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

小说: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次日, 庄思宜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程岩家的客房。

    他手捂着额头,试图按住一阵阵袭来的钝痛, 脑子里好像有千百个小人正举着锤子使劲凿,将昨夜的记忆凿成了碎片, 唯剩一点零碎的画面。

    庄思宜甚至想不起自己怎么回来的。

    “庄棋”

    喊出来的声音干涩嘶哑, 简直像另一个人的,庄思宜这才感到喉咙像火烧一般,又渴又疼。

    “庄棋”

    他不耐地又喊了遍, 可推门而入的却并非庄棋。

    “大人,庄棋已经跟着老爷走了”

    庄思宜怔了怔,猛地翻身下床,连鞋子也顾不得穿, “怎么走了几时走的”

    下人战战兢兢, “卯、卯时就出发了, 您昨日醉酒,今晨老爷就没叫您,说让您好好休息。”

    已冲出房门的庄思宜慢慢停下来,他望着头顶刺目的阳光,心头发堵,几欲呕吐。

    “现在几时了”

    “巳时。”

    许久, 庄思宜低低一叹, “走了啊”

    追不上了。

    而他心中牵挂之人, 此时正躺在马车中补眠。

    昨晚被庄思宜那么一吓, 程岩一宿都没睡,今天一上车就倒下了。

    可他现在明明困得半死,偏偏死活也睡不着觉,只要闭上眼就会想到那让他心惊肉跳的一幕,耳朵上阵阵发烫。

    庄思宜,庄思宜

    程岩咬牙切齿地默念着这个名字,心想昨天怎么没把人揍一顿还好妹妹呢,他庄思宜哪儿来的妹妹

    烦死了

    程岩使劲搓了搓耳朵,就听同车的程仲道“大哥,你耳朵不舒服吗我今天老见你揉,都发红了。”

    程岩一顿,佯作淡然道“没事,可能被蚊子叮了,有点儿痒。”

    程仲乐呵呵道“估计是有人在挂念你吧,今天咱们走的时候也没跟庄大哥招呼一声,他怕是正想你呢。”

    程岩“”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非常不爽的程岩坐起身,严肃地看着他二弟,“二郎,我交给你的关系谱都背好了吗”

    程仲立刻端正了态度,“大哥放心,我都背好了。”

    程岩点点头,“云岚县自原先那位老县令致仕后,三年间便换了两任县令,第一任只干了五个月便辞官走人,上一任又牵扯进县试舞弊,在押解回京的途中病死了。到底真病还是假病我们不得而知,但显而易见,云岚县的水很深。”

    深到没有人敢接任,县令一职足足空缺了半年。

    这一点,也是关庭反对程岩选择云岚县的原因。关庭曾说过,云岚县天高皇帝远,地方势力多半已结成关系网,外来的官员要么同流合污,要么夹着尾巴憋屈地熬过任期,要么索性辞官,再要么就准备好面对一场生死博弈。

    而在关庭眼中,程岩初涉官场,性子又正直,很容易跟对方冲突起来,因此格外担心。

    但他并不知道,程岩之所以敢去,是因为有过类似的经验。

    前生,程岩做县令的地方虽没有云岚县荒僻穷困,但凶险更甚一分。

    当地民风彪悍,且常有山匪闹事,五年内连死两任县令,其中一任,还是在县衙里被活活烧死的。

    更令人心惊的是,程岩在交接时,发现县衙府库亏空巨大,足有十几万两之多若是换算到如今的衍生世界,只怕得有几百万两了。

    在当时的大安,府库亏空是很常见的事,因为地方上涉及许多银钱支出,比如军需、河工、灾荒、承办差务等等,可每笔支出只要超过一千两就必须上报户部,经户部核准后再下拨到地方。但户部的银子大都很难及时下拨,或者根本不予以批准,官员们要办事就只能从府库里挪钱。

    原本,官员们是打算先借用着,等户部银子下来了再填补,但一来二往,许多支出都未能得到弥补,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亏空。

    可以说,大安的每任地方官员上任,都要接下前任留下的亏空摊子。他们只能暗自祈祷,亏空案不要爆发在自己的任期上。

    这是大安财政制度的问题,自关庭任户部尚书后一直试图改革,但一来,皇上想将国家财政控制在中央,因此并不支持关庭的想法;二来,亏空问题积弊已久,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

    但普通的地方亏空也就几千上万两银子,像十几万两这等巨大数额的亏空,大多赴任官员都不敢办理交接。

    程岩当时面临两难若是辞官,他的前程也就没指望了;若是交接,那他将迎来一场以性命为注的豪赌

    但程岩一心想要做出政绩,向世人证明自己的能力,再回到京城,成为恩师和嘉帝的助力。

    于是,他决定以身涉险,亲自引爆这座火山

    两年多的提心吊胆,无数次命悬一线,他终究做到了。之后加官受赏,他成为了大安百姓人人皆知的青天大老爷。

    就在人们都以为他将平步青云时,程岩却卷入了派系斗争的泥沼,临到死也就是个四品官,还毁了名声。

    想到这些事,程岩沉沉叹了口气,程仲却误以为他大哥在为日后担心。

    “大哥,之前庄大哥都提醒过我了,说云岚县局势凶险,叫我一定要谨言慎行,平时多观察,多思考,不能给你添麻烦。”

    程岩欣慰一笑,“我让你背县衙中人的关系谱,也是希望你心中有数,该避的人要避,该防的人要防,免得不慎着了别人的道,引来祸端。”

    “我知道,庄大哥说我是你弟弟,就是你的软肋,一旦你与云岚县地方势力发生冲突,很可能有人会想要利用我来害你。”程仲眼神一黯,“其实我跟来了,哥哥反而束手束脚,但我”

    原本程岩听着程仲一口一个庄大哥还有些不自在,可当他对上程仲不安的眼神时,却笑道“有亲人陪在我身边,只会让我思虑更周全,行事更周密。二郎,你不止是我的软肋,更是我的铠甲。”

    程仲眼眶微红,满腔热血,“哥我必不让你失望”

    马车渐渐远离了京城的繁华,伴着初秋的风驶向更北的远方

    八月十二这天,程岩来到了距离云岚县三四百里远的南河县。马车停在驿站时,驿长送上了一个匣子和一封信。

    两样都是庄思宜寄来的,从他离京当日就寄出了,一路快马加鞭,竟还赶在了他前头。

    信中除了交代一些琐事,便是祝他生辰吉乐,而生辰的贺礼就存在木匣中是个木雕的人偶。

    程岩取出手掌大小的人偶把玩,心想,庄思宜应该很喜欢玩雕刻,从当年送自己的玉佩,到如今的人偶真是个被举业耽误的雕刻大家。

    他手中的偶不论五官、神态,都与庄思宜一模一样,还穿着件庄思宜挺喜欢的外衫,而且四肢和脖颈处还装有机关,能够灵活地摆出各种动作。

    庄思宜在信中说,他一共刻了两个人偶,一个是钦容,另一个自然是子山。

    “我将钦容送你,自然是希望阿岩能够时时睹物思人,而子山,就暂时陪在我身边,以慰相思之苦。”

    程岩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发现庄思宜和阮小南的来信都同属于一种风格肉麻。只是有些话从阮小南口中说来,程岩只觉得好笑,换了庄思宜程岩摸了摸自己微烫的脸颊,暗自骂了句。

    信的最后,庄思宜道“几日后就是中秋,今年不能与阿岩同过,但你若抬头看看月亮,我就在月光下。”

    此时程岩刚洗过澡,正披衣坐在窗前,任干燥的夜风拂过他湿润的长发。

    程岩将信折好,随人偶一起放入匣中,只是关上木匣那一瞬,他仍忍不住望向了窗外。

    一轮银月悬挂夜空,似是白玉盘,又似瑶台镜。

    程岩忽然心潮涌动,眉眼间一片温柔。

    八月十六,程岩来到了宁首昭阳府,而云岚县就归属于昭阳府管辖。

    他初来乍到,自然要在未来的上官面前刷个脸熟,而让程岩意想不到的是,林昭居然特意赶来了府城与他一聚。

    两人一别已有数月,程岩见林昭又长高了不少,暗搓搓有点嫉妒。

    “子山兄,你怎么也选了宁省还是云岚县那等下县中的下县。”林昭十分不解,大安的县城根据税收或人口划分了上、中、下三等,他是没的挑只能去下县,可程岩完全能选个好去处。

    程岩“不是想着林兄就在隔壁乌兰县吗”

    他本是随口说笑,哪知林昭突然红了眼眶,一副深受感动的模样。

    程岩非常尴尬,只得据实相告。

    当天,程岩借着谈话又打听了不少关于昭阳府的情况,但因两人都有公务在身,只得匆匆告别。

    临走前,林昭道“子山兄,若有难事可与我来信,我必会倾尽所能帮你。”

    程岩笑道“你也一样。”

    他们过去是同窗,如今是同僚,未来,更将是前路上互相扶持的朋友。

    天涯海角,情谊不变。

    八月十八,程岩终于抵达了云岚县境内。

    此地秋意比他们经过的任何地方都要浓郁,沿途层林染金,枯叶铺地,风一来,卷着纷飞落叶落在古旧的官道上,看上去平添几分萧瑟。

    云岚县的县丞带了县衙的人在城外三里地相迎,程岩一下马车,就对上了一张笑成菊花的老脸。

    “请问,来的可是新赴任的县尊程大人”县丞笑问道。

    程岩没有立时回答,他静静地扫过前来迎接的人,暗自推测着他们的身份。

    良久,程岩对庄棋点了点头,后者往前一步,朗声道“我家大人受吏部派遣,今至云岚县任县令一职。”

    说罢,出示了敕牒等一应凭证。

    县丞确认了程岩的身份,忙领着众人跪下,“云岚县县丞吴一天,领县衙诸人,恭迎程大人。”

    “恭迎程大人”

    声音洪亮,态度恭敬,从礼节上而言,挑不出半分错来。

    待程岩叫起,吴一天谄笑着上前几步,指着后方一瘦高的中年文人,“大人,这位是县衙的主薄胡成喜。”

    中年文人在吴一天点到他时,竟大着胆子对上了程岩的眼睛,数息后,他微微躬身,“下官见过县尊大人。”

    程岩微一点头,吴一天又指着另一黑脸汉子,“大人,这一位乃是县衙典史赵大河。”

    黑脸汉子老老实实垂首行礼,“属下见过县尊大人。”

    在大安,典史虽掌管一县监察狱囚,却没有品级,属于未入流,故而不可自称下官。

    随后,吴一天又挨个儿介绍了巡检、闸官等等,待众人一一见礼后,一行人便吹吹打打,将新任县令迎回衙门。

    没多久,一座县城便映入程岩的视野。

    云岚县的城墙很高,但砖石看上去颇为老旧,程岩心想若是敌军来攻,这样的城墙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土崩瓦解。

    好在这些年草原的军队一向只骚扰周边村县,倒是鲜少来云岚县,莫非是嫌城里穷

    等进了县城,程岩对“穷”这个字的含义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而程仲更是大为吃惊,他虽是农家子,但从小长在大安最富庶的省份之一,哪里见过这种连他们村都不如的“城”

    只见主街道全是由坑坑洼洼的土路铺成,地面上还有不少鞋印和车轮碾过的痕迹,可以想象一旦遇上下雨天,这条路会烂成什么样

    沿街的商铺没几家,小摊贩们卖的东西大多早已过时,让人提不起半点兴趣。

    街上的行人也是稀稀落落,各个衣衫破旧,面黄肌瘦,且精神面貌极差,看上去皆是死气沉沉的,即便见到城里来了新的县令,他们竟也懒得多看一眼。

    而与县城的破败相反的是,云岚县的县衙却格外不错。整个县衙坐北朝南,共有大门三座,堂厅五间,存屋更是以百计数。

    就连县衙前悬挂木联的两根大红立柱,也被擦洗得干净澄亮,仿佛是灰暗的县城中唯一一抹鲜亮。

    看看城,再瞧瞧县衙,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在一众衙役的恭贺声中,程岩面无表情地进入公堂,接受众人参拜。

    但这时候,他还不能算是云岚县正式的县令,盖因上任前的交接还未完成。

    原本,交接应该由前任县令领着大小官员将县中情况告知新任县令,可云岚县的上任县令已死,便只能由县丞来代劳。

    吴一天将县中诸物、诸事逐一汇报,又取出账本供程岩查看。

    但官场上人尽皆知,所谓的账本其实有两本,一本是给自己看的,上面记录了真实的账务;而另一本则是给外人看的,账面自然漂亮。

    程岩拿到的当然是第二本,因此,他的首要任务便是清库查账。而此事并非短时间内就能完成,于是,他在交代了几句后,便放了众人离开,自己则将庄棋叫到书房。

    “大人有何吩咐”

    庄棋猜到程岩必定有事交代,果然,就听对方道“庄棋,你照着我们带来的关系谱,再去核实一遍,看看有无遗漏。”

    “是。”

    “顺便,帮我盯着吴一天、胡成喜,以及赵大河三人。”

    虽然只有短暂的接触,但程岩还是从一些细节上判断出,衙门中确实以这三人为尊。比如站位时众人下意识保持的距离,又比如迟疑时探寻的视线,再比如那三人说话时其他人讨好的表情

    当然了,从官职而言,县丞和主薄品阶本就高上一些,受人尊敬也不奇怪,可那未入流的典史又是如何服众的须知县中还有不少九品小官,他们的身份可比典史更尊贵。

    最为奇怪的一点,便是那吴县丞已经干了十九年,胡主薄也干满了十二年,至于赵典史就更不得了,他的典史之职还是从他父亲手中接过来的

    云岚县三年换两任县令,部属却各个稳如泰山,如何令程岩不起疑

    就在程岩分析着县衙情况时,吴一天和胡成喜也坐到了一块儿。

    “你觉得这位新县令如何”此时的吴一天脸上没了谄媚的笑,看上去竟有些阴沉。

    胡成喜表情微讽,“不过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吴一天“再是初出茅庐,也是大安第一个三元状元,据我所知,他还是那位新任阁老的爱徒。”

    “那又如何做县令看的是能力,又不是学识,阁老远在京城,能帮他什么”胡成喜淡淡喝了口茶,“他若乖乖听话,咱们送他三年圆满又如何若是不安分哼”

    吴一天“我看他那样子,并不像是个听话的。”

    胡成喜又笑了笑,“不听话就打,棍棒底下出孝子嘛”

    “哈哈哈哈,胡兄说得在理”

    两人神态轻松,口吻轻慢,丝毫没将这位程大人放在眼中。

    此后一段时间,程岩一直忙于清账,诸如在职官员、房屋、马匹、犯人等倒是很好核对,可涉及到钱粮就不那么容易了。

    因为粮食不但得称重量,还得查核霉变比例,好粮坏粮要区分开来。而赋税涉及面就更广了,朝廷却只给了一月核查期,但一月内往往很难查清楚。

    好在跟着程岩来云岚县的,还有关庭安排的几位查账好手,众人只用了二十天,便将所有物资、账目一应清点核对完毕。

    让程岩意外的是,核查出来的结果和县丞给他的账本差距不大,也就是说云岚县的亏空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仅看这点,云岚县还真是吏治清明,至少官员们似乎并没有中饱私囊,贪污腐败。

    但程岩是不相信的,他反而更加警惕若是问题不在亏空上,那前两任县令到底因何事一走一死

    他沉吟半晌,最终,将视线落在了粮食这一项。

    云岚县地处大安最北方,辖下一共七个村子,共有耕地两万余亩。而耕地也分上中下三等,云岚县的耕地大多为下等。

    按照正常情况,下等耕地一亩产粟除壳后约八斗,中、上等耕地产粟则更多,若无天灾,一县一季总产粟应有三万石。

    如今新政推行,人头税被改为土地税,按照一亩地两分税来算,这三万石粮食有六千石要入府库,倒与记录的府库存粮基本一致。

    但衙门征粮,真的只征了两分吗

    至少从云岚县百姓的状态来看,并不像能够吃饱的。

    那么多余的粮食征到哪里去了更奇怪的是,程岩翻遍县中过往三十年的卷宗,竟无一例上告强征税款之事。

    要知道,即便是正常征税,衙门和百姓也时常发生纠纷,为何云岚县却这般“干净”

    程岩心头有了大致的猜测,为了求证,他便以“体恤民生”为由,在完成交接正式上岗后,亲自率衙门中人到各个村,帮助百姓秋收。

    对于新县令上任点燃的第一把火,不管众人心里如何抱怨,表面上都很支持。

    于是一连好几天,云岚县的田地里处处都是官老爷们辛勤劳作的身影。

    晚上,吴一天拖着自己的老残腿回了家,爱妾米氏赶紧上前来伺候。

    当米氏脱下吴一天的鞋袜,屋子里立刻充斥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但米氏就跟闻不到似的,捧着吴一天一双臭脚,心疼地哭道“老爷,您的脚又给磨破了。”

    “成天被程岩那小子盯着干活,一干就是好几个时辰,能不磨破吗”吴一天愤愤道“姓程的也不知怎么想的,好好的公堂不坐,偏要去自找罪受,真是贱的慌”

    米氏心疼地取出帕子为吴一天擦脚,“老爷,既然这么辛苦,你何不称病不去了”

    吴一天叹了口气,“我倒是想称病,可一来若不盯着他,放他跟那些泥腿子们接触,我也放心不下;二来,那姓程的刚刚上任,我若不去,岂不是不给他面子”

    “莫非老爷还怕他记恨你不成”

    “呵,”吴一天不屑道“再过不久就快到收粮的日子了,我只是想着能把姓程的小子伺候好了,省得他成日里没事找事,耽误咱们的大事。”

    米氏“万一,他还是不知收敛呢”

    吴一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自然会有人给他点儿厉害看看。”

    而此时,被吴一天咒骂的人正独坐在书案前,拆开了手中的信。

    从程岩来到云岚县的第一天,几乎每天都能收到庄思宜的来信。信里大多是些趣闻琐事,或者京中近况,鲜少提及政事。

    程岩并非每封都回,但隔三差五总会回一两封。

    说来也怪,以往庄思宜每天在他眼前打转,程岩有时候还觉得烦。如今庄思宜不在身边,两人只能以书信交流,程岩反而格外期待对方的来信。

    每天晚上读信时,也是他最放松的时刻。

    然而今天这封信却不同,它并未经由驿站,而是庄府的下人亲自从京城送到了他手上。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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