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元的心脏停跳了一瞬, 而后疯狂跳动。
他空着的那只手去推搡奚鹤危的胸膛,却被奚鹤危抓住手按在男人沉稳温暖的胸口上。手下,是急促而坚定的心跳声。
咚咚。
自己的心跳慢慢同其频率。
“森森, 理理我。”
奚鹤危轻声索求。
顾雨元双耳发烫,他叹了一口气, 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理你么?”
奚鹤危抓紧手中细腻的手:“不知道。你告诉我,我改。”
顾雨元抬头看奚鹤危, 他静静的, 只看到奚鹤危双眼深处。这是一双美丽忧愁的眼睛,里面有最清白的灰和最厚重的云。
顾雨元听到心里某块松动的声音, 他眼神恍惚了一下,微勾唇角:“说了也没有意义。”
顾雨元见奚鹤危张开嘴唇正欲继续追问,在他开口之前道:“不会不理你了。”
他使了几分力气, 抽出手放在身侧, 垂下眼睛:“当务之急是处理魔人的事情。其他的, 再说吧。”
奚鹤危张了张嘴, 声音微沉,“好。”
“魔人这件事, 你打算怎么办?”顾雨元问。
奚鹤危沉思片刻,道:“森森, 这段日子你先不要出去了。我另外派人出去打探。”
“他们一身魔气,出去不就被发现了么?”顾雨元皱眉。
“以前我锁下结界,不让他们出去,是因为当时魔域势微, 我想维护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可是如今,算盘都明目张胆地打到我魔域的头上来了,即便我们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不会罢休。”
“既然如此,不如早做准备。”
“现在已不是五百年前。魔域不是任人欺负的。”奚鹤危双眼沉静,琥珀色瞳仁里的那点银色使他的眼神更显冰冷无情。
顾雨元点头,“那要多小心才是。”
奚鹤危眉间微动,他轻轻揉了下顾雨元的发顶,“放心。”
顾雨元抿了抿唇,他手指动了动,握着天光剑的手举到胸前,眼神错开,道:“这把剑……太珍贵了。谢谢你。”
奚鹤危看着少年低垂的眼帘,少年浓密卷曲的睫毛忽闪着,他没忍住轻轻用指尖拨弄了一下少年的长睫,惹得少年眼睫颤颤,骤然抬头看着自己,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像受惊的幼鹿。
可爱。
奚鹤危手更痒了,但是考虑到少年恼羞成怒的可能,还是可惜地收回手。他轻咳一声,眼中是无声的笑意,“你是我的魔后,你合该用最好的,我心甘情愿。”
两人长达一个多月的冷战终于结束了,顾雨元不再躲着奚鹤危,但也不再像那时一样形影不离。顾雨元告诉天道系统的说法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都收了天光剑了,再躲着便显得矫情”,至于还有没有其他原因……顾雨元一时没想那么多。
不过,近日奚鹤危也忙了起来。顾雨元虽没有主动询问,但他知道,肯定和外面的魔人事件有关,说不定奚鹤危已经做好最终难免一战的准备。
可是,没走到最后一步,顾雨元一直想相信还有其他方法,他真的不想同任何一个人兵戈相见。
过了两天,顾雨元听到了魔域中的兵戈操练之声。那一刻,他想,也许,还是要走到那一步了。
顾雨元愣了会儿神,起身去找奚鹤危。
奚鹤危在魔域的演武场,顾雨元越走近,兵戈声越震撼。他停在演武场的入口,看着场上一脸戾气的魔人,与他们手中武器的寒光,即便看到高台上的奚鹤危,也迈不动步子了。
奚鹤危看见了顾雨元,吩咐隋风几句后便飞至顾雨元身前,落地时衣袂翩跹。他握住顾雨元的手,感受到少年手上的凉意后,一句话未说,双手捧起少年的手包裹住传递着温度,双眼里闪过怜爱之色。
奚鹤危心知顾雨元心里不适,把人拉到别的地方,才道:“森森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奚鹤危的手仍消瘦咯人得很,但他手上的沉稳和温暖却让顾雨元安心。耳边还有兵戈之声,顾雨元心下却平复了,笑:“没什么,只是想问你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少年的低落来得快去得也快。奚鹤危见顾雨元脸上的笑不是勉强,揽住他的肩,并未想着隐瞒,简略说出现在的形势:
“查到了,外面那些神识浑噩失控害人的魔人,同抱月城有关系。”
顾雨元眼眸低垂。看来奚鹤危已经查到江雪中身上了。
“我早该想到——”奚鹤危低呵,“五百年前,便是江雪中带人闯入魔域、掳走我数百魔人。看来,早在那时,他已经想过今时今日,借着那些魔人给我最后一击了。”
“其心阴险,让人侧目。”
“不过,他哪里能料到,现在的魔域,可不是之前苟延残喘、任人宰割的魔域了。说起来,倒是要感谢你——”
奚鹤危脚步微移,双臂合拢把顾雨元揽入怀中。
“七夕夜你我相遇,便是我莫大的幸运。”
顾雨元撇撇嘴,“我还是被隋风强掳来的呢,仅凭一个路边摊买的破旧书册就信了,听说花了他几百两银子呢,被骗了还不知道。”
奚鹤危扬声大笑,眉梢微扬,眼里是外露的喜悦笑意,他揉揉顾雨元的耳朵,声音清扬:“管它真假,只要是你,便是真的。”
被奚鹤危碰过的耳朵瞬间通红,顾雨元察觉到两人间不对劲的气氛,心里又麻又慌,陌生得很。他踩了奚鹤危一脚:“接着说。”
奚鹤危叹,“好。”
他幽深地看了一眼顾雨元的红唇,才接着说:“江雪中他五百年前撺掇整个道界围攻魔域还不够,现在又想重演五百年前的天地大战。”
顾雨元皱眉,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这也是顾雨元一直想不清楚的问题,然而天道系统一直不松口告诉他真相。
“因为他想我死。”奚鹤危冷冷一笑。“当初,他那一剑,我确实差点如了他的意。”
“我记得当时你是半魔境界,比他厉害多了,为什么还会被重伤?是有什么其他原因吗?”顾雨元问。
奚鹤危却问起另一事:“可知道朱砂剑?”
顾雨元点头。他不仅知道,还曾是他的本命武器。
“朱砂剑是八品灵剑,本就不可多得,但更重要的一点,朱砂剑能腐蚀魂魄。”奚鹤危双眼冰寒,似是想起五百年的画面。
“什么?”顾雨元惊讶,“真的么?”
当初华明冽把朱砂剑交给他的时候,并没有说起这件事。
奚鹤危点头,“朱砂剑一旦刺入体内,其剑气可腐蚀魂魄。只是若想做到这一点,只有合体期及以上的修为才能做到。”
“原来如此。”顾雨元低喃。
华明冽的境界是分神期大圆满,还不到合体期,是以发现不了朱砂剑的这一特点,顾雨元自然也不会知晓。
然而五百年前的江雪中,当初已是合体期,自然知道朱砂剑能伤到魂魄的特点。而奚鹤危本就魂魄不全,被朱砂剑伤到后魂魄的伤害更加严重,继而境界跌落也可以预见了。
这样看来,也许江雪中本人是知道分魂裂魄一事的。不然,朱砂剑怎么解释,时隔五百年仍穷追不舍紧咬不放又作何解释?
顾雨元回头看向演武场的方向,轻声开口:“这一战,躲不过去了么?”
奚鹤危轻轻撩开顾雨元颊畔垂落的碎发,声音清幽而坚定:“不躲了,做个终结——战。”
十月初五,看守结界的魔人来报,数千名修士集结在魔域结界之外,正在历数魔域数百年来的“恶行”。
奚鹤危冷笑,“都说了什么?”
魔人道:“说我们抢夺别人财物、虐杀修士百姓、扰乱大陆安宁、妄图称霸大陆,还,还说了一条……”
魔人声音小了下去。
奚鹤危冷冷瞥过去,魔人立马张声:“他们还说魔君大人强掳男子成亲!”
坐在奚鹤危旁边的顾雨元没忍住笑了一声,而后迅速捂住嘴巴,却还是被奚鹤危轻扭了下耳朵。
顾雨元瘪了瘪嘴,嘟囔:“这一点倒是没冤枉你。”
奚鹤危无奈摇头,问下首魔人:“外面围着的修士都来自何派?”
“抱月城和长风原的人最多,瞧着昊雪宫也有人在,但是昊雪宫的人很少。不过没瞧见飞花淀的人,不知是还未赶到还是没有参与。除了这三大仙门外,还有依附他们的小门派,总共有数千人。”
飞花淀没来?
顾雨元不觉惊讶。毕竟当初在抱月城,顾雨元告诉裴玉仙提防魔人时,便被裴玉仙猜到魔人是江雪中在捣鬼。裴玉仙多智近妖,必能猜到现在在大陆上祸乱的魔人也同江雪中有关,自然不愿被江雪中当枪使。
“我隐约瞧见,抱月老祖和长风原掌门都亲自到场了。不过昊雪宫的掌门并没来,来的是一个长老。”
“江雪中倒是亲自来了?”
奚鹤危哂笑。
“他这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以为能轻易覆我魔域么。”
“既然如此,”奚鹤危站起来,“迎战。”
“等等。”顾雨元站起来拉住奚鹤危的手,紧紧的,不松开,“这本是莫须有的罪名,难道真的要硬上吗?就算最后赢了,我们要牺牲多少人?”
“投降绝不可能。”奚鹤危皱眉。
顾雨元摇头,“不是让你投降。既然飞花淀没有人来,昊雪宫也只来了少人,说明这一次江雪中并没有得到整个道界的响应,那么便有转圜的余地。”
“若我们能证明自己并没有做过他们在外面叫嚷的罪名,也许能遏制这种战争也说不定。”
“怎么证明?”一旁的魔人不由出声问。
顾雨元抬头看着奚鹤危,澄澈的双眼满是坚定。他说:“我不是魔人,而且还被他们说成是‘被强掳来’的受害者。我想,若我出面,总不会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让我一个人出去,告诉他们真相,告诉他们,魔域没做过烧杀抢掠之事。告诉他们,那些魔人另有人操纵,与魔域无关。哪怕能多争取几天时间也好,我们也有机会去找到证据证明自己。”
“若能不牺牲一人便能止息战争,多好啊。”
“若成,最好。”
“若不成,再战不迟。”
奚鹤危镇定沉稳的双眼泛起涟漪,他反握住顾雨元的手,越握越紧,第一次对顾雨元严词说道:“我不许。”
顾雨元知他担心自己的安全,道:“他们自诩正派人士,总不会当着几千人的面杀我这个‘受害者’,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顾雨元晃晃奚鹤危的手。
“我有你送的天光剑在呢,若有事立即退回结界之中便是。”
“让我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芋圆儿:我flag就立在这里了,你们看着办。
今天写着写着……突然想到vv的名字好熟悉。
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若干年前我弟弟出生前,我麻麻来问我取名意见,我说的便是鹤危啊2333不过被麻麻pass掉了
鹤危多好听!还自带小名vv!
不过一想起来这件事,我都不能好好直视我脑袋里的vv的形象了。。一写到他就想到我弟弟的小胖脸……vv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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