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那边赫丽丝特、梅梅还有老伏一起把狼人制服的空隙,贺寒吹迅速给岑行做了个简易检查,确定他除了昏迷以外没毛病,才冷静下来,没当场拔刀做个狼人刺身。
“所以,”她努力辨别出混着狼嚎的声音在讲什么,深吸一口气,对着对面被五花大绑的狼人开口,“你因为觉得有威胁,就袭击了一个路过的普通人类?”
狼人挨了赫丽丝特俩水晶球,第一下让他结束变身,变回成年雄性智人的样貌,第二下则让他头上鼓出个包,由于他人形头发挺短,这一个大包格外明显,看着还有几分好笑。
他盯着贺寒吹,面部表情轻微扭曲,牙齿摩擦,除了外貌,看上去还是不像人,更像是磨牙吮血的恶狼:“人类都该死!”
“照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没直接把他撕了?”贺寒吹状似无意地前进半步,越过躺在史莱姆堆里的岑行,把他划入保护范围内,“为什么只针对人类,是因为人类比你柔弱得多,你们狼人手撕起来不费劲吗?”
“别污蔑我,也不许污蔑我的种族!我们和人类不一样,不会恃强凌弱,也不会屠杀异族!”狼人被贺寒吹激怒,低哑的嗓音里又隐约有些狼嚎,脸部毛发也冒出来,笔直地奓起来,“只有人类会做这样的事,因为我的家族不是人,就肆意屠杀!人类都该死,都该死!”
贺寒吹不太理解这个每句话都是感叹语气的说话方式,懒得管狼人和人类有什么爱恨情仇,选了看起来最有用的女巫:“赫丽丝特?”
“拉里,冷静点。”赫丽丝特转向狼人,倒是没再用水晶球,“别一概而论,这位天师小姐并没有恶意,和伤害你父母、伤害我们的人类不一样。”
她伸手,想摸摸拉里炸起来的毛,但是拉里处于暴怒状态,压根不买她的帐,对着那只手一口咬下去。半精灵的反应速度没狼人快,赫丽丝特及时收手,保住了手,手臂侧面却被生生咬掉了一块肉,隐约露出泛光的骨头,新鲜的血滴滴答答往下落,润湿光洁的地板。
拉里吐掉嘴里的血肉:“你是要站在人类那边吗?你忘了人类是怎么驱逐你的吗?驱魔师要用火烧死你!烧死我们!”
赫丽丝特痛得答不出话,不停吸气,对着伤口放了两个治愈术,面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老伏和梅梅吓傻了,原地呆呆地立着,梅梅像是尊塑像,老伏则本来就是塑像。
史莱姆和乱飞的果盘儿更指望不上,贺寒吹闭了闭眼,缓缓抽出腰侧的刀:“还是用暴力解决问题吧。”
“来啊!来啊!”拉里更激动了,身上的肌肉膨胀,体表长出毛发,彻底化为狼形,再撑撑就能把魔力化作的绳子撑开。
“……天师小姐!”赫丽丝特忍住剧痛,“请冷静,以我的名誉保证,拉里不是坏人……他只是,只是头脑简单……”
“冷静,冷静啊!”老伏也反应过来,跟着阻拦贺寒吹,“这狼人兄弟其实还不错,踏实肯干,来这里的路上帮了梅梅和赫丽丝特挺多的,就是对人有偏见,再住段时间就好了……别动手,千万别动手。”
梅梅依旧呆立在原地,闭眼低头,但长发沿着地面蜿蜒到贺寒吹身边,在她脚踝上绕了一圈,大概是祈求的意思。
贺寒吹不为所动,举起刀,对准狼人,一刀劈下去。
刀锋寒凉,老伏紧紧闭上眼睛,只听见刀切开空气的声音,还有赫丽丝特几乎破音的尖叫:“——不!”
沉默。
……还是沉默。
老伏觉得不太对劲,悄咪咪地睁开一只眼睛,隔了两秒,再睁开另一只。
和他想象的画面不同,地上墙上没喷溅状的鲜血,也没滚落的狼头,拉里还好端端地让绳子绑着,头向一侧软软地耷拉着,不缺胳膊不缺腿,只缺头顶的那片毛发。这一刀正好卡在两只耳朵中间,削得露出头皮,要是化为人形,得是个标准的地中海。
“你该庆幸。第一,你没弄伤这个人类,否则我肯定送你下你们的地狱;第二,这地方没别的天师,不然凭你刚才的话,一律砍死不负责;最后,”贺寒吹收刀,从史莱姆堆里艰难地扶起岑行,“感谢你有些就算受伤也愿意护着你的好朋友吧。”
她不想再多看拉里一眼,半扶半抱着岑行,借着羽织上的咒术,勉强还能带他往外走。
老伏松了口气,跳起来看了一会儿,确定贺寒吹走远,和赫丽丝特说:“没事吧?”
“没事。阵法已经重新设立,但拦不住天师小姐,这个地方彻底暴露了。”赫丽丝特无奈地摇摇头,摸摸写着地址的符,“这就是东方的力量吗……现在诸怀也已经死了,既然天师小姐这么说,我们只有这一条路了吧。”
“那他……”老伏瞄了昏迷状态的拉里一眼。
“……先这样吧。”赫丽丝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叹了口气,“让他冷静一会儿。过几天再去协会登记,我相信天师小姐。”
“那我还能怎么着,我就这么一个头,要不是你们,也活不到今天,就这样吧。”老伏认命了,“过两天再去吧,你和他好好说说。对了,你手没大事儿吧?”
“不要紧,只是皮肉伤。”赫丽丝特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最后看了拉里一眼,“生活总会变好的,不是吗?”
狼人的牙齿带毒,她得回二楼的工坊炼制解毒药,不再和老伏闲聊,转头往楼梯走。老伏觉得气氛古怪,但他一个石膏头实在无能为力,干脆眼不见为净,一下下往回跳。
他俩一走,大厅里徘徊的幽灵也散了,瓜子盘儿、高脚杯之类的器物小妖回归原位,史莱姆一堆堆地黏在墙角,在墙面和地砖上留下微微发光的足迹。
“生活总会变好的……”角落里的梅梅却没动,她一字一顿,模仿赫丽丝特轻快的语气,但她的音色和女巫截然不同,相当空灵,有种演唱圣歌的感觉。
蛇女缓缓睁开眼睛,在黑暗中像是两团绿色的火,“……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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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行睁开眼睛,眼前是公园里的小道,月色如银,树影幢幢。他茫然地盯着小路对面的树看了一会儿,视线下移,缓缓聚焦到蹲在长椅前的女孩身上。
“你醒啦?”贺寒吹兴奋起来,“身体还舒服吗?没问题吧?”
岑行按了按微微作痛的额头:“还好。这里是……”
“是公园呀,你忘了?我之前打网球回来,有点迟了就想着快回家,抄了条小路,从公园这里走的,刚好看见你在长椅上睡着了。我最开始还以为不是你,看见还吓了一跳。”贺寒吹开始输出准备好的瞎话,先发制人,“天都黑了,你怎么在长椅上睡觉啊?”
岑行真不记得睡在长椅上这回事,他的记忆停留在忽然窜出来的狼人,他倒是不怕,但是没有实战经验,一下就让狼人敲懵了。他想了想,选择避开这段诡异的记忆:“我来找你。”
“……啊?找我?”
“天黑了,你一直没回来。”岑行老老实实,“你是女孩子,这么迟不回来,我有点担心,想去网球场找找看。”
附近是有个网球场,算是老小区的配套设施,就隔了这个公园。
贺寒吹哭笑不得,心想下次得换个说法,比如和朋友一起登月什么的。她觉得岑行真的有点儿傻,信她的谎话就算了,居然还会因为担心她,连她到底在哪儿都不知道,就敢大晚上的跑出来瞎找。
“晚上很危险的好不好……”但她的鼻子莫名酸起来,贺寒吹蹭蹭鼻尖,“对不起。”
岑行有点懵:“怎么突然道歉?”
“就,那啥啦,我朋友和我玩得太迟,我应该通知你一下的,但是我忘记了。”贺寒吹把无中生的这个友又拉出来,“让你担心了,我不是故意的。”
“不用在意,也不用道歉。这是我的选择,不应该成为你的负担。既然是朋友,但凡是个人,总会担心,我只是过来看看而已,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岑行体贴地解释,他是真的问心无愧也不求回报,至于缺失的记忆到底怎么回事,他不想纠结,“就当是我出来走走吧,在这里睡过去大概是想休息一会儿,但是太困了。”
“对哦,你的作息好像一直挺稳定的。现在该睡觉了。”贺寒吹想起之前人类观察的成果,赶紧起来,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回家吧,快睡觉快睡觉。”
岑行笑笑,从长椅上起来,踏上回家的小道。
贺寒吹跟上去,在他身边舒展身体,双臂向上伸展,仿佛一根正在被海底捞小哥拉伸的宽面。
解决了一桩大事,又把人完整地捞出来,宽面由内而外开心:“回家啦,回去睡觉。”
“嗯。”岑行看着铺着小石子的路面,含笑说,“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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