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晚音不愿意多谈, 反倒是让林回验证了心里的猜测。
但仅仅只是猜测。过去了那么多年，分手的原因到底是不是源于误会, 在流逝的时间面前显得也无足轻重了。
林回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走了出来，她最近两年已经很少为这段往事烦恼。偶然想起, 不过是一道陈旧的疤痕，虽然有遗憾, 却也谈不上多痛苦。
两人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林回杵在原地没有离开病房的打算，徐晚音就不好意思赶人走，着急赶人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当初那么狼狈地喜欢过对方, 徐晚音不希望十年后再见还是如此不堪。
于是徐晚音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病房里的电视机, 想让电视机的声音打破这房间的安静。
电视正好在报道娱乐新闻，孔影后憔悴地出现在记者面前, 对记者的提问一概不理, 随着孔影后消失在镜头中, 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来：“徐晚音到底有没有对孔影后始乱终弃还没有一个定论, 但是我们不难看出, 徐主唱出道这些年可以说是女神收割机，但凡长得好看点的女星似乎都和她有点关系……”
徐晚音啪地换了个电视台，《动物世界》赵忠祥的配音娓娓道来：“春天到了，又到了交.配的季节。随着湿润季节的来临，干涸的大地上，下起了瓢泼大雨，万物开始躁动……”
虽然对《动物世界》没什么兴趣, 好歹要比看自己的八卦新闻好，徐晚音佯装全神贯注地看着两只野生羚羊交.配，实际心思早就飞到了天边。
林回则在想着刚才的娱乐新闻，如果没有记错，徐晚音最近的八卦都和孔影后有关，以前则是这个小花、那个歌手，几个月就换一个新人。
要说徐晚音是个朝三暮四的人倒是有点委屈她，毕竟这些绯闻对象都出奇的相似，年轻、貌美、才华横溢。可见徐晚音多年来的口味多么专一。
有些无聊的夜晚，林回自嘲地摇摇头，不知道自己在计较什么，她拿起一块自己削的苹果放嘴里嚼了嚼，是酸的。
沉默得久了，徐晚音主动说了句话：“林回，你不走吗？”
林回道：“你的伤还没好，我等你好些了再走。”
徐晚音轻笑了一声：“你觉得我很需要你照顾？”
林回垂下眼帘：“好吧，我承认……”
徐晚音转过头去，等着林回的下文。
林回和徐晚音对视，浅浅地笑道：“我是想多陪你一会儿，好久没见了。”
徐晚音收回目光，淡道：“这么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吧，难不成你还想住在病房吗？”
林回摇摇头，又问道：“那些事是真的吗？”
“什么事？”
“孔影后……和那些小花、歌手、模特。”林回就差扳起手指细细数下去。
“哦，是真的。”
说罢徐晚音用余光观察着林回的表情，没能看出个什么来，她有些泄气，索性说道：“和谁谈恋爱不是谈？人和人之间又差不了多少。”
林回依旧没什么动静，安静地坐在一边。过了会儿，她才勾了勾嘴角，清冷淡漠的语气：“你说得对，和谁谈恋爱都是谈。”
徐晚音不知道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多少，她觉得林回变得太多了，性格不似她印象里的林回，连声音也变了。又或许林回根本没有变过，只是她对林回的记忆出现了差错。
她心底升起莫名的厌恶，厌恶这样突然出现的林回，厌恶原本在她脑海里变得模糊的林回又重新变得清晰，让她过去想要彻底忘记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但徐晚音始终记得一件事：林回的话不可信。她当初毫无保留给予林回信任，到头来发现自己被当成傻子一样骗。如今林回就算表现得再深情款款，她也不会信了。
徐晚音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说道：“林回，我累了。”
林回闻言，默默替徐晚音放平病床，“累了就早些休息，我不打扰你休息了。如果哪里有不方便，你就打我名片上的手机号码。”
林回说完这话，徐晚音态度冷冷的，没有回答好或不好。林回并不气恼，站起身，关掉房间的灯，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病房。
听见门关上的声音，徐晚音才长长的喘了口气，她摊开手掌，手心躺着的助听器已经被汗水湿润。
听觉受损的秘密她藏了这么久，还是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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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徐晚音以为自己的态度已经很明显，林回不会再来医院，可她以为错了。天刚大亮，徐晚音一睁开眼，看见的就是林回的脸。
她怀疑自己还在做白日梦，如她过去十年许许多多的夜晚那样，梦见林回唤她起床。
待确认了这是真的林回而不是梦，徐晚音反倒不太适应，皱起眉头：“今天是周几？”
“周一。”
林回把保温杯里的小米粥取出来，放在手心摸了摸，还是热的。
徐晚音：“你不用上班？”
林回把热粥递给徐晚音，笑道：“我是领导，可以不用上班。”事实上林回撒了个慌，她虽然是设计所所长，但手里头的工作并不比设计员轻松到哪里去，她只是请了几天的假，后续还得把工作补上。
“啧，那恭喜你当上领导了。”
徐晚音一天没进水米，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林回端来粥的时间正好，像是掐准了点知道她会饿得接受她的好意。
不过就算再饿，徐晚音也做不到不刷牙洗脸就吃早饭，她看着热腾腾的小米粥，没有动口的意思。
林回看穿了她的想法，从塑料口袋里拿出电动牙刷、牙膏和毛巾，说道：“我扶你去洗漱了再吃。”
徐晚音：“……”
这叫她怎么拒绝？
徐晚音把洗漱用品拿在自己手里，说道：“我自己来，不用你扶我。”
她下了病床，胸口处还在隐隐作痛，不过她下定决心不要林回帮忙，一进洗手间就把门给反锁上了。
对着镜子里苍白的脸庞，徐晚音提醒道：“你要清醒，徐晚音。”
那人一贯的风格不就是这样吗？对你无微不至的好，说着好听的话，让你陷入不切实际的幻想。
医院的热水器性能不够好，徐晚音的耐心差，等不及用热水，便直接接了冷水洗了个脸。她出车祸昏迷没有好好清理，今天洗漱的时候才发现，她脸上的妆是有人帮忙卸掉了的。
徐晚音洁癖发作，在考虑要不要用这冷冰冰的水擦拭身体，便听见门外有争执的声音。
林回内敛成熟，很难得被人激怒发生争吵，徐晚音突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打开一个门缝，偷偷看向和林回争执的人。
——是个十来岁的女孩，比林回矮大半个头。
徐晚音认出来了女孩的脸，都说三岁看老，现在的林昀和三四岁时的模样差不了多少，只是长大了许多，脸上的婴儿肥也没了。
林昀吼道：“赔了钱就够了，干嘛还非要我来给她道歉！”
林回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昀：“钱是你赔的吗？难道你不该道歉？”
林昀憋着口气，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我讨厌你！”
这种干巴巴的狠话林昀说过无数次，在林回面前早就失去了作用。林回固执起来也是非常固执，铁了心不允许林昀离开。
见状，徐晚音从洗手间出来，无视两姐妹，慢腾腾地躺回床上，无精打采地说：“你们要吵出去吵，别在这里打扰我清静。”
林回抓住林昀的手腕，让她来到徐晚音跟前，沉声道：“昀昀，给徐姐姐认错。”
林昀原本不太乐意，等看清了徐晚音的脸，惊讶地对徐晚音说：“你是徐晚音？！”
徐晚音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听见林昀直呼自己的名字，不悦地掀起眼皮，冷冷看向林昀——这孩子真是没大没小。
林昀没看出徐晚音的不高兴，脸上的表情很激动，“对不起徐姐姐，我不该骑自行车上公路，害你受伤。”
徐晚音自顾自地喝粥，听见林昀的道歉，眼里没什么波澜，“不用，你最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我。”
林回没想到，自己苦口婆心教育了好几天，还不如徐晚音这大明星的身份管用，话都不用说，林昀就自觉地道了歉。
她揪住越靠徐晚音越近的林昀，看了眼手表，说道：“昀昀，你该去学校了。”
林昀瘪瘪嘴要抗议，徐晚音的手指向大门，下了道逐客令：“出去。”
林回向林昀使了个眼神。林昀咬咬牙，拉开门离开了病房，把门摔得很响，连徐晚音这半个耳聋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徐晚音又看看林回，朝她扬了扬下巴：“你也出去。”
林回全当没听见徐晚音的话，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你刚说什么？”
徐晚音提高了音量：“我说，你也给我出去，别打扰我休息。”
林回剥了一个砂糖橘，放进徐晚音的饭盒：“你昨天休息了一整天，还没休息够吗？”
“休没休息够和你没关系。”
林回笑盈盈地说：“那我走不走也和你没关系。”
徐晚音：“……”
徐晚音无语，忍了半天，才故作轻松道：“林回，你现在是闲得发慌了？怎么？隔了十年，才突然想起来死皮赖脸地要追我？”
林回闻言摘下了眼镜，身上文质彬彬的感觉顿时少了大半。徐晚音不由揣测林回戴眼镜的原因，恐怕和近视没多大关系，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有侵略性。
“并不是隔了十年，是每天都在想。”
徐晚音愣了愣，暂时没有回味过来林回的话。
林回端正地坐着，不管是十年前穿着宽松的校服，还是十年后穿着熨帖的高定，她的气质一贯如此，冷清的脸庞下仿佛藏着一把野火，叫人烧得热烈干净。
她薄唇轻启，压着声音说道：“你不是说，和谁谈恋爱都一样，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老徐你错了，戴眼镜是因为衣冠禽兽（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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