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挂断电话,借口去洗手间,等到再出现在卫瑾曦和谢韵面前时,早已重新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
吃得差不多,白夜也懒得坐回自己的位置,硬挤着贴在卫瑾曦身旁坐下,左手揽上卫瑾曦纤细的腰肢,手指流连着。
不怪她,实在是昨夜的滋味太美好,食髓知味。
卫瑾曦嗔怪地倪她一眼,眼波流转,却也没有拍掉那只作怪的手掌。
白夜父母的身份她透过谢韵查到一些,虽然不算详尽,至少大致的工作身份也有了一定了解。
白夜的母亲是首都病毒研究所的顶级研究员,父亲则是首都医院脑神经科学的一把刀。医学世家里培养出来一个偏爱心理学和犯罪学的怪胎,没有接父母的班,走上属于自己的那条路。
默默地看了白夜一眼,再联想到昨夜不依不饶的三次,心想:的确是个怪胎,哪有第一次要女朋友自己动的。
“妈说,有机会悄悄去一次北京,她想见见你。”白夜贴在卫瑾曦耳边,不好意思地问道:“你觉得可以吗?”
毕竟,刚恋爱还没超过一个星期,就提出要见家长,进度属实太快。
卫瑾曦:“没问题,怎么悄悄去?”
“……”
白夜觉得卫瑾曦丝毫没有丑媳见公婆的紧张感,虽然长得挺美,但也不至于这么坦然吧。
白夜:“妈说她有个病患过几天私人飞机去北京,让我们蹭个航班。”
谢韵啧啧嘴,嫌弃地摇头:“万恶的特权主义家庭。”
卫瑾曦不这么想,那是白夜一家牺牲付出换来的。她歪着头眯了眯眼,“身份怎么说?”就算是私人飞机,也要登记身份,总不能悄悄藏飞机里偷渡进首都吧。
白夜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有很多……怎么说,英政府颁发的合法伪造证件,随便拿个护照走就行。”
谢韵彻底见识了白夜的低调奢侈,一时间不知道该发表什么尖酸刻薄的评论,只好张开嘴又乖乖地闭上。
“身份这么敏感吗?”卫瑾曦问。
连回家看父母都不行,她不是很能理解。
白夜想了想,解释道:“不光是我被人盯着,我父母从事的工作也会遭到外界过分的瞩目,很多项目的机密性都很高。他们在医院研究所人多眼杂,再加上经常出国参与学术讨论会,路途中很容易遭到威胁。既然双方日子都危险难过,就想着不要连累对方,至少不会被有心人用来威胁家人。”说到这里,白夜自嘲地笑了笑:“四年前,我和父母网络上所有的消息都被抹除掉了,名义上说,我现在是个孤儿,无父无母。”
心中抱负远大,自然要牺牲部分小我。
白夜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没觉得有什么,倒是卫瑾曦,忍不住疼惜地握住她的指尖,揉捏起来。
白夜舒服得舒展了眉头,享受着卫瑾曦按压筋骨的周到服务,又心有不安地解释:“我手不酸的。”
“我知道。”卫瑾曦把玩着这只昨夜在她身下灵活进出的手指,漫不经心的回答。
“真的不酸。”白夜还不放心,“平时锻炼挺多的。”
“我感受到了。”卫瑾曦莞尔,“比我意料的要好。”
白夜抬眸,望进卫瑾曦桃花潋滟的眼睛里,瞥见了一丝压抑着的火苗,登时知道她们想到一块去了。
“喜欢昨晚的姿势吗?”卫瑾曦捏起白夜的下巴,讨论起私密话题:“还是说你有更好的姿势希望实践。”
白夜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脑海里浮现卫瑾曦压在她身上起伏的娇媚模样,腿软了。
“有吗?”卫瑾曦恶劣地勾了勾白夜软乎乎的下巴,温柔地逼问,“喜欢什么姿势?想不想从后面来?或者我们去开个顶层套房,关了灯在窗边?”
眼波流转,卫瑾曦拇指在白夜的下颌线上刮了刮,“我要不要去纹个一模一样的纹身在后腰,耻骨上也可以,你能欣赏的更舒服些。”
谢韵张着嘴,咽下哽在喉间的狗粮,恨不得戳瞎自己被污染的双眼。
卫瑾曦就是没下限的渣女,勾引起小年下来,手段简直肮脏龌龊。
她……怎么就学不会呢。
白夜脊骨都酥软了,彻底崩溃,反握住卫瑾曦的手腕,努力抑制着心头窜动的火苗,抵在卫瑾曦颈间,求饶道:“在外面呢……”
“想在外面?”卫瑾曦手指在白夜的发梢上摩挲,引得白夜浑身颤抖,“就是麻烦了点,要把所有监控都黑掉。车里行不行?不嫌空间小吧。”
白夜:“……”
谢韵:“……”
白夜在思索聊天是怎么稀里糊涂走到这一步的,为什么她的卫姐姐聊起这个话题根本就没有半点害臊。
谢韵站起身,径直向外走了。
和热恋期的小情侣待在一起,尤其是没脸没皮的渣女待在一起,她单身的小心脏受不了那个刺激。
白夜得意的笑了,拉着卫瑾曦起身时,眼角忽然瞥到一头颜色不太一样的头发,身子凝滞在原地。
卫瑾曦没拽动,狐疑地回头问:“怎么了?”
白夜一点点褪去嘴角的笑容,盯着嘈杂的火锅店内,唯一一桌,只坐着一个人的角落。
男人身形高大,深蓝色的西装被宽厚的身板撑得饱满,一头浅褐色的软发,蔚蓝色的眸子正蕴着笑意,盯着注意到他的白夜微微点头。
白夜松开卫瑾曦,径直走了上去,在男人对面坐下。
“你是哪号人物?”白夜轻蔑地问,对方既然敢公然出现在她面前,自然不会再隐瞒身份。
男人微微欠身,漂亮的英伦贵族腔调里写满了高傲,“我是炼狱的守门人。”
“就是没名字嘛……”白夜被他的傲娇做派雷得浑身鸡皮疙瘩,毒舌道:“我当初看神曲的时候,就觉得但丁小气,明明是炼狱的守门人,你好歹问问人家名字,结果和人家聊两句就直接擦肩而过,真没礼貌。”
男人气得浅褐色的眉头拧成一团,正要发难。
“在那里,它和我好像都燃烧起来;梦幻中的大火烧得那样猛烈,使得我的睡梦必然中断。”白夜一挑眉,轻蔑地笑道:“你那篇章里,就这句我还瞧得上,其他都不记得了,别生气啊。”
炼狱的守门人,不过但丁历险路上的陌生人,在如今的神曲榜里,他们有了新的身份。
使者。
他们负责监视神曲榜的上的目标,更多时候,是为了传话。
就他们本身来说,除开这重身份,只是没有沾染血腥的普通人,出入各个国家,就算你报警也没有任何作用。
在英国,她和这些守门人见过不知多少次。
卫瑾曦来到白夜身后,听到这番气死人不偿命的言论,不客气地笑了。
她家小年下真可爱呢。
“阿德里亚诺向您传话:请您做好准备。”男人垂下好看的眸子,再抬眼时已是面无表情:“古老的母狼已松开缰锁,迈着缓慢、短小的步伐走来。”
说完,男人站起身,对着面色寒凉如雪的白夜和卫瑾曦点头,消失在喧闹的火锅店内。
餐桌上火锅下的炉火烧得旺盛,像极了白夜背诵那那一句:大火烧得那样猛烈。
至于后半句,白夜觉得眼前破碎地美好梦境正在风中摇曳,只消来人用手指轻轻在上面一点,便化作漫天碎片,折射了天光,埋进无尽黑暗的梦魇中。
“走吧。”卫瑾曦蜷在身侧的手指徒然一紧,陷在掌心的指尖刺破皮肤,细密的疼。
回到家里,白夜沉默地坐在书房里,眼前电脑上,是老师的联系电话。
她只消按下按钮,把准备好的腹稿平稳地叙述出来,她就能从未来的旋涡中挣脱出来。她宣布退出,她的名字,便会从参宿七耀眼的星空里消失,悄无声息。
神曲榜也不会认定她为潜在的敌人。
她从此就是个普通人。
屋子内外都一片静谧,卫瑾曦到隔壁去陪谢韵临别前最后一夜,聊些闺蜜间的夜话,也给白夜足够安静的空间整理心绪。
白夜这一静,便是整夜。
谢韵也陪着卫瑾曦聊了整夜。
三人皆未合眼。
谢韵是调查记者,挖的就是高官权贵最不为人知的那些龌龊事,保全自己的手段层出不穷,出入危险地带向来是眉头都不眨一下。卫瑾曦钻进网络世界里,黑过的高机密系统数不甚数,却从来都是保全好自己的隐私安全,绝不会莽撞冲动。
两人都没有经历过,有人把嚣张的战帖当面拍在跟前的体验。
未曾亲身经历,何谈感同身受。
这不是父母强压逼着白夜分手,卫瑾曦能抱上去哄哄的局面,这是生死边界,身旁全是荆棘陷阱,步履维艰的陷阱。
要不要跳,卫瑾曦劝不了白夜。
白夜艰难地收回思绪,按下了通话键,哑声道:“老师。”
屏幕上,阳光正好,老头子还穿着翠绿色的围裙,正在花园里拿着剪刀修建花丛的枝丫,稀疏的几根白胡子在微中颤抖着摇曳。
“夜啊。”帕克放下大剪刀,接过助理递来的手机,“你个小没良心的兔崽子,总算是肯见老师了。”
老爷子一头白发,英国人典型的发际线快要退到后脑勺,笑眼弯成一条眯缝,眸子里依稀闪出晶莹的光芒,有一种老怀安慰的释然。
“听穆雷那臭小子说,你追到小女娃了。你在上面在下面啊,可别骗老师,把小女娃子找来给我见见。”
白夜:“……”
她就不该瞎感动。
为老不尊。
“在下面也没关系,到时候来英国来,老师教你如何反攻。”帕克佝偻着腰,似乎脊椎受了伤,怎么也挺不直,“老师收藏了不少针剂,都是顶级研究所出的好药,肯定好使。”
白夜喉头打圈的一堆话怎么也出不了口,转得她发痒难耐。
“夜啊,老师年纪大了,眼睛老花眼,看不清楚了。”帕克摸到躺椅旁边,侧着身子坐下,故作轻松地问:“打算什么时候回来看看老师?”
你所害怕的,所躲避的,总会发生,仁慈的上天从未在这件事上有过例外。
从未。
白夜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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