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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今儿个新少爷就要回家了”
“早就知道了,那本来那位呢,据说他亲爹早死了,只有一个妈活着”
“嘘没头没脑的事情你也敢瞎说”
“啊这不是听着都在传嘛。”
“有的话吧,你心里想想就好了,可别说出来,一不小心拖累大家都遭殃”
“唉,新少爷回来了,也不知道小少爷以后怎么办。”
“嗤,要说我,他算哪门子的小少爷”
“可不能这么讲,好歹还是在顾家。”
“有工夫担心小少爷你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夫人那么疼爱小少爷,想必是舍不得他出去吃苦头的。”
“难说,难说”
花廊底下响起了窃窃私语,或许是因为平日里这里人迹罕至,是以那些佣人讨论的声音也没有收敛,一句一句窜入了人的耳膜。
顾沉眉心微蹙,低低地咳了一声。
他的声音甚是低沉,更何况醇厚的男音在一众尖细的女音里显得格外突出,顿时众人心里都是一颤。花廊下三两聚集的佣人转过头来,一见着他的身影,立时间,所有人神情都变了。唯唯诺诺道“大少爷。”
气氛不由得紧绷起来。
佣人们皆是惴惴不安,拼命回想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也不知道那番对话这位大少爷适才听到了多少。有那些个口无遮拦的,这一瞬冷汗便从额头落了下来。顾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位大少为人最是冷峻威严不过,令人望而生畏。更何况在从前的时候,最为疼爱小少爷的,也就是大少了。
顾沉眸光淡淡扫过,道“这些话我以后不希望再听到。”
“是,是”
“大少爷,以后我们绝对不敢了。”
“多谢您宽宏大量。”
众人点头如捣蒜,接连的承诺着,以后再不会这般口无遮拦。但是那些都和顾沉没有什么关系了。如果他愿意,他完全可以将刚才见到过的那几张面孔一一都解雇,但是他暂时没有这样的打算。
那并不是因为宽恕、仁慈,或者名为大度之类的美德,而是因为另一种潜藏于心底的、并不能拿出公布于世的念头。
佣人们眼睁睁看着他走远,讶异于大少爷居然没有发怒的同时,心底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而这个时候,顾沉已经大步走过了花廊,穿梭过了青翠的花园,进入了掩映的主楼。此刻宽阔开敞的客厅里,并没有见到太多人的影子,但是顾沉知道,很快,这里就将会被人填满,那些个最为亲近的长辈,将会一个一个赶来。
毕竟,自己失落了十几年的亲弟弟,终于找回来了,不是吗
顾沉缓步走上了二楼,他在走廊尽头的房门口站定,坚实的红木门仿佛要隔绝内外所有的联系。他敲了敲,但是并没有什么反应。顾沉竖起耳朵,仿佛是想要从空气中捕捉到什么,倏忽间,反应了过来,折身去往走廊另一头。
那是一间琴房。
厚重的大门缝隙里,透过了一线天光,让人隐隐约约捕捉到了空气里散落的音符。门后模糊传来的琴声是那样的清扬悦耳,顾沉的手掌按到了琴房门上,轻轻用力。
门没有关。
傍晚的阳光顺着大片大片的落地窗洒入,照映过了中央那架纯白的钢琴。一个清瘦的身影正坐在纯白的钢琴前,手指像精灵一样上下舞动。那是一名年纪不大的少年,悠扬悦耳的琴音就从他的指下流泻出。他的手指修长漂亮,穿梭在了黑白相间的琴键间,而他的神情极其专注,好像再没有一点外物可以干扰,即便刚刚响起了的推门声,似乎也没有进入他的世界。
侧脸的轮廓、漆黑的眼眸、翻飞的手指他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了纯白的钢琴,他的琴声构成了一个独立的世界。手指之下流泻出的曲调是那样的悠扬动听,然而顾沉却微微蹙眉。
诚然此刻的琴声是极为动听的,但顾沉听得出来,表面的悠扬与清越下,暗藏的一点点茫然与迷惘。就像一只在林间走失了的小鹿,看着身周复杂的世界,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茫然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应该去往何处。
顾沉并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靠在门边,做一名合格的听众。
一曲终了,少年修长漂亮的手指按在了光滑的琴键上,眼帘微微垂着,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顾沉开口“阿鸩。”
那一声似乎惊醒了茫然中的少年,他微微的侧过了头来,露出了一双清澈的眼睛,黑白分明的,仿佛泛着湿漉漉的水汽,还带着些许未曾褪尽的迷茫当真就像一只走失的小鹿了。
顾沉无声的凝望着他,甚至带着某种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意味,细细描摹过了少年的脸廓。
那张脸当真是秀美到了极致,五官未曾完全长开,但已然勾勒得出其间的秀丽精致,皮肤更是新雪一样的白,衬着漆黑的发丝,愈发显得容色明净清透。
顾沉无声的注视着,脑海中不由得冒出了一个念头。这样一张秀美清隽的脸,和他老子还有他自己半点都不像也不知道这十几年来,怎么从没有发现,这个精致得一碰就要碎掉的孩子,竟然不是顾家的人。
他的视线不知不觉落到了漆黑的眼睛上,少年眼眸如水,澄净清透,就像半点也不沾染其他的尘埃。顾沉忽然间很想要看到这双眼眸染上其他色彩的样子,是否还会这般柔软干净
“哥哥。”
少年忽然开口,清澈的嗓音就像是山林间安静的小鹿。
顾沉倏然惊醒,将发散出去了的思绪归拢回来。
偌大的琴房里响起了低沉的声音“以后不要这么喊我。”
这句话落地之后,肉眼可见的,少年原本如常的面色变得苍白,那眼眸清澈依旧的,可是有无尽的错愕与震惊划过,紧接着,化作了难以言喻的悲伤与黯然。
少年淡色的嘴唇动了动,他轻轻的咬住了唇珠,到底还是没有说得出话来。
顾沉将他的变化尽收于眼底,说不出的怜惜,心底深处亦是轻轻的笑了笑,转变了口气。
他说“以后该叫我大哥了。”
潜藏于前一刻和平表象下的现实被挑了出来,顾沉的话语无异于某种明显的暗示。
从哥哥到大哥,已经不再是唯一的兄长
然而无论如何,都比那要将人打入地狱深渊中的上一句话要好了。前一刻仿佛已经被宣判了死刑,下一刻告诉他,虽然那并不是玩笑可或许还有某种求生的机会。
阿鸩的眼睛骤然变得明亮,紧接着,又有一些惴惴,又有一些不安。混沌的大脑根本理不出来什么思绪,他求助似的望向了自己的兄长,望着顾沉深峻的面容以及沉静的眼睛,仿佛想要从中寻求什么让自己心安的力量。
咬住唇珠的动作渐渐松开,他动了动,却吐不出什么音节,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样。下一刻,他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阔步朝着自己走来。
“哥哥。”阿鸩不由自主道,服从于潜意识的,像从前千百次那样,如此称呼着自己的兄长。
“嘘。”顾沉的一根手指落到了他的唇瓣上,“乖一点,别再这么说了,你二哥今天就要回来了。”
那句话仿佛蕴含着什么奇特的魔力,事实上,或许只是其中某一个词语。
阿鸩原本就算不得镇定的身体渐渐颤抖起来,顾沉甚至看见了那纤长的眼睫不住颤动。他听到少年开口,声音低低的,轻轻的“我是不是该搬出去了”
那样颤抖的样子看上去分外的单薄与柔弱,就好像一只狂风中的蝴蝶,找不到依靠的地方,下一刻就会被吹碎。
顾沉禁不住抬起了手,轻轻地抚过了少年细腻的面颊,手掌似乎是不经意的划过了柔软的唇瓣。他的手遮盖住了少年的眼睫,纤长的眼睫似乎是有一些不安,轻轻地颤着,划过了他的掌心,酥酥的,痒痒的。
顾沉眸子里的颜色暗了一分,然而唯一的观众被他遮蔽住了视线,半点端倪也不曾发现。
削薄的唇边不自觉漾起了一丝笑意,顾沉眸色暗沉,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却藏有一种深深的、不易察觉的颤栗。
顾沉道“不要怕,阿鸩,哥哥永远都会疼你。”
离开了大漠狂沙,铁马冰河,阿鸩这一次苏醒后,发现自己又置身于现代的世界。过去的记忆零零碎碎的进入了脑海,他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顾鸩。
顾家豪门望族,家大业大,而顾鸩作为顾家最小的孩子,自然是千娇万宠,无忧无虑的长大。顾鸩出生的时候,上面已经有一位哥哥,顾沉。顾沉容貌脾性都十分肖似于顾父,小小年纪已经大放光彩,顾家都意属于顾沉作为接班人,因此对于顾鸩,自然而然的宽容许多。
顾鸩作为幼子,父亲威严而不失慈爱,母亲美丽而温柔可亲,唯一的兄长更是疼他疼的跟眼珠子一样,护短到了极致。从小到大,他都生活在父母和兄长的呵护中,几乎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与磨难,就像一株在温室里精心培育的花朵。他身前有顶天立地的大树,身旁有温暖和煦的阳光,替他遮挡过去了所有的暴风和骤雨。如果可以预想,他大概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当一名出色的演奏家。
现在,温室被打破了。
是的,很可惜,这一切原本都不属于他。
一场抱错了孩子的好戏,在不久前被揭露了出来,宛如晴天霹雳一般,席卷了整个顾家。原来顾鸩并不是顾鸩,他只不过是千里之外另一个贫困家庭的孩子而已,而顾家真正的小少爷,因为当年那一场阴差阳错,流落在外,遭受白眼与苛待长大,吃尽了苦头。
这个消息被得知后,顾家大为震动,无论是顾父与顾母,几乎都没有多做考虑,很快就决定找回他们失落了十几年的孩子。
而如今,那位流落在外的小少爷,很快就要回来了。
就在前几天,顾父与顾母亲自前往了那个小城市,为此放下了一切事务。
而作为一个冒牌货的顾鸩
下场又会如何呢
别忘了,今天,就是顾家那位真正的小少爷被接回的日子。
顾家幼子,在他窃取这个位置的十八年后,这个身份原本的主人,终于回家了。
清清脆脆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所以这一次你要做的是
阿鸩说你猜呀小乌鸦
小山雀qaq
没想到换了个世界依旧遭受打击,但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小山雀强调道人家真的不叫小乌鸦的啾
然而这个名字已经根深蒂固的扣在了它的脑门儿心上,摘也没办法摘下来了。
视线被遮掩住了的世界里,阿鸩感觉到胸前配饰的平安扣微微的发着热,原本应该是冰凉的玉石,此刻却是温暖的。经历过画板、长剑等一系列不靠谱的寄身物后,这只小山雀总算找到了一个比较靠谱的载体,一块白玉平安扣。这一次,总算可以正常的待在阿鸩身边,不会再出现什么被带走、被扣留等一系列突发状况,造成隔海相望泪眼汪汪的场景。
而且现在我们可以进行意念交流了啾小山雀十分骄傲的表功,通过我的不懈努力,终于不用再等到外部化形后进行交流了
阿鸩奇道小乌鸦,你说谁的努力
小山雀qaq
小山雀说,说错了。你的你的努力
一听到宿主这么问就控制不住瑟瑟发抖了qaq
阿鸩乖。微笑jg
小山雀qaq为什么这一次突然觉得宿主好可怕啊qaq
眼睛被温热的手掌蒙住了,能见的,只有一片黑暗的世界,指间的缝隙里,隐隐约约透进了朦胧的光。
阿鸩忽然张开了手臂,抱住了跟前温暖的身躯,将头埋入了坚实的胸膛。那就像是在彷徨与无所依靠后,想要栖息入令自己感到安全的港湾一样。
顾沉怀抱着少年清瘦的身躯,眼里怜意大起,他轻轻地拍抚着阿鸩的背脊,无声的哄慰着。
源自于心脏里的温度一点一点渗了出来,贴住了少年柔软的面庞,悄无声息间,那朵心花的轮廓被勾勒了出来。
已然含苞待放。
对,就是这样。
顾沉细致的哄慰着,掠过了少年柔软的黑发。手腕翻转,视线掠过了精致的表廓,扫过了上面的时间。
他心里微微沉吟,很快就下了决断。
顾沉道“阿鸩,和我下去吧。”
早些时候还空空旷旷的客厅,这时候一眼扫过去,已经看到了不少的人。
几位头发花白的长辈这时候都在客厅里坐着,随意闲聊着。若是换做了平时,阿鸩早就已经走上前去,乖乖巧巧的问好了,可是到了今天脚步突然顿住,却不知道怎么办了。
顾沉走在他前面,当先问好。
最中央一位满头银丝的老人侧过头来,十分和蔼“是沉沉啊,今天没有忙着工作吗”
说话的人是顾沉的奶奶,他笑了笑。
旁边人埋怨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顾沉他怎么能还在公司。”
作者有话要说元宵节快乐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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