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木头着火

小说:七年,一瞬 作者:言睿
    美领馆夜里周遭是静的,鲜少有嘈杂的喧闹声,临近餐厅关门时间,门外小径连路人都不能瞥见一个。

    白夜搀扶着微醺的穆雷,好不容易把这一位英方大名鼎鼎的专家送上中巴车,气喘吁吁地站在门下,和司机沟通好地址后,目送中巴车驶离。

    她回头和她四目相对。

    “你今晚很开心。”白夜笃定道,“一直在笑。”

    晚饭间,穆雷把她往日里的趣事一一分享,到后面兴致高昂,还唤来服务生开了七八支红酒,喝个畅快。

    是不该这么放纵的,毕竟参宿七的工作才展开一天,醉成这个模样回到宿舍,多少是失礼。

    可穆雷一意孤行,白夜想拦,没成想卫瑾曦先接过酒杯和穆雷觥筹交错起来,场面彻底失控。

    卫瑾曦——由于醉了顿酒,脸颊微红地盯着白夜,手指不时在眼前左右摆动,似乎是瞧不清白夜的模样。

    跟喝醉酒的人不用讲道理,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白夜牵过卫瑾曦的手,走到餐厅门廊的路灯下,微微扬起自己的下颌,头顶炽灯得以顺利地笼罩在清秀的小脸上,“眼前还晃吗?”

    卫瑾曦摇头,她本来就没醉,只是先前猛地一吹风,酒意上头没站稳罢了。

    “那些故事……喜欢听。”卫瑾曦忽然挑起眉梢,眼角藏着一丝尚未隐去的逗弄之意,手指勾住白夜的衬衣领,“他们故事里的你,比现在站着的你要有趣……好歹,不似个木头。”

    白夜不知道自己在卫瑾曦眼里的形象就是个木头,一时间郁闷着,不知该回些什么。

    “不过我喜欢现在这个你,早几年那个太混账了,不好收拾。”卫瑾曦瞧她憋屈,忍着笑在她小巧的耳垂上揉了揉,“现在的你有点小脾气,又乖乖的,逗弄起来可有意思了……身子没劲,抱紧我。”

    白夜赶忙揽住卫瑾曦的腰胯,近乎是把她抱了个满怀,生怕她脚一软摔下身侧的几十阶楼梯。对自己的评价倒是抛在脑后不置可否,她骨子里到底乖不乖,不是两天时间能够瞧得清楚的。

    卫瑾曦本就没存什么老实的想法,借着白夜拥她的力道,微张的双唇径直含上先前揉过泛着红的耳垂。白夜身子瞬间僵直了,耳垂上湿漉漉的触感,温润的空间包裹着耳垂,一股酥麻的电流顺着脊椎横冲直撞地闯进颅内,炸出绚烂的电光火花。

    白夜身子一晃,迫不得已地松开一只手,撑住卫瑾曦身后的石柱,稳住自己险些瘫软的身子。

    “……我们回家。”白夜嗓子哑得不像话,比火焰灼烧过还要低沉,“你会后悔的。”

    卫瑾曦眸子里也是压制不住的火苗,倚在白夜怀中点头应允。木头肯开花,她自然是求之不得。她都这般年纪,早就没有什么矜持的想法,自然是奔着春从春游夜专夜而去。不趁年轻时夜夜笙歌,难道等年纪大了老胳膊老腿做体操当锻炼不成。

    白夜定了定神,搂着卫瑾曦站直身子,准备步下台阶。

    一个红色的光斑忽然定格在卫瑾曦肩头,斜斜地透穿心脏位置。

    几乎是下一瞬,白夜全身蓦地绷紧,抱住卫瑾曦的手臂猛然收缩,另一手垫在卫瑾曦脑后,紧致的腰身爆发出不容抗拒的力道,小心护住卫瑾曦顺着台阶径直滚了下去。

    天旋地转,卫瑾曦眩晕地躺在地面上,眼前的光影重叠着,白夜平素里嬉笑的小脸正严肃地悬在自己头顶,双眸微聚,像雪狼凝视猎物一般死死地盯着头顶某处,一言不发。

    “没事吧。”白夜趴伏在卫瑾曦身上,垫在卫瑾曦脑下的右手腕传来钻心剧痛,她顾不得这许多,强忍下疼,低头打量着卫瑾曦,“有没有伤着哪儿?”

    卫瑾曦一愣,躺在餐厅庭院的石板地上,没有察觉出究竟发生了什么。

    周遭静悄悄的,先前的光点早以没了踪迹,庭院外的小径上依旧没有行人出没。除了风声外,卫瑾曦只能听见白夜狂跳不止的心跳声,像是受了惊吓,扑通扑通沉闷急促压得人心悸。

    “摔着头了?”白夜慌了神,赶忙起身托起卫瑾曦的身子,“哪疼,告诉我。”

    卫瑾曦这才摇头,忙道:“我没事,你流血了。”手指抚摸上白夜的脸颊,一道细微的血印留在白夜的侧脸,血迹狭长却不深,还在不断往外冒着血珠,从眉角划向耳后隐了痕迹。

    拉着卫瑾曦上下检查,白夜确定卫瑾曦连半处擦伤都没有,这才长长的吁出一口气,跌坐在石板地上,捂着自己的手腕,“你等我喘口气。”

    抱着人滚下台阶这种事情,真实体会过才会明白,要想对方不受伤,那你抱着对方的手臂便几乎是寸寸被锋利的台阶棱碾过,寸寸锥心。

    “怎么了?”卫瑾曦瞧她跌坐在地上,浑身上下狼狈不堪,又顺着白夜先前凝视的方向望去,没瞧见异样,“怎么突然摔下来了?”

    白夜苦笑一声,决定掩饰:“刚才晃眼像是看到什么,脚下没站稳就摔了下来,还好没摔着你。”她不准备说实话,毕竟在这片领土上,暗杀什么的,太过奇幻了。

    面不改色地解释两句,白夜还佯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揉了揉后脑勺,“被你撩得脚软了。”

    卫瑾曦哭笑不得,站起身来牵白夜的手拉她起身,嗔怪道:“你几辈子没上过|床吗,用得着这么不要命?”哪有人一撩拨,往台阶下扑的。

    “所以说,木头一点就着,你捧着火星得避着点,不然容易出事。”白夜站起身来,右手腕钻心的疼化作绵密的针,刺穿她的血肉,扎得她开始龇牙咧嘴。

    “说你木头你还扮上,手腕扭着了?”卫瑾曦拍干净两人蹭上的泥土,又好气又心疼地掀开白夜盖住伤口的发丝,“用不用去医院?”

    白夜眼眸微动,她和卫瑾曦如今好好的站在这里,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无论先前那抹红光是不是她料想的那般,她心里原本尘封的警钟都该重重地敲响。温柔乡的日子太醉人,令她遗忘了自己的名字,如今还挂在榜单上,暗地里关注她的目光并未随着意志的消沉而减少。去医院抛头露面的行为有点蠢,她还不想蠢死在自己手里。

    “回去你帮我上药嘛,医院护士动手可疼了。”白夜软了声线,央求道:“我总不能告诉医生,是你诱惑我兽心大发,脚软摔下楼梯吧。”

    白净的小脸上挂着血迹,黑色的眸子里泛着可怜的水光,眼巴巴地望着卫瑾曦。卫瑾曦原本坚定医院全套检查的心动摇了,“不去医院可以吗?”

    “家里有医疗箱。”白夜拧着眉,咬着后槽牙忍住手腕的疼没叫出声来,反倒是软软地唤了眼前人的名字:“瑾曦……”

    卫瑾曦最后一点底线也退让了,从白夜身上找出车钥匙,两人灰头土脸地登上车,回家去。

    也许是事发前一刻太过暧昧,暧昧到下一刻就地天雷勾地火也未尝不可;又或许是一整夜的故事听去,白夜的个人履历实在过于精彩,卫瑾曦信了白夜并不高明的演技,只当她是一时慌神,干出这丢脸到家的荒唐事。

    卫瑾曦急匆匆地拖着白夜赶回家去,取出医疗箱在白夜半吊子的指导下,开始清理伤口,半小时后——

    白夜举着自己被包成木乃伊的手臂,迟疑地看向卫瑾曦:“能洗澡吗?”

    回家后白夜的手腕便高高的肿起来,脸上的伤口也比预计的要深一些,卫瑾曦怒意混杂着恼羞,用力给绷带打上蝴蝶结固定:“我帮你洗,有意见吗?”

    白夜窝在毛茸茸的地毯里,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又回忆起先前酒精粗暴擦拭伤口的刺激,咽了咽喉:“没有意见。”

    “没意见就脱衣服。”

    白夜:“……”

    她一瞬间怀疑自己怕是幻听了,怎么就有人能把脱衣服说得这么正气凌然。抛开先前的意外来看,毕竟她和卫瑾曦两个人是准备回家来滚床单的。

    联想到滚床单,白夜忧愁地低头看了自己可怜的右手一眼,哀叹道:难不成今晚她真的要成下面那个吗?她怎么就没想到用左手垫在卫瑾曦脑袋下面呢,好歹万一折了也不影响卫瑾曦下半辈子的幸福问题。

    “你脱不脱。”卫瑾曦不耐烦了,好好的春宵一度过成这样,她是不是和白夜命里犯冲。

    两人正式开始的第二天,卫瑾曦和白夜又没睡成,当事人之一很气愤,准备拿另一位当事人灭火。

    白夜扭捏地环视客厅一周,十数层楼高窗帘没拉屋内灯火通明,她估计屋外人不需要望远镜都能看一出免费的春宫戏。

    卫瑾曦冷然一笑,率先扭头回了卧室。

    白夜后背渗着冷汗,左手手指灵巧地在手机屏幕上快速输入一句话,邮件发送出去。

    迎着目光藏下秘密的感受,好比躲在清澈的湖面下,隔着水波能瞧见对方在岸上观望着,你胸口里憋着气,咕噜的气泡偏生向上升腾,在水面露出波纹。你难受,你憋闷,却也溺死都不能冒头,露了踪迹。

    湖面下你藏住的秘密,足以激起惊涛骇浪。

    抛下手机,白夜站直身子,向着紧闭的卧室房门昂首阔步地挺进。

    卧室里没人。

    白夜稻草填塞的胆量泄了一半,挂在胸前的右手隐隐作痛,唤起心中些许不安。

    一只光洁白皙的手臂顺着浴室门探了出来,握住白夜的衣领,力道传来,白夜脚下踉跄两步,闯进已然烟雾缭绕的浴室内。

    卫瑾曦身上雪纺的米色衬衣染了水痕,影影绰绰地透出轮廓,白夜愣了神,呆站在浴室门口。

    卫瑾曦咬着下唇欺身压了上去,拽着白夜的领口,将她困在门板与自己身子间,无处闪躲。

    灵巧的手指缓缓地解开乳白色纽扣,指尖时不时擦过肌肤,一粒……两粒……三粒……

    白夜心头随着卫瑾曦轻飘飘的动作上下颤动,露出的心口肌肤泛着粉红,她倒是心猿意马,实在是右手生疼,力有不逮。

    衬衫的纽扣被一一解开,衣衫却还规整的穿在白夜身上,她没敢动,自然也没露出什么景色春光。

    卫瑾曦瞧她眼角处的伤口,心里涌出参杂着玻璃渣的疼,“还不与我说实话吗?”先前白夜找的借口太粗糙,粗糙到她酒意褪去立时便能察觉出不对。手腕肿得比馒头还大,居然还硬撑着不去医院,她在白夜心中就这般愚蠢迟钝好糊弄,和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一样。

    白夜:“……”

    可能她天生就没有演戏的天赋,还不到一个小时谎言就被戳穿,心里提溜转上一圈,她估计自己残留的面子不够她再撒一轮谎。

    “你想好再答。”卫瑾曦不理会白夜的求饶眼神,手掌顺着衣摆下端探进去,指尖找到腰侧软肉,摩挲把玩着。

    肌肤是相亲的,卫瑾曦指尖不似白日里那般冰冷,灼热的温度炙烤着白夜微凉的腰侧,拷问着白夜的良心。

    白夜并不坚定的良心晃晃悠悠的,摇曳间撞上卫瑾曦的目光,那双浸着水光的双眸直直地凝望着她,先前受过欺瞒的真心晃动着,澄澈的瞳孔里蕴藏着白夜一时间没读懂的糅杂情绪。

    白夜心间如重锤击中,沉闷闷的,开不了口。

    “疼不疼?”卫瑾曦朝着白夜眉梢吹了阵风,先前消毒过的伤口周围渗出黑色的痂血,血迹森森地挂在白夜脸上,透着难以言忍的疼意。

    白夜沉默了片刻,随后凝滞在空中的双臂拥住卫瑾曦,腰身微微用力,两人的身位在顷刻间反转过来。白夜闭上眼圈住卫瑾曦的身子,寻着那处柔软的唇吻了上去,堵住了接下来的问话。

    卫瑾曦闭眼想了想,微张唇放那蛮横的小舌进门来。

    既然白夜愿意牺牲色相来隐瞒背后的原因,她便饶了她吧。

    真的饶她一命,而不是事后清算。

    真的。

    卫瑾曦在心里赌咒发誓,她是个说到做到心地善良的好姐姐,从不诓骗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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