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园里的管事确实是能人,暖炉会做的是两手准备。
常见的炙肉有,备的是牛羊猪鹿四样鲜肉,还有六寸余长的鲥鱼去了五脏鱼鳞从腹部剖开成张,还有两张连着鱼皮一同去了的。
锦心只瞥了一眼,便偏头问婄云“你交代预备的”
处处都是按照她的口味来准备,带着一股子不管别人怎地的霸道劲。
婄云却笑道“可不是奴婢交代的,是庄子上的人做事尽心。”
她这话说得意有所指,锦心盘算着剩下的八成就是荀平那小子了,那边未心已赞叹出声“这场暖炉会预备得还真是别致,从前只吃炙肉确实是油腻又硬了些,备些汤锅倒是适宜。只是这一桌备了三样锅子,架势未免太吓人了些吧。”
原来这边另外还备了三样汤锅,一口是中心烧炭的大铜锅,里头烧得滚滚的咸香汤汁,煮的是羊蝎子,却颇有北地风味;另一口是只陶制的暖锅,里头滚着清澈的白汤,锦心眼睛一瞥,庄子这边迎接她们的年轻女人便道“这一口陶锅是各色菌菇山珍烹煮出的高汤,滋味鲜香浓郁,素而不淡。”
她说话时眉眼微垂,摆得是一副恭谨姿态,言语举止都很大方,锦心缓缓点了点头,道“不错。”又转头冲未心眨眨眼,未心无奈地摇了摇头。
另外一口锅底瞧不出什么不寻常的,女人介绍道“这原是庄子那头绊到只野兔子,匆匆预备来做拨霞供的。没什么特别,只是吃个新鲜味儿罢了。”
今日的暖炉会备在雪庐中,从后窗放眼望去,便是斗雪吐艳婀娜一片的红梅,这边屋门不关,又能见到前院郁郁葱葱的一片翠竹,此时凛冬,翠竹覆雪,颜色不比春夏鲜艳,称不上郁郁葱葱,却另有一番傲然风骨。
三口暖锅并着支在窗旁,这是怕炭气冲了人,能有风通气,两边各立一个三层的小竹架子,里头一只只颇为朴素有天然清雅的竹盘竹筒,盛着片得薄薄的羊肉、鱼片并捶打出的各种鱼虾圆子、菌菇豆品、素蔬青菜等。
器物是朴素了,东西可不朴素。
时下雪耳价贵,堪比燕窝,那里好端端地盛着一碗上品也就罢了,这个时节,素蔬青菜是最难得的,寻常人家顶多有些自己生栽的芽菜蒜苗,暖房蔬菜价格昂贵,且没些门路的人家轻易是得不到的。
文家自然不少暖房菜蔬吃,家里下头二三个庄子就是专门供这个的,每年除了供应本府之外还是一大笔出息,这个看过账目的蕙心澜心都清楚,可锦心这边暖炉会是园子里自己支的,没见往家里求助去啊。
没等二人哪个开口询问,那个女人又道“一旁庄子里立了暖房,今下也有些收成,报与府内的账册里注明了,今儿这些便是从那边暖房里出的。”
锦心点了点头,示意这件事她知道,又问“你叫品竹是吧”
“奴婢贱名,能入主子的耳,三生有幸。”品竹扑通一声利落干脆地一跪,澜心未心下意识地齐齐一退,实在是原先看这品竹是个很沉稳内敛甚至有些微冷的样子,这会眼中狂热难掩,实在是反差甚大,叫人有些不大适应。
锦心微怔一瞬,旋即有些好笑,这种情况叫她既陌生有熟悉,时隔多年,她没想到有朝一日还会经历这样的场景。眼神往旁轻轻一飞,婄云面带浅笑稳重沉静地立在她身边,神情看不出分毫波澜。
锦心心中无声地一叹,倾身扶品竹起来,道“我今日是来散心的,不必这么跪来跪去的了,也不是贱名,品竹这名字多好听啊。”
她曾真切希望,她治下之民,都能如松如柏如竹,坚强不屈。
可惜了,壮志未酬身先死,一道黄泉路,当年那些抱负,也不知他们后来都做到了多少。
这会想起前世的短命来,锦心已经能够颇为平静甚至戏谑地念一声“壮志未酬身先死”,虽然前世没得长寿,没能坐拥那江山权柄更多年,但她其实并不遗憾。
对她而言,骨肉亲人,金陵这一府的热闹,比江山万里权柄滔天都更值得珍重。
如此想来,前生那一世的短命换来这一场弥补遗憾的机会,似乎也不亏。
至于那些壮志她已把能铺的路都为同伴们与后来人铺好了,她相信,无论是她的兄长、朋友,还是她一手教导出来的继承人,都不会让她失望的。
朋友。
锦心眼帘微垂。
这人生在世啊,志同道合的人都能做朋友,可最怕的,就是有些人,走着走着,就走散了。
届时,就连同伴都当不得了。
锦心指尖慢条斯理地袖口精细的云纹刺绣,随意往一旁瞥一眼,问道“都备了什么饮品”
品竹这会那点兴奋还没缓过去,此时听锦心发问,连忙定住神,恭谨答道“备了海棠酒、茉莉浸的紫米酿、玫瑰葡萄甜酿三样酒水,另有杏仁酪、花生酪两样热酪,桂花酸梅汤、金桔雪梨汤两样甜汤,小青柑与白牡丹两样茶叶,紫苏、豆蔻两样熟水。另还备有陈皮红豆沙和冰糖煎山楂。”
锦心无奈道“太多啦。”
算上刚从姑苏回来没两日的文从翰和云幼卿,她们也不过来了六个人罢了,按规格只是一场小宴,这却林林总总的,窗下一张长桌上并摆着三口锅子,挨墙根底下桌上是各色汤饮,屋子正中是架着铁网的大炭盆,边几圈椅分散摆开,看起来阵仗颇大。
“伺候主子们宴饮周到才是要紧的,但园中仆役人等甚多,待宴席撤下,一饮一食都不会糟践浪费,请主子放心。”品竹镇定答道。
“好了。”澜心走过来拉着锦心的手,“快入席吧,我看那炭火都烧得通红了。你这园子好,园子里的人也好,我看这宴席预备很是周全了。要不说是命呢,这些个能人,我们几个一个捞不着,却一个个往你身边涌。我看今儿的宴席布置得颇有些古风雅韵,又不拘泥死板,办得很是新奇,你这管事的当赏才是。”
锦心笑道“确实当赏。”
品竹忙道“奴婢自认不过做好分内之责,不敢居功。”
“我们家这小四啊,一贯最是挑剔的,她都说你好,一定是好的。”蕙心笑吟吟走过来,对锦心道“快坐下吧,你做主人家的,不得给我们介绍介绍今儿都预备什么玩意了”
品竹向锦心靠了两步,婄云避人按住了她,锦心笑道“我只交代她们请些能说书的人来,咱们小辈聚聚,请戏班子阵仗未免太大了,何况这园子地处偏僻,人家戏班子未必乐意大张旗鼓地过来。”
“有说书的就很好了。”蕙心笑道“我原想着不然咱们稍后行令,只是要玩那个,大哥大嫂和三妹岂不占了便宜了反而是咱们是咱们三个吃亏。”
锦心看了看在场那三个长得就是一看便满腹诗书的模样的人,连连点头,“大姐姐高明”
云幼卿轻笑两声,听小姑子们说笑着,文从翰又端了一盅陈皮豆沙来,她用小勺子舀着吃了两口,打从姑苏回来就一直堵着的胸口似乎也舒坦些了,当下温声笑道“你们可快过来吧,我看那肉新鲜得很,鲥鱼打理得也干净,倒有些意思。”
鲜肉片得薄薄的,几乎可以透光,早在盆中腌渍好了,有婢子手持铁夹预备烤肉,众人听了纷纷过来,蕙心笑道“难得大嫂有胃口,若是等会儿吃着喜欢,把腌肉的方子讨来,咱们回府再预备来吃。”
云幼卿抿嘴儿轻笑,品竹已挽了袖,干脆利落地筛酒去,这席面不是坐着吃的,众人纷纷在小屋里游荡起来,一会围着炭盆吃,一会又命人将暖锅搬过来,折腾着到底也比平日里进得多了。
南地吃羊蝎子的少,文府历来吃暖锅多是汤锅,锦心也有些年没吃到这个口味,这羊肉也属实鲜香不膻,便多进了两口,绣巧看着眼睛都亮了,盯着那口锅,恨不得锦心能把里头的东西都吞进肚子里。
不能怪她太夸张,实在是锦心近来口味挑剔得紧,上回说要吃浮元子,卢妈妈折腾着各种口味做了一大堆,入口来也不过小半碗,往日最馋的脆皮肘子破例开了戒,也不过两口便罢。
婄云看着绣巧这眼神,觉着她这会八成已经想到这口锅风水好,打算连锅带底料扛回去了。
唉。
不过锦心能多用两口确实是意外之喜,这场暖炉会的后半程,婄云绣巧围着锦心劝膳劝得殷勤得很,也不言语,就是锦心眼神落在哪个上头,哪怕只是一瞬,下一刻便是一碟子落在锦心的案头。
被她们两个这样盯着,锦心感到好笑又无奈。
膳后进了甜汤,金桔雪梨汤酸甜适口,锦心眉目微舒,点点头道“不错。”
婄云备好了赏银,这边园子上下并那边庄子里都有赏,品竹等操办暖炉会的更是头等,云幼卿见锦心赏了人,便笑道“今儿吃食预备得实在是好,容我逾矩,终究是一份心意,品竹姑娘替我带给厨房上的人。也容我厚着脸皮,讨要方才那腌肉的方子。”
品竹见锦心微微点头,才恭敬应下了,一行人酒足饭饱,又传了说书的女先生进来,热热地沏上两壶茶,小青柑的果香与白牡丹的花香各有千秋,唯有茶香悠远绵长调和在中,蕙心爱极了席间的玫瑰葡萄甜酿,又叫人送了一壶来,热热地筛了在壶里,笑吟吟地与澜心碰杯。
屋子里炭火气与烤肉汤锅的气味不是那么容易散去的,绣巧往炭盆里扔了两个剥出来的柑橘皮,品竹又送来松枝竹叶进来扔到炭盆里,气味一冲,倒有些几分凛冽清新的意思。
云幼卿被推到里屋暖炕里头和锦心一起在炕头坐,这边倒是暖烘烘的,外头支着门窗,冷风都没吹过来。
她的面色其实不大好,打从姑苏回来便一直精神不济胸闷郁郁,也不知是怎么了,又不是身上闹了病,因而今日文从翰才特地拉了她出来散心,这会子难得舒了心,倚着凭几软枕,眼睛便有些睁不开了。
品竹在炕角的竹篓里备了线毯软毡等物,她身边的丫头忙展开毯子给她盖上,锦心见了干脆下了炕,推文从翰进去陪她,然后道“我想出去折枝梅花,你们可要去吗”
酒足饭饱,一个个昏昏倦倦的,未心文从翰算是精神的,但一个正聚精会神地听书,一个要陪媳妇,纷纷都摆了摆手。
锦心于是只带着婄云一个出了屋子,绣巧要跟上,被锦心止住了,她低声道“你好生歇会,我就出去折枝梅花儿,一会就回来,婄云跟着你还不放心吗”
绣巧无奈,只得应下婄云确实没什么能叫她不放心的地方,反倒是她,若是她跟着,婄云八成会不放心。
卢妈妈说她是年岁小少历练,可绣巧有时候想着,婄云与她也不过同龄啊,甚至生辰还比她小一个月哩说到底就是她不如婄云成熟稳重,这一点真是叫人无奈。
雪庐雪庐,听名字就知道是带雪的地方,这边的积雪为了应这名字没扫,屋子从外看,自带这天然未经雕琢的朴素,但一进去就知道无论是这建筑还是里头的种种布置,建起来的时候都不知花了人多少心思。
园中的梅花也多是珍品极品,雪庐后有一棵老梅,也不知是多少年的梅树了,枝干苍劲,风骨天然。
这雪庐后就是这棵梅树花开得最好,风骨卓然远胜其他,在众梅丛中独树一帜最惹人眼球,花开鲜艳,白雪轻覆便添清冷,傲然立在雪中,一片明艳的红却清丽雅致远胜其他。
锦心一眼就盯上那棵树上的梅花,也没舍得砍枝干下来,指挥着婄云折了几枝她瞧着最好看的,又从其他树上也薅下几枝来,出来一趟,也不好空手回去,一人一大簇梅花插瓶,也不会厚此薄彼。
红梅花的精气神在人心里,长得什么样,能分出来的人又有几个
锦心抱着一大簇红梅立在树梢下,忽然与踮着脚折花的婄云轻声道“婄云,我只想养几个得力能干的下属打理田庄产业,没打算养出一群死士来。”
婄云折花的动作顿都没顿,镇定地道“这些事情都是荀平打理的。”
言外之意是她很无辜。
锦心轻嗤一声,“就庄子上人对我饮食习惯的了解,不是你教出来的我都不信。罢了你心里有数就好,反正要养死士我现在也养不起。”
锦心私房里有多少钱全天下恐怕没人比婄云更清楚了,当下心里暗暗算了算还真是,锦心的私房虽然丰厚,但要把人按照死士的标准来培养,那也不够用。
二人简单交谈两句,锦心没在这上头多言,折了梅花回去,见这好大一堆梅花,众人便都知道锦心的意思。
澜心道“还是咱们沁儿孝顺啊这么多梅花,只恐路上碰了压了的,也不好带啊”
品竹忙道“婢子这就去叫人再套一辆马车来,车里铺上厚棉被,把花厚厚铺在那上头,定然是无妨的。”
“就这么办吧。”锦心坐下饮了两口茶,见云幼卿还闭目睡着,只是眉头微皱,看起来睡得不大安稳。
锦心与文从翰道“打从姑苏回来,我看嫂嫂精神便不大好,怎么睡得也不安稳不如叫闫老给瞧瞧。”
文从翰无奈道“怎么没瞧过呢,闫老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给开了安神的方子,吃了两剂,没大效验。”
他伸手抚平妻子的眉心,见她睡得不大安稳,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低声安抚。
未心默默地拧了拧眉,看看云幼卿又看看锦心,心里觉着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事情似的。
就是这种你想要记起偏生又想不起来了的事情最叫人揪心了,未心想得心烦意乱的也没想出什么,愤愤给自己斟了杯酒,仰头颇为豪气地一饮而尽了。
“三姐姐吃醉酒了回去梅姨定是要说你的,母亲那里也不好交代。”锦心幽幽提醒道。
其实是因为方才席间婄云和绣巧盯得她严严实实,蕙心、澜心、未心也有志一同地拦着,都不许她动一口海棠酒,她这会属于有意报复。
未心瞪她一眼,抬起一指点点她的额头,哼道“小白眼狼。”
“我恍惚记得,这都是我平日用来骂林哥儿的。”锦心捂住脑袋,可可怜怜地哀叹道“风水轮流转啊。”
几人这么一闹,屋子里的气氛就不再沉闷了,蕙心松开因为担忧未出世的小侄儿而微微蹙起的秀眉,拉着锦心的手叫她在身边暖和地方坐下,又续了热茶与她“快暖暖身子,我看外头好厚的一层雪,你还出去折花。”
她抬起一指轻轻戳戳锦心的额头,“等回去告诉徐姨娘,看她不骂你呢。”
“我阿娘才舍不得骂我呢。”锦心嘿嘿一笑,幸亏气质和眉眼撑着了,这会只显得潇洒疏恣稚气可爱,但气质五官哪一个生得稍稍差点,那可就只会显得猥琐了。
对这个小妹妹,蕙心是半点法子没有,无奈地摇了摇头,理了理锦心鬓角的碎发,“明年冬天,你可还要请姐姐来这边赏梅、办暖炉会啊。”
等到了明年,姊妹们再要相聚,可就不像如今这样简单了。
她近来心中总有些怅然,这会借着几分薄醉,难得放纵一回,紧紧抓住妹妹们的手,眼圈微有些红,“我最舍不得的便是你们了澜娘未娘,咱们仨自幼便在一处,年岁稍差也差得不大,我又眼看着沁娘出生、长大如今这么大,如今我要走了,不能看着小五儿长大了,再过几年,澜娘你嫁到京里去,咱们团聚的机会就真少了。”
她心中悲切之意愈浓,紧紧抓着妹妹们的手不舍得撒开,文从翰过来劝,又被她也拉住了,“哥我就要出嫁了,我舍不得你们咱们家澜娘高嫁、小四先天不足身子弱,我嫁了王府、哥哥你要在官场上立足,这样咱们才能做澜娘的依仗,才能护好小四一辈子。”
她又抓着未心的手,道“不是姐姐偏心,只是人都说你嫁到谢家去要与人争权,可我却觉着重华姐姐不是会把握着权柄不放的人,你嫁过去,以你的能力定能掌握整个谢家,你的野心抱负也都有处施展。在这上头,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如你,或许也没有什么能帮上你的,唯一能做的便是能祈求神佛,求你能无病无灾,顺心顺意。”
她将妹妹们与哥哥的手都握了过来,真情实意地道“咱们一辈子都要好好的,一家子骨肉血脉要相互扶持,今生无论在天涯还是在海角,人人都要好好的。我留在金陵,会照顾好爹娘,也会护好小四,我和未娘、小四我们就在这,或许什么时候哥哥和澜娘你们两个累了,便回家来吧,父亲母亲、姨娘们,我们都好生生地,守着这个家。”
看得出蕙心确实是有些醉的,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文从翰用力握了握妹妹们的手,“好,蕙娘你放心,哥哥都记着了。哥哥会读书上进,立足官场,终有一日做成咱们家的依仗,做成你们的依仗。”
这是他从未与人吐露过的心事,借着几分酒意,醉得最厉害的蕙心前头,兄妹几个抱着哭成一团,或许是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又或许是在悲伤终有一日的离别。
锦心依靠在姐姐怀里,屋外寒风吹着,南地的风不似北方的凛冽,却有种绵冷入骨的阴寒,锦心也受不住,往日都避风避得远远的。
这会屋子里暖烘烘,姐姐怀里也暖烘烘的,锦心分明未曾饮酒,却也有了几分醉意,闭上眼,恍惚间似乎听到耳边一声轻笑,声线柔和又那般得叫她感到熟悉。
她于是也牵起唇角一笑,迷迷瞪瞪的,是有些困了。
今日属实是折腾得累了。
墙角里,云幼卿枕着软枕睡着,睡梦间迷迷糊糊地抬手去按自己的头,半梦半醒地觉着胸口发闷,似乎压了沉甸甸一块大石头,叫她喘不过气来。
屋外一阵风顺着窗子吹进外屋,炭盆里燃烧着的松枝竹叶又添了一会,发出细碎的噼里啪啦的声响,清新的气味飘进屋里,云幼卿不自觉皱着的眉头方才微舒,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炕边站着的她的嬷嬷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那边的文家兄妹们,垂眼,老神在在地盯着脚底地毡上的松柏纹饰,眸光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什么,媳妇钱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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