扭头钻进卧室。
卫瑾曦看着白夜的背影。
她开始不明白了。
若说性格，白夜有她小狼崽子嗷嗷叫的一面，也有小奶猫撒娇的时候。但绝不会这样，宁愿装鸵鸟，缩成一团，不敢直面自己。
到底发生过什么？
一时间，卫瑾曦思绪信马由缰，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换上一身干净清爽的牛仔服，白夜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就瞥见卫瑾曦坐在沙发上发呆。
白夜淡淡道：“想什么呢，不走吗？”
卫瑾曦闻言垂下眼眸，情绪恹恹的，“发呆了，不好意思。”
礼貌而生疏。
人心都是肉长的，冷不丁地刺进来，不一定会出血，但一定会疼。
很疼。
卫瑾曦擦着肩越过白夜，在玄关处停下，背对白夜道：“走吧。”
白夜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忍，暗道：“学姐，对不起。”
白夜知道，她如今的状态，就像是卡在命运齿轮中的一环里，没有前进的动力，也没有后退的道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天才会想起她，拨动齿轮，把她绞死在其中。
困在里面，或者面对结局，这其中都没有多一个位置。
她不希望有人生生冲破牢笼闯进来，血肉模糊地陪她受这个罪。
有些罪孽，人的脊梁是扛不起的。
它会在漫长的岁月里，侵蚀你的骨肉，腐朽你的意志，磨灭你余下的所有。
卫瑾曦很好，只是她没有这个荣幸，能承受卫瑾曦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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