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畅快

    秋风吹过,卷起竹叶沙沙作响。

    晴阳在天,却叫人遍体生寒。

    宁清阳目光在为首的黑衣人脸上掠过,果真见他瞳孔晃动,握着武器的手也悄悄收紧。

    猜中了!

    隐晦的打量依旧让黑衣人察觉,他瞬间抬眼,知道中计,周身迸发出凛冽杀意。

    姬元飒即刻将宁清阳往身后拉,

    与此同时,一支箭矢破空而来,笔直刺入黑衣人心口,姬元飒一脚踢出,黑衣人即刻到飞出去。

    无数箭矢飞来,好似长了眼睛一般,一支又一支朝黑衣人飞去,姬元飒带着个“小包袱”还游刃有余的在一边补刀。

    眨眼间,满地横尸。

    脚步声悄然而至,宁清阳回头。

    是烈王亲卫。

    季问一直都远远跟着两人,在两人入了林子之后,他听到林中隐隐传来兵器相交的声音,知晓事情不对,立刻带了藏在暗处的烈王亲卫过来,没曾想他们王爷真遭了埋伏。

    是自己人。

    宁清阳心头紧绷着的弦忽然松了,匕首落地,她身子也软了下去,好在姬元飒反应快,及时把她捞了回来。

    宁清阳推了推姬元飒,要从他怀里站直,才退出一步又被他搂了回去。

    “你做什么?!”宁清阳面带薄怒,这么多人都眼睁睁看着呢!

    姬元飒目光扫过去,季问低头,亲卫也整齐划一的转身。

    宁清阳:“……”

    “不怕?”姬元飒轻声问道。

    宁清阳轻哼一声,这男人都亲手把匕首塞她手里了,现在又来马后炮,未免有兔死狐悲之嫌。

    好歹也是当过太后的人,她以女子之身掌权,垂帘听政,比现在凶险百倍,当时可没个人站在她身边确保没人能伤了她,而今这点小场面又算得了什么?

    见他目光沉沉,宁清阳忽然凑过去,浓郁的血腥味盖过了牡丹花香弥漫在姬元飒鼻间,她故意往他身上蹭了蹭,把身上的血污蹭过去。

    她嫌弃道:“衣裳尽是鲜血,要换!”

    末了,还把身上染血的外裳拽下来,即刻要往地上丢去。

    季问原本还悄咪咪的看热闹,见着这场面,连忙打了个激灵,也转过身去。

    清阳郡主可真是大胆至极,对着王爷就是宽衣解带,哪个女子比得上她?刚刚还能哄得王爷背着她走了一路,了不得了不得。

    姬元飒面色黑沉,阻了她要扔衣服的举动,把她外裳拽在手里,一把将人拦腰抱起,径直往树林外走去。

    宁清阳一声惊呼出口,肋骨处被姬元飒怀里的铁匣子硌了个正着,一把朝他手臂拍去,“疼死了!”

    姬元飒面色阴沉如墨,脚下步伐再加快。

    好不容易把怀里连连唉叫的烦人精扔带进了庄子,姬元飒一张脸已经黑沉如锅底。

    外袍被宁清阳蹭上的血污,姬元飒把它脱下和宁清阳的外裳一起扔进灶堆烧个干净。

    庄子里的管事听闻宁清阳遭遇了刺客,吓得冷汗直流,立刻让人备了热水给宁清阳梳洗,本来想让人去报官,却是被宁清阳拦下。

    她不想今天的事被老夫人知道,累她忧心。

    再者,如今官府衙门里坐着的是神是鬼她还不清楚,不可贸然打草惊蛇。

    宁清阳梳洗过后,换上马车上备着的新衣,顿时觉得浑身都畅快了。

    她出来之后,果真见姬元飒也换了身管事特意选出来的新衣,就坐在厅外等她。

    刚刚两人从土里挖出来的铁匣子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空荡荡的,姬元飒手上则多了一个圆溜溜的木球。

    若是之前,姬元飒对宁清阳说此物是给他的话还有疑虑,那么当他看到这个木球的时候,便知她所言非虚。

    小时候,他也曾把玩过一个一模一样的木球。

    宁清阳几步过去凑到姬元飒身边,盯着木球好一会儿,也没瞧出这东西除了木是个球之外,还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便是铁匣子里的东西?”宁清阳问道。

    她刚刚沐浴过,身上除了股牡丹花的清香之外,还有淡淡的皂荚香味。

    她凑近姬元飒的时候,香味也一同飘了过来,她半干的长发披在身后,没有绾发的模样比此前俏丽多了几分娴静。

    “何故不干发?”姬元飒原想牵起她一缕发丝,突兀想到自己才碰了从土里挖出来的铁匣子,又把手收了回去。

    “麻烦,待会儿它自个就干了,你可知道它是什么?”宁清阳注意力全在那颗圆溜溜的木球上。

    姬元飒把木球一握,说道:“干发后告诉你。”秋意凉,若是不小心注意着,随时都有可能发热。

    宁清阳抬头瞪他,姬元飒不妥协。

    宁清阳在他手上讨不着便宜,只好找了春华来给她干发。

    春华知晓郡主嫌弃干发麻烦,这会儿被招去,见着郡主面色不大好,又老老实实干发,不由偷偷瞧了一眼一旁的烈王殿下。

    郡主从那日烈王回京到今日的表现,她们几个跟在郡主身边侍奉的婢女都觉得郡主怕是瞧上了烈王殿下。

    没敢多想,春华手上动作温柔且迅速,很快就替宁清阳弄好了头发,还绾了个发髻。

    等到春华退下,宁清阳就盯着姬元飒,大有他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把他拖下去杖毙的架势。

    姬元飒不着急,他捉了哪只试图从他手中抢走木球的小手,揉·捏了一下问道:“成国公府何意?”

    听雪阁姬元飒知道,是江湖上的一个杀手组织。

    成国公府与听雪阁有关系?

    宁清阳直直道出成国公府,自然不是无的放矢。

    前世,烈王为河清王翻案,幕后黑手直指太后母族成国公府。

    当时,陛下·身子已然不大好,烈王权势鼎盛,又摆足了证据,一击即中,成国公府连辩驳之力都没有。

    一时间,成国公府众人悉数下狱,太后前几年已薨逝,后宫里也只有个舒妃出自成国公府,且向来无宠,成国公府大厦倾覆已成既定事实。

    宁清阳不知太后有没有掺合在里头,但不管如何成国公府都是太后母族,她逃脱不了干系,偏偏太后又养育了姬元飒十几年。

    生养之恩大于天,于姬元飒而言,生恩不可不报,养恩同样重于其他。

    只是,她不确定现在的姬元飒对当年当年河清王府一事知道多少。

    宁清阳稍稍沉默后,轻声道:“该问殿下才是。”

    她现在所知道的这些全都是前世的经历,指出罪魁祸首为成国公府也不过是照着姬元飒前世翻案所说,她没有十足的把握。

    姬元飒眉头拧起。

    宁清阳又道:“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今天这事殿下也瞧见了,去之前,我可没有露出任何风声,却有黑衣人埋伏在那儿。”

    “殿下·身经百战,也该看得出对方分明就是等着你我将铁匣子挖出来才动手,他们招招致命,根本没打算留活口。”

    “我原以为,这世上除了我和父亲外没人知道这东西在那,但很显然,有另一拨人早早得知了东西在我和父亲手中,又或许是他们知道那里是老婆婆埋骨之地,因遍寻不得此物,埋伏在那儿。”

    宁清阳说完,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直直盯着姬元飒,道:“若我没猜错,殿下六年前北地参军,有我父亲授意。”

    姬元飒这些年在军中历练,早已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宁清阳的话让他眉头都没抖一下。

    宁清阳略有失望,这招对付黑衣人尚可,姬元飒却比黑衣人难对付的多。

    姬元飒见她如此,倒是干脆的点点头。

    他幼时总是体弱多病,还三番四次险些没了性命,全靠身边一个老嬷嬷悄悄教了他避祸之法,还给了他一套内功心法,才能有惊无险活到十来岁。

    自打七年前,他就再也没见过那老嬷嬷,后来才从她悄悄留在冷宫里的暗语中得知她的身份被人发现,无法再留在宫中。

    一年后,姬元飒在宫中偶遇前来考教皇子功课的皇帝和镇国将军,得了镇国将军一句可入军中历练,便顺势求了皇帝去军营。

    姬元飒承认的够快,宁清阳却是沉默下来,长长的眼睫不安的颤抖了一下。

    若是父亲知道河清王贪污受贿杀害朝廷命官一案是冤案,又与成国公府有关,偏偏成国公府还寻着蛛丝马迹找到了这……那父亲战死沙场……

    宁清阳深吸了口气。

    成国公府污蔑开国异姓王是死罪,罪当诛其九族,为着保命,对她和姬元飒能够痛下杀手,父亲……父亲……

    宁清阳不敢再想下去,她没有证据,若是真生了这心思,她怕自己会忍不下去。

    忽而,一只大手把她的手握紧了,宁清阳颤颤转头便对上了姬元飒沉沉的目光。

    他捏着她的手,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明明什么都没说,宁清阳心头却多了份安稳的感觉。

    “我打开它。”圆滚的木球就在姬元飒手指上打转,他话中所指是他手中木球。

    木球姬元飒手中转来转去,一根又一根的小木条从木球里弹出又收回。

    宁清阳惊讶的看着光滑的木球上弹出来的小木条,轻咦,“你会机关术?”

    姬元飒摇头,“不过是曾经摆弄过和这一模一样的木球。”

    宁清阳点点头不在打扰他,过了不到一盏茶时间,木球就咔嚓一声打开了,一张娟丝从里面掉了出来。

    宁清阳视线随绢丝而动,姬元飒径直将绢丝展开,发现上面是一个又一个名字,一共整整罗列了二十来个。

    姬元飒蹙眉,他只是来寻人,在此之前他还不知道当年那个老嬷嬷已经身亡,而这上面这些名字又代表了什么。

    宁清阳飞快的扫过一眼,见到了大半熟悉的名字,的确是前世被姬元飒参与河清王抄家灭族一案的官员。

    二十几年前的旧事,前世被翻出来的时候,这条绢丝上写着的官员许多都入了土,而今大多都还活着。

    宁清阳看姬元飒眉峰隆起,心头立刻有了猜测,而姬元飒也好像有所感应一般,抬起头来直直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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