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海棠和卫华在别苑前下了车,离开前,海棠对范闲说:“不要忘记你和陛下的约定。”

    范闲点头,“范某说到做到。”

    马车没有犹豫,继续前行,直接从角门驶进了使团所在别院。

    先下车的是言冰云,青年一身白色轻衫,脚步轻缓,推开车门后看了看头顶的天空,旋即注意到院中望着自己的众人,他很轻易地从这些人身上察觉到监察院的味道,不由唇角泛起浅笑。

    范闲念着照顾伤患,上前将去扶他,却见白衣人下车后转过身,伸出完好的右手等待着,很快,一只小小的,白皙的手掌搭在了言冰云手上。

    行吧,小范大人在这异国他乡的,又被秀了一脸。

    李承翡拗不过这个犟脾气,就着他的手下来,站稳后有点责备地看了眼言冰云,好像在说,不用你逞能逞强,一会给你看病的时候就知道疼了。被瞪了的人仍然唇角带着浅浅的笑容,手上却牵着少女不曾放开。

    院中不仅有一路随行的监察院官员,还有以鸿胪寺为代表的使团前来迎接。李承翡看着他消瘦单薄的背影,心一热,小声对言冰云说道:“欢迎回家。”

    对于庆国人来说,使团所在便是故土。言冰云自去年被捕,早已经抱了必死之念,虽然对用肖恩换自己的决定仍不大能接受,但听到一句欢迎回家,再心智成熟,心硬如铁,难免会心生触动。

    潜伏在使团里的监察院官员们,看着这个走路都有些困难的年轻人,齐声拜道:“参见言大人!”

    言冰云笑了笑,“能活着回来,我感到很意外。”

    在言冰云左手边,帮着李承翡搀扶地范闲听完,略微侧头,去看被言冰云侧影挡住的李承翡,语气很嘚瑟:“那你得多感谢咱们家殿下,要不是为了陛下赐婚和两国联姻,不可能这么快就达成协议,动身启程,少说你还要再等上半年。”

    “赐婚?”问这一句是在看李承翡,又把头转向范闲,眉头皱得更紧,语气更重些:“咱们家?”

    范闲一时语塞,看向李承翡,“就这么个醋坛子,真够你受的了。”

    李承翡把头低了低,“知道你还惹他……”

    说这话,三人进了屋,不待言冰云细问,李承翡已经把他交给范闲,自己回身去把门关好。后者则扶着言冰云直接进到内室,开口道:“把衣服脱了,我下手没轻重。”

    很明显,言冰云这样的人当然不会误会什么,只是在看到李承翡打帘走进内室的身影时,指尖动作轻微顿了一顿。

    这动作未能逃开范闲的眼睛,他呵呵一笑:“你们家殿下也是个小醋精,只留我们俩在屋里,恐怕她也不乐意。”

    言冰云还没弄明白这不乐意是指什么,那边的李承翡已经怒了,眉毛一竖,有些气鼓鼓道:“你有完没完!方才在车上他不让我看,你赶紧过来帮我看看他身上的伤。”

    范闲的医术李承翡当然信得过,但言冰云略有不明,李承翡察觉后便耐心解释着:“你们范提司,别看嘴上没个把门,实则师承费介。那个老毒物你是知道的,小范大人为了活命,可不得医术高明些么。”

    李承翡没说的是,范闲这活下来确实不容易,一边是费介这么个老毒物,一边是五竹叔叔暴打成材地教学模式,他的童年是名副其实地在毒打中成长。

    “嘿我谢谢你这么夸我哈!”

    调节了一下情绪,范闲见李承翡面色略微好些,心便稍定。他开玩笑当然不是单纯的嘴贱,当然如果李承翡羞恼之下转身走人是再好不过。正如她所想那般,沈重一定会下死手折磨言冰云,以期得出有用的情报。这毕竟是北齐锦衣卫自成立以来,所捉到南庆监察院最高职衔地官员,他只怕是鲨鱼遇见血星子,红了眼。范闲是怕李承翡见不得那些伤,怕她见了会伤心。

    多说无益,他已经帮着言冰云揭开那层白色轻衫,随着动作,范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小言公子精悍匀称的身体上,却是一层见之令人不忍直视的恐怖皮肤,上面全是红一道紫一道的伤痕,明显都是新生的肉肤,并且看起来已经将养很久才恢复到如今的状况。范闲面色凝重,从箱子里取出药盒,用手指挑了些,帮言冰云上药,手指经过之处全是一片起伏,伤痕之恐怖,实在难以形容。

    李承翡看见那些伤,心中惊骇,一层层恨意跌宕起伏,心潮汹涌。顿了好一会,她才沉默着上前,从范闲手中接过药盒,动作轻而准确地接替了范闲的工作。范闲觑了她一眼,李承翡始终低着头,瞧不真切表情,隐约只见绷紧的下颌线和抿得死紧的唇角。

    叹了口气,范闲不忍再看,回过身从药箱里翻找解毒用的药丸子。

    李承翡的手指停在言冰云的左胸下,那处的骨头明显是断后重续,鼓起了好大一块,外面是浅红色的新生肌肤,看上去十分丑陋,她指尖却无比珍惜的抚摸过,随后动作慢慢放缓,直到彻底停顿。接着,言冰云察觉到一滴一滴温热的湿润低落在背,他忙想要起身,却被李承翡按住,耳边是她异常冷静地声音,“刚上完药,别动。”

    上药时言冰云一声未吭,在知道她哭了之后反而待不住了,左扭右扭,每次想回头看她都被李承翡用手轻轻的挡了回去。

    好半晌,李承翡的声音在这死寂般的沉默中响起,“有多长时间没受刑了?”

    言冰云不再动作,很轻的回答她,“三个月。”

    三个月,那是使团决定启程的时候,还好,还好自己早了一些,不然真如范闲所说再等个半年……她想都不敢想。

    “给他吃了。”范闲终于找到那颗他需要的小药丸,递到李承翡手里,转身去拿水。

    “不必了。”言冰云止住范闲的动作,就着李承翡掌心,生吞下那颗药丸。

    范闲用一副奇了怪的口吻问他:“你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给你下毒?刚才在那小楼里你对我可不是这个态度。”

    对于范闲的明知故问,言冰云当然不会回答,好在范闲也不是真的要得到言冰云的答案,笑呵呵的转回来一屁股坐在榻下脚凳上,挨着李承翡的腿。

    “对不住了殿下,我是大夫,他吃完药,我得盯着他是个什么反应,以便随时应对。你们俩有悄悄话随便说啊,当我不存在,我这两天耳朵可不好使来着。”

    李承翡知道范闲说得是实在话,就算他用最无赖的方式表达了出来,也不会掺杂一丝假话。心知这人只不过是想用轻松点的语气逗自己开心,李承翡便也很领情,一手帮言冰云轻轻披上外衣,一边道:“回去以后,想必陛下会按着长幼有序,先着手安排大皇子和北齐大公主的婚事。晨儿年纪最小,太后最疼爱她,且她自幼在宫里长大,深得后宫众人的喜爱。你放心,这期间我一定将晨儿接到宫里好好住上一住,我一日不出嫁,定留她在宫里陪我一日,想来念着姐妹情深,她也会依着我的。”

    范闲听得那叫一目瞪口呆,什么叫最毒妇人心?生拆情侣,棒打鸳鸯!不过如此!

    两兄妹正大眼瞪小眼,趴在床上的人打断了这一对峙,闷闷问:“方才他说赐婚……你要出嫁了?”

    李承翡一愣,嗯?范闲没和他说吗?刚要解释,终于抓到讲话时机的范闲开启了自己的跑火车天赋,抢在李承翡面前说:“诶~可说呢!你这被关了半年肯定还不知道,就这么短的时间里,咱们庆国皇室可是出了三桩喜事。先说大皇子和北齐大公主这桩,咱们两国要首次联姻了,这次使团出使北齐主要就是为着这个事儿。然后就是小范我,要娶我的鸡腿姑娘,呃……就是你们口中的晨郡主。再就是皇帝陛下的小女儿……这厮终于要出嫁,哎你踢我干嘛?!”

    “你怎么那么多话啊你,烦不烦!”

    “这一路来你不嫌我烦,小言大人一回来你开始嫌我聒噪了,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你这样可不行啊……欸!你有话好好说别动脚啊,你一个九品踢我,我能经得住吗?”

    俩人正吵着,言冰云那边传来几声刻意压低的痛呼。范闲心知这是刚才喂下去的药丸起了作用,因为他不知道言冰云这段时间都受过什么刑罚,中过什么毒,干脆下了重手,药效很是霸道。范闲知道这药的效力强势,尽管如此,言冰云还能忍这么久,不得不说小言真的是条汉子,他心底里更添一丝敬佩。

    眼见青年人头上一丝丝冷汗,肌理因为疼痛而微微抽搐,李承翡心也跟着痛得一抽一抽的,她把范闲从脚凳上踢开,自己蹲在床边,手执沾了温水的帕子,按压着帮他擦了擦汗。

    言冰云头一偏,不看她。

    李承翡:……

    就是这么个别扭受!

    心里跑出这么个念头,又有些变态地想着,这人委委屈屈的样子……真的好可爱_(:з」∠)_

    为了忏悔自己这种罪恶地想法,李承翡回头,凶巴巴的教训范闲,“你都知道他是个醋坛子了还故意说那些话气他,你是嫌他命长是吧!”

    小范大人看着叉腰的妹妹,心想,瞧不出您还有杨二嫂的风范啊……

    李承翡重新坐回脚凳,趴在床沿边细细哄着生闷气闹别扭地后脑壳,“父皇给我们赐婚啦,等大皇兄和北齐大公主完婚后就会操办我们的婚事,范闲和晨儿的婚事排在我们俩后面,他嫉妒你才故意话只说半截儿气你呢……”

    那颗黑黢黢的后脑勺动了动,好半天回过头来,眼睛却带着几分犹豫,像只受了伤的小兽。李承翡看着他,心都快化了,她似乎明白他为何会有这样犹豫地情绪,遂笑了笑,继续耐心哄着,“皇帝嫁女儿很繁琐地,你慢慢养伤,等你养好了,洗白白的嫁给我哈。”

    小言原本因为药效而红起来的脸色更深了些,憋了半天只吐出两个字。

    “胡闹!”

    啊……养猫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至于小范,正一脸牙酸的揣着手,心思言冰云这看起来没啥大事,我还是不打扰小情侣腻歪了。转身,哼哼着小曲,晃悠着去外面看高达欺负齐国的王公贵族们去了。

    ……

    ……

    范闲给言冰云的药丸里掺杂着凝神安眠的药物,但言冰云被捕后不知受过多少刑罚,身体对许多药物产生了抗药性,最后还是李承翡在他耳边絮絮哄着,加之心里终于安定了些,他这才渐渐睡着了。李承翡从房里出来,瞥见小范大人正坐在石阶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高达一脚一个小朋友,间或加油鼓劲。

    你瞅瞅给他闲得那出,给你取名叫范闲一点都不冤枉你!

    李承翡学着范闲的样子,两手揣在自己蟹壳青的广袖里,半分没个公主样,往他旁边一坐。

    “今儿夜里约了沈重?”

    两人讲话时声音很小,因着燕小乙和他亲兵都是远程武器擅长者,换句话说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弓兵一般都是不准携带武器进城的。所以送李承翡进到别院后,燕小乙便带着亲兵驻扎在城外通南驿站,由北齐军方和锦衣卫两方联手监管着。没了这位九品上的强者,自然没人能听到小范大人和公主殿下悄咪咪的,又在琢磨什么坏事。

    “是,今晚,在畔山林。”

    李承翡在北齐待了一年多,当然知道畔山林是上京城里的高等风月场所,级别比湖上那些画舫要高上不止一个层次,出入之人绝对都是朝廷核心人员。沈重约在那里见面,恐怕也有显示自己身份的意思。其实他不用这样做,有李承翡和言冰云在一旁科普,沈重这位太后党面前的第一朝臣,分量有多重要,范闲自然心知,不会轻看。

    “你要小心,沈重之前被咱们俩联手弄得丢了颜面,如今在他的地盘,自然会想法子找补。”李承翡想了想,“你和长公主还有一笔烂账,我怕他会联合着崔家对你发难。你让王启年去过秀水街的铺子,该知道对方乃是长公主多年心腹,收用是不可能了,你只能找机会连他们带沈重一并拔了。我不放心你,这样,我有个小朋友,功夫不错,晚上我让他跟你一起去。”

    这小朋友自然是指王羲。

    嗯,十三同学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嘛。

    “以后就让他跟着你做事吧,我成婚以后,想必出京都的机会会越来越少。”李承翡想到这里有些不自在,按当朝律例,成年的皇子和公主定封号或是成婚后,默认是要前往自己封地的。不过庆国的皇帝陛下早有口谕,因不舍幼女在外,会把她留在京都的公主府长住,而不必前往封地晋阳。

    “留在京都多好,你要是去晋阳了,婉儿会很想你的。”范闲没有说其他,只是安慰道:“我们都在你身边,这样才好。我、婉儿、你那些哥哥们,还有陈院长,言冰云哪里还敢欺负你?唔……他本来也打不过你。”

    李承翡窘了一下,回头看看范闲,“你也是我哥哥啊,你还是他顶头上司呢。”

    “我?”范闲略带嘲讽的笑了笑,“我不算。”

    “算。”李承翡小声且执拗地纠正他,“这个世界上,我只认你是我哥哥,别人才不算。”

    范·胖狸花·闲成功被哄到了。

    李承翡,隐藏的撸猫高手,认证。

    ※※

    ※※

    晚饭前,晴朗了一整日的天空终于阴沉了下来,看起来是要下雨了。

    李承翡吩咐着给范闲和王羲准备雨具,一边站在廊下有些犹豫要不要喊言冰云起来吃饭。见她站在屋檐下抬头看着阴暗暗地天空发呆,范闲觉得好乐。她这个妹妹,再世为人,自然成熟稳重得与外表年龄不符,但偶尔也会露出小孩子一般的可爱神情,比如想坏主意时的狡黠,比如装霸道蛮横时的骄矜,再比如对着言冰云的时候。

    想到这里范闲有些放心了,至少她妹妹是真的因为喜欢在意而选择嫁人,这点让他很是欣慰。

    四个人最后有些诡异地坐在了言冰云房里,一起吃了顿晚饭。

    对,四个人,李承翡、言冰云、范闲和王羲。

    “范闲晚饭后要去畔山林见沈重。”

    李承翡帮言冰云盛了碗好克化地碧梗米粥,米粒熬煮得熟烂,有些细碎的肉沫和碧绿的小葱花,闻起来很有食欲。她接着道:“我们准备对沈重下手了。”

    言冰云从李承翡手中接过白瓷汤匙,听完后没什么表情,冷静分析道:“沈重深得北齐太后倚重,要动她手里第一权臣,这有点难。”

    “小言公子说得甚是,所以要动沈重,最好的方法是借力打力。”范闲来劲了,絮絮叨叨把来上京之后,以及他和长公主之间的博弈用说书人的方式娓娓道来。

    言冰云听完依然不动声色,“扶植上杉虎,借着锦衣卫和内库的走私,在太后心里埋下怀疑地种子,对方明知道这是挑拨离间,然而最后还是会随着各种蛛丝马迹滋生不满。好手段,好无耻。”

    范闲美滋滋地道了谢。

    王羲低头吃饭,想着这是需要感谢的形容词吗?算了算了,我一个力士人设,还是老实吃饭吧。

    然而言冰云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把心气不顺的矛头转向专心致志和蔬菜做斗争的青衣人,又撇了眼李承翡身上那件蟹壳青的广袖交襟裙,唇角抿了抿。

    “他为什么在这?”

    李承翡一直小口小口的吃菜,她对范闲和言冰云琢磨地事情并不怎么感兴趣,原本就在走神,听到言冰云发问,抬头,眼睛里三分懵然。

    “这个,王十三先生现在是我的手下哈,今晚要跟我一起去见沈重的,这些事他听一听也无妨。”范闲挠挠脸,见李承翡在那边随着自己的解释小幅度点着头,脸上还是一派天真无辜,他忽然有些明白小言公子这么个冰山型人物为什么会被绕指柔成一坛陈醋了。

    好好地你俩穿什么情侣装么……虽然不是刻意的。害,就这么个磨死人的性格……光顾着撩人不顾售后,你这是当代渣女典范啊!

    渣女渣而不自知,吃过饭,范闲和王羲出门会面沈重去了,她就带着秀水街铺子的账簿来到言冰云房里,动作相当自然娴熟地挨到床上,两人坐在一起翻账本。

    一边翻她一边感叹,长公主真狠啊……走私了这么大一笔数目……

    “她弄这么多钱,想来都是用来给太子和老二走关系,和朝中各部大臣们往来人情的吧。”

    言冰云眉尾轻扬,“二皇子?”

    “嗯,你这些年都不在京都,不晓得也正常。”李承翡给他讲着自己这些年的观察和分析,最后得出结论:“表面上她在帮着太子出谋划策,另一边还暗中帮扶着二皇子,我这个姑姑倒是打得一副好算盘。何况她和太子……算了,说出来都嫌得慌。”

    见她对着自己这般不避讳皇室阴司,言冰云眸色深了深,想到范闲私下里和自己说的话,不由出声问道:“如果内库交到你手里,会怎么样?”

    “咦?怎么突然这么问,是不是范闲跟你说了什么?”

    言冰云知她向来聪慧,便也直接点点头,“是,晚饭前趁着你不在,范闲来找过我,他似乎不想掌管内库。”

    “这也难怪,他进京前一直想当个闲散富家翁,内库这笔烂账绝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善了,不知要牵涉出多少血雨腥风。何况他手里不止内库一个权柄,陈院长是把他当继承人在培养,监察院将来必然会交到他手中。再加上将来娶了婉儿,以外姓之人的身份掌管内库财权,他老子范建呢,接掌户部尚书一职。这样一看,范氏父子,老子管国库,儿子管内库,岂不是全天下的钱都跟着姓了范?树大招风,皇帝这是在逼着他往孤臣路上走,他不乐意听人摆布,想把我娘留下来的烂摊子分我一半,这也是正常思维呀。”

    李承翡帮言冰云掖了掖被角,“他再阴谋算计,不会算计到我头上,不至于把监察院这种大杀器丢给我,虽然我觉得能当你顶头上司这件事也很不错,职场欸……那我不是能随便欺负你了……”

    言冰云薄唇轻启,“你现在欺负我的还少吗?”

    “嗯??”李承翡顿住,回头去看那双盯着自己一错不错,半含着疲惫的眼睛,半晌后她妥协道:“你是知道的,我在这种事方面一向很迟钝……不过我也没想到,你在这方面竟然会像个小姑娘一样呷醋。”

    言冰云叹着气,闭目捏了捏眉心,难得没有沉默,而是依她所言解释道:“王十三的事不提了,你和范闲,一直很亲密。从他进京开始,你对他就跟对别人完全不一样,你甚至还知道他以前的愿望是做个闲散富家翁。你信任他,你隐约对我透露出的意思是,想要我帮他,辅佐他。可是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为什么。”

    “如今陛下赐婚,可李承翡你告诉我,你是真心想要嫁给我的吗?”

    这算什么问题……

    李承翡拧着眉毛,先是觉得生气,但她压下情绪略微思考后,不由发觉,没错,自己的确对范闲不一样。因为时刻想着这是个奇怪的书中世界,因为知道他是自己的哥哥,因为那点血脉和DNA在作祟,她把整个世界划了一条线,一边是她和范闲,另一边是其他人。对,她思考后有些挫败地想,自己是喜欢言冰云的,却还是在潜意识里,把他和别人一样,当成了书中角色,扁形人物。

    这太奇怪了,自己竟然是如此的执迷不悟。

    书中世界又怎么样,这里的人都是活生生的,会死会生病,每个人都是活着的,没有什么作者塑造的主角配角,圆形扁形之分。

    想通了这一些,她顿时愧疚感翻倍,对着言冰云心疼到无以复加。

    言冰云听闻她始终沉默,反而觉得是自己把人逼得太紧,刚要叫她去休息,别想太多,便感觉到带着香气,温软的女孩凑了过来,头挨在自己肩膀上,两只小手挽着自己的胳膊,挨着肩转转脸,猫一般蹭了蹭。

    “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有些震惊,但你要相信我。”

    那个声音挨着自己,言语间吞吐出的气流让人禁不住红了耳朵。

    “我信任他,是因为……他是我哥哥。”李承翡说:“他娘也叫叶轻眉。”

    小剧场:

    李承翡:有热心读者纠正了我,你和海棠没生小孩,你和战豆豆生了个闺女叫红豆饭,再加上司理理,三个小姐妹带着你闺女一起快乐的生活在了北齐。感情你也有当工具人被借(和谐)种的剧情。请问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范闲(书里那个):这有什么,我可以努努力让你的说法变成现实啊!

    海棠:你看我理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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